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秋初强烈的艳阳,晒得都市里的街道像干烤的锅炉,连冷气房内的人们也感受到秋老虎的毒辣。

午后时分,是炎炎正好眠的时段,更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热闹时刻。翡崎一如平常埋首电脑桌前,忙着修改公文附件表格,身边吱吱喳喳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不绝于耳。

“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一件事?报纸登得很大耶!”办公室里的郑大妈扯着高分贝的音量,积极地将她所得知的一切八卦新闻供上台面。

四、五位忙里偷闲的小姐太大们对同样的事情感到无比兴奋,争先恐后地发表各自的感言。

“我们之前还在气这种败类怎么能平步青云呢!恶人终有恶报,活该被遣!”

“太棒了,这禽兽终于落网了,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我在想,是谁有如此大能耐可以将他制裁。他不是逃过很多次了吗?”

“也对,报纸也投写。翡崎,你觉得呢?”

翡崎全部心思都在荧幕上,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啊?”回头一身,她见到一堆女人热切地看着她。

“抱歉,我刚才没听清楚,你们在谈什么事?”

其中一位同事过来拉她离开电脑桌前。“拜托你别这么认真好不好?今天头头不在,麻烦你休息一下。我们刚刚是在说,上次和你一起出差那个长官,终于扫黄被扫到了,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落网的。”

林本村?那个畜生、禽兽、不要脸的登徒子?落网了?一叠报纸递到她面前,斗大的标题映入眼帘——

九职等公务更涉及贪污、强暴丑闻,罪证确凿,令晨移进法办

下方的照片中,林本村狰狞惊惶的面容,完全不复干日的风淀安逸。

“他是被抓了,报上说姓林的口口声声指称是有一群戴着面具的黑道份子陷害他,不过警察经由密报的消息深入调查,发现物证人证齐全,甚至还有录影带等影像证物,这次他可是插翅难逃了。”

“嗯……啊!对!对!”李翡崎只是支支吾吾地敷衍大妈。他所说的戴着面具的黑道份子,难道是指他们?

女同事们不再打扰她,继续专注在其他东家长西家短的讯息中。

出了这一桩大事,翡崎高昂的办公情绪跌入谷底,脑袋里只剩各种臆测不断地翻腾。

下班的音乐响起,草草地签了退,她步出办公厅侧门,一阵凉风迎面拂来,单薄的身子打了个寒颤,气温渐渐冷了起来。

外围长满不知名花草的墙边,身着休闲白衣黑色LEE牛仔裤的男子,肩挂一袭同色飞行夹克,潇洒地跨坐在七五O哈雷机车上,叼着一支烟,墨镜下的双眸瞧见了她,他抬起右臂朝她招招手。

刚刚才想着他,这会儿就出现在她面前,真好。

翡崎蹦蹦跳跳地走到他的眼前,轻装的育浩恒看来平易近人多了。

“我看到报上的消息了。你的车?”她喜欢哈雷事,一直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辆。

他把未抽完的烟熄掉,丢进路旁的垃圾筒中。“恶徒需要惩戒。车是石磬的,我拿法拉利和他交换一天。你说过你喜欢坐摩托车吹风。”

“嗯!”翡崎点点头。

这是件好事,虽然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但她希望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受害。

“上竹子湖吃山产好吗?顾道买些海芋给纤姨。”

他不愿多说,她能谅解。

商浩恒由挂在油箱上的背包中取出厚的绒呢外套,将有些寒意的翡崎扎实地包裹起来;宠爱地抚着她细致的长发。

“早晓天气很凉,要记得带件衣服。上车喽!”

有点烦人的商浩恒,关心她的商浩恒,疼惜她的商浩恒,这一星期来他所表现出的温情和怜爱大多太多……

哈雷飞也似地急驰在华灯初现的街道上。

翡崎坐在机车后座,双手紧紧接着前方的情人腰间,闭上双眼,感觉呼啸的风擦肩而过,和心中怦怦狂跳的韵动一起震撼着她。

***

“李翡崎,你混到哪里去了?给我滚出来!”踩着重重的脚步,尹襄婷不断打开及甩上一间间房门,一边恶声恶气地大肆嚷叫。

李翡崎由日光室探出头来打声招呼,“襄襄,在这里。”

尹大姑娘狠狠甩上最后一扇门,整幢别墅回响着房门哀嚎的声音。

翡崎专心地整理刚拿回来的海芋,修剪多余的枝条,再将大小适中的花朵放入半透明的大水晶瓶里,徐徐加入清澈的泉水。日光遍洒的室内,插着海芋的大瓶宛若玉雕的艺术品,闪闪明亮。

她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襄襄,你来得正好。你看花这样摆漂亮吗?”

