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在我梦里
一盏接一盏数不清街灯
直到天色转亮
一跃
踏空
白始至终
我存在当场仍彻底被忽略
by严开
唱片公司公布了罗起的遗书——
我爱你一生一世,却是伤你最深;如果死亡可以消弭一切,下辈子,我仍愿意做那影子,就为你……
请相信,再一次,我会做的更好,请相信,我真的爱你。
配合着媒体巨细靡遗不厌其烦的专题报道,罗起遗作“世界爱情”成为当红的销专辑。大街小巷,人人臧否的严开与罗起的是非公断,死亡的女主角固然难以盖棺论定,失踪的男主角更是令人引颈企盼。
于是,严开居住的大楼成为众家媒体竟相挖宝的角力场,或明或暗,或显或隐,任何风吹草动或蛛丝马迹的分毫之差,就足以掀起头条或独家的新闻混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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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栗!”
平常难得大小声的梁善善此时顾不得林栗“闭关赶稿有事也勿进”的禁令,碰一声敲开她房门,屋内绑上白布条开工中的三人,举动一致抬眼瞪她。
“这、这是什么!”梁善善指着手上晚报,平时她是得看报的,要不是报上图像太过眼熟,她也不会在做源回收整理工作时,一眼就发现其中怪异。
“咦!登出来了!”小忆抢过报纸。
“真的耶!马!爆、内、巾、青、女、鬼、斤……哎喔!林栗,你干吗打我!”阿暴嚷嚷。
“是‘惊爆内幕’倩女魂断,所为何事?严开所爱,另有其人!’啦!国文程度这么差,别说当漫画家了,我你连看漫画都有问题!”林栗数落着。
“是小忆才想当漫画家啦!而且,我也不是每个不淑女地跳脚起来。
照片选得不错吧!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灵秀可爱,绝对称得上是桃色新闻的经典之作。”林栗得意洋洋,看来连否认的打算都没有。
“为什么?你们……”梁善善颓然坐倒,小忆救起床上一叠完稿。
“是你自己说的,只要严开出现,不惜任何代价。”林栗拍拍小忆的头,给她一个百般嘉许的表情。
“这有什么相关!”她依然苦着脸。
连日来媒体不顾当事人的恣意报道,严大哥一定已经烦恼万分了,所以才迟迟不肯出面,现在又……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放心吧,事情既已牵涉到你,严开是不可能再做缩头乌龟的!”林栗给她一个诡异微笑,“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这几天进出家门大概会困难些。”
“什么意思!”梁善善寒意渐起。
“虽然我们刻意对记者隐瞒了身份,但以台湾媒体的八卦功力,相信不到明天早上,包括你祖宗十八代的生平事迹大概都被查清楚了,所以啦,不顾梁善善的惊愕神色,林栗神情然地继续说道:“麻烦你配合一下,记得明天在摄影机前摆个楚楚可怜、梨花带泪的模样,如此一来,咱们引‘龟’出洞的计划,就给它天衣无缝的完成了!”
啊呵呵呵……呵呵……林栗学着日剧中的三八女充作优雅地得意笑着。
小忆连忙在笔记本上记上一笔——当漫画家要笑得很恐怖。
此际,梁善善房坠平时难得使用的手机突然响起,那是严开之前为了不时之需强迫她佩戴的,知道电话的只有林栗和……
梁善善急急抢回房内接电话!
“嘿嘿,那家伙的动作还真快啊!”
林栗笑得猖狂。回头赫然见到桌面尚未完成的工作,脸色倏地大变。
“糟了糟了!”她爬上制图桌,急声嚷嚷:“全员回坐,速成赶稿队形!”
