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概睡了一两个时辰,容恬被香喷喷的菜香诱醒。睁开眼,转头一看,原来不远处的桌上摆好了几碟精致的菜肴,碗筷也都整齐放着。
一定是秋蓝几个侍女不敢吵醒他们,悄悄进来布置后又离开了。
怀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容恬低头,看着凤鸣在他臂弯里动了动,良久,抬起头,迷糊地看着他。
容恬柔情满眸,「饿了吗?」
「思?」凤鸣揉揉眼睛,又重新伏回他怀里半趴着。
两人虽然有些饿,但又都不愿起来,就这样抱着躺在床上。
凤鸣直把容恬当成一张高档大床单,在上面不时动一动,换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卧了小半个时辰,才呼出一口长气,睁开明亮的大眼睛,算是真正的醒过来了。
「我抱你去吃饭,好吗?」
「不饿……再躺一会。」
容恬轻笑道,「好。」
伸手**凤鸣的黑发。
凤鸣在容恬怀里发了一会呆,忽然低声甜笑,「容恬,如果不管什么军国大事,统一天下,我们天天就这样玩一下躺一下,吃饭睡觉,其实也不错。」
容恬心里一疼,把凤鸣抱得更紧,往他贴着湿发的额上轻啄,沉声道,「凤鸣,是不是很辛苦?」
凤鸣沉默片刻,几乎微不可闻地叹道,「我过去,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亲手杀人。而且不止一个,杀了一个,又一个,剑上滴着血,满手都是血……」
容恬立即道,「那我们不去同泽,立即返回东凡。丞相在东凡,有他在,你绝不会有危险,更不用杀人。等我处理了外面的事,就赶回来见你。」
凤鸣缩在容恬怀里摇头。
「凤鸣,听我一次。这些事不适合你,你从来就没正式学过行军打仗,对阵沙场,对付那些狡黠奸恶的权贵,我和你不同,我自懂事那天起,就知道日后要面对什么。」
听着容恬认真而又充满柔情的劝告,凤鸣怔了片刻,轻轻咬唇,仍旧缓缓摇头。
纵欲之后静谧暧昧的气氛中,西雷鸣王脸上的娇红一点一点褪去,恢复原来的白皙高贵,俊美的轮廓呈现出极罕见的沉默执拗,却又蒙上一层天真直白。
极近的凝视,眼前的这一幕完全刻在容恬心坎上,双臂紧了紧,把凤鸣柔软的身子抱得更用力,仿佛一辈子不肯松手。
轻轻叹了一声,问,「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心疼?你离开我一天,我的心就一天悬着。」
抓着凤鸣的手,要他用修长圆润的指头触碰自己结实的胸膛。
强壮的心跳,即使隔着锻炼得硬实的胸肌,仍然清晰地传递着生命的节奏。
凤鸣把手按在容恬胸前,犹如被迷惑般,感受着容恬年轻富有活力的心跳。
很久。
凤鸣低声道,「我……想和你一起……永远被后世铭记。」
「他们会铭记的,我的名字,会千秋万代和你的名字放在一起。」
「不,不是那种。」
凤鸣抬起头,坦诚地迎上容恬询问的目光。
对看片刻,西雷鸣王双唇抿起,缓缓的,嘴角往上,拉出一个逸出光芒的俊美笑容,「容恬,我要你让成为这片大地历史上,最幸福的君王。」
仰起的面孔,犹带一丝稚气。
凤鸣始终和出生在权贵之家,落地就高人一等的古代贵族不同,西雷鸣王和萧家少主的特殊身份,并未使他沾染上狂傲和不可一世的自大嚣傲。
但是,他有自己独特的温和的,澄清潭水般的坚定。
容恬在瞬间,竟觉得眼眶隐有热度。
他知道自己注定纠缠在战乱和阴谋的漫长一生中,能够遇见凤鸣是一种幸福,却不知道,会是这样幸福。
「凤鸣,我已经是最幸福的君王。L
「还不算。」凤鸣用指尖默默数着容恬的心跳,「容虎说,王,都是世上最寂寞,最辛苦的人。因为他们的身后,永远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大王只能做别人的依靠,只能做一
个保护者,王者一旦失败,他所爱的人,所要保护的人,都会遭到覆灭之灾。所以,身为王者,不管伤得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必须挺身站着,面对自己的敌人,保护自己的
心爱之人。」
容恬心里感叹,脸上却露出微笑,「容虎和你说的话还真多。」
「我也是王者,我是西雷鸣王。」
「你当然也算,不过……」
「所以你不会寂寞,也不会独自辛苦。」凤鸣身子动了一下,把耳朵靠在容恬的胸膛上,听见胸腔里怦怦加快的跳动。他轻声道,「我虽然笨笨的,而且胆子小,很怕死,但
我要按丞相的话去做,不断磨练,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鸣王。」
