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六分又三十二秒。
街上如同以往,午后的阳光灼亮着街道,车子来去频繁,行人匆匆。所有的事物都急促得有如上紧发条的机器,一步一步的按着规律,按着下一秒要做的事做准备,只因时间是不等人。
时间从来不等人——他了解这点,也明知这点,所有的行程规划都务必排到精准恰好,跟上天争时间,与人抢时间。
这时,他却在浪费时间,豁掉仅剩的休息时间。
站在玻璃帷幕前,俯视底下街道的男人,吁了口气,深邃有神的明亮眼眸再次移向腕上的手表,表上的时间又告知了他一次……目前是下午三点十七分又四十秒。
很好,超出他能容忍的范围。
绽亮的黑皮鞋滑了一个向右转的弧,一双修长纤细的长腿弯过黝黑耀亮的办公桌,背离还在跑着业务数据的屏幕。白净俊秀、五官标挺的脸庞暗暗流露出一股急躁恼火,哒哒哒哒踩着大理石地板的声响朝着雕花木门前进。
“砰!”门关上,关闭了明亮整洁的办公室。
一踏出办公室,外面的人似乎知道他怀着怒气出来,个个是畏畏缩缩,缩在位子上,卖力地做着事……也是,那透明的将办公室情形都透出来的玻璃怎会不让他们知晓他是什么样的情形,除非他有意不让人看,将百叶窗拉下。
正盘算找谁问话时,一个找数据而不得不抬头问他人的男员工,很不幸的与他的眼眸对上。
“周秘书呢?”他问道。
“她……她说……马上回来,请总经理先……”前额冒出涔涔冷汗,他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他知道总经理看起来外表温和,但,那是表象,是用来骗外人的,他根本就不怎么笑。
“从十五分钟前,我就拨内线问,内容似乎都一致。”沈拓冷道。
倒霉被顶头上司追问的男员工,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业务组长,陈颐。
“……总经理……若你急的话,我泡咖啡给你,何必再等下去,浪费到你的时间。”他停下手边的报表,抹着滑下鼻尖的汗水,有些要命总经理的挑嘴。
沈拓是他的顶头上司,年纪轻轻就开了这间公司。父母双亡,据说父母死时的保险理赔金和遗产多得让他花不完。
如此一个长相斯文俊秀,很典型的黄金单身汉,该是众女追、万人疯,偏偏就坏在个性不好,对人冷漠,嘴巴过毒,公司里的女职员完全没把他列入夫婿考虑范围。
他曾问过老是把妆画得极艳的某某某,她说,找老公当然是找疼她的,她没被虐待的习惯。再说,这间公司多得是让她接触有钱人的机会,何必找一个会放毒的冰块回家睡!
基于以上原因,他们公司的女员工都很庄敬自强的另觅他人,丝毫没考虑自家上司。
“周秘书唯一的用处就是泡咖啡,若她连这点工作都让你抢去的话,我开除她的理由就可以成立了,不用再养这只有点血缘关系的米、虫。”沈拓冷笑着,脱口而出的话是冰凉得彻底,凉薄得毫无人性。“这只米虫在哪里?为何她没开手机?”
现今已经不是咖啡有无的问题了,而是上班时间,员工竟然搞失踪,这已经跃升到管理层面的议题!
“……总经理,你饶了我吧,我若说出口,宣宣一定把我列为拒绝往来户。”他含泪以告,目前是爱情与面包之间的纷争,他既想要爱情,又想要面包……可不可以给他一个在爱情雨伞下啃着面包的空间?
