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挤得水泄不通的福利社通常是她最不喜欢光临的地方，所以有时候她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意和那黑压压的一群人抢一个面包。
不过，就是有人不放过她。
「不行，你早上也没吃，对不对？」李车姗拉著她的手腕——因为她手掌还包著纱布，以足以媲美奥运百米金牌选手的速度往福利社冲去。
「你又知道了？」该说她神算？还是凑巧蒙到？
「不用想就知道了，你有低血压，早上根本爬不起来，每天只求不要迟到就阿弥陀佛了，怎么可能有时问吃早餐？」脚步根本没停，李幸姗就这么拉著她冲进福利社。
噢！天啊！
苏心甜在心里哀号一声，顺著人潮的拉扯挣脱了李幸姗的手，飞快地闪到角落，看著李幸姗冲锋陷阵。
真……真是可怕！同学们有如蝗虫过境般，将福利社的东西全都一扫而光，她该不该趁著这个时候溜到理事长办公室去？
唉！整个早上都被李幸姗给缠得紧紧的，让她很难脱身，现在正是最佳机会！
说溜就溜，苏心甜一转身，逃难似的冲出福利社，结果在走廊上冷不防地撞进一个人的怀抱里。
「哎哟！痛死人了啦！」苏心甜捣住鼻子，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你啊！怎么在走廊上奔跑呢？撞到哪儿了？很痛吗？」
温和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然後她感觉到那人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推了开来，好低头审视她的「伤势」。
「咦？康……康……」苏心甜指著康哲宇，惊讶得说下出话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康康？不会吧？我长得像他吗？」康哲宇失笑，看到他出现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心甜大喊，随即发现这是个错误，因为她引来一群蝗虫的视线。
「我是高中部三年级的学生，你不知道吗？」康哲宇微微一笑。
高中部三年级？高中部三……咦？耶？啊！
「我的天啊！你是康哲宇！」苏心甜惊愕地指著他，她就觉得他的名字有点耳熟咩！原来他竟然就是学生会的会长！那个权利大於校长、仅次於理事长的学生会会长！
「呵呵……」康哲宇低笑。她的反应真的很有趣耶！当他发现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时，也觉得非常地惊讶。「不会吧，昨天我们才一起回家而已，今天你就把我忘了？」
康哲宇的话引起了周围同学们的一阵骚动，但是他们马上又静了下来。苏心甜发现，整个走廊的同学都聚精会神地听著他们的对话，甚至连教室里的同学都围在窗边，瞪大著眼睛监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拉长著耳朵监听著他们的一言一语。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让我死了吧！你……你……」苏心甜激动得直槌心肝，乾脆扯住他的手，逃命似的逃离所有同学的监视。
「心甜，你要拉我去哪里？」康哲宇大声地问。
心甜？谁准他叫她的名字的啊！
「回你的窝！」苏心甜直接往理事长办公室的方向飞奔而去，只有那里可以逃离那些可怕逼人的死光眼！
＊＊
啊——真是太棒了！还是这里的空气宜人！
一踏进理事长办公室势力范围的小径，她又感受到那截然不同的气息，忍不住舒服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里的空气真好，好舒服喔！」苏心甜赞叹，忍不住又深吸了口气。
原来她感觉到了。康哲宇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著她满足的模样，嘴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哎哟，好大的嘴巴喔！」突然，出现一个杀风景的声音，破坏了这一处的温馨。
「对啊！蜜蜂都差点飞进嘴巴里喽！」
「冈叔、彻叔。」康哲宇笑看他们三个，看来这里又即将展开一场唇枪舌剑了。
他是不是避开比较好，免得受到战火波及？
苏心甜缓缓地闭上嘴，慢慢地张开眼，再狠狠地瞪向那两个讨人厌的帅哥。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两位『衰哥』啊！你们好啊。」苏心甜嘲弄地开口，准备好好地大战他三百回合。
「眼睛瞪得这么用力也不会变得比较大，那么辛苦做什么？」斐正彻斜睨一眼她镜片後的眼睛，取笑道。
「呵呵，大哥您真是没知识，现在早已经不流行大眼睛双眼皮了，现在最美的眼睛，就像我这种凤眼，了吗？」苏心甜呵呵假笑两声。