凤鸣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出生命中份量最重的诺言。
「从此以后,我受伤了,有你。」
「你受伤了,有我。」
「容恬,你的身后,有我可以依靠。」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不自量力,不过,至少丞相已经指给我一条可以试探的路。」
「无论多危险艰难,我必须坚持下去。」
这些几乎只要不竖起耳朵,就无法听清楚的话,有着让西雷王所有血管严重麻痹的力量。
容恬从未觉得如此难以形容的感激。
他发誓重回西雷之日,要举行最盛大的谢神仪式。
是神灵把凤鸣赐给了他,赐给了西雷的王。
这比将天下赐给他更珍贵。
容恬把凤鸣抱在怀里,臂弯的身体还是如此熟悉,柔软,青涩的纤细,宛如少年般的修长骨骼,散发着纯洁干净的气味。
可又多了一点什么。
就像他小心翼翼保护的幼雏第一次在他眼前展开了美丽的翅膀,这双翅膀原本就存在,开始只是缩着,现在猛然张开,却以一种让人感动惊喜的美丽震撼了世人。
许久之后,容恬低头,轻轻吻了凤鸣的额头一下。
「凤鸣,」容恬道,「我们会永远被后人铭记的。」
「西雷鸣王,一直都是西雷王容恬的依靠,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没改变过。」
容恬的声音,有着仿佛能安抚人心的从容和坚毅。
「你可以继续你的行程,我也会竭尽全力继续保护你。」
「别忘了,当日我已经对着西雷的山川立下誓言,天下江山,你我共享,唯有灾难,由我一人独挡。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
「放心吧。」凤鸣微微一笑,「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闪失,还有,你也必须好好保重自己。」
说罢,就着最方便的姿势,轻轻吻在容恬裸露的**上。
容恬喉间逸出低沉的沙哑**。
「先吃点东西,补充一**力?」嗳昧的问话在线条高贵的双唇吐出,安静的内室顿时弥漫若隐若现的的淫靡甜意。
凤鸣大愧,瞪容恬一眼,「谁要补充体力啊?」
把头往丝被里钻。
容恬发出悦耳的低沉笑声,用长布率性地围裹住腰问,遮蔽下身,下床拿起碗筷,琢磨着凤鸣的口味,挑了满满一碗菜,端到床边坐下,「来,鸣王乖乖出来,你不是王者,
要独当一面吗?不吃饭没力气,怎能独当一面?」
凤鸣钻出被子,兴奋地问,「我吃饱了力气够了,你让我抱吧。」
「你的腰不酸了?要满足我可是很累的哦。」
凤鸣红着脸要求,「你主动一点,坐在我身上,自己动就好了。」
容恬瞇起精明的眼睛,脸颊上带着促狭的微笑,正要开口回答,门外却恰好传来容虎的声音。
「鸣王,属下有要事禀报。」
容恬潜入同国的事情属于机密,外面的人不少是萧家派系的,虽然也算是自己人,但为了保护容恬的安全,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容虎等人在门外禀报,只字不提容恬。
凤鸣大叫扫兴。
正在憧憬的好事,却被容虎打断了,凤鸣懊丧地直挠头,只好扬声道,「进来吧。容虎,是什么要紧事?」
容虎进门,身后却跟着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吃饱饭休息过的子岩,另一个却也是令凤鸣有些惊喜的不速之客。
「绵涯?」凤鸣露出惊讶的表情,在容虎等人进门前,早就用丝被将自己的身体遮掩起来,微笑着问,「你居然也赶来了?真是及时。什么时候到的?呵,今天真热闹,大聚
会耶!」
关上门后,几个侍卫不敢懈怠,首先都向大王和鸣王行礼。
绵涯施礼后,才回答凤鸣的问题,「回禀鸣王,属下是刚刚才抵达韩若的。大王派遣属下领人打探各国情况,现在已经多少得到一些消息,根据东凡那边的报告,大王已经启
程前来和鸣王会合,所以属下索性亲自来同国一趟。幸好,在这里连大王和鸣王都见到了。」
他也是风尘仆仆,黑瘦了不少。
脸上干练之色越发明显。
容恬现在最急需的就是各国情报,见了绵涯出现,心里也觉得很高兴。
容恬首先就问,「若言现在何处?」
「回禀大王,据属下最后得到的消息,离王若言仍在天隐逗留。」绵涯简单地答了一句,似乎另有要事,脸色并不轻松,又道,「大王,属下回来的途中,顺道去了一趟越重
城。目前永逸王子已经取得永殷王的同意,正式将越重城列入管辖范围,有永逸王子照看,至少一段时间内,千林他们都不必担心永殷会对越重城大举用兵。」
「嗯,很好。」容恬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扫过三个侍从的脸,淡淡发问,「现在,把坏消息说出来,究竟是什么让你们脸色这样难看?」
