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格蕾已忘却他究竟是否来自十六世纪。「说给我听听。」她近乎无意识地说道。

他停下踱步,凝眸望着石墓,几分钟后才来到她身旁坐下。「我在韦尔斯有一些土地。」他缓缓地说道:「有人告诉我,我的产业受到攻击,我因而组织了一支军队。然而在急忙中,我忘了向女王请求准许我成立军队。她……」尼凯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冷硬而充满怒意,「她听信谗言,误认我组织军队是为了要帮助年轻的苏格兰女王。」「苏格兰的玛丽女王?」格蕾以疑问的口气说道。

他点点头。「审判我的过程十分短促,我随即被判砍头。妳将我召唤来此时,距离我被送上刑台,只剩下三天。」「这么说来,你真是走运!」格蕾说道:「砍掉脑袋……真是恶心。我们现代已经没有这一套了。」「哦!那么你们如何处罚了罪的贵族呢?」未等格蕾回答,他便继续说道,「先听我说完。我母亲颇有势力,也有不少具分量的朋友。她一直努力ˋ试图洗刷我的冤屈;我若是不回去,她将会受到牵连,甚至会因为家产被没收一空而成为赤贫之人。」「女王会拿走一切?」「不错!」「你是否知道?究竟是谁向女王告密,说你意图帮助玛丽夺取她的王位?」「毫无一点概念。」他沮丧地说道,将脑袋埋在两手之间。

格蕾的祖父孟汉克年轻时曾是工会的组织人及领导者,后来才回到家中接手经营渥布鲁克传运公司。如今虽已年迈,但他容旧痛恨任何形式的不公平,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誓言要追求天下的公平,也许是得自遗传,格蕾自小也有这种打抱不平的性格。

「家父是一位研究中世纪历史的教授,」格蕾说道:「我曾经帮他做过逼些研究工作,说不定,你我命中注定会碰在一起,以便我能在这方面帮你一点忙。再说,又有几位女性被人抛弃之后,竟然还会考虑要当一位身穿灯笼短裤、手持利剑的男士呢?」尼凯先是有些不解,但旋即气呼呼地站起身。「妳讥笑我的穿著打扮?这玩意儿。」他指着长裤的拉链说道:「弄得人好疼!」格蕾忍不住笑起来。「你若是先把内裤穿上,或许拉炼就伤不着你。」「内裤?那是什么东西?」「松紧带,还记得吗?」「噢!对了!」他一面说,一面也笑了起来。

格蕾忽然静下来沉思良久,想着自己究竟是想与洛柏及葛莉继续四个半星期的旅行活动,抑或是帮助这个人探索他自己的过去。

「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尼凯重新坐下来,紧握她的手举到唇边热情地印上一吻。「妳真是一为好心的姑娘,谁会想到上帝为什么把我和一位平民姑娘连在一起呢?」「你──」格蕾差点冲口而出说叔父是南科尼亚的国王,但她究竟没有说出来,「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伯爵大人呢?」她以酸溜溜的口吻说道。

他若有所思的皱起眉。「我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我实在弄不懂这个年代的一切,我常常……」他别开脸。「害自己出洋相。」「我虽然身为现代人,但也时常出洋相啊!」「可是,妳是女人呀!」「我们得把话说清楚,这个时代的女性可不再是奴隶,更不是男性的玩物。」尼凯缓缓地转过脸来看着她。「你们现代人认为我们那时候的女性只是玩物?」「不错!那个时代的女性必需事事听从男人的主张,一辈子守在城堡深处,不能接受教育,只是不断地称成勿传宗接代的工具。」尼凯大笑不已。「我一定要将这话说给家母听,她先后嫁了三位丈夫,但他们都一一过世,亨利国王曾说,这三位男士视死为一乐事,因为他们根本比不上呀母,不能接受教育?家母精通四种语言,而且还对心理学颇有研究。」「你母亲算是例外,我相信,在那个时代中,女性都被蓄意地贬抑和欺负。」他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难道说,现代的男性都是君子绅士?他们从不抛弃女性同包,任她们孤立无援?」她脸一红,同时将头转开。「好吧!算你有理。」她复又望向他。「言归正传,我们得先找家店铺买一些盥洗用品。」她叹口气。「像是牙刷、牙膏、牙线……」她忽然停下来望着他,「让我看看你的牙齿。」「女士!」「我意看看你的牙齿。」现代人通常都会有补牙的经验;他若是十六世纪的人,那个时代的牙医不可能懂得这种技术。