显然翡崎姑娘完全无视于尹小姐的肝火已达爆炸之际。

“你、这、个、坏小孩!”这时尹襄婷的模样只能用“抓狂”二字形容,“昨晚可怜兮兮地在我身旁一哭二闹,找了一堆烂理由,硬是把我从实验室骗来别墅,这也就算了,一大早醒来,不见你鬼影,害我只好去找翔叔纤姨聊天,结果还被那对老情侣赶去庭园赏花扑蝶。你知不知道我放弃了快要完成的实验成果来陪你,你居然这样对待我。你一早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李翡崎信步走到襄婷眼前,轻轻拍着她那美艳的脸蛋,顺道再捏个两下。哇,触感真好。

“我们将近一个月没聚聚了,妈咪也想你想得天天挂在我老爸的耳边念,结果我还得千拜托万拜托,才请到您光顾寒舍,怎么说是骗你呢?昨天陪你聊到凌晨三点才睡,自个儿起太晚,还怪我不见了,我只不过去买束花而已,恶人先告状;还有,忘了提醒你,千万不要去打搅我爸妈谈情说爱,会被轰出去是理所当然的下场,别太难过。”

昨晚陪襄襄在客房就寝,天还投亮就被不甘寂寞的商浩恒偷偷潜入房,把她叫醒,带她上大屯山顶看日出。

他怀抱着她坐在草地上,一起迎接绚丽的晨曦。这是一向不惯早起的翡崎看到的第一次日出。

“这是第一次吧?你的第一次,许许多多的第一次,我希望都能属于我。”商浩恒在太阳升起的一刹那,深情地在她耳边低语。

情人的话语,是甜蜜的,是动人的,是沁人心底的迷醉。

“你又在发呆了,和纤姨一模一样。”襄婷暗叹着。

这两个女人都沉浸在浓浓的爱河中,一发起愣来天打雷劈不为所动,这会儿就算是踹她两脚,打她两掌,恐怕她还是一副着迷的神情。只好等她自个儿清醒吧!

李翡崎慢慢自思绪中醒来,眼前所见是满脸无奈的襄襄。

“襄襄,怎么了?一张苦瓜脸。”

“算了,没事,没事。”

很快地,尹襄婷提振被好友忽略的心情,想找点乐于,一报早上被抛弃之仇。“喂,女人,情场得意哦!商浩恒把你宠上天了。”

李翡崎只是笑眯咪的,不多作辩解。

“默认了?崎崎,你和他makelove了?他强不强呀?”垂涎的奸笑挂在襄婷的脸上,邪恶的模样像正对清纯小雏妓待价而沽的皮条客。

“襄襄!”面对百无禁忌的好友,翡畸想不脸红都难。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翡畸知晓,撒开优异的学业不谈,大学之前的襄婷过的是大风大浪的日子。

如今平凡度日的她,当年却是道上有名的大妹头头。逞凶斗狠,大玩禁忌游戏的日子只能用“放浪形骸”四个字来形容。这般的生活直到某件严重的意外发生,才使她悬崖勒马,从此金盆洗手。她重拾书本,多花了两年的时光,补回荒废巳久的课业。所以,同年获得硕士的两人,尹襄婷比应届的她大了两岁。

尽管尹襄婷目前过着清修般的自律生活,但单凭以往对男女情欲的经验和历练,她的知识仍足以荣登教授级。

“两情相悦时,男欢女爱是很正常、很自然的事,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而且已经是成年人了,凡事只要敢做敢当,不害人,有什么不可以?”襄婷大方地说出心中的想法。翡崎最欣赏好友的一点便是她爽朗直率的性格。

“你们真的做了?”

