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意识朦胧之时,耳中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水……」自己发的声音是那么凄惨,苏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喉中火烧火燎的热痛是那么渴求冰凉清水的滋润,可是现在对他来说,就算动一根手指也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苏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身体像被巨型车碾过一般疼痛而沉重,特别是腰部以下,像是被灌满了铅钝痛得失去了知觉一样。苏谨闭着眼好不容易积聚一点气力想要爬起来,那仿佛不属于自己一样的沉重身体却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便跌回床铺,反激起的痛感瞬时将他淹没,撕扯着他的身体。而股间因为身体的移动而流下的粘腻液体更让他陷入极度的自厌之中。

用不着身体的提醒,苏谨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自己被男人侵犯的这个事实,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即便在强暴着自己的男人身下还不断地发出让人羞耻的迎合声的自己。不,那种不叫强暴,应该算是和奸。苏谨俯趴在浚乱的床单上,将睑埋在手臂中久久不愿正视现实。

水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脚步声又响起,并渐渐靠近。

「很难受吧,我抱你起来暍口水。」

有力的大手在又酸又痛的腰部按摩着,僵硬的身体似乎有一点软化。虽然想拒绝,可是苏谨的嗓子又干又痛,发声实在困难,而且他也着实想不出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楚奚。所以苏谨只有默默地选择顺从。

有些温热的清水吞咽下去的时候,咽部传来因为过度使用而导致的胀痛,每一口都让苏谨忍不住颤抖一下。不过这种疼痛比之之前所承受的似乎算不上什么,身体的饥渴让苏谨忍着痛,一口一口将楚奚手里的杯子暍了个干净。

「第一次之后的身体负担会比较重,以后习惯了就不会这样了。」随手放好水杯,楚奚把苏谨的身体放下来。

手指伸到还红肿着的部位,苏谨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楚奚无视苏谨身体发出的抗拒气息,兀自用指尖将入口拨开细瞧了瞧。

「还好,没有裂伤,只是有些肿。」楚奚似乎很开心,他摸了摸苏谨的头发,柔声说道,「可能会有些难受,不过第一次这样的结果已经算很不错了。你乖乖趴着别动,我去弄水给你洗洗,然后你好好睡一觉吧。」

身体是很痛,不过经过那一场暴风雨般的洗礼,的确已经耗尽了苏谨的体力跟精神。虽然让楚奚给自己清洁是很别扭,不过现在他动也不能动,况且该看的不该看的那个男人都看过了,所以苏谨倒也没抗拒楚奚的「好心」。

身体被清洁过之后,苏谨便一头扎入黑甜乡中。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发暗了。原本疼痛的地方依然痛着,不知足因为感觉麻木了还是的确在好转,苏谨已经没那么难受,只是头脑发晕,四肢无力,就像大病之中,没有一点元气。

屋裹静悄悄的没半点声音。苏谨睁着眼睛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在昏暗的房中待着。楚奚已经走了,这屋里又变得冰凉凉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回了自己的家还是去了警局报案?苏谨觉得好象已经没什么开系了。

手脚变得冰凉,只是那男人低沉的时而残酷时而温柔的声音似乎还残留在耳际,让他隐藏在表层下那颗已经死了的心快速地跳动着。房间静得可怕,苏谨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似乎还能听见皮肤下的血管裹血液汨汨流淌的声音。

又冷,又热,透过窄小的窗户,苏谨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升起的属于夜空的月亮。

门锁突然响起,金属的声音迅速地刺破沉寂的空气,准确地撞击着苏谨的耳膜。然后是脚步声,再然后是一只手搭在自己脑上的温暖触觉。

「你醒了?」头顶上传来的是既像天使又像恶魔的救赎声,苏谨鼻腔一阵发酸,干涩的眼窝再次被盈润。

「来,先起来吧。」楚奚把苏谨抱起,却惊讶地看见苏谨别过去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泪光。「怎么,哭了?」

「不是。」苏谨低低地回答,垂着脸不敢正视楚奚,「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楚奚的眉头微微一挑,唇角牵出一丝淡淡的弧线来。

「所以伤心得哭了?」楚奚轻佻地捏了一下苏谨的脸蛋,「原来你这么迷恋我了啊。」

「不、不是!」苏谨慌张地摇头。

「哦,那就是以为我去叫员警来抓你,所以吓哭了?」楚奚唇角的笑意更深。

「其实我想,如果我真去坐牢,说不定可以好一点。」苏谨想了想,很认真地对楚奚说。

「为什么?」楚奚有些讶异。

「………」苏谨再度沉默。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楚奚耸耸肩,「反正我们的关系又不深。对丁,我想你应该会饿了,毕竟做了那么多激烈的『运动』。」说着,楚奚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冶艳而淫糜的笑容,「我买了些很营养又易消化的粥来,要不要我喂你?」