尼凯略微迟疑后终于顺从地张开嘴。格蕾看过之后,发现他有三颗臼齿不见了,另外还有一颗牙有被蛀过的痕迹,他的两排牙齿上看不出有任何被现代牙医诊治过的现象。

「我得带你去牙科检查。」她说道。

「我的牙还没疼到需要被拔掉的地步。」「你的三颗臼齿就是被拔掉的?」他的比情似乎在说:「那是当然,还用问吗?」她于是让他看看她补牙的地方,顺便告诉他牙医生的工作。

「噢!你们来啦!」牧师自教堂后面走出来,神情显得很轻松。

格蕾笑着站起身。「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先告辞了,尼凯,可以走了吗?」尼凯以一对笑眼相向,同时挽起她的手来到教堂外。「那边一闪、一闪的是什么?」尼凯望着一具墓碑说道。

葛莉便是在那座墓碑前跌倒的。格蕾因而有点好奇地走过去,只见在青草及泥土的下面,躺着葛莉那条价值五千美元的钻石手炼,格蕾弯腰拾起它。

「这上面的钻石还不错,」尼凯说道。「但是,这些翡翠却并不值钱。」格蕾一笑,将手炼一把捏紧。「这下可好,」她以得意的口吻说。「他不得不回来找我。」她转回教堂内,请牧师在洛柏回来找寻手炼时告诉他,就说手炼在格蕾这里,她并且留下自己和尼凯住宿的店名。

离开教堂时,她的心情好极了,一切终于否极泰来,洛柏一定会对她拾获钻石手炼心怀感激,说不定,她会带着洛柏的求婚返国呢!

「我们先去买东西。」她愉快地对尼凯说道。一路上,她已在脑海中列下自己所需要的物品,只希望洛柏再见到她时,能让他看到她最娇美的一面。

首先,他们来到古币交易店中,卖出一枚价值一千四百镑的硬币,格蕾并同时以电话通知旅店女主人,为自己及尼凯再预订三个稳上的房间。

接着,他俩来到贩卖各种日常用品的超市。

「这是什么?」尼凯悄声问道,目光盯着一排排包装精美的货品。

「洗发精、体香剂、牙膏、全是日用品。」「我一样也没见过!」「这是用来洗头发的。」她打开一瓶散发着木瓜香的洗发精。「闻闻看。」尼凯依言凑上鼻子,然后愉悦地冲着她一笑。

「这一瓶有小黄瓜的香味。」她一面说,一面打开另外一瓶。「这一瓶是草莓香的。

」接着,她取下一瓶男士刮胡膏。「想不想把胡子剃掉呢?」「现代的人,好像都没有留胡胡子。」「既然如此,我去找个理发匠剃掉它。」他略为停顿一下后说道:「现代还有理发匠吗?」「有的。」「就是那种把银发塞进妳牙齿的人?」格蕾大笑道:「不是的,现代的理发匠和牙医已不是不同的两种行业,你自己选一瓶刮胡后要用的乳液,我来找刮胡膏及刀片。」她拿起一只购物篮,随手放进洗发精、润丝精、发梳、牙刷、牙膏、牙线,以及旅行用的发卷。正当格蕾开心地挑选化妆品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响,原来,尼凯想要她过去。

格蕾绕到角落一看,发觉一支牙膏被打开,牙膏被挤的到处都是。

「我只是想闻它的味道。」他相当困窘地说。

见他这副模样,格蕾哪还忍心责备他。他抓来一盒面纸,开始动手清理货架上,以及他要带上的牙膏。

他拿起一张面纸,「这是纸耶。」他说,神情中混和着欣喜及惶恐。「快住手!别这样糟塌纸张,它们都还没用过,很珍贵的。」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面指本就是用完即丢的。」「莫非现代的社会已经富足到这个地步?」格蕾才想起,自十六世纪时,纸张还留在手工生产阶段。

