第35章
“可是你知不知道小梅是曾经受过伤害的人,她就是被一个花心的男人伤害的。”小雨很了解小梅,或许她能告诉我点什么,“小梅发誓再也不找有过两个女人的男人,我不知道她这是不是真有过这样的决心,但是阿海告诉她的情况似乎不止两个这么简单。”
“那也不至于这样伤心。”我理性的判断,但是在当时的场合估计理性是不存在的。
“他们都是局中人,虽然阿海是想了很长时间才决定把这个事情告诉小梅,但是小梅当时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所以当小梅听了阿海和她讲的事情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无法接受。”小雨开始讲述刚才小梅对她说的心理过程,“小梅不顾场合的当时就在餐厅里面大声的骂阿海是骗子。”
年轻人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的,特别是象小梅和阿海这样还没有涉足社会的年轻人,所以小雨的解释我觉得是能理解的。阿海对小梅的好完全是真实的,但是他的前科却刚好击中小梅最脆弱的情感禁区,于是当小梅沉浸于恋爱的欢愉的时候突然一盆冷水冲头顶泼了下来,让她通体冰凉。
“阿海……很要面子……”我自言自语,似乎感应到了小雨接下来要说的正是事情最激烈的部分。
“是的,阿海在那个时候感觉自尊心被严重伤害了,不,应该说是被伤害的体无完肤。我想当初阿海对小梅说这些事情的目的并不是想在小梅面前炫耀什么,只是阿海真的爱上了小梅,所以才不忍心把他以前的事情不告诉小梅。也正是因为阿海这次主动把他以前的劣迹告诉小梅,所以我才认为阿海……”小雨的判断是有道理的。
很多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只有坦白和宽容才能让两个人之间产生的问题不断的解决,相反隐瞒和欺骗只能让感情在某一天分崩离析。
“所以他们吵起来了?”我问。
“当时阿海一把将小梅拉到了外面,大声的告诉小梅他就是骗她,他就是玩弄她的感情。”小雨的这句话让我感觉很惊讶,我完全没有想到阿海会是这样的反应。
“那……那……”
“当时小梅说她都感觉自己要昏倒了。她用劲力气把阿海送给她的光盘折碎,然后砸在阿海身上转身走了。在转身的刹那,她看到阿海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小雨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似乎小梅也就和她解释到这里。
倘若刚才小雨最后说的是真的话,我想这愤怒之火或许在阿海见到小梅转身离去后就被委屈的泪水所浇灭了。
“她昨天晚上……”
“哦,小梅回来以后就到寝室找我。当时我们同学和她说我和你出去了,所以她就坐车到我们这里。本来想是到了后给我们电话,但是还没有到的时候她心里就越想越委屈,居然一个人跑到酒吧里面去喝酒,喝到后来实在喝不下去才想起来找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到了楼下电话也不打,门铃也不按,就在下面等。后来也不知道是这里的哪个人进来又或者出去,小梅才进来,然后……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小雨的话让我把整个事情全部弄清楚了。
我完全不能理解阿海和小梅之间的这段感情,在我看来才短短的几天时间,能产生多深厚的感情呢?同样,即便是伤害,难道就真的伤的如此的深么?或许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游走在这样将一见钟情转为一种普遍现象的社会中吧。
有时候我觉得虽然我和小雨她们仅仅相差不到十岁,但是考虑问题的角度已经完全不同。昨天,或者早上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小梅,下午还没到晚饭时间就已经和小雨跟平常一样在聊天了。偶尔几句声音高点的我能听到,大概也就是一些琐事。当然,或许她们也谈论关于阿海的事情,只是我没有听到,但是我感觉我已经无法理解小梅和阿海的这段在我看来有些无厘头的感情邂逅。
两个女孩子在客厅看电视,我则在房间里面休息。两个小时过后,小雨和小梅的声音渐渐少了下来,估计也告了个段落。
“我们晚饭……家里吃还是外面吃?”我走出房间。
小梅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想被人知道自己的一些私事后反应总会是这样的。
“我们买菜自己烧吧。”小雨总是喜欢乐衷于自己做的菜。
“买菜去?”我一看时间也差不多是去买菜的时候了。
“我和小梅去就可以了,你不用去了。”小雨站起来整理起来自己的手袋。
“今天看来我是要去的,因为海棠拜托我去帮她买些毛线和针。”我无奈的说,对于买菜我确实提不起任何兴趣。
“那刚好我可以在这里看电视。”小梅刚站起来,听我这样说,马上又坐下去了。
“太好了,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就想买,今天刚好顺便也去买些。”小雨仿佛抓住了什么机会一样有些雀跃。
和以往一样,和小雨一起去买菜,我的责任就是拎菜。好在就一顿晚饭,所以也没有几个菜。菜场旁边就是有卖小百货的,小雨在里面挑选了很长时间才选好自己要的,这和我进去、选择到购买不到五分钟的速度简直天壤之别。
“要不要给小梅带点?”我随口问。
