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叶秋枫的书房内
屋里本来是一片静寂,这时一道有如金铁铿锵的声音响起:“妹夫,你的行事太鲁莽了,那一纸请柬几乎掀起江湖大波,你怎么不细加考虑便擅作主张?”说话的人紫玉冠束发,雍容有威,是南宫飞虹。
叶秋枫一脸沉痛:“我们做错了。”
南宫飞虹摇头说:“不是做错,是时候未到。你与白贤侄的请柬一出,天龙会也随之行动,或阻杀,或利诱,或威逼。总之,这次武林大会除了我,不会再有人来了。”
白秋伤恨恨地一握拳:“他们人呢?”
叹了口气,南宫飞虹的话让人惊心动魄:“风尘五侠死;金陵人少没;江湖四公子受了威胁不敢来;至于钓叟花郎根本已无意于江湖事。九大门派至今还在为武林大会一事争论不休,各派都有天龙会中人,所以牵制甚大。而七大世家,唐门、巴山已公开言明效命天龙会;云门谷主性情淡泊,不愿挑起无谓的纷争;金陵世家起了内乱,分身乏术;至于黄山……”南宫飞虹顿了一下,才说:“万兄言词闪烁,只说由万世豪相机行事。如今武林中能助万剑山庄的只有我南宫世家,即便我南宫一氏,现在也是内忧重重,风雨欲来。哎!天龙会气候已成,若想连根拔除,谈何容易?况且当今,黑道同尊天龙,白道却人心涣散,各顾各家。如此时刻,兴灭龙之兵,岂非是以卵击石!”
白秋伤只觉不可思议:“是谁走漏了消息,以至于天龙会闻风而动大举阻袭,枉死厂多少无辜?”突然,他似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寒,“云霄!”
南宫飞虹眉头一纵:“云霄是什么来历?”
叶秋枫于是将云霄的身世和东儒金冲天的嘱托全盘托出。
南宫飞虹饶有意味地问:“东儒?枫桥四友?”
他的语气让叶秋枫感到奇怪:“有什么不对吗?”
南宫飞虹沉默了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东儒,南剑,西绝,北痴,代天龙会主巡视各地的天龙四巡使!”
叶秋枫面色巨变,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可能?!”
南宫飞虹的话却置地有声:“这是丐帮帮主白帆伦、秋伤的父亲亲口所讲。当日南剑、北痴陷身白莲教,东儒、西绝为救义兄、义弟奋不顾身,三闯白莲教,仍无功而返,却受创甚深。幸而被白帆伦所搭救才保住性命。”
“那后来呢?”白秋伤想不到这件事竟和自己的父亲扯上了关系。
“后来天龙会崛起江湖。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天龙会主卧塌之前岂能容他人酣睡?没用几年,白莲教被攻破,天地十魔被俘,至今生死不明。由于天龙会主云天梦正在网罗人才,就释放了南剑和北痴以收买其心。后来竟连东儒、西绝也为其所用。
他们游走江湖,闯下偌大声名,也为天龙会立大功无数,所以被封为天龙四巡。因为东儒、西绝曾受你父亲救命之恩才对丐帮多加照顾。否则,这几年白道大乱,丐帮却无灾无事你道为何?白帆伦因念几人成名不易又对丐帮有顾念之情,不便揭露几人身份,只对我言明事情的真相,就连秋伤也没告诉!”
白秋伤无限懊恼:“爹真是的,若早告诉我东儒是天龙会的人,我也不会耽误至今而任云霄得意妄为!”
南宫飞虹反而奇怪他的话:“莫非,你早已……”
“南宫前辈,您来得工好。再晚来一步,真要铸成大错了。”
南宫飞虹摇头:“我还是来晚了!否则也不会枉死了那许多无辜之人!”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现在我就让他付出代价!”白秋伤一脸愤恨。
叶秋枫却若有所思:“可是他们费尽心机来山庄是为了什么呢?云霄来之前并没有武林大会一事,那是日后白贤侄回来后才提议的,也许是另有所图,那么……”叶秋枫忽然想起什么,大惊失色,“不好,我的寒……”
话没说完,就转身飞奔而去,方向正是他所居住的东院。南宫飞虹和白秋伤莫名所以,但赶忙跟了去。
云天梦走在暗道中,每隔几尺便看见一个燃着的油灯、所以虽然光线不强,对于他来说却是足够的。走了差不多有二十米远,便来到一扇门前,云天梦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因为怜儿没有告诉他小心机关,所以他也就放心地直行。乍一开门,云天梦只觉得眼前一亮,内室中竟有光线透出,夹杂着微微的清香,那香气馥郁怡人,而又清雅恬淡。但是,真正让云天梦沉醉其中的原因是,这香气竟与怜儿的体香一般无二。好奇之余,云天梦踱入室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寒水一泓衬着那白玉之莲。
水是清澈透明的,映着碧玉般的花茎煞是诱人!而茎上的玉莲更比真玉还要晶莹剔透,只见它光华流动,灿然若星,含苞欲放的样子正似少女含羞,怯怯地、颤颤地,却又娇美无比,让人兴起无尽的爱怜!