「在物质方面,我们也许是很富足吧!」格蕾过了一会后说道。她将已开封的面纸放进购物篮里,然后陆续放进面霜、、刮胡膏、刮胡刀、体香剂、大毛巾,以及全套的化妆品。

付帐时,尼凯对价格高昂抱怨不已。「这瓶玩意的价钱,足够我买一匹马。」格蕾抱着装满东西的购物暧来到店外。「我们先把这些拿回旅馆。」她说道:「然后再─,」格蕾忽然没再往下说:因为,尼凯站在一家商店的玻璃窗前,以近乎敬畏的姿势抚摸那上面的文字及图案。

那是一家书店,而尼凯的视线则是落在一门专门讨论中古世纪盔甲的书上,在这本书旁,还有一系列有关亨利八世以及伊丽莎白的书籍。

「来!」格藟笑着将他拖进书店里,她将购物袋寄放在柜台,然后陪着尼凯走进成排的书架中。

许多价格昂贵的书籍,都被平放在桌上,尼凯则以手指抚过它们光滑的封面。

「真美。」他轻声说道。

「你的伊丽莎白女王在这里。」她拿着一本大型的彩色精装书说道。

他将书接过来后翻开,两眼盯在书上所印的女王画像。「妳看她的服装,是最流行的款式吗?」她瞥一眼书页下方的日期,一五八二年。她自尼凯手中把书拿回来。「不宜让你知道未来的事。」话方出口,她便暗笑不已,说的是什么话嘛!一五八二年居然是未来?

「这本书不错!」她将一本「鸟类世界」递给他。

他差点将书掉在地上──因为,书店里突然响起一阵音乐声。尼凯望向四周。「没看见人有人演奏呀!这是什么音乐?是爵士乐吗?」她笑着说。「你从那知道爵士乐这个名称?嗯!我想,你的记忆力一定是已经开始恢复了!」「毕丝琳太太说的。」他指的是旅馆女店东。「我替她演奏过。」「演奏什么?」「一个像大键琴的兴,但声音都完全不一样。」「也许是钢琴。」「妳还没告诉我,这音乐是怎么来的?」「这是一首古典音乐,贝多芬的曲,我猜,它来自放录音带的机器。」「机器。」他轻声说道。「又是机器。」格蕾见他似乎对音乐颇感兴趣,选购了一些古典音乐卡带,另外还买了一个附耳机的随身听。

再回到尼凯身旁时,他站在文具用品部附近,她一一向他介绍荧光笔、原子笔,以及字动铅笔,他用笔在纸上试写,但格诔却看不懂他在写什么?她不禁怀疑他究竟有无识字能力。

离开书店时,第二只购物袋中装满着笔记本、各种严色的荧光笔、录音带、随身听,以及六本有关旅游的书,格蕾一时兴起,还为尼凯买了一迭水彩画纸以及一套温莎,牛顿的小彩画作图片。

「现在,我们总可以把东西抱回旅馆了吧?」格蕾抱着两只购物袋,手臂只差没断掉。

尼凯却再度停下脚步,这一回,他停在一家女装店前。

「妳为自己买一些衣服吧!」他说话的口气,全是命令的味道。

「我有衣服,只是暂十不在身边。」「我可不想和邋遢鬼同行。」他硬帮帮地说道。

格蕾将书店的购物袋塞进他怀中。「你到那边去等我。」她指树下的一张长凳。

一个钟头后,她再度出现在他眼前时,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此刻的她,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看上去像是一位身心都十分健朗的俏女郎。

她所选择的衣着,简单中不失高雅的气息,尼凯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枣红与深蓝的她自对街走来。

见到他脸上的表情,格蕾不禁有些的意地问道:「如何?」「美得没话说。」他轻声说道,然后起身轻轻一吻她的手。「是喝茶的时间了吗?」格蕾暗暗埋怨。男人呀,不分古今,都是一个样。先是称赞妳打扮的不错,接下来便会问:晚餐吃什么?

