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初夏的南风,微微吹过翠绿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叶片上反射的阳光,虽然艳丽得让人睁不开眼,却带来夏日才有的蓬勃朝气。

蜿蜒于郁郁青葱树林中的小径,在幽暗的树荫遮蔽下,一片鸟声啾啾、虫声鸣鸣之中,传来脚步踏在落叶上的窸窣声。不久就见有三个人,一个为前、两个为后,徒步经过这片林子。

「等下见了荀大人,小姐记得要行礼。」为首的是一名年约四、五十岁的老妪,对着她身后一名才及她胸口的女孩和一名略高一些的男孩说道。

女孩约莫十岁,全身缟素,低着头走路,看不清楚她的神态。而男孩看来比女孩年长一些,也是穿着全身素白,眼神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频频注视着四周的景色。

老妪没有听见女孩的答腔,停下脚步,回头低身问道:「小姐,你有听到老婆子的话吗?」她的语调明显表达被漠视的不开心,女孩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

女孩有着一道略嫌英气的剑眉,还有一双世间少有的清澈大眼。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唇,皮肤苍白几可见到微血管,身材虽然瘦小,却比例匀称,身手轻盈。虽然还称不上是大美人,容貌却让人一见难忘。

「听着了。」听出老妪的不满,她轻声说道。

「知道就好!」满意女孩顺从般的回答,老妪又继续说:「荀府可不比一般人家,他们是天上的神仙,我们能进到这里来,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听着老妪的絮絮叨叨,女孩轻声叹了口气,低头走自己的路。这时,她感受到身体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推她的人是一旁的男孩。

「小姐,别理她。」男孩耸耸肩,对女孩使个眼色。他左手放在自己的耳边,比了个「进」的手势;右手则放在右耳朵旁,做了个「出」的姿势。

那分明是在对她说「左耳进,右耳出」!

陡然明白男孩在比什么动作的女孩,不禁抿着嘴,差点笑出声来。她强忍着笑,虽然双目低垂,却用嘴形缓缓说着「我知道」三个字。

两人自以为是的暗自沟通,逃不过高高在上的老妪的双目。只听得老妪不满的声音由上而下传来,「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斗庆,不要教坏小姐!」

被唤作斗庆的男孩暗地吐了一下舌,还想回嘴,却被老妪拉住了耳朵。

「别以为老婆子年纪大了,就可以在老婆子跟前撒野!」

「我哪有!我哪有!」斗庆想抢回自己的耳朵,奈何老妪人虽老,手力倒不小。「婆婆,不要捏了啦!」见抢不回自己的耳朵,他连忙哀求的看着一旁的女孩,「小姐,你快救救斗庆吧!」

看斗庆的耳朵都被抓红了,女孩也于心不忍,「奶娘,你就放了斗庆吧!他也没干什么坏事……」

「没干什么坏事?」老妪陡然拉高分贝,似乎怕自己的音量不够大似的。「他背着我在底下不知说什么坏话……」

「那是你老人家胡涂,听错了啦!」斗庆哀号道。

「什么?」这句话换来老妪更高分贝的大叫。

「真的嘛!」不知死活的斗庆,继续朝着已经脸红脖子粗的老妪吼回去。于是,一场没完没了的大小孩战争就此开打。

无视于一老一小争相吵来闹去,身为主子的女孩却仿佛置身事外,犹如隐居的高人,双手交叉放在背后,怡然看着四周的景色,感受微微的熏风吹拂自己的脸颊,带来无限舒爽的好触感……

因为她,懒!

她懒得动脑筋去解决两个人的争论,她懒得多费唇舌让两个人尽释前嫌,她更懒得还要费心思让这一路上吵个不停的两人能安静片刻。

突然,女孩在两人争吵中听到一阵哭声。她转过头去,却见老妪一脸如丧考妣地哭着,还越哭越大声。

她板起脸孔、双手扠腰,瞪着男孩,「斗庆,你怎么把奶娘给弄哭了?」虽然她也觉得奶娘实在很烦,可是无论奶娘再怎么唠叨,身为晚辈的他们,也不应该让长辈哭泣啊。

斗庆只是莫名其妙,「我哪有……」他什么都没做啊!