为了他们小俩口的幸福,做室友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再有任何闲杂人等不怕死的闯将进来。恕她不顾情而的飞笔伺候!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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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大哥……”
梁善善忧喜参半看着水塔上背影;不知如何突破楼下层层封锁的严开正站在那仰看过于刺亮的台北天空。
“还好吗?有没有记者来骚扰你?”严开的声音听来相当疲倦。
“我没事。”梁善善说:“你呢?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去医……”
“够了!”严开低吼,打断了她的话。
“严大哥?”梁善善不解看他。
“我只是来告诉你,明天傍晚我会召开记者会澄清我们的关系,”他从水塔上跳下,径自走向楼梯口,从头至尾,始终不与梁善善而目相对。
“这两天没事的话,最好不要出门,上班就请林栗接送一下,尽量不……”
“这些话电话里就可以说了,”梁善善截断了他的话尾,幽幽说道:“为什么你要找我出来?又为什么,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急欲离去的严开豁然停步,月光映照,硕长身形微微动摇。
梁善善绕过前去,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严大哥……
“呜……”连日担忧化成泪水,不可收拾地洒将下来,紧抓严开衣襟,梁善善抽噎着无法成语。
严开僵在当场,兀自强抑搂抱佳人给予安慰的冲动。“别这样,善善。”
“对、对不起……”浑然未觉严开的挣扎按捺,梁善善不好意思地放手,抹了抹自己莫名其妙的眼泪,“罗起姐姐她……你一定很难过……我才……”
她的支支吾吾被严开无情一句“我才不会为那种女人难过!”硬生截断。
“啊?”梁善善无法反应,呆了。
她既不八卦,又不涉世事,关于严开和罗起的风风雨雨。她只知道罗起是严开的前任女友,而今罗起自杀,严开既曾爱煞罗起,焉能漠不关心?
“对了!”严开冷笑,“我忘了你不看新闻的,所以你不知道,我今天这样措手不及的一切,都是拜她之赐!”
“无论如何,”梁善善说:“她爱你啊!你这样……她会很伤心的。”
那我呢?我也爱惨你啊!你又如何对我?
严开望着眼前心地善良但又残忍无知的小女人,想着自己胡乱踏蹋却也即将灯尽油枯的生命,想着梁善善美丽动人的笑容终会自跟前消失,想着这一生所欲所汆即将化为子虚乌有……
他一掌敲在坚实的水泥墙上,胸口起伏着满腔愤忿。
“啊!”梁善善惊呼,抢上前去,捧着他颤抖的大手。心疼的直掉泪。“我、我不说了,对不起,我……对不起……”
“天,善善!”严开一把搂住梁善善的背脊,再无法压抑,紧紧抱着,像是想将她永远嵌进自己的生命里。“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严大哥……”梁善善伏在她越来越熟悉的胸膛上,嗅觉里是最让她安心的味道,随即也仓皇想到,这样的日子还有多少,她的严大哥,得了不治之症。
“回医院吧!严大哥,说不定会有……”梁善善说不出“奇迹”二字,如果说了,是否就是认定希望渺茫!
“善善,答应我一件事,”严升的声音落在她的耳际,带着沉沉伤痛,“如果我死了,可不可以,也给我一束你的发。”
就此了断两地相思,地下人间的阴阳异路。
她又哭了,一颗一颗牵动了严开的心头伤口,旧创新伤,漫漫袭来。
淌着心血,他含很吻起梁善善颊上珍珠,她泪阑珊,他怨不平,磨蹭着两人冰凉肤处,此刻不是绮旎,是伤尽恸极,天地之间,相互依偎取暖的两心相知。
“严大哥……严大哥……”梁善善低吟宛如梦呓。
严开终究等到梁善善心思迷惘,只是他再也不行,再也无力承担了。
记者会上,镁光灯此起彼落。
“……本人一生钟爱的女子是引咎故去的罗起,至于梁善善小姐只是本人邻居,诸公不必妄加猜测,图增他人困扰,感谢媒体朋友连日来盛大关心,本人在此提出不情之请,希望严开从此在新闻界消失,让本人得以静度余生。”
公关部主任念完新闻稿,回头看向戴着墨镜冷然坐立的严开。他昨天突然出现,要求由唱片公司出面召开澄清记者会,否则他将抖出唱片公司的不实宣传,甚至不惜对簿公堂。
“严先生,请问您对梁小姐感觉如何,可以具体形容吗?”