「现在我们即将见识英国文化中令人难以忍受的一面,那就是:午餐。在英国,早餐很棒、下午茶也不错,晚餐还算可,但是──午餐却是教人难以形容。」他全神贯注地听着。「什么是午餐呢?」「你马上就会知道的。」她带他来到一间小而精致的酒馆里。坐定后,她为二人各点一份奶酪色拉三明治以及啤酒。接着,她开始向尼凯解释美国的酒吧和英国的酒吧有何不同之处。

「女性都没有随侍在身吗?」尼凯问道。

「像我这样?现代的女性都非常具有独立性。」格蕾回答。「她们大多数都有能力照顾自己,不需要男性的亦步亦趋。」女侍端来他俩的食物及饮料。尼凯有模有样地拿起东西喝起来。

「你还喜欢吗?」格蕾问道。

「一点味道也没有。」尼凯说。「啤酒更是淡而无伪,我喜欢美味可口,更喜欢生活多采多姿。」她嫣然一笑。「可以了吗?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要走了,可是,午餐呢?」「你刚才吃的就是午餐呀!」他挑高一眉望着格蕾。「这家店的老板在那里?」「柜台后面那个人好像就是老板,另外,那位女士则也许是主厨,等一等,尼凯,别闹事!英国人不喜欢惹是生非,我去……」但是,他却已站起身。「不论年代为何?食物仍旧是食物,不!女士,妳留在这里,我去想办法弄来一顿象样的餐点。」她目送他到酒保面前,两位男士十分专注地相谈数分钟,那位厨娘被召唤过去,她不发一言,只是留心地听尼凯所说的话。

不一会儿,他回到座位上,几分钟后,好似变魔术一样,他俩的桌上陆续出现许多菜肴,有鸡肉、各式蔬菜、色拉、牛肉、猪肉馅丙。此蔡,他们还特地为尼凯端上一杯看上去不怎么样的黑啤酒。

「孟小姐。」尼凯望着满桌的食物说道。「现在妳可以开始教我如何找到回家路。」格蕾第一件教他的事,是告诉他如何正确使用叉子。接下来,她取出纸笔,「首先,在我们开始计划行动之前,我得知道与你有关的所有事。阁下的生日?」尼凯一边狼吞虎咽地进食,一边答道,「一五三七年六月六日。」「全名、或是头衔?」「全名是戴尼凯,头衔则包括沙维克伯爵、布克夏伯爵、南伊顿伯爵、法连恩伯爵。

」她眨眨眼。「还有吗?」「我同时还是一些地方的男爵,不过,那些并不重要。」「原来男爵这么不值钱。」她接着又提出不少问题,在她做笔记的同时,尼凯还一一道出属于他名下的产业,分别坐落在东约克夏与南韦尔斯之间。除此之外,他在法国及爱尔兰还拥有比这些更多的土地。

格蕾终于阖上笔记本。「据我看,我们兵该有办法找出更多与你有关的资料。」午餐过后,格蕾带着他到理发店刮胡子。在他神清气爽地自椅子上坐起身时,那张英俊的脸孔,令她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女士,我还可以吗?」他轻笑地问道。

「过关。」她亦笑着回答。

回到旅店,毕太太表示已空出一间具有专用卫浴设备套房给他俩。格蕾明知该另蔡再要一间房,但她却没开口。安顿妥当,两人绕到教堂一趟,得知洛柏并没有来问及手炼的事,他俩于是前往几家食品铺,买了奶酪、水果、肉类食品、面包、小麦饼、西点,外加一瓶酒。

下午茶时间到来时,格蕾已然累得精疲力尽。

「我的跟班好像快撑不住了。」他笑着对她说。

格蕾也的确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两人漫步走回小旅馆,取出上午新买的书来到花园,好好地享受一顿下午茶。花园中红的红、绿的绿,吹着徐来的清风,令人不禁油然生起一股心旷神怡的感觉。

尼凯趴在地上,一面吃着小麦饼,一面小心地翻动着书页。「在!」他忽然大叫一声,接着便翻身坐起。「这是我最新的一栋庄院。」他双本挪到格蕾面前。

「沙维克城堡,」格蕾一面放下茶杯,一面念道。「由沙维克伯爵尼凯于一五六三年所建设……」她瞥他一眼,后者正面有得色地躺在地上,彷佛他终于找到足以证明他存在的东西。「……于一五六四年伊丽莎白女王一世没收,当年……」她没有再念下去。