「哪没有?」奶娘嘴巴早就开始告状了。「枉费我拉拔你们两个长这么大,结果现在竟然这样忤逆我……老爷啊,您怎么死得这么早啊?怎么您走了,也不顺便带走这么狠心短命的小鬼啊……」

听见奶娘又是连珠炮般的唠叨,斗庆皱起眉头,「婆婆……」

女孩的脸却沉了下来,因为她听到了「死」字。

她的父亲!

虽然她刻意想要遗忘,但在奶娘不经意的一哭下,装着父亲骨灰的坛子,又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她的鼻子有点儿酸酸的,但是,她不喜欢这样动不动就哭的自己。

「斗庆,你要负责让奶娘不哭!」女孩下令。「你瞧她老人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能看吗?」带出去,真是丢了她身为主子的脸。

「我?」斗庆一脸的苦瓜。

「我不管,你就是要负责!」女孩决定挥一挥衣袖,先走一步。「我到四处去看看。等会儿我回来时,若奶娘还继续在哭,小心我一拳揍扁你。」抡了抡粉拳,她不忘威吓道:「让你陪着奶娘一起哭!」

丢下一脸无辜外加无奈的斗庆,女孩踩着轻快的步伐,径自去逛荀府的花园。

荀府很大,大到女孩已经晃了不知道多久,都还没有走到尽头。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特地将山山水水圈到自己家里的园子来。想看山水风景,直接到郊外看不是比较有壮阔的美感吗?干嘛要将自家范围弄得这么大,从一头走到另一端,怕连脚都要走断了。

现在可好了!她完完全全搞不清楚东南西北在哪了。

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女孩,干脆一屁股坐在路旁的大石上,双手撑着小下巴,茫然的看向四周,想从错综复杂、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树林中找寻出路。但在经过几分钟的搜寻后,她颓然放弃想要找到出路的念头。

在她眼里看来,每一棵树、每一粒石子、每个通道都是一模一样!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突然听到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琴声,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首清柔的旋律。

乍听之初,仿佛细不可闻、不知所云,但凝神静听后,却感到曲调如低如诉,仿佛是和风轻拂水面,轻起涟漪;又似母亲温柔的语调,抚慰游子的心。就在曲调渐行渐慢、愈行愈低之时,却突然如高山流水,一派清明,豁然开阔。

女孩不懂音律,但是这突然打破虫鸣的琴声却深深吸引住她。她站起身来,循着琴声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不愧是颖川第一名门世家的荀府,大到若没人带路就会迷路的夸张。但循着琴声,她的脚步仿佛知道路径般,毫无阻碍的绕过方才的树林,走上了一条通道,来到一座独栋的华屋前。

屋子四周种满了翠竹,细长的竹叶,似乎也因为这绝妙的琴律,高兴的迎风摇摆;一片碧绿的景色,清幽的让人心旷神怡。

琴声,就是从这栋华屋里传出的。

窗子开着,女孩缓缓走到窗前,踮高脚尖,好不容易才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只见一名年约十四、五岁,有着纤细身材的少年正聚精会神,弹奏着手下精致的古琴。

少年穿着丝绸的名贵衣衫,白底边上镶有淡金色的绣线,简单的构图却衬托出服饰的高雅。他乌黑的头发整齐梳成一束,一丝不苟的绑在身后,一双修长而白晰的手快速在琴弦上拨弄,演奏出她所听到的美妙音律。

正当她听得入迷之时,琴声戛然停止。

仿佛知道有人偷听似的,那名少年突然停止弹奏,看向窗户这一头,正好见到女孩的探头探脑。

迎面看到少年的面容,女孩当场傻眼。

是女的?

不对,是男的!