不知为什么,苏谨的心像突然被钢针恨恨刺了一下,整个心都揪起来痛。

「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很不舒服吗?」楚奚拉开灯,高大的身体将瘦弱的苏谨挤到了床角,「行了,还是我来喂你吧。」

「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心痛之后,苏谨的精神却意外地平静下来,「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剩几块钱了,怕是还不了你的粥钱。」

楚奚楞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道:「不用还,这是我欠你的。」

熬得雪白粘稠的粥飘着阵阵清香,滑嫩的肉丝、细长的嫩姜丝、琼脂一样的松花蛋,还有那切得细碎色如翡翠一样的葱花,捧着粥碗,苏谨贪婪地吞咽着这不知多久没尝过的美味。

「好吃吗?」看着苏谨狼吞虎咽的样子,楚奚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眼前这个人,真是越看越可爱。他可没想到,这个他认为可爱的人在几个小时前还让他感到十分憎恨和厌恶。

「嗯。」嘴里塞得满满的,苏谨眼也不抬,一边扒着碗一边点头。

「你别那么快,慢着点儿,我买了两大碗,够你吃的。」楚奚笑着向后仰,将后背交托给了墙壁,随手从衣袋里抽出根烟来,拿Zippo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

苏谨皱起了眉,捂着口鼻小声地咳嗽。

「不喜欢烟味?」楚奚扭过头看他。

苏谨默默地点了点头。

「真怪,男人还有怕烟味的。」楚奚嘟囔着掐灭了烟。

「对不起。」苏谨小声地道歉。「我从小就怕烟味。」

两人沉默着直到苏谨成功地将两大碗粥全部装进肚子里。

「你什么时候走?」苏谨看着把碗收拾进厨房的楚奚有些困惑地问。

「为什么要走?」楚奚抽出自己在外面买回来的面纸擦了擦手,淡淡地反问。

呃?苏谨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别这样死盯着我瞧!」楚奚苦笑了一声,将额头的头发捋到脑后,甩了甩头说,「这很危险你知道吗」再这么看着我,说不定我就会把你再压倒在床上狠狠干一次了。」

苏谨立时涨红了脸,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很怕?」楚奚坐在苏谨的身旁,看着他面露恐慌之色缩起了身体。楚奚拉着苏谨的手,轻轻用指尖描绘着他手背上突出的青色筋脉。「放心,我还不是那种不管别人死活的禽兽。」

可是我还是如禽兽一般强暴了你!看着睑上微微浮起红晕的苏谨,楚奚舔了舔干渴的唇。

「天有些晚了,我也不是很放心你的身体。」看着苏谨低垂着头咬着下唇,楚奚咽了口唾沫,强自压下想去亲亲他的嘴唇的欲望,「有些人开始的时候是会发烧的。」

苏谨的头垂得更低了。

「让我陪你一夜吧。」楚奚将右手举至耳边,很正经地说,「放心,今天晚上我保证不会侵犯你的,我发誓!」

过了很久,苏谨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嗯!」

月亮升上了中天,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窄小的窗户洒在两人的身上。呼吸声很均匀,可是背对着的两人都睁着双眼,各自无眠。

楚奚把床让给了苏谨,尽管苏谨再三推辞。楚奚觉得苏谨这个人很矛盾,明明有时怯懦得不像男人,可有时又会固执得像块石头。楚奚很明白,跟苏谨发生关系之后,他们都有些变化。这种变化很微妙,也很暧昧。他们的关系明明很脆弱,却又有着蜂蜜一般的粘韧。苏谨,苏谨!这个名字不时在楚奚的嘴里咀嚼着,他生涩的样子,动情的样子,狂乱的样子,甚至是怯懦或是毫无生气的样子都让楚奚回味不已。只是这样想想而已,身体就已经再次发烫。楚奚悄悄将手潜入了内裤。

闭上眼,细细回想在苏谨体内时那令人销魂的触感与温度,楚奚的心头窜起一股甜蜜的疼痛。这种感觉已经睽违了好多年了,八年7还是十年?一直以为心底永远无法平息的深刻烙痕此刻苋神奇地变得浅淡,这不由让楚奚感到一阵惘然。

「你也睡不着吗?」听到楚奚变得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侧身躺着的苏谨开了口,「我也睡不着。楚奚,我们来聊天吧。」

听到苏谨的提议,楚奚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不爱多言,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小世界的苏谨居然会建议他们聊天!楚奚在黑暗之中无声地笑了。苏谨的声音,卸除防备之后真的非常好听。