「继续啊!」尼凯低声说道,脸上的笑意却已逝去。

「……当年,伯爵因叛国被判死刑,原来他的罪名并未完全经过确定,但所有的搜证工作却于一夕之间宣告终止。因为……」格蕾的声音愈来愈低,「他被人发现猝死于桌前,当时他还在写一封……」她抬起头,声音已经细微地几乎听不见,「……一封给他母亲的信。」尼凯望着天空的白云,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说道。「书上有没有提起我母亲后来的遭遇?」「没有,仅止于描述那座古堡,文中提及古堡一直没有全部完工,在英国的内战中,它甚至沦为废屋,直到一八二四年才部分重建──」她顿一下。「现在则是一座两星级的高级旅馆。」「我的家成了旅馆!」尼凯十分懊恼地说道。「它本该是一座知识与学习的中心,它──」「尼凯,那已是好几百年以前的事了,我们说不定可以在那里订到房间,我是说,也许我们可以住进你家呢?」「我住自己的家,而且还得付钱?」她两手一摊。「好吧!那就别去,接下来的二十年,我们就待在这里,每天都上街买兴好了。」「妳的嘴巴真是不饶人。」「我这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意见。」「对于那个弃妳而去的男人,妳却表现的相当仁慈。」她气的想站起身,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我去,而且同意付房租。」他抬头看向格蕾,并轻轻揉捏她的手。「陪我一起去,好吗」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答应妳的事,我绝不会反悔。」格蕾回到房间里打电话给沙维克古堡,起初,负责订房的职员神气无比地告诉她,订房必需提前一年为之,不过职员却在通话中途被叫开,对方回来时,告诉格蕾,古堡中好的一间套房出人意料地空出来,她毫不犹豫地订下它。

挂上电话,她对这份不寻常的好运似乎不感到讶异,感觉上,好像有某种力量在助她实现每一个愿望,每一次,她有所期望时,结果几乎都能如愿。她祈求金甲武士,他旋即出现在她面前,她盼望有钱救急,尼凯身上则有一袋枚枚价值不凡的硬币,如今,她希望能住进只供少数事先订房客人使用的高级旅馆,上苍依旧让她如愿。

格蕾再度拿起电话,这一回则是拨给教堂的牧师,一方面是想知道有没有洛柏的消息──结果当然是没有,另一方面是向牧师打探附近牙医的住址,很幸运地,由于他人取消预约,格蕾因而得以替尼凯订下明天上午赴牙医检查的事。

在回花园途中,格蕾顺手将几本美国服装杂志带给尼凯翻悦见他喜孜孜的模样,格蕾顿感欣慰,她取出新买的悬疑小说来看。

「妳念给我听,好吗?」尼凯忽然说道。

格蕾于是高声念著书中的描述,尼凯还一面看服装杂志上的图片。

七点时,两人一边浅酌美酒,一面吃着干酪、面包、以及水果做为晚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发现自己愈来愈喜欢跟尼凯在一起,而脑海中对洛柏的记忆也相对地愈来愈不明显。

夜幕低垂,两人回到房内,格蕾将莲蓬、洗发精、润发乳、牙、牙膏的使用方法一一告知尼凯。「我明天再教你如何刮胡子。」沐浴过后,格蕾换上素白的睡衣钻上床,她和尼凯为着他必须每天洗澡的事,还有一场相当激烈的「讨论」。最后,尼凯尽管满心不愿,但只得竖起白旗,他进浴室冲澡时,热水的温度想必调的相当高,加上他许久不出来,一缕缕的蒸气频频自门下渗出。

终于尼凯推门而出,身上只有一条浴巾,见他这副模样,她的心差点跳出口腔外,幸好尼凯此时瞥见床头灯,这下子,她花了十五分钟才让他弄明白如何开关电灯,尼凯兴奋的有如小孩一般,频频的开呀关的,把她逼得几乎要发疯,为了哄他睡觉,她只得应允再多念一段小给他听。

尼凯褪下浴巾爬上自己那张床时,她红着脸转开头,「睡衣,」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明天一定要记得睡衣。」夜里,尼凯床上的声响将她惊醒,她发现他正被恶梦纠缠,她于是按着他的肩唤道。