「越重城一切安好,目前繁佳和离国的情况,也和大王先前预计的差不多。只是离王着言奇怪的逗留在天隐多日。至于属下担心的事情,也是到达韩若后,向容虎问起才发现
的……」
「好了。」容恬把视线投向容虎,「容虎,你来说。」
这三人都是容恬一手调教出来的,容虎的脸色比绵涯子岩更加难看,他怎会看不出来。
略一猜测,心里也是微微一沉。
难道烈儿出了事?
容虎神色凝重,拱手禀道,「大王,绵涯在越重城见到永逸王子。据永逸王子所言,烈儿已经出发,前往同国和我们会合。」
「啊?」凤鸣瞪着大眼睛,惊疑道,「烈儿什么时候出发的?我们一路上怎么没碰见?」
「属下担心的……正是这个。」
绵涯在一旁道,「永逸王子有书信托我转交给烈儿,所以属下见了容虎,就问了烈儿的消息。没想到,烈儿比属下更早离开越重城,可现在还没有和鸣王碰面。」
「连消息也没有。」
凤鸣蓦地紧张。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大家的脸色都如此难看了。
以烈儿的行动力,如果一路顺利,早该和大家会合。即使路上被意外耽搁,一定也会想办法利用绵涯的情报网或者萧家情报网,送来一点消息。
这样音信全无,彻底的失踪在越重城至韩若的路上,当真非常不妙。
容虎虽然不安,看见凤鸣得知坏消息后脸色苍白,沉声安慰道,「鸣王不要过于担心,烈儿很机灵,就算遇上什么凶险,凭他的本事,应该可以应付过来。」
容恬命令道,「绵涯,你立即调动你的手下,打听烈儿的消息。」
西雷王的眉心也微微敛起。
他几大心腹之中,若论灵活应变,以曾在永殷王宫中潜伏多时的烈儿为最。
永殷是烈儿极熟悉的地界,又有永逸这个王族的保护作为靠山,烈儿,却偏偏在最不应该失踪的地方失踪了。
容恬心中,隐隐约约察觉出,一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正在无声无息的发生。
烈儿忍受着浑身疲惫的感觉,缓缓掀动自己的睫毛。
虽然不能立即坐起来,四处察看周围的情况,但凭借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观察力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人从晃动的马车上搬到了他处。
体内仍然残留着如在马车中晃动的错觉,结合现在极度不适的身体,还有恍惚不清的视野,他猜想自己已经被某种致人昏迷的药控制了一段日子。
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了。
勉强支撑着,不希望自己再次丧失知觉,他努力打量自己所处的房间,薄薄的锦布所裁的垂帘,从窗子的最上方直垂到地面,被外面吹入的微风轻轻吹拂,掠起温柔的弧形,
墙上彩色的绘画多数为各种花卉植物。
这是永殷富豪之家最常见的设计。
烈儿暗中放了一点心,至少,他还没有被带离永殷,仍在永逸势力范围之内。
希望永逸能够尽快知道自己被擒的消息。
「这里距离芬城,足有三百五十里。」
身后低沉的男声,让烈儿背影骤然一颤。
一双优美的手掌,缓缓抚上烈儿的肩膀,让原本侧身躺在床上的烈儿,不得不随着这温和却难以抵抗的力道翻过身来。
视线,也不得不对上那双将毒辣绝情完全掩藏,此时尽是骗人的柔情和爱怜的深邃黑眸。
烈儿身心俱痛,闭上眼睛。
余浪叹气,「烈儿,你就这么恨我?」
指头摩挲失去血色的唇,烈儿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然睁开眼睛,磨牙道,「别碰我。」
他急遽地喘了几下,视线变得更为锐利,盯着面前姿态优美,风度无懈可击的男人,「你在芬城设陷,要害我家大王。余浪,你……你到底为谁效命?」
烈儿自己也是资深奸细,在永殷王宫里潜伏多年,反应何等高明。
醒来后头疼欲裂,但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回想起被擒的经过,瞬间明白,狠辣和绝情,还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真面目的所有。
余浪,并不仅仅是他多年前在永殷遇见的落魄贵族余浪。
不是那个,让当时才情窦初开的他,一见钟情,几乎愿意舍弃所有追随的风流少年。
也不是那个,为了害怕得罪永殷王,不肯带他离开,为了摆脱他的纠缠,让他死心,不惜狠下辣手,对他百般折磨的余浪。
一切,只是假象。
余浪是奸细。
和他一样,是一个心怀叵测,辗转在权贵之间的奸细!