“陈颐,我这间公司小了点,恐怕很难让你这尊大佛……”
“请千万别这么说,公司虽然小了点,员工只有几十名,升迁管道少,晋升的职位有限,总经理很凶,笑时会吓死人,但我的心永远在此!怎也不会走的!”这间公司虽然小,以代理葡萄酒为主,钱若不扣除成本开销,堪称是几亿在跑。
沈拓瞪着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员工,很显然这种说话模式,是被一个无脑病菌给侵略了,还侵略到十分严重。他该把那个才来一年不到的病菌带原者丢出公司。
在瞪视的逼迫下,陈颐一咬牙,心一狠,微微出卖他心中的小天使。老总应该不至于弑亲吧?而且宣宣是为了老总……
“总之,宣宣今天下午请假。”
“请假?怎么她的请假条不用透过我吗?”沈拓巡视了办公室一圈,在七十坪范围内的员工全低下头,还低到看不见人影。“嗯,人数不对,好像今天跑业务的人没这么多。”
空气瞬间凝结,办公室突然鸦雀无声,静得连翻纸这种细微的声音都没有。
很怪异,异常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沈拓看着陈颐,若他还没踢他出去,目前业务组长的头衔还是他的。
“……”陈颐瞬间冒出冷汗,拿起话筒,手指迅速拨了几个号码,很和乐的口气飘起。“哈哈,王董耶,好久不见了,是我啦,陈颐,上次介绍给您的法国葡萄酒如何?很好喝,当然啊,我们公……”
沈拓看着故意忙到忘记自家老板的人,视线跳到在陈颐后面的办公桌,而那女孩子像被什么狙击,全身僵住,整份文件砰的掉在地上,在光滑的大理石砖上华丽地散落开来。
像是不慎失手的女员工瞬地弯下腰,喃喃自语:“捡文件捡文件,上个月的南部销售……”
他瞪着完全弯到办公桌底下的人,立刻瞪向在陈颐右手边的女员工。两人对看半晌,只见浓妆艳抹的脸瞬间苦下来。
李姿容叹道:“总经理,我们很想说,但宣宣说要给你惊喜,你就等下班吧……”
冷瞪逼供法不是他们几个小小员工可以承受得了的。
“惊喜?她给我的惊喜还不够多吗?”沈拓冷笑,薄唇抿着简直形同杀气的笑意。“她来不到一年,就这么快的将你们收买了。”
他还真不知那笨手笨脚的表妹可以收买这么多的人心。
“那是有宣宣在,我们才知道总经理像个人。”一道低低的自语飘进耳。
逾越的话突起,如此拔虎须的言语,简直像在挑战他的权威。沈拓回头一看……
“王董啊,你还要订,没问题……”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被迫浪费掉后,他的容忍力也一直被试验,而试验他的第一名勇者,就是他的表妹,周宣宣!他从不怀疑,自己将来有天会被她这名无脑者给整死。
若时间回调,他铁定会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姑姑说:抱歉,我的公司没缺人!以后也不会缺人!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九点见,克劳德先生,我会将……”
他挂上电话,手机在黑得发亮的办公桌上震动着,手机铃声响起。沈拓看了一眼在计算机屏幕旁的银色手机,面无表情地拿起,屏幕上显示着“周宣宣”三字,按下通话键,冷道:“周秘书,请问你是要给我什么惊喜?”
“表哥!”很雀跃的清脆语调像在耳边跳动,叽叽喳喳的有如麻雀,而说话的人也跟那麻雀极度相似,脑子一样小,也一样的烦人。“都下班了,轻松一点,叫我表妹啦!”
“表妹。”从善如流,但俊脸的表情是僵冷着。“我可以问你,到底给我什么惊喜!?”
他已经不奢望这位表妹会给他什么惊喜,绝对是惊吓为主。
“都说是惊喜了,我哪会现在说。表哥快回家啦!我问过同事,他们说今天没什么大事,应该不用加班。”
沈拓一顿,眼眸渐渐眯起,如此催促他回家的喜悦,着实令他心中不安。“……你把我家弄成什么样子了?”
他……不该让她寄住他家,真的不该。早知如此,他就干脆把哭得凄惨,深怕自己女儿在大城市没得依靠的老脸推开。
“……哪有,表哥啊,我是那种把你家东西都搬光光,然后叫你来看的小偷吗?”很委屈的口气从话筒的另一端飘来。
“小偷没你厉害。”沈拓冷道。小偷只会把有价值的物品偷走,而不会把房子及房子内有价值、无价值的物品一并毁掉。
“啥?什么意思!?总之,快回家啦,掰。嘻,不要摸啦,人家……”快切断电话之际,开心喧闹的语气过来,彷佛还有人在旁。
沈拓皱着眉头,瞪视回到待机画面的手机。刷的一声,站起身,想在半小时之内回到不知变成什么样子的家……
好不容易从塞车的台北街头脱身,车子在阳明山的某处别墅前停下。两道铁门缓缓敞开。
沈拓没立刻停车入内,防备地看着眼前的三层欧式建筑物是否有什么异常,外围有无白烟?见一切正常如昔,一楼有灯火,二、三楼的阳台没事,他松了口气,将车子开入。
车子停入车库后,他踩着碎石子的小路,巡视周围。夹道花圃内的花花草草全部无恙,他放心地顺着圆形花圃走向房子。
一到石子路的尽头,踏上门口的三道白石阶梯,眼前是一道浮有一丛丛百合花的墨黑铁门。将手上的钥匙举起,铿铿的钥匙声随着提举飘起。
沈拓吸了口气,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想既然不是外面出事,那就是里面。钥匙插入钥匙孔,往右一扭,一打开门……
“总经理,祝你生日快乐——”
还搞不清楚状况,眼前挤了一堆向他欢呼喷彩带的人。有些是今天跷班,有些是去跑业务,却直接杀到他家的员工,另外几个是完全不认识,却只围了一条围裙在下半身的裸、男?