「尼凯。」但他却没有反应,格蕾摇摇他,见他仍未醒来,只好在他床边坐下。「尼凯,醒醒,你在作恶梦呢!」如电光石火般,他强而有力地双臂突然伸出,将她拉向胸前。

「放开我!」格蕾挣扎着。

尼凯并没有松手,但他却慢慢地恢复平静,彷佛拥着她能带给他最大的满足,她使出全身力气才板开抱住自的那双手,然而她还没钻回被窝里,邻床的尼凯又再度翻转,呻吟起来,她到他床前。「尼凯,你非醒来不可。」她高声说,但却丝毫没有任何回应。

她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掀起被角躺在他身边,他立刻紧紧地抱住她,就像一名吓破胆的孩子抱着心爱的娃娃,格蕾告诉自己,她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尼凯,然而她内心深处却知道,自己或许和他一样地寂寞害怕,她将脸贴在他肩窝里,祥和宁静地入睡。

黎明时分,她睁开眼,好想凑上去吻一下尼凯温暖的肌肤,但她立刻强迫自己回到自己的床上静静地躺着,未几,格蕾受不了脑中起伏不定的思绪,因而下床取来随身听,她轻手轻脚地动着,将一卷摇滚的录音带放进随身听里,再将耳机贴在尼凯的耳旁,然后按下「播放」键,尼凯有如飞箭般一跃而起,她看见他脸上那惊愕的神情,忍不住咯咯大笑启来,同时顺手关掉随声听。

尼凯两眼同睁。「那么吵的声音究竟是什么?」「音乐呀!」她笑着说。「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该起床啰!」他仍是一言不发地瞪着她,令她再也笑不出来,她心想,也许中古世纪的男性不喜欢这种幽默方式。

二十分钟后,她气冲冲地自浴室冲出来。「你把洗发精涂在我的牙刷上!」「女士,妳是在说我吗?」尼凯一脸无辜地问道。

「你──」她气的抓起枕头扔下他。「我不会放过你的。」「难不成,妳打算再来几遍『凌晨的音乐』?」他以手臂挡过迎面飞来的枕头。

格蕾忍不住噗嗤一笑。「好吧!就算是我咎由自取,我们可以去吃早餐了吗?」饭后,她江他带往牙医处,她估计他少说要在诊所停留一阵子,因而告诉护士小解,于尼凯快要就诊完毕时,打电话到邻饮的图书馆通知她。在图书馆中,格蕾利用旅游指南一类的书籍,试图找出尼凯所提及十一座庄园的目前情况。可惜的是,除了沙维克古堡及另一作提供给大众参观的庄园外,其余的不是已然毁弃,便是转手成为私人的宅院。约莫两个半锺头,格蕾接到牙科诊所的来电,于是匆匆忙忙地赶回去。

医生将尼凯的X光片拿给格蕾观看,并指出尼凯那三颗失踪的臼齿确实是被人以蛮力拔掉的,医生因而表示对尼凯以往就诊的大夫颇有微词。

「我并非有意延长你们在此停留时间。」牙医道:「只是他以前那位医生的技术的确令人担心。他……」医生忽然轻声笑起来。「他可真是问了不少问题呢?该不是想回去报考牙医系吧?」她笑着回答。「他只不过是好奇罢了。谢谢你。」来到诊所外面。「这个人和我以前那位理发师一点也不一样。」尼凯说道。他一面笑,一面搓揉着麻药效力尚未褪去的嘴唇。「我还真想将他和那些机器一起带回去呢!

」「那歇都是电动的。」格蕾没好气地说道。

他抓着格蕾的臂膀,强迫她转过身面对他。「什么事惹妳不高兴?」「你究竟是谁?」她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为什么口腔里会有因拔牙而造成颚骨碎裂的痕迹?」尼凯以一双笑眼凝望她──因为,他看得出来,格蕾终于开始有点相信他。「我叫戴尼凯,是沙维克、步克夏、及南伊顿地方的伯爵。两天前,我被囚禁在牢里,正等待着被送上断头台,当时是一五六四年。」「我不相信。」她喃喃地说道。「我不会相信,这不可能是真的。」「我要怎么做才能使妳相信呢?」他柔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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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了五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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