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雄末路

第一章 英雄末路

公元前二百零二年十二月,滴水成冰,阴风怒号,西楚霸王项羽率十万缺粮三月之久的疲惫之师退守垓下,刘邦、韩信、刘贾、彭越、英布所统的七十余万汉军蜂拥而至,将垓下围得水泄不通,一场实力悬殊决定江山归属的惨烈大决战正式开始了

项羽头戴帅字头盔,身披血迹斑斑的锁子铠甲,手握长一丈二尺九寸,重一百二十九斤的虎头盘龙戟,骑在乌骓千里马上,在营门前远眺敌情,只见四周汉军营帐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天的尽头;旌旗招展如同满天的云彩,似乎能将天空都遮盖。

这到底有多少人马?

项羽皱起眉头,神情变得异常沉重,感觉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他并不畏惧这数之不尽的汉军,担心的是自己十万将士已经缺粮三月之久,一个个早就饿得面黄肌瘦,哪还有体力和以逸待劳的汉军拼杀疆场?

如果粮草无虞,这围困的几十万汉军只是跳梁小丑而已,犹记得当初叔父项梁战死,自己统两万杂牌兵在巨鹿破釜沉舟大破秦军二十万骁勇之众;犹记得当初自己率三万骑兵转战千里突袭彭城,将刘邦的五十三万军队歼灭得干干净净;犹记得……

可惜如今缺少粮草,再次以少胜多太过艰难。

劫粮韩信领兵,此人不是无能之辈,肯定会严加防备,可能还会做好圈套等我军上当。

守?缺少粮草,与坐以待毙无异,也是自寻死路之举。

逃?同样是死路一条!四周楚土皆已被汉军占据,江东五郡又路途遥远,突围而逃将会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且一路没有粮草的支持,也得不到任何补给,汉军也不会傻到给出这样的机会,或许不要汉军的追击,我十万楚军就会饿死倒毙于路途。

既不能守,又不能退,这是两难的窘境!

进攻!这是唯一解开死结的办法!孤注一掷,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我要再次创造奇迹,以十万疲惫之师刈旗杀帅,只要将那反复无常的刘邦与那钻过裤裆的韩信击毙,汉军就会不攻自溃,敌人欲全歼我军的阴谋也就变成一个笑话。

战鼓如雷,马啸如潮,杀声震天,项羽率领全军悍然出击,他骑着乌骓马冲杀在前,手中的虎头盘龙戟舞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死亡光影,碰之者死,触之者亡,两军如同山洪爆一般汹涌相撞,韩信与刘邦的前军即刻就被打残,变成了废渣,活着的汉前军兵士开始往后溃逃。

项羽双眼怒睁,重瞳射出恐怖的寒光,如同一尊让人心寒胆裂的魔神,拍马举戟,衔尾狂猛追杀,突破前军,直直地杀向那正惶急回退的韩信与刘邦所统的中军,如同一支射出的利箭,无人能挡其锋,可惜他马太快,后面没有一个部属能跟上,仅仅是单人孤骑而已!韩信骇怕之余派出两翼的三十万军队阻拦拼命追来的杀神项羽。

只见千军万马蜂拥而上,人喊马啸,项羽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厮杀之中。

汉军太多,如同一片汪洋大海,项羽的军队就是漂浮在海面的一条线,随时都有被汹涌澎湃的波涛淹没的可能,况且这条线已经被汉军剪断,作为线头的项羽已经失去了部署的支援,尽管他有盖世无双的武力,单人匹马还是杀不尽阻拦的汉军兵将,难以达成刈旗杀帅反败为胜的战略目标。

无力回天!

项羽无奈驻马,抹去脸上飞溅到的鲜血,鄙视地看着那正撒开脚丫子狂逃的韩信与刘邦的中军,恨不得背插双翅飞越面前层层阻拦的几十万汉军人马,将两人击毙!可惜尽管他将霸王内功心法修炼到极为高深的先天境界,有举鼎拔山之力,打遍天下无敌手之能,却是不能飞行,只能恨恨地看着被他吓得屁滚尿流的两人逃远。

如此情况,刈旗杀帅,再不可为!

项羽无奈掉转马头回杀,一路救起部分岌岌可危的部属,退回垓下死守。

一见楚军后退,五十多万汉军趁机再次合围,将垓下围得如同铁桶一般,这就宣布项羽刈旗杀帅的计划流产,也宣布这次反击战役的结束。是役,汉军死伤十几万,楚军十万仅剩下两万,而且基本上人人带伤,战况极为惨烈!

再次困守,对于缺兵少粮的楚军来说,是饮鸩止渴!也是无奈之举!再没有刈旗杀帅的能力,再没有反败为胜的资格。

夜,黑沉沉,大帐之中,项羽神色极为憔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酒,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阵阵楚歌之声,暗忖:“敌人施展卑鄙诡计,竟然诱使我楚军兵士偷偷逃走了九成有多,只剩下八百骑兵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开一条血路突围而去,可惜虞姬是一个弱流女子,突围难以保全她的性命,我英雄一世,竟然不能保全自己深爱的女人,有何面目苟活于世?那就和她同生共死!死守到底!”