那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肌肤,几乎让女孩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又擦了擦眼睛,再定神一看,眼睛却再也眨不起来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啊?

俊朗的眉目,温润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大小适中的嘴,还有一身连女子都会嫉妒的完美肤质,看来虽然还有少年的青涩,但在女孩的小脑袋里,早就觉得自己遇上了天神。

真是……好看极了!

从没见过这等天仙般人物,让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内的少年,嘴巴张大得只差口水没流下来。

「妳是?」少年的声音如徐徐春风、涓涓细流,霎时让女孩自惭形秽到想撞墙自杀。

想不到,她这辈子竟然有幸能遇上这种被归类为「天神」般高贵优雅的人物,她一定是上上上上上上辈子烧的好香,祖宗八代有保佑。

就在她这么胡思乱想之际,猛然发现少年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才发现自己偷看的行为被抓包个正着,她只想立刻湮灭证据、隐藏自己的身躯。

只是,她忘记自己可爱美丽的小下巴正搁在窗框上,她一往下蹲,窗框顿时敲中了她的下巴。

只听得「叩」的一声,接着就是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号。

少年一楞,连忙推开琴走了出来。一开门,就见女孩双手捧着自己撞疼的下巴蹲在窗下,疼得龇牙咧嘴,眼泪还应景的滴下一两滴以示哀悼。

「你没事吧?」少年问道。

一听到这声音,女孩连忙抬起头。在她眼中,少年犹如一个衣袂飘飘的仙人,正挂着担忧的神情看着自己。

从没见过这般完美的人物,女孩仓皇起身,也顾不得下巴发出强烈的痛楚,整个人立刻乖乖立正站好。

这么一站,才发现自己实在长得不高,少年身材颐长,她也不过才到少年的胸前。

「还好吗?」少年又问,视线落在女孩红肿的下颔。

「我没事……」女孩讷讷的摸着下巴,对于自己的狼狈感到相当的汗颜。

「是吗?」少年一笑,「都肿了。」他手指向女孩发肿的下颔。

「不碍事!不碍事!」她连忙摇手。方才发生的糗事,让她多么希望能赶紧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少年一笑,发现偷听者是一名不过才十岁的小女孩,而且还是个素昧平生的孩子,他先前的防备之心消除了不少。他低下头看着一脸困窘的她,语调轻柔的问道:「姑娘是?」

「我叫云中君!」她连忙报上自己的姓名。

「云中君?」乍听这个陌生的名字,少年似乎有些困惑。他的视线缓缓移到她身上的素衣,眼神闪过一丝了悟。「迷路了吗?」顿时了解女孩来历的他,随即又问道。

云中君连忙摇头,「我不是迷路,只是被方才的声音引过来……」她小手指着房内的琴,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顺着云中君的手,看到自己的琴,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想不到我有个小小的知音人……」

「啊?」云中君一时半刻还搞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少年微笑问道:「有听出什么吗?」

听出什么?

云中君脑袋仿佛打结了,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困难度非常高。

「我听不懂。」她老实的坦承,「只是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所以我才跑来这里,在旁边偷听……」

「偷听?」

突然觉得这个回答很不光明正大,云中君连忙改口,「我是很光明正大的听……」感觉这么说满不妥的,她当场僵在那里。

呜呜……她真想把口不择言的自己给杀掉。

少年先是一楞,继而看到云中君懊恼的神情,唇边不禁弯了一个很美的弧度。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么一笑,让原先忐忑不安的云中君又看傻了眼。

啊……长得好看的人,怎么笑都好看。

少年淡淡一笑,顺手一伸,牵住了云中君的小手,将她带进屋来。搞不清楚状况的云中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他牵入房内。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云中君一踏进房,就见四周都是书架,架上堆满了一堆她看不懂的书册。少年将她引到位置上坐好,然后坐回了琴的前方。

云中君正襟危坐着,满脸的不解。

少年拍掌,不一会儿跑进一名小仆。

「少爷……」小仆见房内突然多出了个人,瞬间一呆,「请问有何吩咐?」

「去带点果子和好吃的东西来给我的小贵客。」少年微笑的指着云中君,向奴仆示意。

那名小厮连忙接了令,退了下去。

少年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让云中君再度傻眼。

天底下怎么有人能将「举手」、「投足」这样的动作,做得如此高雅、如此让人移不开视线?