「永殷国内,权贵之中,除了永逸,恐怕没人能有本事让你这样的高手效命。如果你是永逸的人,我不会不知道。」
余浪任他猜测,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永逸这个尊贵的大王子殿下,果然对你很不错。他竟什么都肯告诉你?」
烈儿不屑地回他一笑,一字一顿道,「余浪,像你这样的人,只会糟蹋别人的真心。我和永逸之间的信任,你永远不会明白。」
他身为阶下囚,这样公然挑衅,余浪却只管云淡风轻地微笑。
「既然你不是永逸的人,我只能说,你是他国潜入永殷的奸细了。只是,到底是哪一国呢?」
「你猜。」
「你是离王若言的人。」
是猜测,口气却非常笃定。
余浪笑容更盛,平和温柔,真心赞道,「烈儿,你还是那么玲珑剔透。我真是欢喜。」一撩长衣下襬,坐到床边。
优雅地伸出手,把竭力闪躲,却因为药物作用不能反抗的烈儿搂到怀里。
热唇轻轻的,在开合间擦过厚实小巧的耳垂。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离国人。不但是离国人,还是离国贵族出身,真要按族谱来算的话,恐怕连大王,也要称呼我一声表兄。」
懹里被箝制的身体微微一震。
余浪下以为意,又侃侃道,「你一定不相信,觉得我在骗你,但凡充当奸细者,十之八九下场奇惨,若被敌方发现,只能求痛快一死。我出身如果真的这样高贵,何致于要年
少时就四处漂泊,过这种日夜不安,随时可能曝尸荒野的日子。留在离国,享受美酒佳肴,被挑选出来的众多美女伺候,日日奢华玩乐,岂不更好?」
烈儿知道此人天生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本来打定主意宁死不屈,绝不和他再做交流。
可听到这里,却情不自禁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暗恨自己意志不坚,又很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咬着银牙,一声不吭。
余浪厉害非常,深谙恰到好处的巧妙,说到这里,居然打住,悠悠道,「我所说的,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反正你已经到了我手上,骗你也没任何用处。」
用柔和的力道握着烈儿的黑发,感叹道,「你觉得我厉害,我又何尝不觉得你厉害。要不是你后来曾在离国失手被擒,又巧妙逃脱,我事后得到消息,加以印证,谁能猜到,
我当初在永殷王宫门前遇见的,那个笑得如此天真的男孩芙蕖,竞会是西雷容恬的心腹?我们相识这些日子,到那时,才知道原来你的名字,不是芙蕖,而是烈儿。」
余浪轻轻一笑,声音异常悦耳。
烈儿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人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种种匪夷所思折辱玩弄人的手段,他当年是领教过的。真的议人痛不欲生,想当初,若不是想起自尽对不起大王容恬,又若不是真正待他好的
永逸出现,自己恐怕早成一堆白骨。
可恨的是,此刻这人的怀抱,却仍那般温暖厚实,像当初一样,是被春风包裹住的感觉。
烈儿压低声音,狠狠道,「不错,我是西雷人,潜入永殷王宫,就是为我家大王剠探永殷王族的消息。不过,你如果想拷问出我家大王的事情,那就别浪费功夫了。余浪,你
休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
余浪看着他倔强的表情,失笑道,「你以为我带你到这里,是要拷问容恬的下落吗?」
烈儿不肯再和他说话,闭上双眸,重重哼了一声。
余浪道,「你独自在芬城被我擒到,已经过了不少日子,至于你家大王目前的行踪,我看你恐怕也不清楚。另外一个,你伺候的西雷鸣王嘛……」
烈儿心里一跳。
知道余浪又在使最擅长的攻心之计,坚定地继续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他不上当,余浪也并末恼怒,接下去道,「……他的行踪几乎天下皆知,身边有大批西雷精锐和萧家高手守着,就自以为安全无忧。呵,真是可笑。」
这话里大有文章,烈儿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却担心起来。
难道,他要对鸣王下手?