沈拓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生气,还是说自己根本已经失了神,无法做出可以显露在外的表情。当他有反应时,他是吼着的。“周宣宣,你给我滚出来!”
“表哥——”不同于他的怒气,很雀跃的女音飘起,从那彩带满布的客厅中央出现。
娇喊声从中央杀到眼前。一个长相甜美,脸上沾有奶油的女人穿过众人,突地整个扑上来,将他抱住。“生日快乐!有吓到吗?”
柔软的物体扑上来,环住他的颈子,一股浓浓的啤酒味混搭奶油过来,还未及思考,就马上抓下那一个根本在挑战他忍容度的亲戚,冷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刚刚在帮你插蜡烛,本来要在你开门时就推出蛋糕,但陈颐他们比你晚走,还没赶来,就先暂订……”陈颐怕他们比表哥早走,会被识破,硬是熬到最后一刻。
沈拓瞪着笑得很娇憨的女人,强忍着怒气,而身旁的员工很有默契的不说话,正等待他的回应。
这时候,他发火是很不恰当……
他压下内心的不悦,勉强挤出自认为是和善的表情。“我很高兴你们帮我庆祝生日,但,为何有几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在乱晃……”
沈拓瞄向端着食物在客厅中央来回走动的外国男人们,除这些人外,还有一个长相比其他人更显眼的黑发男子围着黑色围裙,靠在墙边,啜着香槟看他们说话。
“表哥你不懂吗?我想要给你惊喜啊!才会特地从俱乐部请人来服务,这是在欧美很流行的裸体服务啊……”周宣宣笑道。
“为何会找男人?”沈拓直接说出重点,若不将重点直率道出,这位表妹恐怕讲了一堆,还说不出他要的原因。
“找女的有什么好看,一点都不刺激。”周宣宣撇嘴,很明显性别完全取决于她的喜好,而非寿星的喜好。
“你们呢?也这么想?”沈拓面无表情地看向其他人。该不会只有他是正常人吧?
“我觉得男人比较好。”一个做事总是十分干练的女员工点头。
找男人服务还要上牛郎店,若被发现,还可能会被人说闲话,用这种正大光明的理由是最好也不过了。
“我怕找女人来,像我一样血气方刚的男人会失控。”一个有些无奈的男员工耸耸肩,语气沉痛。“找男人就没问题了。”
若没有女员工的话,他们这些男人绝对会找一堆棒极的外国美少女帮总经理庆生,大家一起同乐乐,享受温柔乡。
这位陷入沉痛的男员工似乎忘了他的老板并不是会与他一起同欢的类型。
沈拓的头有些痛起来,这种替他过生日,却让他头痛的生日祝贺手法,若让人检举,恐怕会上报纸头条……
生日轰趴!某进口酒代理商过生日时,竟邀请几名裸男到家,与员工大开狂欢轰趴!根据这家公司的某位员工表示,这名老板向来不近女色,不苟言笑,恐有同志之嫌……
一想到台湾媒体的腥辣作风,一群SNG车守在外,二十四小时的轰炸转播,没一天,恐怕他会成为台湾社会上最有名的男同志。
即便他对其他人的观点不怎么想理,但他非常讨厌自己的生活被一群不相干的人打扰。沈拓冷下脸,“请他们回去。”
“不行!钱都已经付了!”周宣宣强硬道,一点也不怕得罪自己的上司,屋子的主人。她知道表哥是那种言行近似冷淡凶狠,但心肠会软的男人。就她一直闯祸,没被踢出去的状况来看,表哥是个还不错的好人。
“是啊,钱已经给了,我们可不是白收钱就不做事的人。”轻佻近乎邪肆的男音突起。
围着的人立刻让开一条通道给发话者。
“你……是谁?”沈拓看着朝他走来的围裙裸男。
这人在墙角时,因距离的关系,看得不甚清晰。此刻他走来,才发现那显眼的五官十分挺立,一双眼眸竟是蓝得似海,裸露在外晒得匀称的麦色肌肤如蜜,身体精壮结实,线条比例趋于完美,而厚薄适中的唇瓣是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踱来的姿态有如高傲的黑豹,难以驯服。