呜呜……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斗庆,让斗庆好好学学人家这么优雅的态度……

没一会儿,奴仆便将少年所点的东西一样样的送上来。云中君看着自己案前堆满着以往没见过的美食,桂花雪糕、蜜枣细糖、黑糖麻花、九层糕等等甜食,十岁的小孩哪能抵挡这种诱惑,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用客气,尽管吃吧!」早看出她流着口水,想吃又不敢吃的馋样,少年淡淡一笑地说。

「谢谢……」果然,人长得好看,连心地都这么善良。

顿时觉得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的云中君,立刻不客气的拿起案前的东西大快朵颐起来。

少年只是微笑的看着她的吃相,「你方才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呜……迷路啦!」嘴巴塞着东西的云中君,不忘回答这位如天神般人物的话。

「迷路?」

「谁教这里大得要命!」好不容易咽下嘴巴里的东西,云中君说道:「本来这里的人叫我们在大厅里等荀大人,只是我和奶娘、斗庆等着等着无聊,想先出来晃晃,等一会儿再回去大厅。结果一晃之后就迷路了。」

「啊?」

「后来斗庆和奶娘又吵架,我觉得烦,就自己出来找路。」她继续说下去,「可是找了找,我又迷路了。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喔?」就是一连串的迷路啊。

「这样懂了吗?」也不管少年懂不懂,云中君又大啖起眼前的零食。

「那么……为何来到荀府?」少年又问。

听到这问题,云中君一楞,眼神闪过一丝阴暗,但她随即将那抹阴影隐藏得很好,傻笑着回答:「奶娘叫我来,我就来啊。」

「是这样吗?」少年并没忽略她眼里一闪而逝的阴影。

「要不然呢?」云中君一脸的防备。

「我不知道。」少年一笑,故意不点破。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云中君凝视着他。

少年却不回答,也是这样微笑凝视她。

或许是他俊朗、天使般的面容,让云中君小小的心灵卸下防备,她的表情不若方才的愉快,有了些阴郁。「因为我爹死了……」

「妳爹?」

「听奶娘说,我爹是救荀府的老爷死掉了。荀府的老爷觉得亏欠了云家,所以特地收留我……」

「喔?」

「我才不要这样的好心呢!我讨厌荀府所有的人,我要变坏!」

少年一楞,「变坏?」

「对!我要变坏!我要让荀府的人后悔收留我!」云中君信誓旦旦的说道。

少年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也包括我吗?」

「你?」云中君这才想到,眼前这名少年给了她许多好吃的东西吃。「你……不是荀府的人吧?」

少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淡淡说道:「看样子,你真的很讨厌荀府啊?」

「当然讨厌!」云中君毫不犹豫地应答。「我才不要来这里呢!我只想要我爹!」说到这里,惊觉自己的鼻头又有点酸酸的,她连忙吃起东西,「我不哭,我不哭,反正没什么了不起的。」

少年皱起眉头,听着云中君一遍一遍重复的说着「我不哭,我不哭,反正没什么了不起的」的话,越听心火越是上升。

「谁告诉你这么想的?」死了父亲还没什么了不起,那天底下还有什么值得「了得起」的事情?