记者自由发问.果然还是紧咬着新爆发的绯闻不放。
“只是朋友情谊,”严开慢慢说道,不带一丝感情温度。“她比我小了好几岁,我把她当妹妹。”
“但据大楼邻居表示,梁小姐对您很关心,时常送饭盒点心给你?”另一名记者追问。
“梁小姐心地善良,对任何人都很好,我想诸位如此神通广大,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
她坐在电视机前,心口莫名揪痛,望着冷冽陌生的严开,不禁泪眼蒙蒙……
再也,捉摸不清自己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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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斜阳透过百叶窗缝,轻拢两人身际。
“严大哥,我该去做家访了,保温罐里有鸡汤,你如果饿了,可以请看护小姐热给你吃。”梁善善说。
严开并未回话,依旧是闭起双眼的养神状,自从记者会以来就是这样子:他不主动理她,不回她话。甚至不看她。
然而,最教梁善善难过的并非这些,而是严开丝毫没有一点儿求生意志。
住院或诊疗仿佛只是死前的例行公事,尤其是开始进行化学治疗和放射线治疗后,由于副作用,他掉发掉得厉害,人也似乎一下苍老许多,终日只没有视线焦距地望向窗外,白天看灰云,晚上看亮夜。
梁善善站在门口,看着他好一会儿,努力压抑着难过情绪,“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门,关了。
严开睁开眼,怔怔望着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病房,最后落在挡住梁善善身形的大门上。
大门外的她正在离去……
他的理智希望她不要再来,他的感情却软弱地祈求她不要离开。
大门外——
梁善善伏在门上轻声抽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收敛心神回过头来。
医院长廊上,一名上了年纪但看来儒雅温文的老人家向着她微微颔首,显然已经等了她一阵子。
梁善善礼貌还礼,却实在想不起这名似曾相识的老人家是谁。
“初次见面,你好,”老人家说:“我是严开的父亲——严仲恺。”
“啊!”梁善善尴尬地抹去颊上泪痕,“严大哥他就在里面。请……”
“不忙。”严仲恺阻止了她开门动作。她狐疑看他。
“他不会想见我的……而我,也是因为刚好回台湾开会,顺便过来看看,如此而已。”严仲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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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在这里实习。”严开冷冷打量来人。
“下周开始就是了,先过来打声招呼。”陈维钧皮笑肉不笑,寒度不逊于他的头号情敌。
“是吗?阁下对病人还真是亲爱体贴啊,不过癌症病房又不只我这一问,陈大夫是否该摆贺他处了?”严开连肉皮都懒得动,善善一张臭脸对着他。“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善善今晚帮学生补习去了,你在这儿耗到半夜也等不纠她!”
“我不是来找小瑾。”陈维钧故意搬出梁善善小时候的名字,十足挑衅意味。“我是来找你的,严开学长。”
“你是我们系上的传奇人物,当年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却随即正式转行演艺圈,从此不再涉入医界,如果不是你的病,”陈维钧顿了顿,“我原本是想好好与你较量的。”
没注意他言外之意,严开翻阅着一本陈维钧扔过来的八卦杂志。
杂志上是梁善善身家背景的详细报道,扣着严开的病情,绘声绘影编织着有别于“严、罗死恋”的另一套情爱版本。甚至连“疑似同居”、“拟堕胎”等字眼都莫名其妙安在两人笑靥盈盈的合照下。
他越读越是青筋暴露,最后猛力将杂志扯成两半,忿怨无处。
“这种杂志满街都是,一家比一家露骨,你有能耐全撕了吗?”
严开惊愕地看他,不明白事情为何演变至此,他不足已经违背心意地开过澄消记者会了吗?为何……
“站在同是男人的市场,埘于你因为生理因素无法与所爱之人相知相守,我不得不深感同情,”陈维钧说:“但是,站在同是喜欢小瑾的立场,我却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善善她……知道吗?”严开的声音很虚弱。
“怎么不知道,那些天杀的记者成天绕着她转。无所不用其极地干扰她生活,还有人好事地为她杜撰探病日记,每天在影剧板上连载呢!”陈维钧气愤着。
是吗?那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总是若无其事带着阳光般的笑容来照耀他日渐黯淡的生命?替他说笑解闷,为他不曾好转的病体忧心焦急?