看着它,云天梦有些发怔,囚为他眼前好像又出现了怜儿扯着他衣袖撒娇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他轻轻蹲下身,轻抚着玉莲花瓣,软软的、腻腻的,竟让他爱不释手了……
想起了什么,云天梦伸手入怀,他要看看怜儿到底想告诉他什么——突然,他的眉头一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慢地的过身去,而这时,门口现出一人,是叶秋枫。
“果然是你,想不到我叶秋枫精明一世,却被你耍得团团转。”叶秋枫的脸上已露出杀机。
无所谓地一笑,云天梦淡淡地说:“没关系的,被我耍得团团转的人又不止你一个,你也不必太介意了!”
叶秋枫不由得脸色发青,大声喝到:“报上真名,叶某不杀大名之辈!”
云天梦轻揉了一下双颊呼了口气,才懒懒地说:“不必了,反正你也杀不了我!多加两个也一样!”
话刚说完,南宫飞虹和白秋伤已来到叶秋枫身后。看到室中的情景,两人同时一惊,但迅即镇定下来,白秋伤冷冷地说:“这回看你还有何话讲?往何处遁?”
有趣地一笑,云天梦道:“我根本也不想走,更不想跟你们解释什么,你们本就不配!”
南宫飞虹脸色沉冷,双目却泛出浓浓的杀机:“好个狂妄小子!真是不知死活,你作了那么多孽,今天是到偿还的时候!”
云天梦蓦地大声狂笑,他双袖一甩,傲然而立,沉声道:“就凭你们?”
自秋伤再也隐忍不住,他大喝一声:“看拳!”便迅捷如电地攻扑而上。
冷冽一笑,云天梦瞧都不瞧,他大袖一扬,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就迎向白秋伤。
白秋伤大吃一惊,连忙变换身形。云天梦暗哼一声,右手中指弹出,一缕白气透出指尖,并奇速袭向白秋伤。
南宫飞虹、叶秋枫看得大惊失色,连忙迎上前,口中警告:“白贤侄小心!”但是已来不及,白秋伤被那一指劲气击飞而去撞在后面墙上,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肩头一个血洞在汩汩冒血。
南宫飞虹、叶秋枫顿住身形,上前扶住遥遥欲坠的白秋伤。叫秋枫拿出一颗药丸让白秋伤服下,并替他止了血。
云天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不进袭也不加以阻止,这时他才道:“我说过,我想做的事,我想要的东西谁也阻挡不了!别说是你白秋伤,就是你帅博也不行!”
白秋伤的帅傅便是武林中公认的人间活佛,被誉为圣僧的元元大帅。元元大师非但医术超绝,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就连当年血煞魔在横行江湖时,也不敢去惹元元大师。云天梦固然功高绝顶,但毕竟年龄尚轻,又怎及得元元大师百年修为。可他言语中却明明有着挑战之意,难道他的武功还高于血煞魔吗?
白秋伤喘了口气,右手指向云天梦,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竟练成了一指劫?”
叶秋枫大惊:“轩辕皇帝屠龙所用的一指劫,那么他已练成了轩辕秘籍!”
南宫飞虹却道:“既如此,我们更不能让他生出此地;否则,他双手会沾染更多血腥!”
云天梦好笑地摇摇头:“真是一群井底之蛙,到现在你们还搞不清状况吗?现在不是你们讨论是否留下我的时候,而是我会不会放过你们的问题!你们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三人脱口问道:“你是谁?”
云天梦笑得讥诮:“你们口口声声要扳倒我,可当我站在眼前了,你们却还懵然无知,我是该笑你们愚蠢呢,还是自傲于自己的成功表演?”