「啊！原来凤眼指的就是这种眯眯眼吗？奇怪了，什么时候改的呀？」斐正冈佯装疑惑地问著斐正彻。
「哼！不懂欣赏的人就闪一边去，少来侮辱我的美。」对於长相她是从来不自卑的，她知道自己长得很普通，但是她自有一套与别人不同的处事态度，反正每一种人都有懂得欣赏的人的存在。
「好吧！你走吧，离开我们的视线。」
「耶？为什么是我走，而下是你们滚呢？」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所以当然是你离开。」
「谁说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请问两位是理事长吗？」苏心甜双手叉腰问。
「明知故问。」斐正冈嗤道。
「既然两位不是理事长，怎么可以说理事长办公室的势力范围是你们的地盘？莫非你们自认为你们的身份高出理事长？」苏心甜故意问。
「少胡说八道！」斐正冈暍斥。虽然她下知情，但是说他们自认为身份高过王子，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既然不是，那就……」苏心甜摆摆手，示意他们闪开。
闪开，不甘心；不闪开，却又碍於她话中的陷阱，看来这一回合大战，苏心甜胜出！康哲宇再一旁暗忖。
「康哲宇，你当雕像当上瘾了是不是？」苏心甜瞄了一眼隔山观虎斗的家伙，就大摇大摆地经过一脸不甘心的斐氏兄弟，直接打开门来到理事长办公室。「康哲宇，我有事想请教你耶！」苏心甜说出憋了一整个早上的问题。
康哲宇当然知道她的问题是什么，在整个早上都没「人」通报他她到这里的时候，他就觉得非常纳闷了。
「其实你来的比我预期的晚，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在早上就跷掉某一堂课直奔理事长办公室而来呢。」
呵……呵……在心里乾笑两声，她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他猜得是多么地准！
「学生的本份就是认真地上课，其它闲杂的事，就留待休息时间再来探讨。」
「很不错嘛！就不知道是因为没机会跷课，还是真的尽本份了。」斐正彻凉凉的声音让苏心甜很想冒火，一偏头，就见那两个碍眼的斐氏兄弟正斜靠在门边，用著眼白睐她。
她真的很想发火，想得头顶都冒烟了，不过……
她还是硬生生地装出笑脸，只因为她还有必须仰赖他们的地方，等到她拍完照，哼哼！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呃，好可怕的笑容喔！正冈，这是不是就叫做笑里藏刀啊？」斐正彻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好像就是这么形容的。」斐正冈正色地回答他。
康哲宇笑看他们的唇枪舌剑，忍不住再次感叹，她真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呵！
一般的女孩一见到正冈和正彻，无不像蝴蝶见了蜜，有的人还因此脸红心跳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她竟然丝毫不受他们美貌的影响，还和他们吵吵闹闹，甚至打算拿他们来赚钱……
「看你们的感情似乎很好，相处得很融洽嘛。」康哲宇道。
「我和他们感情好？！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我们和她感情好？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随即互瞪一眼——
「你们别学我说话！」
「你别学我们说话！」
过了两秒——
「谁学你们说话了？！」
「谁学你说话了！」
再过两秒——
「就是你们！」
「就是你！」
「呵呵，没想到你们连默契都培养得这么好。」康哲宇快笑翻了，天啊！他好久没这样大笑了。
「谁跟他们……］
「谁跟她……」
三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瞪了好半晌之後，苏心甜举高双手。
「算了，不跟你们玩了，我时间有限。」
「哼！谁爱跟你玩啦！」斐氏兄弟走进办公室。
斐正彻拿出三个豪华的饭盒放在桌上，立刻吸引苏心甜的注意。
「你一定还没吃午餐吧？一起吃吧。」康哲宇看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紧紧盯著桌上的饭盒，立刻微笑邀请。
「呵……这怎么好意思呢？」嘴里说著客气话，她的行动可不客气了，直接上桌，自动自发地打开三个饭盒。
「没关系，反正正彻每次都做很多，加上你还是够吃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心甜兴奋地看著饭盒里美味的菜肴。天啊！真是「卯」死啊。「坐啊！吃啊！不用客气啊！」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斐正彻咕哝著，等康哲宇坐下之後，他们两人才跟著坐下。