翡崎勇敢地点点头,看着襄婷的神情由谨慎转为松懈再变为窃笑。

“他很行对不对?恭喜恭喜、贺喜贺喜,捡到一个身经百战的情人,可以把你伺候得欲死欲仙,省得两个人在床上还得伤脑筋要怎么做才好。”

翡崎收回之前对好友的评价。

尹襄婷的直爽固然是好,有时却露骨得要死,就像现在一样,总是弄得她百口莫辩,不知所措。

她索性闭嘴让襄婷取笑个痛快。

“喂!开口说话啊,我是在和你聊天,又不是一个人在唱歌仔戏。”

“话都被你抢完了,我要说什么?”翡崎喊冤。

“说说你们在床上做些什么啊!”尹襄婷一副遇到大笨蛋的样子。“什么姿势,什么动作,这些资料可以提供我日后实验参考。”

“你是在做动物学研究还是人类性行为研究?”还日后参考,这姑娘的道行比她高太多了,根本轮不到初尝禁果的小女人来教“黄”后级的人物何谓床上运动。

“抱歉,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我顶多把实验材料资格放宽点。”襄婷正经八百地生在椅上,似乎打算一闻其详。

她还真的要听!?翡崎差点跌下座椅,这种关起门来的私事怎么能公开讨沦,太、太、太暖昧了。

一阵好笑声突如面至,李翡崎望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友,心里有谱,可恶,被她拐了!

襄婷足足花了十分钟还止不住笑意。“唉哟!我、我肚子好痛,太、太好玩了,你那个样子,活像我逼你实地操练似的,哈哈哈!”尹大小姐话未说完,又继续笑个不停。

“笑!笑!笑死算了,然后把你用草席捆一捆,直接丢到面天池里喂锦鲤。”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得请石磬来一趟,理由是急救一位笑到休克兼下巴脱臼的笨查某。

“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别、别生气。”口说不笑,结果襄婷还是瘫在日光室的地板上,看样子短时间是不可能复原的。

翡崎捧起海芋花瓶,迳自走出日光室。待她空手再回到房里,尹大姑娘已然重整仪容,端坐在木摇椅上。

“崎崎,来,陪我说话。”

“不要。”

“别这么小家子气,早上你放我鸽子,刚刚我嘲笑回来,这笔帐是扯平了,还记仇啊?”

翡崎瞪了襄婷两眼,决定不和T大博士班高材生计较,省得细胞死得更多更冤枉。

“我说真的,商浩恒表现怎么样?”

“就如你所讲的,情场老手,你想会差吗?”反正丢脸丢光了,翡崎也就大方招供。

“看来也不需半仙我提供什么建议了,你的男人早就做好一切该做的事喽!”

翡崎眉宇间爬上一抹异样的情墙。“他是我的男人吗?”

“为什么不是?你们床也上了,爱也做了,不是你的男人是什么?”襄婷明确地指出他们的现况。

翡崎不语,此刻的她看起来不像是甜蜜爱恋的女子。襄婷暗地轻喊不妙。“崎崎?”

李翡崎依然沉默。

她搬进他的公寓同住已有一个月,一个两人的小天地,与世隔绝。他们的世界里,有书本、音乐、电脑、城市美丽的景致,情人之间的谈天和越臻美好的两性关系。

好比昨夜,他们两个你天真的小孩般,一起裹在一件白色大床单里,窝在明亮月光照耀的阳台上看夜景。她光裸细滑的背脊紧贴着他温暖结实的胸膛,小麻雀般地向他诉说以前的事情,她曾过的生活,她的梦想。他抓住每个小细节,不停地发问,钜坩靡遗,仿佛要将她的一切全部烙印在他的心里,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这段日于是如此的浪漫,美好得令她眷恋不巳,却也好得让她觉得是插虚幻。

“他爱你吗?”尹襄婷问道。

“我不知道,他没说过。”商浩恒不曾说过“我爱你”的话语。对她而育,这三个宇代表永远的承诺和无尽的爱。

“那,你爱他吗?”

是……或不是……?李翡崎紧咬着下唇,不知谈如何回答,心慌且意乱。他像是她的兄长、她的长辈、她的情人。她爱浩恒吗?真的能爱他吗?

翡崎的寂静,使襄婷不停地在心里叹气。明明是深陷情网,她却还懵懵懂懂地,真是苦了爱惨她的商大帅哥。

“没错,他是还没开口告白那梦幻般的三个宇,但是傲天盟的人、傲翔的员工、翔叔、纤姨,乃至于她这个忙得一个月才见一次面的朋友闭着眼都感觉得出来,纵横黑道及商界的冷面少主的心早巳一位独立且纯真的女子收服了。

他迷恋着她,不断地追随着她,他几乎是把这个女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但又给了自由的空间任她发展。他只是将自己融人她的生活之中,而不去改变成干涉她的世界。

分明是一位占有欲强、企图心旺盛的男人,他怎么能情愿这般改变自身去对待一个女人?