白秋伤突然面白如纸:“你……你是云——天——梦!”
云天梦大袖轻拂,纵声狂笑:“还是圣僧弟子有些脑子,不错,我是天龙会主,魔中之尊!”
随着他身份的揭穿,他那原本清莹澄澈的双眸忽然变得冷若玄冰,俊美飘逸的面孔冉不复刚才的懒散游洒;这时候的他,呈现出的是一种凌厉无匹、威迫天地的气势。
南宫飞虹、叶秋枫的脸色变得比白秋伤好不到哪去,他们瞳孔收缩,鼻息沉重。不错,面对这位江湖的掌控者天龙会主,任他们是一代宗师也不由得紧张万分。可他们仍有些不可置信,眼前这位渊停岳峙、威凌四海的天龙竟会由刚才那秀美绝尘的少年蜕变而成,这是一个怎样荒谬颠倒的世界。
叶秋枫无力地问:“你是为了寒池玉莲才屈身至此?”
云天梦不想否认:“不错,为了这株寒池玉莲,我动用了无数的人力、财力,才确知在你叶秋枫手里,所以,我来了。也许这是你们的不幸,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道理千古不变,你们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南宫飞虹气得一咬牙:“真不愧为黑道袅雄,一张口便是强盗口吻!”
云天梦毫不在意,他目注南宫飞虹:“物劲天择,弱肉强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轻吁一口气,接着说,“古今皆如此”。
叶秋枫一脸肃穆,神情决绝;“云天梦,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寒池玉莲!否则,我还有何面目存于天下!”
南宫飞虹大声道:“不错,我们跟他拼了!”
白秋伤困难地站起身,一脸坚决:“生死何惧?但求俯仰无愧!”
叶秋枫、南宫飞虹大声说:“好!我们并肩作战!”
云天梦突然伸出双手鼓了几下掌,赞许道:“有勇气,就是有点不知死活!”
叶秋枫一使眼色,抬掌向云天梦击去,另两人会意。同时扑向云天梦。云天梦淡然一笑,迎了上去。突然叶秋枫急进的身形一顿,竟然转而它去,目标是寒池玉莲。
云天梦这时候已被南宫飞虹、白秋伤围攻,他目光一扫,立即明白叶秋枫的意图,不由又惊又怒,他顾下了许多,大喝一声,右臂一抡,只见随他手势,一个白色光圈迅速形成,越转越大,越转越快,不但包住了白秋伤、南宫飞虹,更向叶秋枫身后袭去。
三人大惊之下,将全部功力运于双掌,抱着破釜沉舟之决心。四个人的掌力轰撞在一起,威力何其巨大,只听“哄”的一声,劲风回卷,除云天梦,其他三人都被送上空中,室顶承受不了这等力量,“砰”地爆裂开来。顿时,湖水一涌而进。
云天梦一见密室尽毁,不能再停留,立即掠向寒池玉莲,大袖一卷,玉莲立即被他连根拔起。没来由地,他心中一痛,但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想,手提莲花飞身而上。他右掌连拍,随他手势,那偌大的水流竟被击得分开两处,寻得空隙,他身形如电一穿而过。
当他飞出翻涌的湖水,落于地面时才看见叶秋枫、白秋伤、南宫飞虹三人全身湿透且面色惨白,正在运功疗伤。
听到响声,三人同时睁开眼睛盯着云天梦,神色中充满仇恨。
冷冷一笑,云天梦道:“想毁了寒地玉莲,你们打的好主意。可惜白费心机了。”
正在这时,几条人影飞近,是叶剑英兄弟和万世豪兄妹,以及南宫婉儿。他们是听到东院有巨大的爆裂声才赶来的。
一到跟前,几人不由大惊失色.叶剑英兄弟扑向叶秋枫,南宫婉儿扶住南宫飞虹,而万无忧却搀起白秋伤,问:“这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变成这样?”
关人杰也越来,连忙趋前探视几人伤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天呀!伤得这么重!快……”
叶秋枫止住他的话,转向云天梦:“你到底想怎么样?”
后来的人这才察觉情形不对,愕然看向云天梦,南宫婉儿更是失措,她慌乱地问南宫飞虹:“爹,发生了什么事?云相公他……”
“云相公?哈!”南宫飞虹惨笑,“就是他搅得江湖大乱!就是他使得人人自危!就是他支手遮天!就是他称霸武林!婉儿,你……还叫他云相公?”