她的眼泪呢?好不容易可以对他人开启的伤心之门又再度困地闭合了吗?
“我问过小瑾,她说她不在乎,也从不发言回应记者们的报导,她只是笑着说,说……”陈维钧一拳敲在严开床上,“她说严大哥很寂寞,严大哥需要她,不论有没有希望,她想这样陪你到最后!”
天啊!严开闭上眼,他儿乎可以想见梁善善那副带着笑容的坚强模样,她总是如此,默默守候她身边的人,温柔又带着力量。
“你这混蛋!”陈维钩揪起严开的衣领,又气又愤,“小瑾她爱上你了,你这天杀的混蛋!你会害苦她!”
梁善善的爱阿……他曾经如此期盼欲求的!而今,他已失去资格了!
“我能怎么办?”严开沉痛地说。
“拒绝她,让她死心!别再让她为你付出感情,不要让她再看到你,”陈维钧对他大吼,“你再这样欲拒还迎下去,只会让小瑾一颗心跟着你转,将来你两腿一伸走得干净,留下的可是不知会折磨她多久的痛苦!”
“我明白了。”严开挣出他钳制,刷地一声拔下臂上插管,径自走到窗前。
他看着天边余晖,脸上是骇人决绝。
“你、你干吗?”陈维钧起先愣愣看着他莫名举动,直到发现严开手上正缓缓流出污血,这才大梦初醒直奔护理站。
“快!病人的点滴掉了!”
夕阳直落,不曾转圆,正如他的心志。决定了就不再犹疑!
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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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吗?”梁善善一一询问分头寻找的医护人员,得到的都是教人焦心直落的消富。
“严大哥……”她蹙眉苦想,“会到哪里去呢?”
陈维钧满怀歉疚,却怎么也不敢在主治教授前说出真相,心底却不禁恼怒起来,这没种的严开,明明答应不再见梁善善,不再与她纠缠不清了,现在又来这种逃跑开溜的小孩游戏,岂不让梁善善的千思百转更加萦绕在他身上了吗?
“病人情况并不乐观,得快找他回来才行。”住院医生说:“不如发新闻,请社会大众协寻吧!”
“等、等等!”梁善善焦急阻止。
她了解严开,不是这么轻易就犯的性子,上次林栗使了小计将他逼了出来,但是这次——
梁善善环顾着收拾得异常干净的房间,心里隐隐不安。
“医生,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她问。
想起一个人,她忽然燃起一线希望。
希望她的灵光无误,希望她的预感偏差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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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浪滔天,不止息的是迎而而来的侮风,或者隐含在人心深处的恐惧孤独?
严开站在陡崖高处,直直向下凝望,那深不可测的黑潮底处,他的母亲曾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只剩下一只交代身份的皮包,只字未留给哀恸莫名的爷俩.就这样干干净净去了。
母亲是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依夫依子从不多言。
他只记得在盛华之年染上肾病的母亲,一夕之问如春残花尽,而一向严峻的父亲,竟也甘心洗手作羹汤,小心呵护父代母职,而在之前,他是个从不走进厨房的标准大男人。
父亲深爱母亲吧,年少的他从不怀疑,困扰他的却是母亲的最后决定。为何在全家人一起奋斗两年,日常作息渐入轨道,对于她的病也能泰然处之的时候,她竟决定如此追般脱离红尘远赴幽冥呢?
而今,严开嘴角凝着一抹惨然微笑。
事隔多年,他竟也懂了,明白母亲当年的挣扎与绝然,明白为了成全而不得不自寻了断的必要。
他以为自己真可假装无情,所以这些天来对梁善善不闻不问不理,以为不与她四目相对就可以贪恋儿分有她存在的空气,直到命绝气尽。
然而她毕竟是敏锐的,竟也如此委屈求全配合他的任性,与其到头来仍是重重挫伤了她,倒不如现在就将之模糊。一切艨胧不消吧!