有了一死的决心,项羽就放开了心胸,爱恋地看着正在为他时而倒酒时而整理衣冠的虞姬,要好好多看一会这如花的面容,或许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放下酒樽,深情地拉住虞姬的玉手,悲痛地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的美目中溢出泪水,强颜欢笑地说道:“大王,让贱妾为你舞剑助兴。”

项羽点头,虞姬的剑舞是天下一绝,最让他欣赏迷恋,伸手拔出佩剑递过,虞姬接剑在手,开始了妙曼的剑舞。

只见美人舞剑,长袖如云,黑如瀑,眼波如水,缠绵起伏,在项羽爱怜的目光下,在项羽豪迈悲痛的歌声里,虞姬悲伤地唱道:“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

歌声相和,几次三番,三番几次,催人泪流,大帐中的部属都低头哽咽,不忍再看。

虞姬的歌声渐渐低沉,最后嘎然而止!她再也唱不出来,因为她的颈部正喷出红红的血,手中的佩剑已坠落于地,正在跳着妙曼舞姿的玉体也缓缓软倒,她自戕了!自戕在出其不意的项羽面前!

昔日的剑舞是迎接战将的凯旋,今夜的剑舞却是在向爱人做最后的诀别!

项羽大惊失色,酒樽落地,飞身越过帐案,颤抖地抱住已经香消玉殒的虞姬,鲜血还在喷出,染红了他的战袍!

英雄泪滴落,一滴,两滴,继而如注……

几坯黄土,一座孤坟,绝代娇颜,葬身于此!寒风吹过,夹带着汉军唱出的楚歌之声,是如此的冰冷与凄凉。真乃:虞兮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姬耶安在,独留青冢向黄昏。

泪已经流干,血还在澎湃,项羽悲痛地立在孤坟前向虞姬告别:再见不到你如花的娇颜,再看不到你妙曼的剑舞,如果有来生,我会好好地保护你百倍地宠爱你,让你不受半点委屈,做世界上最快乐幸福的女人,我走了,去为你报这血海深仇,他们必须为你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

项羽甩蹬上马,眼睛中全是一片血红,带领最后的八百骑兵向无数倍的汉军冲杀,这是死亡的冲锋,也是最后的辉煌,一路之上不知屠戮了多少汉军兵士与将官,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左冲右突,竟然冲出了汉军铁桶一般的包围圈,驻马回望,见他的八百部属仅仅剩下二十八骑!眼中流出了血泪!

乌江边,项羽怅然南望,乌江亭长架船而至,言辞恳切地对血人一般的项羽说道:“大王,楚地虽然不算宽广,但方圆也有千里范围,人口也有几十万之多,只要渡江回到楚地,还是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请即刻渡江,只要渡过乌江,就可以摆脱追兵,因为汉军没有船只。”

项羽甩蹬下马,神情平静地笑道:“这是上天要我灭亡,我渡江干什么?况且我带八千江东子弟征战天下,无一人生还,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纵然他们并不怨恨责怪,我也会抱愧与心,休再多言,我决定与我的部属同生共死,今将与我征战五年的乌骓马送你,我不忍它与我共亡。”

乌江亭长含泪牵马上船,渡到河心,流泪远眺,看到项羽带着剩余的二十几个部属,徒步向追来的汉军起自杀式的攻击;看到那最后的二十几个楚军将士一个接一个倒地身亡;看到项羽独自一人奋勇击杀了数百汉兵之多;看到项羽一人孤零零地站立在千军万马之中;看到项羽横剑自刎,喷出的血,是那么的艳红,那么的悲壮!

在横剑靠近脖颈的那一刻,项羽的头脑变得特别清醒:今天的败亡并不是上天的安排,灭秦后就不应该分封王侯,结果让他们坐大,一次又一次反叛,消耗了我大楚太多的实力;还有自己过往太过妇人之仁了,许多次不忍杀刘邦,许多次放他一条生路,结果是我自己走上了绝路……。

“扑哧……”

血花飞溅!

脖子上开了一道口的项羽将眼睛睁得很大,脸上神情黯然,夹杂着一丝无奈。恍惚间,他看到了那在乌江亭长船上的乌骓马跳进乌江往回游来;看到了叔父项梁与亚父范增率领着无数将士从云端飘然而来;看到了虞姬跳着那让他痴迷的妙曼剑舞而来……

“是来迎接我吗?”

他如山的身躯轰然倒地,天为之悲,地为之动,乌江之水出呜咽的悲鸣,夹杂着乌江亭长声声痛断肝肠的啜泣与乌骓马阵阵长长的哀啸……

这是楚汉之争的结束,也是本文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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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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