这人诡计多端,手段狠绝,要是被他盯上,鸣王他……
余浪将烈儿桎梏在怀里,对他身上任何动静都没放过。烈儿五指轻轻收缩,尽管动作极其轻微,仍被余浪看在眼底。
余浪悠然自得地香了香他的脸颊,明明是轻薄的举止,由他做来,丝毫不猥琐下流,只有一种恬然的香艳。
「别想着怎样提醒那个西雷鸣王了,烈儿,明白告诉你一句。在我手里,从没人成功逃走。否则,我怎能平安活到今日?」指尖描绘差丽的唇形后,随着肌肤的起伏缓缓向下
,暧昧地滑到腰闲。余浪贴着烈儿耳边,充满暧昧地吐出声音,「烈儿,知道吗,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失败。当日在永殷,我动了真心,为了不要妨碍我的大事,本该将你悄悄杀死
,一了百了。怎知事到临头,却无法下手,只能狠狠折磨**你,让你对我死心,把你赶回永殷王身边,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谁知,你竟是西雷容恬的奸细,我真是看走眼了
。」
喉咙里,逸出一声低沉的笑。
「为了离国能够统一天下,我千千万万离国百姓永享太平安逸,我曾经在神前发下血誓,此生此世:心里只有离国,我余浪,甘愿只当一个离国的工具,绝不让任何儿女之情
伤害我的国家。可,就是你……」
他停下说话,低头看着烈儿熟悉的脸庞,总是从容微笑的脸庞蓦地掠过一丝闪电般快速的扭曲。
「烈儿……」余浪忽然张嘴,双唇含住烈儿优美颐长的后颈。
看似吮吸,上下齿却缓缓用力,让雪白的利齿,一点一点,咬入毫无抵抗的后颈肌肤中。
「呜……」烈儿发出轻微的**。
身体被连续下药这么多天,份外虚弱和不能忍痛。
余浪牙齿咬入肌肤,虽然不深,却在伤口上轻轻地反复搅动,让他痛得不禁微微颤栗。
余浪咬了一口,似乎稍微解恨,用舌头怜意百般的舔舐遭受袭击的后颈,然后,才继续低声道,「当日如果坚定一点,杀你灭口,日后你就不能逃出离国,暗中为容恬联系上
永逸。西雷和永殷两国,也就难以在我家大王抵挡阿曼江之前,迅速结成同盟,一起在阿曼江边埋伏。阿曼江一役,离国无数精锐丧命,我真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竟让离国遭
受这样的重创。只因为不舍得儿女私欲,如此多的离国士兵,为我丧命。」
烈儿听他语气越来越阴狠沉痛,暗知不妙。
而且余浪说的,也并不全是谬语。
当年的阿曼江战役,确实是他暗中联系,靠着永逸的帮忙,才成功取得永殷王族的支持,对永殷地界之内的西雷大军动向保持绝密,让若言大军在抵达阿曼江之前,无从得到
西雷方面的真正消息,造成西雷王仍然失踪的假象,用以蒙蔽若言。
战争的输赢之在一瞬之间,但胜利的果实,往往要在战争打响之前依靠种种形势先埋下微小的种子。
阿曼江大战,制胜的关键,当然是凤鸣和容恬心有灵犀的连环船之策。
但如果没有烈儿赢得永殷全力支持,战果是否会有变化,真是难以断定。
烈儿虽然知道不妙,胆气却还未怯,被余浪如猎物一样囚禁在怀里,坦然道,「不错,是我做的。只恨阿曼江一场大火,没有将你们离国所有精锐一举烧光,也没有把若言那
个混蛋给烧死。」
余浪听了,反而笑起来,轻轻道,「烈儿,你想惹怒我,让我痛快杀了你,可没这么容易。」
烈儿一阵心寒,冶冶道,「我已经落到你手上,你想将我怎样,尽管动手,用不着客气。」