「奶娘……」云中君无限委屈的道,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滴下来。

「为什么奶娘要这么说?」

「奶娘说,爹一定不会要我哭的!」云中君回答。「一个武师的女儿,应该要勇敢,不可以轻易掉眼泪,丢我爹的脸。」

「这不是丢脸……」

云中君却憋着脸,死劲的猛摇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滴下来。

看到她这么坚决的模样,少年略微沉思片刻,轻声问道:「还要听我弹琴吗?」

云中君望向少年,只见他一脸春风和煦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神不知为何让她感受到一种温暖。

「想!」她点点头。

少年缓缓的拨弄琴弦,一个个音符从琴弦上跳跃出来。

相对于方才琴声的「悠然见南山」,现在少年的琴声却是有点感伤的曲调,一串串的音符不着痕迹的唤醒人内心潜藏对童年的回忆、家乡的怀念、思亲之情等。悠悠的琴声转成一股催化剂。

云中君不懂,也不了解这琴音里的意境。只是她越听,眼前越是浮现出父亲在世时的情景,父亲如何宠她、以及和她之间的相处情形,乃至于父亲的骨灰被捧了回来,她亲眼看到云家的解体与奶娘的谆谆告诫……一幕一幕的情景,毫无保留的从她脑海中冒出来。

她没有发现,眼泪正一颗一颗从她清澈的双眸中滴下来。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时候,她压抑已久的情绪早就如溃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一股锥心之痛!即使她再怎么勉强自己压抑这股情绪,但丧亲之痛又岂是一个年纪仅十岁的小孩所能忍受得住的?何况还有少年的琴声,正毫无保留的引诱她压抑的情绪爆发。

少年专注的弹着手下的琴弦,在云中君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之际,又辅以抚慰人心的乐曲。

最后,他的琴声渐渐让哭累的云中君进入梦乡。

自从父亲过世后,她再没好好睡过一次觉。总是在刚入睡后不久,便会被恶梦所惊醒。可是这一次不知怎么了,她竟睡得又香又甜,浑然没有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所该出现的不适应。

发现云中君睡得很沉,少年推开了琴,取下墙上挂着的披肩,将它披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犹带泪痕的睡颜,少年不语,俊朗的眉目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过不了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叫声打破了云中君香甜的美梦。

「小姐!你怎么睡在这里?」

云中君整个人被吓醒了。只见奶娘正一脸惊慌的看着自己,奶娘身后则是一脸担忧的斗庆。

「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了,老婆子告诉你多少次,要规矩……」

伴着奶娘的喋喋不休,云中君才发现自己倒卧的地方正是原先进来的少年的书房。而她一定眼,就见少年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正微笑的看着她。似乎从她睡着之后,他便没有移动脚步一样。

那么……她方才的睡相都被人看得一览无遗了?

想到这里,云中君脸上不禁热热的。

斗庆早已迎了上来,守卫在她身旁,「小姐,你没事吧?」他说这话时,满脸敌意地看着坐在上位的少年。

「大娘,你先别生气。」少年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不疾不徐,却成功打断奶娘的唠叨。「云小姐年纪小,在这里睡着本就无可厚非。你不用责怪她。」他口气之温和,似乎完全不将斗庆不友善的神态放在心上。

「荀少爷。」奶娘连忙转过身看向少年,面对他俊朗的外表、卓然的气度,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河东狮吼实在有些过分,不觉得红了脸。「您大人大量不和小姐计较,可是我是她的奶娘,就如同是她的亲娘一样,总得要教教这个孩子。实际上您不知道,这小姐年纪小,可脾气就是拗得很,如果不教她……」

听到奶娘的唠叨,云中君叹了口气。「左耳进,右耳出」,这句话就是现在拿来用的。

只是,方才奶娘称呼这名少年什么来着?

荀少爷?!

姓荀耶……

云中君又是困惑,又是惊愕的看着奶娘,「奶娘,你方才叫他什么来着?」她边指着少年,边发抖着问。

「荀少爷啊!」奶娘瞪着搞不清楚状况的云中君,对于自己教出这么迟钝的孩子,实在觉得很丢脸。「他可是荀府的大少爷荀彧荀大少爷啊!难道小姐在这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吗?」

云中君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而面对少年,「奶娘说你是?」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荀彧。」少年淡淡一笑,看到斗庆护卫般的神情,他的笑容更深了。「未来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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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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