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他打量着这套衣物,她已经洗干净了,破掉的地方也仔细地补好,纯黑的布料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刺绣,裁剪利落、样式简洁,却也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把衣物随手搁在木桌上,伸手从衣襟里拿出那块玉佩,这可能是唯一可以证明他身分的东西了,玉佩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澄透碧绿,泛着幽幽的光泽,椭圆的玉石上没有字,只有一片繁复得看不出图样的花纹,他这段时间已经反复看过了无数遍,依旧未能有丝毫的线索供他想起回忆;罢了,既然失忆已成事实,他再想也无济于事。

他抬眸望着她,“我想不起来,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受重伤地躺在山上,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么就是他的性命有危险;他身上的伤可不仅仅是摔下悬崖那么简单,胸口的那一伤,足以致命,更别说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都不算深,但都是在致命部位。

有人想要杀他,这可真不是个让人愉快的结论。

“你的头还会痛吗?”她轻柔地问着。

“已经不痛了。”她软软的语调,抚慰了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她总是可以轻易地做到,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可以让他平静下来,既然现在他已经失去以前的记忆,那么就不必再想那些。

“我看你再过几天就可以……”

他突然变得凌厉的眼神,让她吓得止住了嘴,可似乎那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再定眼一瞧,他却是很平静地朝她莞尔一笑,“你继续说。”

应该是错觉吧,她放下心,“再过几天,你差不多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他的身子不经意地微侧,脸庞望着院外那片青翠的竹林,“是吗?”

“嗯,虽然我不是大夫,但也略略学过把脉,你现在的脉象很平和,我想只要再稍加调息就可以痊愈了。”

“他身体好了吗?”张东全从竹林里跨了出来,裤腿上沾染着湿湿的泥土,可步履还算轻松,“那正好,今天就可以让他搬到我那边去住。”

原来刚感觉到有人,是这个总碍他事的老头,他放下心来。

哼哼,这死老头,天天念,也不嫌烦。

“全伯,您回来了。”颜水柔笑着,转身望向拉开篱笆门大步走过来的老人,“您从水田里回来吧?我去给您打盆水来洗一洗。”

“不用啦。”他挥挥手,“我一会还要再回去,今儿那些秧苗可都要插上呢,不然就晚了。对了,你刚刚说他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对吧?”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那个小子,气色看来真是好很多了,多亏颜丫头细心照料,“可以走出来,肯定是好了,这样吧,你一会就搬到我那边去住,不能总是住在姑娘家里。”

“跟你住,哼!”

“你哼什么,我肯跟你住你就该偷笑了,臭小子,你以为我乐意跟你一起住吗?我一个人住更自在……”

“那就继续自在啊。”

“如果不是担心颜丫头……”

“要怎样早就怎样了,还等现在?”他轻轻地挑起眉,有着几分挑衅地望着全伯。

“你这样讲是什么意思?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负……”

“全伯,你们不要吵了。”颜水柔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然这样好了,旁边不是还有一间屋子,收拾一下他可以先住过去,而且离得不远,我照顾他也方便。”

那间房子是她爹爹以前的私塾馆,因为爹爹是村里唯一的私塾先生,当初也是怕她不方便所以私塾并没有设在家里,而是在隔壁再建了个房子,后来因为爹爹过世,那边就空下来了,不过因为她经常去打扫,所以还是很干净的,里面床铺之类的东西都还齐全,也算方便。

“可是……”张东全还是迟疑着。

“你要是觉得不好,那我就继续住在这里,反正我是无所谓的。”他嘴角微勾,随意说着。

“那怎么可以!喂,小子,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你就搬到私塾去住,不准再拖。”都可以下地走了,如果还跟颜丫头住在一起,那还了得。

虽说已经搬家,但其实区别并不是太大,颜水柔每天还是会过来给他送饭和送药,在她的悉心照顾下,他的伤很快就完全好了,行走跑跳都不是问题。

今天天气很晴朗,他站在篱笆外看她为蔬菜浇水,好奇地问:“这个每天都要浇水吗?”

“对呀。”浇水过后,碧绿的菜叶越发鲜嫩,格外讨喜。

拉开门,望着那一丛一丛绿得发黑,像草一样的东西,“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韭菜。”她很有耐心地解释:“这个可以拿来包饺子喔。”

他蹲下来扯了一根放到鼻端一嗅,立刻嫌恶地皱眉,“一股怪味。”

那个表情带着几分孩子般的稚气逗笑了她,“韭菜的益处很多呢,吃了对身体好。”她弯身拎起木桶往水井边走去。

他伸手握住桶沿,“我来帮你。”

“不用了,你身体刚刚才好,不能做粗活。”

“然后让我看着你辛苦地提水?”他微皱眉毛,望着她的手,“放开。”

口气硬硬的、凶凶的,她一愣,很听话地松开了手,望着他提起木桶往井边走去,她明明应该生气的,因为他态度太差,语气太坏,可心里却莫名地有点甜。

他不想她太辛苦呢……其实,他也并不算太难搞,不是吗?望着他稳健的步伐,她唇边的笑更深,真好,他的身体都恢复了,不必再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可是很奇怪地,他为什么站在井前一动也不动?她走上前,“怎么了,不是说要提水吗?”