襄婷不禁对育浩恒佩服得五体投地。原先她以为在这场玫瑰战争中,她的挚友会是弱势的一方,没想到短短半年,情势变化得如此离奇,反倒是商大帅哥居于劣势了。

他会是翡崎的好情人和好丈夫。

襄婷心中早生一计,轻轻按下预藏在外套内的迷你录音机。“崎崎,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唯今之计,只有逼出翡崎内心的真正想法。尹襄婷了解她的心结,此结不解,商浩恒恐怕难以正身。

翡崎颔首。

“你究竟爱的是他,还是把他当做你父亲的影子?”

原本低下头的翡崎刹那间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看着发问的人儿,红润的脸转为骇入的苍白。

“大学时的你拒绝所有同龄男子的追求,昭告天下李大校花心目中男友的资格:成热、稳重、内敛、睿智,还要有一颗刚强中带着温柔的心。只要在你身边久一点就会明白,你所,提出来的条件,根本是你父亲的蓝图。翡崎,你有很强烈的恋父情结。”

翡崎傻了,她从不曾去分析自己的情感,不敢田对内心深处的真情为何,她只是无意识地摇头。

“商浩恒和你父亲是同类型的人。他多金、英俊,没有年轻人的急躁好功,所拥有的是王者的气度和淬炼出的沉静干练,他几乎是从翔叔年轻时的模子刻出来的,我无法排除你是因为他像你父亲而爱上他的可能性,更甚者,你或许是希望从他那儿获得如父亲般的眷爱来弥补儿时的遗憾。翡崎,你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对待这段情感?”

襄婷的话像利矢般箭箭刺中她的痛处,泪水模糊了眼眸,涌溢面出,沿着精致的轮廓滴在她的手背上。

尹襄婷十分清楚翡崎的挣扎,但是巳经走到这个地步,她不能放弃。再一个当头棒喝,谜底就能揭晓。

“崎崎,你爱的是商浩恒还是一个类似父亲的影子?”

翡崎转过脸去,迳自看着宙外片片垂在树梢上的阳光。

襄婷缄口,等着她的答案。

两个女子一人盘坐一张摇椅,轻轻地摇晃,安静的日光室中有着箭在弦上的紧张气息。

却没有人注意到轻掩的门外住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许久许久,一声轻微的叹息溢唇面出。

“一个父亲的影子……”

襄婷愣得小嘴微开。怎么会是这个答案?口袋里的录音机吓得差点滑出,襄婷赶紧将它摆正。

门外的人仿佛得到想知道的,像来时般静悄悄地离去了。

突然间,翡崎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倒,笑得珠泪四溅,襄婷不知她在笑些什么,只是她的笑容如此真,如此甜,让襄婷板着的一张苦脸也跟着微笑开来。

翡崎跳下摇椅,疯狂地抱住襄婷,长发飘逸头不停蹭进她的怀中。

“我真的知道了,我真的懂了,我爱的是他,那个叫商浩恒的男人,不为什么,我就是爱他。我爱他,襄襄,听到了没,我爱他!”这是她心底最深的情,最真的意,她终于寻到她一生一世的爱人。

“知道就好,懂了就好,别蹭了。”尹襄婷最怕她来过招,依小狗似地在她身上磨来磨去,害得鸡皮疙瘩不规矩地猛冒出头来。

翡崎闹了一阵,劈头又是一句;“我去找他,我要告诉他这件事。”她急惊风似地转身往门口冲。

“等一下!”襄婷眼明手快地拦截。“不可以这时候去,笨女人。”

李翡崎眨眨双眼不解。“为什么?”

“有点女人的矜持行不行?你是打算在全家人面前告诉他你爱他,还是要选一个罗曼蒂克的气氛下向他告白?”

“当然是后者。”

“那就对了。你找个时间,选个适当的插所,穿得漂漂亮亮的,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不是更完美吗?”

翡崎傻笑着,她决定依照襄婷的建议,好好策划一番。

“天!真搞不懂聪明一世的商大少主,怎么会载在我这个迷糊又莽撞的好朋友手里?”尹襄婷三叹老天不公。

“你再笑我,看我怎么修理你。”翡崎一双魔手往她的腋下探去,企图呵痒。襄婷自然不甘示弱,全力反攻,外带抱枕坐垫四处飞舞。

艳阳高照的日光室充满了女孩们银铃玉珠般的笑声。

游纤纤和丈夫坐在起居室内聊天,瞧见过门而不入的商浩恒。

“阿恒,进来呀!怎么杵在门口?”

