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午用餐时间一到，办公室里的人纷纷收拾桌面，准备出去吃饭，武善芝也不例外，她打开办公桌最下层的大抽屉，从背包里拿出小零钱包。
看见大家走进电梯，武善芝也想要快一点赶上电梯，她站起来，一只大掌却搁上她的肩膀。
“等等，你要去哪里？”
武善芝回过头，“中午休息时间到了，我要出去吃饭。”
“吃饭那种事情先等等，你过来帮我处理一点事情。”
武善芝楞了，不过她还是跟随高大背影走进主管专属的办公室。
“先把这迭资料整理给我，我马上要用。”褚照炜转身，一迭PVC资料夹交到她手上。
有力的劲道让武善芝顿一下，手上多了一迭厚重的文件，褚照炜走到办公桌后，伟岸的身形端坐在椅子上，大掌在显得微小的鼠标上点几下。
武善芝看看手上的数据又看看专注在计算机液晶屏幕上的家伙，她张口欲语，但是最后她抱着数据转身。
“你要去哪里？”
武善芝回过头，“我回去位子上整理资料。”
“那边有一台手提电脑，你用那一台手提电脑帮我处理。”
专注在计算机液晶屏幕上的褚照炜仍是没有抬眸，一台银色的手提电脑搁在玻璃桌上，武善芝朝沙发走去。
她打开计算机，在计算机开机的同时翻翻数据，她看了又看，她也看了计算机桌面上的每一个图示。
“那个……”她才看向办公桌。
“三十分钟之后我要那些资料近年来的数据。”
“近年来的数据……”武善芝视线回到一迭数据上，她一边翻着一边呢喃。
外面办公室的灯光大部分已经熄掉，只剩下从百叶窗外透进的光线，经理办公室里灯光明亮，只有褚照炜点拉鼠标和武善芝翻阅纸张的声音，约莫过了五分钟。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要的近年来数据在数据里面还是计算机里面？”
褚照炜别开计算机液晶屏幕上的视线，“你还没有开始着手我要的东西。”他语气肯定，但是武善芝以为他在问她。
“不好意思，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所谓近年来的数据在哪里。”
“既然你不清楚我交代的东西为什么一开始不问？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这数据我赶着要用。”
他还不是有时间说风凉话，武善芝站起来，“对不起，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有很多地方我还不清楚。”
“这算什么理由？”褚照炜拍了桌子，“我今天也是第一天过来业务部门。”
褚照炜的口气一直不算严厉，但是他一向不愠不火的脸色反倒叫人心惊。
武善芝不可思议的看他，这家伙竟然跟她拍桌子？
“把我的手提电脑跟资料拿过来。”余光见她没有动作，褚照炜的视线再次从计算机液晶屏幕前挪开，“你在发什么呆？我叫你把手提电脑跟资料通通拿过来没听见吗？你只剩下二十分钟完成我交代的事情。”
没有错，他刚才真的拍了桌子，武善芝拉回胶着在他脸上的目光，她将一迭资料放上手提电脑，她连同手提电脑一起抱起来，她捧着一堆东西放到办公桌上，站在他左方的位置。
“打开STATISTICS软件。”
武善芝赶紧将一迭数据夹挪到一边，她打开手提电脑液晶屏幕，“STATISTICS软件在哪里？”
褚照炜又挪开计算机液晶屏幕上的视线，瞥向她的目光好像带着呆滞，武善芝挺起胸脯，“计算机桌面上的小图标都是图案，我看不出哪一个是STATISTICS软件。”
“工作列上有一个红色的快捷键。”
武善芝用鼠标点开一个红色的图标，“把数据里的数据通通输入进去是吗？”
“嗯。”
“要输入每天的数据？还是每个礼拜？每个月？”
“当然是输入每个月的数据，我不是说了我要近年来的数据。”
冷冷的口气让武善芝在心里咬牙，她都说了她是第一天来上班，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是课长的助理。
她想瞪他，但是又怕被他察觉，武善芝硬是佯装若无事的看他一眼。
武善芝分别拿出资料夹里的纸张，她一手指在左边的纸张上，另一手搁在键盘上，她得在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找到月销量数字。
耀眼的阳光从左侧窗户洒进，百叶窗没有拉下，炙人的阳光晒在武善芝的身上，她左手翻阅纸张，右手输入数字。
她的视线专注在每一张A4大的纸张上，她没有近视，但是印得密集又渺小的字体让她看得吃力，月销量数字如果是阿拉伯数字很好找，偏偏大多都是大写国数字，她怀疑他只是趁方便随便拿一迭有历年数据的东西丢给她，这不是做过整理用的报表。
“你只剩下十分钟。”
武善芝的手指头在键盘上快速的敲出准确数字，她双眼拚了命的在纸张上来回穿梭，这一迭数据的年份从五十五年前开始。
褚照炜看了她一眼，刺眼的阳光在纤细的侧身上形成一圈透亮的光晕，她的侧脸专注，一手输入，一手忙着翻阅数据，微微开启的红唇念念有词。
他将视线移回计算机液晶屏幕上，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点拉鼠标以及她翻过纸张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褚照炜搁在办公椅上的手突然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起来，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空间里却响得格外清楚，武善芝翻阅纸张的左手不由得加快速度。