“她?呵呵,你别折磨她了。”小雨笑着说。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们出来的时候小梅没有说帮她也带上这些女儿家的基本工具了。
不知道是我没有和海棠说清楚还是海棠没有和琼他们说清楚,我们才吃完饭,琼的电话就过来了,居然说他们在等我吃饭。我很歉然的告诉她小雨她们在我这里,我们已经吃过饭了。琼没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我想她是有点生气了。琼平时对其他人完全不是这样,只有我们这些老朋友她才会对我们耍耍小孩子脾气。感觉就好像一个高贵的公主在你面前跺脚撒娇,亦或者叉腰劈腿的指着你的鼻子发脾气一样让人难以看到她的另一面。只是这次我不太明白琼怎么会这样没有礼貌的直接挂我电话。
也正是也琼的这个电话,小雨和小梅感觉到我晚上还有事情。
“有事情就早点和我们说么,我们走了。”小梅起身。
“呵呵,没什么,只是给海棠带点东西过去。”我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哦,就是你刚才买的毛线和针?”小雨惊讶的问我。
我点点头,我无法和她们解释这个事情,我不能说海棠现在正在医院戒毒,这是海棠的私事。
“走啦走啦,哦,你怎么也要送我们过去吧?”小梅突然转身和我说。
“稍微等等,那里的药还没有煎好。一会我们自己回去好了。”等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小梅的问题,小雨就抢先说了。
我想起一会去海棠那里和送小雨她们回去也并不是完全不顺路,就笑着说:“还是我送你们过去吧。”刚到医院,就看见琼在大厅等我。
“哦,你怎么在这里?”我笑着问她。
“从海棠的房间能看到这里车子的进出。”琼冷冰冰的给我解释,“跟我来!”
很少听到琼用如此语气和我说话,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几乎是被拽着,我被琼拖到了大厅角落的一个休息区。
“怎……怎么了?”我惊魂未定,完全找不到任何我值得琼发脾气的理由。
琼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是四眼……哦,他在哪里?”我被他的眼神看的很不舒服。
“和他没关系,他下午来过了,晚上有事情。”琼的语气中完全找不到任何感情色彩。
我选择沉默,把给海棠的东西放在一边,然后抽出一根烟点起来。
就这样,我和琼对面对的坐着,谁也不说话。
一分钟不到,一位护士走过来。
“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能抽烟。”她很有礼貌的端来一个器皿,里面装着水,示意我将香烟放进去。
医院毕竟是医院,我按照护士的指示,将才抽了几口的香烟灭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琼的第一句话让我感觉诧异。
“什么我在想什么?”我只得反问。
琼再次选择沉默,这让我感觉周围的气氛很不舒服。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微微有点生气,琼很少如此这般。
“我要说什么?我还问你要做什么!”琼把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袋用力的放到身体旁边,“昨天,昨天你走了以后一直到今天你都没有来看过海棠。要不是海棠下午要求你来看她,今天你会来看她么?”
“我……”琼的责问让我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我什么我!”琼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要不承认,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我和四眼都在旁边。”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或许我还没有办法解释。
我自己问自己,如果今天下午没有和海棠约定晚上来看她,那我今天是否真的就不来了。在我还没有得到答案之前,琼气乎乎的把身体向前倾,看来依然不放过我。
“我不想你编些什么理由来糊弄我。”琼的一滴唾沫星子点在我脸上,让我感觉琼已经出离愤怒了,“那个叫小雨的女孩子是么?今天我早上给你家里打电话,就是她接的吧。别说我听到有女孩子在你家是什么感觉,光是她说话没有礼貌态度又差,就算你再没有品位也不至于让这样一个女孩子在你家吧!”
我惊讶了,知道琼对小雨误会了,因为上午我和小雨在商场买东西,在我家里接电话的是小梅。而当时小梅心情正不好,所以可以理解她和琼通话的时候情绪很不好。看来这是激怒琼的其中一个原因。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手机?”我无奈的笑了笑,我总不可能对现在这种情绪的琼说还有一个女孩子在我家吧,那是火上加油的自杀式举动。
“打手机是么?”琼冷冷的笑着,“是哦,如果我打手机我就不会发觉原来你还金屋藏娇呢。”
“什么金屋藏娇啊!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么?!”我不希望如此了解我的一个朋友用这样的词语还指责我。
“我有说错么?当时你不在吧,你就这么放心的把你的房子叫给这个叫小雨的女孩子?”