他因游纤纤的话语愣在起居室门边,但觎乎没有进房的举动。和妻子镰得正愉快的李诺翔发觉丁徒儿的异样。

“浩恒,出了什么事?”

游魂似的商浩恒忽然惊醒,望着一脸关怀的两人。

“没、没什么事。我出去一下,可能不回来吃午餐,不用等我。”

不等师父和师母回答,他走出别墅大门,打开停放在庭园中的法拉利车门,坐入车内,所有的行为像是无血无泪的机械人般动作着。

父亲的影子……

双手绞着方向盘,死命地踩上油门,跑车发出阵阵嘶吼往山下冲去。

一阵恼人的雾气步上双眸,快速地占据发红的眼眶,没有、没有任何言词能形容他当时

在日光室外的心情。

他只是一个父亲的影子……

叶逸晨哼着轻快韵曲调,推开CLOUDS的落地雕花大门。没有衣香影,没有觥筹交错,只看着一位坐在高脚椅,半身叭在吧台上的男子,以及扎着马尾、脸上有着百变神色的大个儿英俊老板。

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小雷,看你忧郁又心疼的,店快倒了是吗?”

叶逸晨抱持高度的怀疑,不断地望着店里的外场、舞台等每个角落,心里有一丝的期待,说不定是有惊喜派对或捉迷藏游戏正进行着。

找了一分钟,他宣告放弃,真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经常高朋满座,特定假日还得预约的CLOUDS,今天居然没有客人光临,天是不是要塌了?

“别找了,大哥我不爽,今天不卖酒。你没看见门上挂着‘休息中’的牌子?你放心,店没倒,平日生意好得还得赶客人,我绝不会将你和这个醉得天昏地暗的家伙投资在clouds的本钱虚掷。”雷汉信瞥丁眼前的大股东一跟,没好气地念了几句。

待叶逸晨坐上吧台前方的高脚椅上,才知道雷老板痛苦兼杂忿恨的表情因何面来。

“啧啧!”叶逸晨推开台面上可以用“堆积如山”四个字来形容的空酒瓶。这男人到底灌了多少?“轩尼诗两瓶、三瓶YS·O·P、两瓶XO、五瓶陈年威士忌……”

“阿叶,求求你,别数了,我的心都快碎了。”

雷老板忧郁的是少赚一晚上白花花的钞票,心疼的是酒瓶见底的甘醇。天呀!他珍藏的美酒在短时间内全部付诸流水。花了八年的时间!而这家伙居然用“栽”的。

他实在气不过有人如此糟蹋他的心血,于是伸手K了醉倒的男子一拳。

“别唬我了,桌上还差一瓶法国干邑,拿出来。”叶逸晨优闲地点燃一支烟,口气自然优雅得仿佛是在高级的法国餐厅里点菜。

唉!唉!唉!雷汉信连三叹。

谁叫这两个无赖是他的股东兼好朋友,有机会落井下石就别寄望他会拉你一把。雷汉信认命地将私藏的醇酒取出,连同两只高脚水晶杯递到叶逸晨的面前。

“浩恒是怎么回事?很少看他醉成这样。”他企图摇醒昏睡的商浩恒,换来的是几句咒骂和喃喃低语。

“今天傍晚我开店时,他就这副死人脸样冲进店来,我还没来得及招呼,他已经喝掉两瓶威士忌。店里的女客人找他搭讪,不是被他骂跑,就是被他吓哭了,害得我只好早早收店,专营一人生意。这也就算了,这小子居然把我的宝贝全搬了出来,一瓶接着一瓶猛灌,任我怎么威胁利诱都没办法逼他放下手里的XO——”

叶逸晨赶紧阻止雷汉信的喋喋不休,这帅哥最令人受不了的就是三句话不离他最爱的酒。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指他到底发生什么事?”