「彻，基本上她还不是一个女人，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斐正冈一本正经地提醒他。
「喔！了解，也难怪啦！」
「喂！你们两个懂不懂礼貌啊，竟然当著淑女的面说这种话，还当我存不存在啊？」塞著满嘴的食物，苏心甜努力咽下之後，才怒声反驳，也因此又让他们多说了几句。
「要当你不存在实在很难，因为你正在搜括我们的午餐。」斐正冈冷淡地说。
说来说去就是小器嘛！
「既然你们舍不得，那我不吃就是了，何必咧！」
「冈叔和彻叔是跟你闹著玩的，别当真。」康哲宇插口。
「咦？闹著玩的？真的吗？」她不相信地看著那两个兄弟。
脸上扭曲了几下，两人终於点了一下那彷若干斤重的头。
苏心甜看他们不情愿的样子，真是太假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们的样子实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做人千万不要说谎，如果逼不得已要说谎的话，那就要有本事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别让人一眼就看出破绽嘛！」
「冈叔、彻叔。」康哲宇憋著笑，警告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说明了对王子强人所难的行为充满无奈。
「算了啦！你就别逼他们了，我以後不会再吃你们的午餐了。」
「胡说！以後我会多带你的份，中午我会去你的教室找你一起吃饭。」康哲宇想也没想脱口道。
「真的？！」苏心甜惊喜地问，以後天天都能吃到这些美食了？
「当然。」
「YA！万岁！」苏心甜高兴得一把跳起来，忘形地抱住康哲字。
康哲宇微笑地揽住她的腰，顺道避免她撞翻了桌上的午餐。
斐氏兄弟则睑色难看地瞪著王子的笑脸，他们有多久没见到王子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真正的微笑了？两人无奈一叹。算了，就算是让王子高兴吧！他们就多忍耐一下好了。
吃饱暍足，苏心甜终於想到正事了。
「我说康理事长……」吞下最後一片水梨，苏心甜靠到康哲宇身边，准备来场大审问。
「叫我哲宇，或称我一声大哥都行，不要见外。」康哲丰笑看著她一睑的企图，抽出一张面纸，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斐氏兄弟瞪大眼！这……这个动作未免太亲昵了吧？王子似乎做得太自然了一点。
苏心甜因他的动作而嫣红了脸颊，瞪著他过份靠近的脸，一时之间只能愣愣地由著他，神思陷入短暂的迷炫中。
天啊！真是帅得太过份了！
「希望这是赞美。」康哲宇笑道。
「嗄？」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天啊！让她死了吧！真是丢脸丢到家了！看吧！那两只斐氏蟋蟀正大力地嘲笑她。
［当然是赞美喽！你自己也知道你长得有多漂亮才对。」敢笑她，哼哼！等她把照片卖出去之後，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漂亮？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赞美吗？
「呃，我想你可以试著用其它的形容词，除了漂亮之外。」
［除了漂亮以外？美丽吗？你比较喜欢这个？」眼底闪著恶作剧的光芒，苏心甜故意问道。
「呃……算了，这并不重要。」康哲宇识相地将这个话题打住。
「我说正冈，我觉得这个资料一定是错误的，否则以一个成绩总是名列第一的人来说，怎么看起来就像IQ零蛋呢？」
在另一边，斐正彻拿著一份成绩资料，摇头晃脑地对斐正冈道。
「嗯，我也有同感，或许这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也有可能电脑多列了一个零。」
苏心甜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哲宇，你这里什么时候跑进来两只疯狗啊？在那边不停地吠，吵死人了！对了对了，有没有去打狂犬病疫苗啊？别忘了还要植入品片，唉！我看你乾脆把那两只疯狗送去安乐死算了。」苏心甜指桑骂槐，光明正大地明示著毁谤他们。谁教他们欠揍，没一分钟安静的，她没见过这么多嘴长舌的男人，还一次出现两个！
「心甜，媒体不是常常在宣导吗？爱它就不要丢弃它，宠物不是玩具，你放心，他们没有狂犬病，也不会乱咬人。」康哲宇低笑著陪她玩，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斐氏兄弟，让正打算出口相激的斐氏兄弟硬生生地把话给吞回肚子里去，真是伤身啊！
苏心甜望了他们一眼。耶？真的没有反应？！
「心甜，你找我应该有事才对吧？」阻止了斐氏兄弟的反唇相稽之後，康哲宇再次提醒她。