“好了没？”
“就快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褚照炜没有再开口，他的手也没有停止轻敲椅把的动作，但是轻敲椅把的频率却有增加的现象，他的目光不再盯着计算机液晶屏幕不放。
褚照炜往后靠在椅背上，搁在鼠标上的手指头动了动，他打开另一个软件里的数据图，他一边看，一边思考。
“好了。”
褚照炜将手提电脑的液晶屏幕转向过来，一堆数字出现在屏幕上，“你确定这就是我要的东西？”
武善芝楞了一下，她惊觉她只是把五十五年来的数据全部输入而已，她还没有动用到软件的功能。
“啊，我还没有让软件统整分析。”
褚照炜早已经开始点拉鼠标，“我叫你来帮我处理事情，如果每一项细节都还需要我一一吩咐指示的话，我还叫你来干嘛？我不会自己动手处理就好。”
不消一会儿，褚照炜最后像是十分不耐的用力在键盘上敲下ENTER键，清脆又响亮的声音让ENTER键彷佛要弹跳出来。
武善芝睁大了双眼，他是极度不耐烦吗？她已经算是动作很快的将五十五年来的数据一一输入进去，她的眼睛都要脱窗。
有本事他在密密麻麻的纸张里找他要的数据，纸张上的字体小得跟蚂蚁一样，她都没有要求要有一个放大镜了。
谁这么抠门把数据印得这么小字体？想省钱也不是这样。
“刚才我操作软件的指示你有没有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记下来？”褚照炜抬眼，站着的武善芝像是一副刚回神的样子，“不会操作软件又不看清楚学习，你想怎样？”
褚照炜一边看着手提电脑上的分析图，一边在桌上型计算机输入。
武善芝傻眼，他把手提电脑转向他，他要她要看什么？
“你不能我要你做什么，你就问什么，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公司要助理干嘛？主管不会一切自理就好。”
“那个……”武善芝看一眼横躺在办公桌前方，透明三角柱压克力名牌，“陈经理，我今天是第一天来上班，我还没有熟悉所有工作内容，我今天早上只有连络厂商，计算机里的各项软件我还没有接触到。”
褚照炜瞥了她一眼，“不要再用第一天来上班当理由，我也是第一天过来业务部门，什么叫做你还没有接触到软件？你刚用的STATISTICS软件不是软件吗？”
“陈经理，其实我对于各种软件也不是完全陌生，只是……”
“我不姓陈，我不是经理。”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摸索，刚刚因为你急着要数据，我一时心急，输入所有数据就交给你，其实我……”
“你去把铁柜里的黄色资料夹全部拿出来，我要看看这几年来合作厂商资金大多投资在哪一个区块。”一再被打断，武善芝睁着一双大眼睛哑口无言。
“你还在发什么呆？我说把铁柜里的黄色资料夹全部拿出来。”
他瞥过来一记冷冷的眼神让武善芝在心里气得牙痒痒，高跟鞋喀拉喀拉的走向铁柜，他根本就没在听别人说话！
没礼貌的家伙，只会斜眼看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正视他人！
他不是陈经理，那他在陈经理的办公室里做什么？武善芝蹲在铁柜前，她把里头黄色资料夹一一拿出来，真希望今天早上不要再看到他的臭脸。
整齐、宽敞又明亮的办公室，每一个职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认真工作，偶尔传来几声交谈，但大多都是工作上的讨论。
武善芝抬起头来看墙上的钟，眼看就要中午，她的心情却愈来愈紧张，视线穿透一面大玻璃，她看见坐在经理办公室里的那个家伙，而真正该坐在经理办公室里的人却被请到外头，她还是不知道那个家伙的真正职称。
她明明是课长助理，但是她每天被那个家伙叫进去做事，课长竟然也不以为意，还说他的事情他自己处理得来。
她问课长他是什么来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褚照炜彷佛察觉到办公室外的视线，他抬头，武善芝想避开他的眼神，但是已经来不及。
“武善芝，你进来。”
她就知道，武善芝在心里哀嚎一声，她认命的站起来，看向课长的目光带着哀怨，课长若无其事的将视线移到别处。
她也看向暂时移位到外头的业务部门经理，陈经理对她佯若无视，他径自与课长交头接耳。
武善芝踩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经理办公室，她的手摸上肚子，她可怜的胃已经好几天没吃上一顿正常的午餐。
“把桌上那堆资料整理给我，我一个小时之后要用。”
武善芝的脚还差一步踏进经理办公室，但是办公室里的声音已经响起。
“是。”武善芝走到黑色沙发前，她抱起玻璃桌上一迭数据，他每天派给她的工作愈来愈多，今天的份量已经抵到她的下巴。
“你要去哪里？”
武善芝停下脚步，“我回我的位子处理数据。”
“你没看见桌上有一台手提电脑吗？”
武善芝瞥了玻璃桌上的手提电脑一眼，她就是不想跟他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工作行不行？
“看见了。”
“动作快一点，那些资料整理一下，我一个小时之后全部都要。”
“好。”武善芝像是叹气般的口气让褚照炜从文件上抬起头，见她坐下沙发，双手也立即工作起来，她除了第一天反应跟不上他的指示之外，不可否认，之后她一直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