“翡儿,父亲的影子。”他十分合作地复诵商浩恒进门后所说的话。

“什么?”小雷难道是被气疯了?这是哪门子的解释?叶逸晨丈二金喇摸不着头绪。

“听了他整晚颠来倒去的醉话,似乎和一位翡儿小姐有关。他指的是翔叔的千金李翡崎吗?”雷汉信万分好奇。

石磬等人同样是CLOUDS的座上贵客,夜晚没事使来串门子,说长道短兼泡妞。雷老板对翔集团和傲天盟的八卦新闻之所以一清二楚,全是这些三叔六公的功劳。大哥不出门,熟知天下事,面这伙人最近的热门话属便是李大小姐和商大少主的恋情。

叶逸晨无奈叹息,看着喝醉的好友说道:“也只有她能有这种影响力了。”

前天晚上和商浩恒联络时,好友沉稳的口吻带着浓浓的喜悦。他能感受到小俩口正处于热恋时期。才两天光景,他熟识的商业钜子竟成了眼前酗酒的撩倒男人?

一杯加了冰块的酒贴上商浩恒的额头,他本能地挥手挡开不舒服的凉意,冰杯轻俏地闪过,重新落在相同的地方。“浩恒,醒醒。”

商浩恒渐渐由酒池的醉意之中稍稍同魂过来,眼眸中不断晃动的四个影子偶尔结合为两个较为清晰的男子身形,他努力地辨识。

“晨……小雷……再来一瓶酒……”

“这家伙还没醉死?”雷老板以厌恶的眼神注视着。敢把他的宝贝藏酒喝光,罪无可赦!他决定要向商酒鬼收取巨额的费用,外带场地费、客人损失费、心灵创伤费……

“雷大个儿,别一副想宰人的样子,他只不过喝了你几瓶酒。接着!”叶逸晨从商浩恒抛在一旁的西装内侧掏出一张大来卡,丢给吧台后方的雷汉信。“爱刷多少自己刷,回头骗这债主签个名就搞定了。”

好主意!苦绷着脸的雷老板终于浮现使女客人趋之若鹭的招牌笑容。

“晨……”

“恒,怎么回事?”搞了半天,叶逸晨还是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商浩恒抬起半身看向他,深邃有神的眼睛此时却有如槁木死灰。

“翡儿……我爱她,可是……她却认为……我只是……师父的替代品……晨……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他抓着新开的酒瓶,直对嘴灌入他寒似冰霜的心脾中。

“不可能的,我见过她的眼神,她钟情于你,不可能是假的。”叶逸晨不大相信。

商浩恒失笑,讽刺且凄凉的神情形于外。

“亲耳听到的……会有错……尹襄婷也……在场……晨……陪我喝……”现在的他只想喝酒,不想去思考任何事、任何人。但是她的娇躯、她的笑颜,却一直违背他的意识,盘据他整个思想,整颗真心。

再烈再猛的酒精都冲刷不掉那早巳深烙在他生命中的身影。

十几年来,叶逸晨从来见到他如此的心灰意冷过。他直觉告诉自己,别再让他喝下去。

“小叶,让他喝。”雷汉信看出叶逸晨的直图,立刻开口阻止。

“可是——”

“他和李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我们并不明了,也无权干涉,让他去吧!发泄出来总比闷在心里搞出病来得妥当。这点酒喝不死这小子的。”

小雷的话有道理,也许这么做对现在的浩恒是较好的,叶逸晨不再坚持。“听你的,干杯。”

精致的水晶杯高举在空中,互相撞击出清脆的响声,两人一饮面尽。

叶逸晨双手抚着杯子沉思一阵,抬头望向正在整理橱柜的小雷。

“小雷,你谈过恋爱吗?”

雷汉信忙碌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如果你是处男,那我就没谈过恋爱。”他潇洒地应了一个烂得可以的答案。

“去你的!”

“你问这干么?”

“我只是想知道,爱情全是让人心烦、令人苦恼的吗?”

面前的男子似乎是最好的证明。

雷汉信咧嘴,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CLOUDS的业绩大半是因为有这位英俊帅气的老板存在田挣得的。

“等你坠入情网时就知道了,以无情闻名的叶大总裁。”

叶逸晨把玩着酒杯,心头缭绕着雷老板的话。爱情?那是个可怕的禁区。

—个女子的身影随着这个名词一起跃进他的脑海之中,他急忙摇头想甩开不正常的反应,跟着一举杯,如炙火般的辛烈窜人五脏六腑。

怎么可能?她!?

叶逸晨异常的举动明显地落入他的视线之中,雷汉信微笑不语。

看样子不久之后,姓叶的小子可能就会像姓商的家伙一样为情所苦。

雷老板幸灾乐祸地下了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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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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