南官婉儿惊恐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天梦:“你……你是……”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叶剑杰气得大叫一声:“原来你就是奸细,骗得我好苦,我……我杀了你!”说完,扬掌就飞扑而上。
叶秋枫一惊:“回来,杰儿!”
谁想一直不声不响的万世豪却迎了上去,双掌击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回去!”只见叶剑杰果然很听话得被击退了下去。
众人不由大惊失色,叶剑杰不可置信地盯着万世豪:“你干什么?”
万无忧也吃惊地叫:“哥哥,你糊涂了!”
万世豪却不理不睬,转向云天梦,单膝点地:“属下护法来迟,罪该万死!”
云天梦一摆手:“罢了,此事你并不知情,何罪之有?”
白秋伤突地吐出一口鲜血,他面色惨白:“原来……”
南宫飞虹也是闻言色变:“想不到黄山世家也已沦为天龙会的囊中物!”
云天梦冷冽一笑:“你们和我作对,本就是螳臂挡车!”
白秋伤昂冽地说:“即使我们输了,但人间正道不会输,云天梦你手沾血腥,终有报应之时!”
目中冷芒一闪,云天梦杀心已起,他缓缓抬起右掌……
就在众人准备以命相拼之际,突然一个虚弱的叫声传来:“天哥哥,为什么?”
云天梦身形一震,迅速转身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烟柳画桥,水翠花娇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临波向立,她秀眉紧锁,脸色苍白,扶在廊杆上,双目泛着盈盈泪光正瞬也不瞬地看向云天梦。
“怜儿!”白秋伤忍不住脱口惊叫,其他人却叹了口气。
怜儿悲伤地看了他一眼,向云天梦走了过去。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好似迈得非常艰难,眼神中更透出无限痛苦。当她走到离云天梦两步远时,终于双腿一弯向前倒下去。
云天梦一惊,飞速向前扶住怜儿,将她拥入怀中。抚着怜儿毫无血色的面容,语带疼惜地问:“你怎么了?”
怜儿没回答他的话,将眼神转向握在云天梦左手中的玉莲花,那莲花因离水过久,花瓣已变得有些干涩。怜儿突然呻吟一声,眼泪缓缓流下,她重新看向云天梦:“天哥哥,为什么?”那声音,哀怨致极。
云天梦心头一紧,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但看着怜儿越来越白的面孔,心中又升起那股不祥之感,而且越来越强:“怜儿,你的脸色怎会这样苍白?”
看着云天梦担忧的眼神,怜儿泪流得更多:“你是天哥哥、对吗?你真的不要我了?”
连连摇头,云天梦否认:“不!我要你,我要怜儿永远陪在我身边!”
怜儿皱眉,似在极力忍着痛,她苦涩地说:“怜儿也想永远陪云哥哥,但为什么你……”她绝望地看着那株断根的玉莲,“要摘下它?!”
旁观的众人没想到眼前的魔头竟也有柔情的一面。看他一脸忧急不是作假,但又奇怪怜儿的话。玉莲花和他们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云天梦一怔,略一寻思:“怜儿,原来你不想让我摘下它?”
怜儿惨白着脸,指着云天梦:“那信……”突然捂着心口昏了过去。
云天梦身形一颤,惊吓之余,连忙拥紧怜儿,口中急急呼唤:“怜儿,怜儿,别吓我,快醒过来呀!”
白秋伤顾不得伤势,趋身向前抓住怜儿的手,把起脉来。其他人也暂时抛掉仇怨,围了过来。
云天梦虽然不愿白秋伤碰怜儿,但心知他医术高明,恐怕只有他能弄清怜儿如此痛苦的原因。
云天梦心头疑问却越来越多,怜儿怎会无故晕倒,她刚才的话为什么会透着绝望?猛然间一醒,他迅速掏出那封怜儿给他的信,展开后读了起来。没看几句,他突然变得面若死灰。云哥哥:
怜儿一直不敢告诉你,是怕你把怜儿当作怪物.其实怜儿并非凡体,本是寒池玉莲所化。后随庄主来到万剑山庄,玉莲花开,怜儿也已长大了。云哥哥,怜儿真的很喜欢你,但没想到你找的竟是玉莲!怜儿不想骗云哥哥,尤其云哥哥又那么急需玉莲,但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怎样选择便由得云哥哥:玉莲与怜儿本是一体,玉莲根断,怜儿的命也就尽了!