如果说刚才琼说的“小雨”其实是小梅的话,那现在她说的小雨即便是真的小雨,我也是会很放心的让她一个人在我的房子里面的。
“那又怎么样?!”我沉着声音应对,不知不觉见已经觉得自己怒火中烧了。
“呦,看看,倒是你还有道理了。”琼完全不理会我的怒火,“你看不起海棠了对么?你认为她吸毒了就废了对么?那我告诉你,她现在治疗很配合,费法医生说再过几天海棠就可以只依靠少量的药物就可以出院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看不起海棠了?!”我迸出简单的几个字。
“你是没有说过,但是你的做法就是表达了这个意思。”琼毫不怵我几欲喷火的眼睛,“就算是我和四眼,在海棠住院的第二天都会找个时间来陪她,更何况是你,更何况今天是周末。”
“我和你对海棠来说有什么差别,不都是最好的朋友么?!”我淡淡的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当然不一样!难道你就不知道海棠还爱着你,而且回来以后一天比一天爱的深?!”琼几乎低吼了起来,“难道你不知道海棠看着你着两天对她的冷漠她只能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听到这里,我原本即将爆发的情绪突然冷却了下来,而且冷却的很快,几乎让我有点想发抖的感觉。
“首先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听我说两句。”我刚想摸出香烟,突然记起这里是医院,刚才护士已经提醒过我不要抽烟,“其实你上午在我那里接你电话的女孩子不是小雨,至少我认为小雨是不会这么没有礼貌的。那女孩子是小雨的同学小梅,当然我意思不是说小梅没有礼貌,而是她感情上出了问题,所以情绪才这样差的。”
接着,我把昨天和今天的情况大致和琼讲了一下,当然仅限于不涉及小梅隐私的部分。琼听了我的解释,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点点头。
“那也不能解释你对海棠这段时间的冷淡。”琼的语气恢复正常。
“我只是觉得作为好朋友……”我想进一步解释。
“不要作为好朋友好么?你知道海棠还爱着你,而且从海棠和我说的她回来以后你对她的照顾,我也能感觉到你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你不要否认。”琼坐正了,把刚才因为过度激动而散乱在额前的刘海捋到耳后,“海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错,两年前海棠确实伤害到了你,而且我也知道你被伤的很深。但是事情都过去两年了,现在海棠回来了,她现在已经和她这两年来的生活完全分离,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她呢?人都会犯错误,虽然海棠的这个错误犯的很大,但是能改了,你就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呢?”
面对琼的询问,我无法给她答复。
“刚才我说你嫌弃海棠,对不起,是我说重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想你心里至少对现在海棠的这个状态还是有想法的,这点我可以肯定。”琼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判断的很到位,“那么你能告诉我,如果海棠治疗成功了,你是否还可以接受她?”
“你现在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好么?我是否接受她和她是否治疗成功是没有决定性的联系的。可是你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意思。
“是不是那个叫小雨的女孩子,她还是个学生,她还很小。难道你……”琼突然提到了小雨。
“不,你误会了,她……她只是我认的一个妹妹。”
“只是妹妹?只是这样简单?”琼疑惑的问。
“是的,我和海棠的事情和小雨无关,你不要多想。”
“下午四眼走了以后,我在海棠面前提起你,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海棠就哭了起来。下午……哭了一下午,伤心和悔恨让我看了实在心痛,是绞痛!”琼又把话题转回到海棠,“海棠是多么优秀的女人,连我都自愧不如,她现在只是有这么一个污点,你为什么就不能再接受她,再象以前一样对她好?”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这样迫我好么?”无端的想起两年前及这两年来我的经历,我的手微微的颤抖。
“琼,你不要再逼他了……”
我一怔,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几乎窒息了。
“海棠!你……你怎么下来了?!”琼惊讶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知道海棠就在我左手边的不远处,但是我却竟然一时间没有勇气转过去看海棠。