余浪颔首道,「妙极。你既然已经做好准备,我也就不客气了。」
手往下伸,也不解开衣带,却从下襬处探了进去,钻进布料里,遏住男人最敏感的器官。
「你……」烈儿没想到他竟有这等动作,掹地瞪大眼睛,在他怀里剧烈挣扎。
他并不是什么纯洁小男生,当年在永殷王宫里,对于情欲之事早习以为常。可自从诈死离开永殷王宫后,真正碰过自己的只有永逸一人,两人心心相印,暗下决心终此一生,
都只有永逸一人。
怀着这份心思,忽然被当年曾经残忍亵玩过自己的余浪握住那个地方,竟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烈儿嘶哑地道,「余浪,你尽管用刑,不要做这种下流无耻之事……」
「你居然会怕男人碰?」余浪深眸流露一丝惊讶,片刻之后,已经猜到原因,眸色骤然变沉,却笑得益发柔情四溢,「别担心,真要论起这方面的功夫来,我可一点也不比永
逸那个软趴趴的家伙差。」
那看起来只适合持箫端茶的优美的手,开始大力揉搓掌握下的沉睡器官。
脸上是人畜无害的淡淡笑容,衣料之下,揉捏抚刺,凭借着同为男性的优势,不放过每个男人的敏感点,无所不用其极的刺激两腿之间的肉器,逼它尽快挺立起来。
「放开……」
烈儿忍受不住地扭动身体。
两具身体之间隔衣摩擦,得到的却是更糟糕的后果。
不管再怎么抗拒,经过调教的身子,竟泛起让烈儿极度恼恨的情欲空虚。
「呜……不……」
「烈儿,你看,你还是想着我的。」余浪好整以暇地轻笑,「你的脸,还有脖子,都红了。」
「还有这里,」五指骤然收紧,听见怀里人齿间忍不住逸出羞愤的**,余浪暧昧地吐字,「也硬起来了。」
烈儿知道他在取笑自己,羞辱难当,不可思议,经过那么多的折磨,这个身体,竟还如当年一样眷恋这个可怕男人给予的欢乐。
余浪**他的耐心,比从前更胜一筹。
「烈儿,你已经湿了。」
灵巧的手,照顾着敏感的侧面,偶尔用指甲沿着根部轻轻一划,尖锐的带着快意的疼痛,让烈儿忍耐不住地剧烈颤栗。
「硬得发疼了吧?」余浪不紧不慢地问,「我好,还是永逸好?」
明明只是用手抚摸,却令人有正被唇齿舔舐**,甚至噬咬的感觉,让胯下的**疼痛地发涨,站立起来。
余浪一边折腾他,一边却又安慰,「放心,我不会用这个拷问你们西雷的机密。我为了你犯下大错,已经无可挽回。我这人从来不爱浪费精力去懊悔内疚,阿曼江战役已经发
生,专已至此,代价已经付出,我和你之间,不如好好谈谈加何找回一些属于我们的东西。」
烈儿正全力对抗他给予的痛苦籼快感,浑身冷汗,哪有功夫理会他说什么废话。
「烈儿,只要你像从前一样,仍旧真心跟我,以后我就把你留在身边,好好待你。但你心里,再不许有永逸这个名字。」余浪蛊惑地低头吻他,「我能给你的快活,自然更胜
过他。」
这句话,烈儿倒是听清楚了。
抬起蒙上一层冷汗的脸,柔美的脸颊因为**的**而绷到最紧,含着一丝不层,断断续续道,「余浪,你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的风流公子7你把我的心扔到泥里踩得粉碎,现
在却还妄想我真心跟着你,可笑,可叹……呜!」
胯下骤然一疼,快抵顶峰的快感,被绝情地打压,无法得到宣泄。
烈儿身子一蜷,几乎连话也说不下去。
他倒也不奇怪,以余浪的为人,怎会好心让他轻易得到满足?
