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千七百九十五天。
看着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握着笔的手用力抖着,闭上眼,放下手上的笔,我告诉自己。
还剩一个月……
聿哥哥,怎么辨?放手真的好难……
陶心芽无法推开他,在唇贴上的那时,她感觉到他的颤抖,而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流露着害怕与哀伤,这让她的心顿时软下。
或许女人总是无法抗拒难得悲伤脆弱的男人,而她更是没见过这样子的他。他在她眼里总是优雅沉稳,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是发生什么事了,让他露出这般神情?
“心芽、心芽……”他轻哺着她的名字。密密轻吮着唇瓣,舌尖来回描绘轻舔,然后探入微启的小嘴,轻柔的吻转深,狂风般地舔过颊边嫩肉,找到那抹丁香后,就是霸道的占有。
转为激烈的吻让陶心芽闷哼,她的舌被他紧紧吸吮,他狂烈地夺走她的呼吸,而她只能被迫吞下他的味道,小手不由得揪住他身上的浴袍,鼻尖哼出细细的嘤咛。
那娇软的低吟宛如诱惑的前奏,而她的甜美是巫婆手上的苹果,就算有毒,他仍要独占,不让别人尝得一分一毫。
她是他的芽芽,她不是幻影,她就在他怀里娇吟,属于她的香味让他心里的渴望更深。
手掌粗鲁地扯开她身上的睡衣,钮扣因他的粗鲁而飞弹,敞开的睡衣下是两团未着胸衣的雪乳。
他搓揉着嫩乳,五指收拢,推挤细致的乳肉,不一会儿,那牛奶般的肌肤就印满他揉蹭的痕迹。多美的身体,他可以在她身上刻下印痕,让她的每一寸都属于他。
……
陶心芽睡到下午才醒来,睁开眼,发现她在原聿让床上,身体已被清理过,只是肌肤上的吻痕和咬痕仍是鲜明,而双腿间仍是酸疼。
她慢慢坐起身,拥着棉被时,却见右手无名指被套上戒指。她怔愣地看着那枚婚戒,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意外。
“醒了。”男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陶心芽转头,看着坐在椅上的他。
穿着休闲的浅蓝针织毛衣和长裤的他仍是那般俊美优雅,而注视她的眼神则沉静难测。
那瞬间,陶心芽明白了。她哑着声音,艰涩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她不是不怀疑,只是一直不敢去拆穿。她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仍没发现,然后……她才可以用这个理由,抑制自己的害怕和愧疚,待在他身边。
m原聿让诚实回答。“你喝醉那晚。”
陶心芽终于明白。“那不是香槟。”她一直怀疑自己怎会只喝香槟就醉,原来那时他早已起疑。
“对,是调酒,你的酒量仍是那么差。”原聿让轻扯嘴角,轻柔的语气十分亲昵,只是眼里却仍是沉郁不见底。
醒来时,他看着沉睡的她,娇小的身子偎在他怀里,明明两人是那么贴近,他却仍觉得她离他好远。
他知道,她仍远离他。
他们两人都在欺骗自己,他以为装作没发现,他就可以留住她;她以为不拆穿,就可以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了解她,一如她了解他。
他们都在逃避,都不敢面对现实。
可是这样如履薄冰的关系,却也让他一天比一天恐惧,怕哪天她又消失,而他再也找不到她。
他没忘记她当初的放手,她也没忘记,当年离开,她就告诉自己,再也不爱了。
那场执着的爱恋,让她怕了,那些倒数的寂寞日子,让她心力交瘁,就算是罪有应得,她也尝到苦果了。
她怕了,也累了,所以,她放手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要报复我吗?”轻轻地抓紧床被,压住心里的忐忑,她垂眸问他。
“报复?”原聿让轻喃这两个字,想笑却笑不出来。“原来,你觉得我想报复你?”
原来,他这些日子的对待,小心翼翼地呵疼,怕吓跑她,怕她只是场梦……他是那么的恐惧卑微,而这些,在她眼里只是报复。
原来,她是这么看他的。
原聿让觉得可笑,抽痛的心凌迟着他的骄傲,而他的骄傲在她面前却总是荡然无存。
“陶心芽,你有时真的残忍得让人痛恨。”
他的冷语让陶心芽缩肩,她知道她的话说得过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何想。
当初,她确实做过太多错事,他恨她,想报复她也是应该的。
“不对,是我的错,是我将你宠成这样的。”原聿让冷冷勾唇,眼里凝聚着风暴。
“所以,你总是任性妄为,从来就不管别人的心情,你说爱我,所以设计我,逼我娶你。然后,又自顾自地决定放手,留下离婚协议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你从没问过我的意愿,你走得那么潇洒,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吗?”
没有,她没有这样想——
陶心芽咬唇张口,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不对,你没死。你变成这模样回来了,可是这两年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海尔为你的死痛苦自责,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你,你让我爸妈伤心欲绝,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你让我承受所有人的斥责,还有那无法说出的痛……陶心芽,你以为,你死了,你走了,我们就会开心快乐吗?”
陶心芽摇头,“不是……我没有……”
“那你人在哪?”他质问,瞪着她,逼迫般地追问。“这两年,你人在哪?为什么不回来?”
陶心芽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眼睛因他的斥责而泛红,眼泪在眼眶流转,却不敢掉落。
原聿让盯着她眼里的泪,冰冷的脸没有任何怜惜,“陶心芽,你哭什么?你凭什么哭?逃离的你有什么资格哭?”
陶心芽忍住眼泪,她知道他说的对,她没有资格,伤害所有人的她哪有资格流泪?