当他越近众人,沈拓听到周围的呼吸声也缓缓急促起来,像是被完美如戴维像的裸体狠狠震撼到心脏。
“我啊,我是贵府小姐请来的生日服务生。”他微微一鞠躬,弯出极度完美,却又惹人心动的动作。
“我不行了。”一道虚弱的女音飘起,似乎快昏了过去。
“我想死。”十分沮丧的男音幽幽诉说。
“表哥,很棒吧,我就说很刺激。”周宣宣兴奋道,脸色红通通,晶亮的双眼盯着全场最完美的男人看。
“我没请。”沈拓冷道,脸色冷淡漠然。
“所以,我是听请我的人的话。”他笑得极度愉悦,同时从小小围裙的口袋拿出一张黑色名片,“我是布莱恩,是午夜帝王俱乐部的负责人。”
那张黑底烫银的名片递到他眼前,他没接下,只是冷冷地看着,但身旁的女人一下抽走,兴奋道:“表哥,我就是从网络上听到这家俱乐部的名气,才集资……”
叽叽喳喳的话传来,沈拓没仔细听,一双眼是冷冷地瞪着那男人,而那男人笑得更灿烂,似乎一点也不把他的瞪视看在眼底。
“抱歉,我们迟到了。我们不知道路,所以……咦,怎么大家都围在门口……”陈颐率领着十来名的员工,见到门口站着比他们早走的总经理,而同公司的员工是围着总经理与一名裸男,不知道在做什么。
“快进来吧。”很和蔼可亲的语调柔化着僵局,但,绝不是站在门口的老总开口,而是里头几名女同事在招呼。既然有人招呼,他们当然直接走进去,还很顺手将可能是害羞到走不进去的总经理推进去。
沈拓被一群叛徒连推带拉的挤到长桌前,一个十二寸大的双层白色奶油蛋糕占据在桌子中间。蛋糕表层插着二十八数字的蜡烛,歪歪斜斜的绿色字体在蜡烛附近牵着怪异的线条。
“Dear总经理生日快乐!”
瞬间,灯光暗下,一切与和乐的温馨剧情相仿。庆生的生日快乐歌唱起,待最后一字拉长结束后,众人开始起哄许愿。
一双双兴致高昂的双眼盯着他瞧,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自己像个小孩般跟他们一同欢乐,沈拓莫可奈何地闭上双眼,接着张开双眼。“我许完了。”
“愿望愿望!第一个……”
沈拓淡道:“世界和平。”
“啊!表哥好老套喔!”周宣宣无力大叫。
“总经理,你该不会在敷衍我们吧!?”陈颐摇头道。他们花了一整天将所有的祝贺电话和花篮都挡下来,他竟然在许愿时,敷衍他们!
站在沈拓身旁的那名裸男噗哧笑了声,但沈拓当没听到。
“第二个!第二个!”
“公司赚钱。”
“表哥……你怎么都许这种不痛不痒的愿望!”周宣宣有点不高兴。
“总经理,我再次觉得你在敷衍我们。”陈颐叹道。
“第三个——”似乎被两个不轻不痒的愿望刺激到,吼着第三个愿望的声音竟是同声高亢起来,快把天花板给震翻了。
“第三个不说才会灵验。”优美悦耳带点邪肆的嗓音突起,打断众人的催促。
沈拓瞄了隔壁的裸男一眼,只见碧蓝的眼眸漾着莫名的笑意,似乎看破他根本就没许愿,而他也没心过生日。
“好,要吹蜡烛了。”周宣宣笑道,手里拿着数字相机。“一、二、三。”
既然已经下海一半了,沈拓索性吹了蜡烛,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一吹熄蜡烛,灯光快亮之际,双眼一黑,闪光灯一亮,右脸颊在这时被吻了一下。
灯亮起。
他双眼瞠大,瞪着胆敢吻他脸的男人,那个……没穿衣服只穿围裙的裸男!那个男人只是耸了肩,而拍到照片的女人则是看着数字相机,兴奋大叫。“布莱恩,你抓的时机真好!看,我表哥真的吓到了!”
“……你们串通好的。”沈拓冷笑,用力擦着被吻的脸颊,那种软软的触感令他感到十分恶心。
“是啊,不然请我们来干嘛,他们就是想看你惊喜时的表情。”布莱恩笑得依旧,笑眯的双眼微扬。
“是惊吓吧。”沈拓淡道,看着那群把数字相机传来传去的员工。
每个看到画面的人是笑到十分兴奋,特别是那个目前头衔是业务组长的人,已经打滚在地上了。
“啊哈哈哈哈……这惊吓的表情实在太经典了,应该拿去加洗放大表框起来!”