他白皙的脸庞有些微地发红,抬头瞪向她,像是很不情愿地一字一句地问道:“这该死的水要怎么提上来?”他观察了半天,都没有弄明白怎么把木桶放到那么深的井里去。

她怔了怔,然后努力地想要克制住自己唇边的笑,却发现很失败,她的唇角总是不自觉地往上弯去。

“你敢笑!”被取笑了,而且还是被她取笑,他的脸庞更红,可表情却越来越冷。

她很勉强才从嘴里挤出话来,弯身从井辘辕上拉过粗绳绑在桶上,然后将木桶扔到井中,再示范怎样可以从井里打水上来,在“叽叽咕咕”的木绳缠绕声中,一桶清澈清凉的井水慢慢地被提了上来。

“这样就可以了。”她抬眸望向他,顽皮地再加了一句:“很简单的。”

他气结,那句话很明显羞辱到他了,他脸色更难看,眼神凶恶地瞪着她,脸上的微红一点都没有褪,半晌,咬着牙开口:“女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这回她终于忍不住了,趴在井边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想到他站在井旁一脸窘迫地对她说不知道该如何提水,那模样实在是又可爱又稚气,偏偏他的脾气却又那么傲慢,这种强烈的对比更是让她止不住笑。

“你再笑,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脸色更难看,被她取笑心情很糟糕。

她从臂间抬眸望着他,脸上的笑意未减。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就像被一记重重的拳头击中小腹般,只能望着她,她笑起来的样子,灿烂得连这春天的阳光都自愧不如,眉眼弯弯,唇边两只小小的梨涡显得调皮而纯稚;他紧紧地盯着她,一丝一毫都不愿放过,眼神变得灼热无比,纯黑的眼眸有一抹跳跃的锐光闪过。

颜水柔顿住,一抹不自在自她心头升起,像是感觉到什么,她松开握住井摇的手把,迅速地往后退。

可还是太慢,他伸手一把搂回她,将她抱进怀里,低下头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只木桶失去支持,笔直地掉入井内,但他们都已经无暇顾及。

最初他只是在她的唇瓣上反复地摩挲吮吻,但在一个不经意间,舌头舔过,他似乎找到了某种诀窍,压住她的唇,在她分开嘴唇之后,他的舌便直接探了进去。

毫无技巧又毫无温柔可书的一吻,又深又猛,他的嘴带着原始的炙热与狂野,带着青草的清爽气息,笨拙而生涩地与她的舌摩擦。

随着那种暧昧的摩擦,她的心跳得飞快,腿儿也变得虚软无力,手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脖子免得直接软倒在他的怀中,他的手臂强壮而有力,抱起她,将她揉入他怀里,她绵软的胸紧紧地压在他的胸前,小腹感觉到某种原始的硬挺与勃动。

清脆的鸟鸣,微风吹过竹林时带动的竹叶刷刷声,似乎都在远去,也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她全部的世界只有这个抱着她吻着她的男子。

这男子用他的嘴和他的舌头,对她放肆,对她逾矩,可她却只能颤抖,从身到心都在因为愉悦而颤抖着,她喜欢他这样吻他,喜欢与他唇齿缠绵、相濡以沫。

当她试探性地用自己的舌去微微勾弄他的舌,他身子猛地一僵,那一瞬间,他手臂紧得像是生铁般,将她牢牢地箍在怀中,她喘息着与颤抖着。

他松开她的唇,望着那鲜艳湿润的唇瓣,眼睛炯炯发亮,锐利得像是要把她吞下去般。

而她软在他的怀里喘不过气来,模样很是楚楚荏弱,眼眸晶亮、眼神如水,唇上都是他的男性味道,一种陌生却又让人心跳的味道;她那样的表情和那样的神态,让他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低头准备再度吻上她。

她抬指挡住他的唇,很低很气弱地道:“不要。”他唇上的润和热,烫得她差点要松开手。

他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不悦,眼眸微眯,“为什么不要?”

“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与傲气,“什么是对,什么又是不对?”

那傲慢的表情杀伤力太强,她完全不是对手,吞咽了好久才勉强说出话来:“男女授受……”

但他直接伸手拉开她的手,用唇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语,那种晕眩的感觉又抓住了她,她的脚儿再度感到虚软,有一种踩不到地面的虚浮感。

他的舌越来越灵活也越来越热,那种热从他的唇窜入她的唇内,再顺着身体一路往下窜,她小腹泛起古怪而空虚的疼痛,甚至她的整个身体都因为某种未知的渴求而隐隐作痛起来。

吻不够,再怎么吻都觉得不够,他不断地将她抱得更高,更紧,更贴和自己,嘴唇在她的唇上反复流连,越吻越深却还是不满足,身体疼痛着、叫嚣着,欲望凶猛地像是要冲破桎梏而出,他一只手抚上了她饱满的胸部,沉重地揉捏。

“唔,不要……”她在他的嘴里狠狠地抽了口气,挣扎起来;他粗喘着,不情愿地松开她的唇,她的手用力地推开他依旧抚在她胸前的那只手,激烈地挣扎,“放我下来。”

她那里绵软得不可思议,他真想将她剥光,好好地摸个够、亲个够,可这对她来说太过了,他今天已经太过了,他明白的。

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将她放下来。

她的脚一踩到地面便无力地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这个男人的吻跟他的人一样,对她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找回些许力气,她迅速地后退几步,脸颊艳红如脂,“你、你怎么可以……”

他懒懒地靠在井边,轻柔地开口,低沉的嗓音如同爱抚一般:“你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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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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