怜儿
“不!”云天梦大吼一声。
“不!”白秋伤竟也同时大吼,他目毗欲裂地瞪着云天梦。
“你杀了怜儿!你杀了怜儿!她心脉已断,根本无救了!”
说完,他疯了一样冲向云天梦,双掌狠狠击出。谁想云天梦竟不知闪避,挨了一掌,他问声哼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眼神却茫然地看着怀里似已睡着的怜儿,口中喃喃道:“怜儿,你不理云哥哥了么?”
万世豪刚才抢救不及,这会儿连忙扑上去,护住云天梦,口中焦急地问:“会主,你没事吧?”
其他人连忙拽住已经疯狂的白秋伤,白秋伤却一边挣扎一边喊着:“我要杀了他,一定是他害了怜儿!”
叶秋枫大喝一声:“你冷静点,怜儿死了,一定要查出原因!”
“不!怜儿没死!”云天梦狠狠地盯着叶秋枫,又一字一句沉声说:“有我在,怜儿不会死!”
南宫飞虹故意拿话激他:“怜儿也许会因你而死.但决不会因你而活。你纵然握有天下,却保不住心爱的女人,这是老天在惩罚你!你作恶多端,如今都报应到怜儿头上!”
万世豪怒声喝到:“南宫飞虹,你太放肆了!”
但这几句话却震得云天梦面无人色,他抱着怜儿退了几步,眼神散乱地看向苍天,纵是大家对他深恶痛绝,但此时看他凄苦已极的表情也不由心生怜悯,尤其南宫婉儿,眼泪已滑下了粉腮。
谁想这时云天梦散乱的眼神却骤然凝聚,原来的茫然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愈来愈清,到后来竟深的得不见底。
仰头向大,他的眼睛突然射出比剑还利的锋芒。他的嘴角微弯,竟露出笑容,起初是吃吃而笑,到后来是纵声狂笑,笑得落叶惊飞,湖水起波,似连天空都变了颜色。
“天意。哈!哈!哈!”他蓦地停住大笑,右手斜指苍天,“是你在跟我作对吗?”
众人吃惊之下都在想:莫非他伤心过度以致疯了?
万世豪正要趋前探问,却突然止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云天梦的举动。
只见云天梦浓眉微剔,双目紧闭,右手食中两指相并,点向自己额心,刹时间,他额心红光流动,越来越亮,到最后竟凝聚成一个光点,映在他的额头中央。
而在他四周却隐隐传来风声,越来越响,眼见着沙石乱飞。众人顿起压迫之感逐渐喘不出气来,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
就在这时,云天梦双目大张,衣袖猎猎翻飞,额心红点熠熠闪耀。他眼神悲愤,仰面向天:“为什么你要与我作对!夺走怜儿!为什么?”他的语气满含质问,宛如有形之物穿过云层直上九霄。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低。
“好!好!好!人说你主宰世间,驾驭众生,我偏要与天抗争!你带走怜儿,我便让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人人恨天,人人骂大!”云天梦眼神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残酷和疯狂。
随他狂傲的话声一落,天色突然一暗,厚厚的云层中亮光一闪,一道霹雳穿云而下,直击云天梦。云天梦狂笑如雷,一抬头,额心红点立即光芒又盛,射出一道红光,直迎向击来的闪电。
两束光芒在晴空里相撞,“轰隆”一声,火光四射,夺人眼目。
“除非我死,否则决不罢休。”他对天而誓。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祥和的佛号传来,四周突然静下来。风停住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踏波而来。
“师父!”白秋伤蓦地扑倒在地。
“痴儿!快起身吧!”那老僧摇摇头,一脸关怀。
众人都还在为刚才的“人天之斗”而震惊,现在回过神来又吃了一惊:“元元大师!”
“善哉!善哉!”元元大师仍是慈蔼地笑着。
当他眼神转向云天梦时、却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双掌合十:“老衲元元与云施主见礼了!”
云天梦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低头看着怀中的怜儿:“相信我,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变将你的生命夺回!”
“阿弥陀佛,云施主用情至深,必能感动大地!”大师不无慨叹。
似乎才发现他,云天梦冷笑道:“感动大地?哼,只要别干方百计地毁灭我就行了。”语声又转悲怆,“毁不掉我,便夺走我至爱的人,我怎能不恨!”