“呵,若你放开点,就是惊喜了。”从桌上的香槟塔上拿了一杯香槟,递给始终不怎么高兴的男人。
沈拓接下那杯金黄色的香槟,啜了一口。
周围的嘻笑声不断,方才聚在桌边的人都散开在四周,一边玩乐,一边接受裸男们的服务。简单的生日宴会硬是搞得春色无边,艳情无限,酒池肉林莫过于如此。
“你实在是个很闷的男人啊!”布莱恩见沈拓喝完了那杯香槟,随手在桌上拿瓶酒,为漠然看着一切的男人倒了一杯。“你有开心笑过吗?”
“不关你的事吧。”沈拓喝着香槟,瞄着一直都在笑的男人。“我又不是牛郎,何必笑得唯恐人不看。”
他笑与不笑关这人何事,仅是被表妹请来胡闹的人。
“就是你不笑,就算笑,也笑得难看像在杀人,你表妹才会找我们来刺激你,看你到底是不是个人。”布莱恩眼眸一挑,邪魅得迫人。
沈拓一顿,察觉周宣宣是为了自己,而非纯粹的胡闹,视线望向与陈颐笑闹的周宣宣,见她脸色红润得吓人,正吃吃笑笑说着如同牙牙学语的话。
沈拓的眉头皱起。
如此醉言醉语的言行令他看不下,走到她身旁,将那发酒疯的女人抱起。“我把她带回房,你们继续。”
“嗝,表哥,我还要玩呐。”周宣宣神色迷醉地笑着,甜美的容颜更是诱人,惹得陈颐想求沈拓让他抱上去。
“总、总经……我我……”
“玩得还不够吗?”沈拓冷道,双手抱着轻如羽毛的柔软身子,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还不够,你一点都不开心……”周宣宣半醉半醒地看着斯文俊秀的脸庞,摇摇晃晃的动作令她想吐。“自舅舅、舅妈在十年前去世后,你都没开心笑过!我在想,若我不是你近亲表妹,我会嫁给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地住在这里……”
沈拓面无表情地听着醉话,腾出手,开启房门,走进粉色系的房间里头,将那醉到含糊的女人放在床上,拉上棉被。
喃喃自语的话顿顿停停。“表哥,我希望你能笑,不过我好像只能让你生气,那也好,最起码你会动怒,我的愿望是看到你笑……”
对上醉醺醺的美眸,见到她困倦地闭上眼,沈拓罕见地勾起温柔的笑意。“笨蛋,愿望是寿星许的。”
“所以……你许什么?”
沈拓回头一望,在楼下一直跟他说话的裸男靠在房门上,笑看着他。
布莱恩跟着沈拓上来,周宣宣含糊的话他全听进耳中,也看见沈拓的笑容,虽然只是侧脸,但,那温柔的笑意令他着实难忘。
冷冷的视线瞟向尾随他上来的男人,沈拓站起身,走向门口,与那双如海深的眼眸对峙。“我希望底下的闹剧快点结束!”
“是这个愿望吗?”布莱恩露出有点好笑的笑容。
“是,请你出去。”沈拓毫不客气的将那名挡在房门口的男人请走,反锁关门。
“真不诚实,或许你的愿望是希望他们能永远这么快乐也说不定。”布莱恩笑道,胡编着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是什么,也不关你的事,你服务结束,我们就毫无相关,还有我希望你别来找我表妹,也别接近她。”沈拓淡淡道。
“哦,万一她来找我呢?”过于好看的唇瓣一勾,弯起漂亮的弧度。
“她已经够蠢了,我不希望她会蠢到被人骗,做些蠢事。”沈拓冷冷瞟着显然很会拐骗女人的布莱恩一眼。
“放心,就算我是男女皆可、来者不拒,但,她不是我的菜。”布莱恩笑道。从初见面到现在,他早已看出这男人是典型的冷面软心肠,莫怪底下的人胆敢做出这些惹他生气的事。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我绝对会记得。”布莱恩露出极度俊美的笑容。“还有几个小时呢,不下去坐坐吗?寿星,我可是被指定只陪你一个人喔。”
底下热闹的嘻笑声未止,与楼上的安静恍如两个世界。沈拓瞟着布莱恩一眼,漠然的踱下楼梯,径自窝到角落,而那人也漾着慵懒随意的笑跟上去。
他默默喝着他倒的香槟,待到这些人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