余浪又低头亲亲他闭合的眼睑,温柔地问,「可叹什么?」
指尖继续动作,慢慢逼那被他亲自掐灭的欲火再次重新燃点。
烈儿觉得下腹情欲涌动,余浪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让他又痛又愈发渴求,犹如生死尽掌握在余浪手上。
他咬牙,忍出浑身冷汗,仍在唇角逼出一丝冷笑,「可叹你不是人,并不知道人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浪涵养极好,听他出言无状,仍然一点也不生气,轻描淡写地笑着应道,「原来我不仅人心。」
呵了一声,对烈儿附耳道,「烈儿,我不逼你。你现在只管闭目享受,我让你舒服快活,如何?」
他深识药理,在烈儿身上所下药物,药性都极其厉害,知道烈儿被欲火煎熬,若不能发泄,必然极为痛苦。
以烈儿的忍耐力,也不过这么一会功夫,竟已冷汗尽透衣裳。
烈儿听了他的话,果然乖乖闭上眼睛。
那样温驯诱人,像极了当日在永殷王宫门前惊鸿一瞥的那个纯真小妖精。余浪眸色又是一变,手下却情不自禁温柔许多。
不枓,烈儿闭上眼后,居然煽情妖媚地**出来,「嗯……最下面呜……摸……摸重一点……」
余浪睑上掠过诧色,自己下腹竟也骤然绷紧发热。
懹里的身体开始微妙的扭动,淫靡地传递着求欢的讯息。
余浪胯下顿时硬得厉害,要不是意志坚定,差点就把覆盖这具美妙身体的衣物立即撕扯成碎片。
可恨他知道烈儿对自己既惧且憎,恐怕不好降服,所以从一开始就下了最厉害的媚药,越霸道的药物,越损耗受药者的元气,烈儿在多日昏迷之后,身体已经虚弱不堪,如果
再真的两体交媾,万一禁受不起,会有性命之忧。
他虽然辣手无情,可却没想着把烈儿弄死。
「嗯嗯……呼……不……不要停……」烈儿肌肤上笼上一层诱人的粉红,汗水滋润下,折射出妖艳淫靡的光泽。他摇晃着头,仿佛乞求着更深的快乐,连粉嫩后项上被余浪咬
出的伤口,也不可思议的美丽,「呜嗯……永逸……永逸……再……再快一点……」
听见永逸两个字,酥酥麻麻从烈儿唇中逸出,余浪心里,顿时掀起连自己都颇为惊讶的滔天怒气。
「永逸吗?」清冷地一笑。
原本已经打算让烈儿痛快地宣泄出来,此刻,却是下了决心磨到他开口求饶为止。
指下力度,蓦地加重。
「啊!鸣……」烈儿低声惨唤,差丽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
睁开氤氲快感和痛楚的黑眸,却以一种虚弱的倔强的光芒瞪视余浪。
一方极强掌握大局,一方极弱任人宰割。
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暗斗,在烈儿淋漓的冷汗和**中,以烈儿最终的昏迷告终。
他在失去知觉之前,微弱地动了动唇。
余浪只道他要求饶。
烈儿却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他定会找到我……」
看着怀里一直颤栗的身体慢慢安静,软倒在自己胸前,余浪把伸入烈儿胯下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五指间都是透明的体液,有着属于烈儿的气味。
想到烈儿昏迷前的那句话,余浪心头,涌起一股想立即施药,把烈儿强行弄醒,继续折磨的冲动。
但他只瞅了怀里的人儿一眼,就冷静地放弃了。
他定会找到我的……
余浪把烈儿温柔地放置回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曾经熟悉的脸庞。
心中一阵刺痛。
那个精心谋划后,在深夜巧妙逃出永殷王宫,跪下求他一起远走高飞的倔强男孩,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余浪不曾料到,自己也会心疼。
这是不应该的。
他曾在神灵面前,用离国王族最禁忌的血誓向神许诺。
余浪,将一生献给离国,和离国的百姓。
为了离国的强大,他将不择手段,做尽最卑鄙的坏事,杀死一切阻碍他的人。
从许下誓言的那一天起,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他只是属于离国的工具。
工具不会有心爱之物,不会有心爱之人,不会有不能舍弃的东西,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当作一回事,别人的性命,又算得上什么?
他早就割舍了人世间的欲望,也摘去了自己的心。
没有心,是不应该,感觉到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