［啊！对。」都是那两只蟋蟀啦！误了她的正事。「好了好了，言归正传，我要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
在苏心甜问出第一个问题之後，斐氏兄弟就立刻靠了过来，投给王子一个「自己看著办」的眼神。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是都问得很清楚了吗？」康哲宇眨眨眼，状似疑惑。
「就是说啊！我们差点连祖宗八代都交代一清二楚了，怎么？现在还有需要补充的吗？」斐正冈附和。
苏心甜拆开绷带，现出一双白皙无暇修长的小手。「看看我的手。」
「哟，没想到这丫头的手长得比睑蛋有看头。」斐正彻消遣道。「不过，你这手好好的，为什么包绷带？」
「嗯，正彻说得对，你有一双漂亮的手。」康哲宇微笑地执起她的手。
一道暖流从他的手传了过来，苏心甜睑儿一红，抽回手，腼腆地低下头。
「谢谢。」不知道为什么，看著他握住她的手，脑海竟然闪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
甩了甩头，甩掉这恼人的遐思。她真是疯了才有这种念头！
「哈哈，我没看错吧？你脸红了耶！」斐正冈取笑她。
敢取笑她！没关系，等她资料做好了，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哼！我现在不想和你们抬杠，谈正事要紧。不过如果你们只是想转栘我的注意力，那非常抱歉，通常只有在我愿意被转移注意力的时候，他人才会成功。］
「我们为什么要转移你的注意力？」康哲宇反问。这小女孩，精明得很，不小心应付的话，搞不好他们的秘密在今天就要被她挖出来了。
［没有的话是最好啦！现在言归正传，我有几个疑问，希望你能替我解惑。」
「什么疑问？」虽然他早知道她要问什么。
「首先，为什么我手上的伤在擦了你给的药膏之後，会在一夕之间好到连个痂都不留？」有这种外伤圣品，怕不早得到诺贝尔奖，轰动全世界了。
斐氏兄弟惊愕地看向王子。
「不是我们所想的吧？」斐正冈用脑波询问康哲宇。
「你该不会把玉灵膏给这丫头吧？」斐正彻直截了当地问。
「没错，我是把玉灵膏给了她。」康哲宇也不讳言。
「天啊！」斐氏兄弟同时哀叹一声。「我的好少爷，你还真是懂得给我们制造惊喜。」
康哲宇淡淡一笑，不再和他们沟通。
「各位先生，请给小姐一个基本的尊重好吗？我问了一个问题，请给我一个答案，别在那边眉目传情的，谁看得懂啊？」苏心甜抬手在康哲宇眼前挥了挥。
康哲宇再次抓住她的手，这次没再放开。「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不过不是现在。」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著，好似这动作是极自然的般，自然到彷佛这就是她的手的归处。
「难不成你回答问题还要看时辰啊？」撇撇嘴，苏心甜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满意。
「那倒不必，看日子便可以了。」康哲宇笑道。
「你不会是在敷衍我吧？」苏心甜怀疑地看著他。
「放心。」
「好吧！我等，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
「那条小径的事也一样。」康哲宇打断她。
「什么嘛！我现在真的确定你是在敷衍我了。］
「我不是敷衍，而是时机还未成熟，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告诉你，耐心点。」康哲宇认真地望著她。现在的她能接受多少呢？
「好吧好吧，你别这样看著我，我等就是了。时机成熟是吧？放心，我会非常有耐心的。不过……」她眼中又露出了算计的光芒，让康哲宇头皮一麻。
「不过什么？」康哲宇小心翼翼地问。
「有件事我不能等了。」
「什么事？」
对著那两个人努努嘴，她道：「我要替他们两个拍照。」
「别想！」斐正彻一听立刻跳了起来。
「为什么？」苏心甜不满地喊。
「不准就是不准！没有为什么。」斐正冈埋怨地看一眼康哲宇，怪王子替他们惹来这个麻烦。
「拜托，不就是拍张照片也这么小器。」没有照片，她要怎么经营她的事业？
「我们讨厌照相，行了吧？」他们怎么可能留下会让他们陷入麻烦的证据呢？如果这照片在几十年後他们「作古」了之後，被人发现他们的「子孙」竟然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都没有一点岁月痕迹留下，那一定会非常非常麻烦的！
「康哲宇……』看他们那么坚持，她只好寻求帮助。
「对不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不能勉强他们。」康哲宇歉然地对她一笑。
苏心甜不满地看著他，谁知被他的笑容蛊惑，糊里糊涂地结束谈话，等到回过神来，她已经回到教室了。
嘎？！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