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回家啦!」拍拍机灵的肩,匡云东率先往回头路走。

「这么快?那地租……」机灵小跑步跟上他。

「你忍心向他们收租?」

机灵回头再望那些灾民一眼。﹁还是不要了,他们……」好可怜呢!他看得心都揪起来了。

「你要不忍,就将干粮送给他们吧!」匡云东取下挂在「驰雷」马鞍旁的馒头、肉干丢给他。

「可以吗?」

匡云东抬头望了眼面前似无止境的官道。「虽然我是觉得没必要啦!这天降干旱,却不见饿死尸,可知是有人在照料着,这些灾民应无性命之危。不过,亲眼瞧见了,却不帮点忙,良心委实不安,你就去尽上一份心力吧!」

「多谢主子!」机灵提了干粮转身就跑。

匡云东抬头仰望依旧炽热的天气,无奈地长叹出口。「小孩子真好,没烦没恼。」不若他,满怀忧虑愁绪,早忘了什么叫天真。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输了一局,这第三局他就非赢不可;不择手段也要赢,不过……「我居然会栽在这样浅显的美人计上,真是太大意了。」

想想,花非雨也许从送他「驰雷」那时起,便有计划一步步地引他入瓮。可恨他却被佳人迷了心,毫无所觉,直到掉入陷阱,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难怪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摇头,本想一笑置之,却不意面容僵硬,笑不出来。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心受了伤。

「『驰雷』啊『驰雷』,她对我是有情呢,还是无情?」抚着骏马,他首度对这份感情产生了疑惑。

她若对他有情,何忍以此方法欺瞒他?若无情,她眼底深蕴的欣赏又是所为何来?

听说她拒绝男人的手段很无情,从卓泰平的落水以及严公子求爱不成后、被刺激得羞愤难当可以证明。

但她却不曾以此手法对付他,她与他对赌,像是在考验他的能力,测试他是否匹配得上她。

花非两太自负了,绝不要比她弱的男人,他了解,才会无异议地接下所有挑战,并且很开心地发现,地望他的眼神正逐日由欣赏往爱恋进展。

所以他才认定,她是倾心于他的。

直到她耍了这一招,动摇了他的信心。「难道她是个连感情都可以拿来当赌注的人?」他忍不住怀疑。

「让让啊,小哥!」四、五辆载货的马车从官道另一头赶过来。

匡云东拉了「驰雷」闪到路旁。

「谢啦,小哥。」驾车的车夫向他举手行了个礼。

「不客气,车夫大哥。」匡云东看着马车飞驰过他身边,直驶入柳家集里。

那车夫的大嗓门还不停地传过来。「各位柳家集的村民们,花府给大伙儿送白米过来啦!」

「有东西吃了。」

「多谢花小姐。」

远远地,匡云东瞧见一群人将马车给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搬起东西。

而方才送干粮过去的机灵则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柳家集,那包袱还扛在他背上,显然他并未完成放粮的任务。

「主子,」机灵踱到他身边。「他们说花小姐会送粮来,所以要我把干粮留下来自己吃。」

「那就留着喽!」匡云东拍拍他的头,目光不离对面放粮的情形。那份温馨正引导他惶然的心迈向另一层境界。

花非雨绝非无情人,否则她不必叫人送粮到柳家集,毕竟这些人只是租了她的地,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死活与她毫无关系,她没有义务照顾他们。但她做了,足见她虽重利,却未到毒辣境界。

这下他明白了。她会以色诱他、以情惑他,多数是不服输的脾气在作怪,她太倔强了,才会不惜一切要一赢得这场赌局。

「也就是说,我在第一局赢得太不漂亮了,才会伤了她的自尊,令她不择手段至此;我的错、我的错!」匡云东大笑了起来。确定了这份情并非一厢情愿,让他掉进谷底的心在瞬间重跃上高空。

和风吹过树梢,带来春的气息。

时值五月,满山娇花绽放,遍地洋溢盎然生机。

花非雨坐在马车里,俏眸透过窗帘缝,欣赏过眼鲜绿。

原本她该待在北原国,静候北原国君颁下圣旨,宣布花府织厂为皇室御用织厂的。

但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好闷,忍不住就乘着马车出门游览去了。

「我在骗谁啊?」敲了敲自己的额,她叹气。「我才不是想游山玩水,我是……」眼睛瞥向窗外,随着大段、大段的道路被往后抛去,绿色渐渐少了,死寂的荒芜取而代之,空气中充满一股无可言喻的燥闷感;这是干旱的征兆。

她正驱车赶往柳家集,不是关心佃农们的生死,她只是想见一个人--匡云东。

骗他上柳家集收租已过半个月,他也差不多该发现她对他施的诡计了。

他会恨她吗?想到他向来温柔的神情乍变为冷酷,她的心紧紧一揪。

并不后悔骗了他,赌局是赌局、感情是感情,她从不混为一谈。

但她怕,怕他恼她连一丝私心都不放,绝对的铁面无私害他输了一局。

「可如果他是这种输不起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了。所以,不会有事的。」她安慰自己,也相信他的人品。

只是心里始终惶惶不安,任凭再多的信心也平抚不了;这才知道,原来感情这一回事不能以理性度之,当她爱上他时,就注定了要为他伤神、伤心。

「渡岳,可以麻烦你再赶快一点儿吗?」她掀开车帘,唤着管家。

「这样一路追赶,有什么好玩的?」寒渡岳淡讽,维持着他一贯的悠闲。

「我本来就不是出来玩的。」她焦急的眸光远眺,彷佛虽隔千里之遥,仍能直视心上人的面容。

「不想玩就回北原国吧!我想北原国君的圣旨应该快到了。」他作势掉转马车。

「我这回出门的目的为何,你会不清楚?」她阴冷的话声止住了他的蠢动;马车继续往柳家集方向奔去。

寒渡岳愤怒地哼了声。「那家伙真有这么好?让你连个把月的分离都熬不住?」

「当你爱上时,你就知道了,他好不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就在你心里。」而她无法违背她的心。

「不是因为他正好是西荻国储君、未来的西荻国皇帝,而你命中注定将成为一国之母?」话中的酸味连寒渡岳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他真的很嫉妒匡云东的身分,那令他与花非两注定无法配成一双。

但她却浑然不察他矛盾的心思,只是就事论事地道:「你相信命理之说?」

唉!她对感情的迟钝令他百般无奈,可又能如何?他与她……关系复杂、恩怨难解,压根儿没有未来。

「我不信!」只是那番命理之说害惨了他与娘亲。

「教你个乖,渡岳,天底下没有完全的巧合,除非经过人们刻意的安排。」她压低声音说。

他突地一震。听她之言,莫非……那个算命仙是某位姨娘收买来陷害他与娘亲,顺道提携花非雨的?

「你知道些什么?」他冷声问。

「我说的是花府秘辛,与你姓寒的有何关联,你这么关心?」她凉讽。

「你……」他是花非凡,花府唯一的男丁,怎不关他的事?寒渡岳好想大叫,但时机未到,不能泄底,所以……「可恶!你到底说不说?」问不来,只好用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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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舟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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