若真要怨怪,就由死去的人一力承担,活着的人伤过心掉过泪,抹干脸面就可以昂头挺胸,重新开始。无须负累,无须牵挂,无须怀想,无须追念。
严开昂头看着海天,低头听着风涛。他闭眼寻思,将世上惦恋的而容逐一在心中画过,善善是其一,而另一个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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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我花了大半辈子的气力养你、气你,到头来,你还是要学你那胆小的母亲这样怯懦地撒手离去?”这声音?
他回头,果然是十年未见的父亲。
“爸……”严开轻道。
想起当年负气离家,想起因为拒绝父亲接济而咬牙苫撑的日子,他当年之所以拼了命也要完成大学学业再弃之如蔽屐的原因,也是因为挣那一口气。想脱离父亲巨大的羽翼,想证明自已能靠自己的抉择意气风发,他要证明他能,只是不想。
然而,几年下来,他连他要的东西都渐渐模糊不清了!
许是年纪到了,近几年,他曾回过老家,却是物事依旧、人情已非,问起左右邻居,只知父亲接受国外大学的聘书,早已去国多年,然而正确的落脚地,却是天南地北莫衷一是;父子情缘,就这么一年蹉跎一年。
“你跟我做对了一辈子,我还以为你挺骄傲的!怎么一个小小的病病就让你灰心丧志了吗?瞧你这德行,比起丧家之犬都还不如!”
父亲老多了,拄杖也不介怀地撑了起来,俊逸挺立的体貌病瘦不少,连头发都已然幡白,然而还是硬气,明明老泪纵横却还嘴上问哼,他续骂道:
“男儿重生,不轻育死,古人但求马革裹尸,也不愿引刀就横;而你,就算是绝世之症也陔轰轰烈烈一战!早知你会如此如此缩头缩脑,我倒不如当年就将你一把摔死。也好过我现在眼睁睁看你没骨气的自寻短见!”
“爸……”严开看着父亲因盛怒而颤抖风中的老态,不禁哽咽,殷殷拜下,“严开不孝……”
“还来这招!”严仲恺避开儿子的大礼,更加怒道:“当年我受不起,现在更是无福消受,你给我起来,顶天立地的抬起头来!”
他猛抓起严开精瘦高壮的身形,让他迎着壮阔凄蒙的海天一色。“你跳啊!你跳给我看,跳给你死的不明不自的娘看,证明你果真是打你娘胎出世的肖子,骨子里都是一般不可救药的懦弱!”
施力过猛的严仲恺突然因为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一步,严开抢着搀起颠仆的父亲,终是哑然。
而惊涛拍岸,大去者亦无言以对。
“儿啊!该你自己决定了……”严仲恺挣开儿子扶持,步履蹒跚向后挪移儿步。“是像你娘一样糊里糊涂地往下跳?还是憋着一口气多抢他儿天命?为父只多说一句,人生无他,只求尽心而已,如果你已经努力殆尽,为父的就算再一次白发送黑发也甘之如饴;但如果你不曾奋力,就算连滚带爬地也他妈的给我死回来,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狂风骤起,连卷漫漫飞沙,梁善善等在崖下,已不知湿干了几回眼眶。
她习惯性地咬着唇瓣,为的是不让软弱撒下,不愿总是迷失……
望着梁善善雀跃奔来的娇小身影,严仲恺对着儿子说:“那女孩真是不错!为了她,你更该加油了!”
“不!”严开平静坚决的说:“这次我是为了自己努力!”
她太美好,没有未来的严开不值得这般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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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啦啦……
两周来严开病情大有起色,连主治大夫也喷喷称奇。所以梁善善心情大好,一边为严开熬煮鱼粥。一边乱唱着随意起调的小曲。
“善善……”
她惊喜回头。严开终于又肯主动跟她讲话了!
然而事实却如同晴天霹雳——
“你走吧!别再来了,”严开冷冷说道:“看到这样活力十足笑容满面的你,我打从心里厌恶!”
时已季春,但空气依然冰封的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