“海棠,你……”琼的声音有些颤抖,与刚才质问我的语气相比就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哦,我看你下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下来,呵呵,一个人在房间里挺无聊的,所以我就下来看看。”海棠的声音依然如同从前,只是在我听来多了一份凄美。
“刚才我……”琼从看到海棠起就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这次海棠没有说话,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又似乎能读懂她现在的心。
我依然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到一对漂亮的纤足出现在我的眼帘,尽管朴实无华的拖鞋和医院统一的病号服几近掩饰,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海棠的曾经无数次我把她拿在手里把玩的双足。
我感觉到我的手心开始微微出汗,本能的想抬起头看着海棠,但是才微微一抬,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我要的东西你给我带来了么?”海棠幽幽的说。
我不由自主的调整了一下呼吸。
“带来了。”我把旁边放毛线和针的袋子望沙发扶手的地方推了推。
一只光洁柔软的手慢慢的向那个袋子伸去,我突然感觉那个过程好长,长到似乎可以用年来计算。
原本以为要窒息的感受完这个拿起袋子的过程,却没有想到我的注意力尽然被一滴自上而下,打在沙发上发出微弱的却又极具震撼力的液体所完全牵制。
我猛的抬起头,海棠深深的皱着眉头,一只手扶着脸颊,以防止另外一面的泪水也掉落下来。
琼没有骗我,海棠确实哭过,而且很厉害,因为她的双眼通红,眼睛很肿,倘若不是琼先前告诉过我,我还真差点叫出声来。
“对……对不起。”尽管声音很轻,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海棠想尽量一次性说完这三个字,可惜散乱的呼吸还是让她无法完成。
“海……”我站了起来,顺手把袋子拿起来,递到海棠手里。
在和海棠的手接触的一刹那,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手冰冷刺骨。
我记得那还是南方九月的天气……
“你们……好好谈谈,我……我先上去了。”琼好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要躲着家长一样转身离开了。
或许那个时候我应该把琼留下来,若不是她,我和海棠也没有现在这样尴尬。但是那时候站在我和琼之间的海棠让我无法正常思维。
“我们也上去吧。”海棠用手把脸上的泪水抹去,也上楼去了。
我知道海棠是不愿意在医院的大厅里面谈论这些事情的,她更不希望有其他人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凄离的泪水。
看着海棠头也不回的走过楼梯的转角,我值得收拾心神跟了上去。
海棠的房间里面有一种我从来也没有闻到过的香水的味道,不是chanelno.5,也不是海棠以前喜欢用的gw,我突然想起来,这或许就是费法医生送给海棠的那瓶香水的味道。
“哦,你们……你们也回来了啊。”做在阳台边的琼见我们回来,勉力从沉思中反应过来。
房间里的气氛尴尬极了,我顺手打开了电视机,胡乱的开了一个频道。琼则毫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床头整理毛线和针的海棠。
就这样沉寂了五分钟,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海棠,我先走了。明天有时间我会再过来看你的。”琼起身向海棠道别。我想她是故意这样做的,或许她想给我和海棠一个合适的空间来说说因为琼她自己的原因导致的一个尴尬的话题,同时她也可以逃离这个让她感觉到压抑的氛围。
“哦,还早呢,要不你再坐会陪陪我?”我喜欢看从容的海棠,她的这个反应说明刚才几分钟的时间,海棠已经稍微平静下来了。
“不了,我想……你们可以好好谈谈。况且我明天还会再来的。”琼起身收拾她的手袋。
“那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这里我已经很熟悉了。”琼把刚到门口打算送她的海棠推回到了房间,“喂,我先走了。”
显然琼对我的语气和对海棠的语气完全是两码事。
我转过头去冲琼笑着点了点头。
海棠轻轻的把门合上,但是我还是能听到在合上的刹那发出来的清脆的声响,那声响告诉我现在我和海棠在一个空间里,这个空间就我和海棠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和海棠单独在一起我竟然感觉到了压力,一种不可名状的压力。我选择沉默,甚至用无聊的电视节目来掩盖我因为沉默而导致的尴尬。
“你怎么来看我也不和我说说话?”海棠的声音幽幽的在我身后响起。
我知道海棠就坐在我身后的床上,或许她正盯着我的后背。这种想法让我感觉我的后背似乎有两到目光在上面游走,非常不自然。
“呃……”我轻轻的咳了一下,当时我有点紧张,“其实我……我是因为……,你记得杨灵么?”