摇摇头,元元大师怜惜地说:“不怪施主性情偏激,云施主历经坎坷,受尽磨难,虽然是人上之人,但其过程之艰辛又岂是常人所能承受。但施主实在不该迁怒他人,以致天谴。”
“你说什么?”云天梦忍不住盛怒。
“不是吗?”元元大师怡然无惧,“施主遇师不贤,身受其苦,忍辱多年,成就功业后却将所受之痛楚迁怒于天下人,动辄得咎,草菅人命;为王图之争,兴逐鹿之兵。这算得‘善’吗?”
云天梦冷哼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今皆是!”
摇摇头,元元大师悲叹道:“施主霸业已成,江湖称尊,却为何还有适才的怆然?!”
云天梦一震,忍不住又俯下头看向怜儿,心中一酸:“我的事与怜儿何干?”
“哎!施主还在执迷不悟!”元元大师诚恳地说,“怜儿姑娘心地善良,集天地灵秀于一身,本有着大造化,大福慧。但因与施主相遇,才致使灵根受损,花萎香消!若想救她,还在施主!”
“什么?”云天梦大喜过望,向前抓住元元大师双肩,“告诉我,如何才能让怜儿重生?”
元元大师不慌不忙地道:“施主虽功深造化,但若欲救她,也非易事!”
“只要能救得怜儿一命,云天梦不惜一切!”云天梦眼神坚定。
“阿弥陀佛,云施主当是至情之人,老初便助你一臂之力!”元元大师慨然应诺。
云天梦感慨不已,他真挚地说:“大师若能救回怜儿,云天梦愿倾尽所有!”
元元大师摇摇头说道:“云施主,言重了,老衲方外之人,不图权贵,只求施主一个允诺!”
“好!”云天梦毫不迟疑地一回答应。
“施主竟不问这个允诺的内容吗?”元元大师微笑道。
“我说过,只要能救怜儿,云天梦不惜一切,又岂在乎一个允诺!”
元元大师不由暗自庆幸能救怜儿的是自己,若是恶人以此为胁,岂非又要大下大乱。
白秋伤这时上前说:“师父,您一定要将怜儿救醒,否则,这世间就太不公平了。恶人不报,反而让善人代其受过!”话刚说完,他喉头一甜,又一口鲜血涌出。
元元大师长眉微皱,瞬间点了白秋伤几处大穴,然后才对云天梦说:“欲救怜儿,先植玉莲。我要将她们带回普陀山,云施主可先回天龙会。”
“不,我要同去普陀山,否则,我放心不下!”云天梦断然否决。
元元大帅规劝道:“并非我不允许施主同行,实是我要借普陀灵气重新孕育玉莲。云施主杀气过盛,会阻碍玉莲生长,还望施主三思!”
云天梦一怔,不由得失涩地摇摇头,看着怀中面容沉静的怜儿:“看来,我想陪陪你都不行了,但只要你一醒来,我便会立即出现在你的眼前!”说完,他低下头,在怜儿额上轻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将怜儿连同玉莲花一同递向元元大师。
谁想怜儿身体刚一离手,便倏地化作一缕白光与玉莲花合二为一,那寒池玉莲本已有些枯萎,此时却又恢复了莹洁如玉的模样。
别人不知详情都齐声惊呼,惟有元元大师泰然地将玉莲花插入他早已准备好的净瓶中,对着眼中微有异色的云天梦说:“放心吧!玉莲有情,恐怕舍不下你,她必会重新生根!”
再也忍不住,白秋伤问他帅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道怜儿她……”
元元大师闭目合十:“痴儿,痴儿,必须执着,无须执着,万丈红尘,色空之间,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转而他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云天梦表情茫然,语声缥缈:“必须执着,无须执着!”突地转向众人,“为了怜儿重生,我暂不开杀戒,但是……”语气又变得冷硬无比,“日后江湖中诸位要再与天龙会为敌,云天梦断不轻饶!”大袖微拂,飞身而去,万世豪则紧跟其后,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山迷蒙中。
南宫飞虹喘了口气,在南宫婉儿的扶持下走近叶秋枫:“这个云天梦,受了如此打击却仍不改其霸道,真是不知悔改!”
叶秋枫却一脸悻然:“能在这个魔头手下逃得性命已算奇迹了、武林中能有几个人见了他真面目还活着的人?到现在我还有做了一场梦的感觉!”
摇摇头,南宫飞虹也轻叹一声:“不错,一场恶梦!”
若有所失的南宫婉儿不由喃喃自语:“是天梦!”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