她垂下头,声音颤抖。“我知道我做错许多事,所以我想弥补……”
“弥补?怎么弥补?撮合我和伊莲娜吗?”原聿让笑了,起身走向床铺,抬起她的脸,“陶心芽,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
“我……”她没有,可是……她急慌地道:“可是你不是爱伊莲娜吗?当初要不是我,你早和伊莲娜结婚了,所以……”
“所以,”他接话,盯着她,一句一句说道:“你发现我没和伊莲娜在一起,你觉得我因你的死而愧疚,所以你想弥补我,所以你终于愿意出现了,是这样吗?”
陶心芽怯怯点头。
原聿让再问:“所以,要是你一直不知道我和伊莲娜没在一起的事,你是不是就不会回来?”
犹豫了下,陶心芽再点头。
就算早知道是这答案,可看到她承认,原聿让仍是心痛难忍。他放开她,笑出了声。
那笑,充满着痛苦和失望。
“聿哥哥……”这样的他让她害怕。
原聿让背过身,不再看她,走出房门,仅在离去前,冷冷地抛下一句。
“陶心芽,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自私。”
陶心芽,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自私——
她,似乎做什么都是错的。
可是,她真的错了吗?
原聿让的话在陶心芽脑中不断回响,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无法驳斥,她确实从没问过他的意愿。
以爱为名,她束缚他。
以弥补为藉口,其实只是想减轻自己心里的罪恶戚,只是想找个理由接近他。
她告诉自己,不爱他了;告诉自己,放手了;告诉自己,让他幸福,祝福也是一种爱;可是他想要什么?她却从未想过。
她以为自己长大,懂事了,可原来在爱情里,她仍是那般幼稚,自以为是地决定一切。
他说的对,她仍是自私。
可她该怎么做?怎么做都是错,那她能怎么办?
“咦,小丫头,你怎么站在这?”海尔正要出门,却见陶心芽站在门口,他讶异挑眉。
小丫头的眼睛红红的,一脸无助。
“怎么了?和阿让吵架了?”不会吧,两人昨天不是还甜甜蜜蜜的吗?
陶心芽愣愣抬头,原来她一直站在家门口,就算想隔绝过去的一切,可受伤了,难过了,她还是只想到自己的家,想到哥哥。
一瞬间,隐忍许久的泪水掉落。
“咦?怎么哭了?”海尔慌了,紧张地掏出手帕。“别哭呀,你这样在我家门口哭,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他原本只是想开玩笑,看能不能逗女孩笑,谁知道女孩哭得更大声。
“呜哇——”
哦……老天!
海尔没办法,只好下车牵住女孩。“呃,你先进我家好了。”
陶心芽哭着,任哥哥牵着手,看着哥哥的手,她眼泪落得更多,好久没被哥哥这么牵着走了。
小时候,哥哥就是这么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玩耍,而聿哥哥也会跟在旁边,笑着照顾她。
那时,爸爸还在,聿哥哥就跟干爹干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
她是这么被宠爱长大的,可是她做了什么?
她让他们伤心难过,甚至自私地决定一切,明明仍活在世上,却不来找他们。
陶心芽,你真是混蛋!
“来。”海尔带她进屋,让她坐到沙发,他递面纸盒给她,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阿让欺负你了?”
陶心芽摇头,海尔抓着头发,他对女人的眼泪最没辙了。
“欸,你别一直哭……要不要吃糖?”他从桌上的水晶盒里拿出几颗牛奶糖。
陶心芽看着牛奶糖。
海尔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你觉得我在哄小孩子吧?以前我妹妹哭,我总是拿牛奶糖哄她,然后她就会说……”
“一颗不够,我要两颗,我还要冰淇淋,还要草莓蛋糕,还要茉莉花,记得要加上满天星……这样,我就不哭。”
每听一句,海尔的眼睛就瞪得愈大,他错愕地看着陶心芽,“你、你怎么会……”
陶心芽抖着唇,挤出笑容,朝哥哥说道:“哥,我是心心。”
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了。我没有哭,我一直微笑着,真的,我会笑着放手的。
聿哥哥,你自由了。
海尔•钟斯觉得自己在作梦。
可是这个梦却真实得让他想哭。
“你真的是心心?”看着眼前的东方女孩,他仍是不敢相信。
陶心芽哭着点头,见哥哥仍不信,她吸吸鼻子。“我记得你十三岁还尿床的事。”
海尔立即跳脚,这件事可是他心中的痛。
“闭嘴!我哪有尿床?那明明是你和阿让那小子半夜溜进我房间陷害我!”结果害他被家里的佣人笑,好几天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这事除了他们三人和家里的佣人外,没有人知道,就连原家两老都不知道,原因当然是他下令封口。
这可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而现在,海尔瞪着陶心芽,心跳得急快,却仍是怀疑。“这事该不会是阿让告诉你的吧?”
陶心芽摇头,再说一件只有他们兄妹知道的事。
“我记得我被爸爸带回苏格兰的时候,在飞机上,我一直哭着要妈妈,那时哥哥你就拿牛奶糖给我,跟我说……”
“心心不哭,吃颗牛奶糖,这糖甜甜的,心心吃完就会开心,哥哥在,会一直待在心心身边。”
海尔哽咽说着,眼眶泛红。“你真的是心心。”
陶心芽哭着点头。
海尔深吸口气,忍住心里的激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我那时坠机,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
“所以,这两年你一直在这世上?”海尔接话。
陶心芽点头。
“那你怎么不回来?”
“我……”陶心芽咬唇,不敢看哥哥,“我没脸见你,我当初对你说了那么多残忍的话,伤了你的心……你气到不理我了,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你死了,哥哥还是一样会气你?一样会不理你吗?陶心芽!你是这么看你哥哥的吗?”海尔激动怒吼。
陶心芽摇头,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