我突然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灵光突然在脑际闪现。
这个时候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比任何事情都让我感到舒服。
“哦,记得,就是加拿大的小灵儿?”海棠把腿盘起来,理了理原本有些散乱的头发。
看来用这个话题切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和海棠已经从刚才不知所措的氛围里面逃离了出来。
“这小丫头前几天给我电话……”
我把杨灵要我帮她买衣服的事情详细的和海棠说了。这个时候我只能详细的说,因为这样我会觉得时间能过的快点。
“哦,她明天不来……恩,有点可惜,我和她已经几年没有见了。不过也还好她没来,否则看到我这个样子,她……”海棠神色一黯。
“呵呵,我给你写下她的email,你可以和她通过网络联系。”我在旁边桌子上写下了杨灵的email,“还有,我觉得你这两天气色好很多,相信出院的时候就可以恢复到一样的样子了。哦……我……”
我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而且错的非常糟糕,刚才杨灵的话题所带来的成果消失殆尽。
“现在我的样子是不是很老,很难看?”海棠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不,我刚才的意思是……”已经无法挽回的伤害。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海棠低下头,用手掌摩娑着自己的小腿肚。
我和海棠之间又一次陷入了一种僵持。周围的空气浑厚而凝重,这次海棠回来,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那些姑娘还在你家么?”海棠首先打破了僵局。
我看着抬起头来的海棠脸色有点苍白,原本丰盈性感的嘴唇在这一刻和我对白的时候居然微微的颤着。
“不了,她们暑期结束以后就搬回学校了。哦,昨天是周末,所以她们……”我想到海棠之所以这么问,那可能是因为琼告诉海棠今天我家里有女孩子的原因。但是我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因为我突然感觉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后面的那句话,为什么要企图解释什么,难道……那是藏在心底的一些东西。
“恩……那个是叫小雨的女孩子,她们快毕业了吧?”海棠把放在旁边的毯子叠到盘着的腿上。
“是的,她们下半年实习。”我看着海棠把毯子的角一个一个的对齐,感觉我们的对话就如同她现在的动作一样机械而没有意义。
原本以为海棠会继续问关于小雨她们的事情,但是出乎意料的,海棠把毯子叠好放在旁边后,就抿着嘴巴,将面部表情拉成笑容状就这样直直的盯着我看。
不知道为什么,海棠的这个表情让我看的很心痛。我从来也没有看到海棠这样子过,那种力图在我面前强行压制一种心情的神态第一次出现在海棠身上,确切的说是海棠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惟妙惟肖的表现如来。
“你……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帮你买毛线和针的?”我极度需要我和她之间的对话来缓解这种几乎让我无法承受,无法应对的氛围。
海棠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看着阳台外面的世界,眼神空洞而哀伤。
“我的意思是现在天气还挺热的……”我很需要海棠来说话,否则我真的要透不过气来。
“我给你打件毛衣……”海棠突然收回之前的目光,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我,“如果……如果我给你打件毛衣,你还会要么?”
海棠的睫毛微微的跳动着,脸上却依然是刚才强行张开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很不自然,而且尽管有海棠美丽的脸庞作资本,依然显得苍白无力。
我感觉到我的心跳的很厉害。
海棠的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许是我想多了,或许真的仅仅是一件毛衣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很难判断和回答的问题。
由于有了前面和琼之间的对话,使我特别注意海棠说的每一句话。倘若是平时,我一定笑着说“好啊”,但是今天不一样,我不能在说了“好啊”之后再加几句类似于“我们海棠美女给我织的毛衣穿起来一定很舒服”等等之类戏谑的话。
我不经意的用左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扣了下自己的下巴,为我飞速的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作掩饰。
“怎么?怕我打的毛衣难看,不敢要?还是要了后不敢穿?”海棠见我迟疑,便撅了撅嘴,自嘲的说。
海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基本都会打几针毛衣。由于海棠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所以她母亲是一个特别本分的女人,从小就教海棠烧菜刺绣,打毛衣自然也是必修课。海棠打的毛衣我是见识过的,当初她给我打的毛衣我不拿出去彰显已经是克制住了很强烈的冲动了,哪里有难看之说。
“哪里,我的意思是说……”
我知道我的这个回答必须很慎重,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是直觉又一次提醒我,这件毛衣是拒绝还是接受并不简单的关系到一件毛衣的问题,或许真正的用意也不在于此。
我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恩?”海棠不解的看着我。
“我的意思是……现在打毛衣会不会早了点?”既然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那我只得选择拖延。
“明白了。”海棠似乎放弃了,默默的转过身,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旁边的桌子上。从桌子上拿起费法医生给她配的药,现在是她的吃药时间了吧。
由于水喝的过快,海棠在吃药的时候猛烈的一阵咳嗽,接着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而且是很安静。
海棠并没有回转过身来,就这样站在桌子边上,从背影看去似乎一切都是静止的。
或许海棠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脸,但是桌子旁边通向阳台的玻璃门却是她没有想到的镜子。海棠的脸庞清晰的在玻璃上显现出来。我没有为发现这个“镜子”而感到任何的兴奋,相反的是无尽的后悔。因为我看到海棠紧紧的抿这嘴唇,大颗的眼泪从她紧闭的双眼挣脱出来,顺着她的脸庞迅速滑落。
我的回答让她失望了?
不,
我想……
应该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