「好!」

沉静了很久,没有听到苏谨的声音,楚奚翻转过身来。

「苏谨,你不是说要聊天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月光在苏谨的身上反射出一层淡淡的银辉,他的身影变得有些朦胧,却奇迹般地增添了三分神秘感的美丽。楚奚单手托着头,另一只手虚指半空,沿着月光在苏谨身上勾划的轮廓线描绘着。

「我在等你说。」苏谨的声音还有些哑,不过带着浓厚的慵懒气息显得分外的感性。

「我这人不太爱说话,不过会是个很好的听众。」楚奚信口说道。

「我也是!」苏谨轻声附和。

「哦?」楚奚挥在半空的手顿了顿,「这么说你也有跟外面的人打交道了?你一般会当什么人的听众呢?」

「我以前工作的地方有很多女生,她们有时会找我聊聊天。」

「是吗?你以前在哪里工作的?」楚奚有些好奇,很难想象这个羞涩、怯懦又土气的青年会在满是女生的地方工作。

「在超商。我是收银员。」苏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收银员?」楚奚张大了嘴。「不会吧,你居然在超市当收银员?」

「是啊。我没读过多少书,能找到那个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苏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薪水不局,可是除了生活我多少还能有一些节余。」

「然后呢?」楚奚问。

苏谨沉默了。

「好吧,我们先不说这个。」楚奚等了半天没得到响应,只好另觅话题。「我说,你的眼镜实在太难看了,你不能换一副吗?」

「难看吗?」苏谨困惑地说,「可是我没了眼镜就什么都看不清,走路都会有困难的。」

「你不是说读书不多吗,怎么视力还会这么差?」楚奚奸奇地问。

「我从生下来视力就不太好了。」苏谨说,「我妈妈是盲人,我可能遗传了她,眼睛发育不好。我长得很像我妈的。」

「那你妈一定是个大美人。」楚奚叹道。

「没有啦!」苏谨不觉微红了双颊。「我跟我妈都是长得很普通的人。」

「那她,你妈妈,现在在哪里?」

「我妈妈很早就过世了。」苏谨的声音带了一丝伤感,「我十岁以后就靠自己仁舌。」

「……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十多年过去了,我也早习惯了。」

「那你父亲呢?也过世了吗?」

「……我没爸爸!」

「什么?」

「我还在我妈肚王畏的时候他就拋弃了我们母子,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抱歉!」心里闪过的那是什么?不是同情,而是……心疼!是的,楚奚转过身子,看着那瘦弱单薄的背影,心裹一阵揪痛。

「你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了吧?」苏谨突然问。

「应该是吧。」

「那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对不对?」

「这个嘛,要看老天爷的意思!」楚奚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今天晚上有些冷。」看着窗外清冶的弯月,苏谨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对楚奚「还好吧。」楚奚的视线越过苏谨在床上的背影投向窗外那轮残缺的月亮。

「楚奚……」

「嗯?」

「我是想说……」苏谨低低的声音细如蛛丝。

「想说什么就说吧。」

「如果你觉得冷的话……」我们可以挤一挤……」

「……呵……」楚奚轻笑。

「我的意思是……这张床虽然不大,不过应该能挤一下。」苏谨的背部微微地颤动,看起来好象很激动。「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两个人挤一下应该能暖和一点。」

「我明白了。」楚奚沉声回答。

「只是挤一挤睡觉,你,你……」苏谨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碰你的,你当我是超人吗?一夜几次郎啊!」楚奚带着戏谵调笑的口吻说着,反面让苏谨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温暖的体热环拥住了自己,苏谨的肩头一松,丹田之内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样好吗?是不是暖和一点了?」贴在苏谨的颈边,楚奚轻轻地问。

「嗯!」苏谨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被人抱住共享体温的感觉真好!苏谨几乎忘记了背后的男人有多么危险,将身体微向后挪,以便跟楚奚可以贴得更紧些。暖意自背后阵阵传来,直透指尖,疲惫感随之翻卷而来,苏谨的意识开始步入混沌。

「好舒服……」如梦呓般,苏谨轻声说着,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还是人的身体最暖和……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你真的没跟别人睡过吗?」楚奚看着眼前纤细白晰的颈部,不觉心头泛痒,想去用嘴咬咬。

「有过一次,不过,她说我技术太差,做过之后就让我回家了。」苏谨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是吗?」楚奚眉头微微一动,搭在苏谨腰上钻入他衣内的手有些心不在焉地在他的皮肤上划着小圈。

「珠儿的身体很软,胸部大大的,看起来好恶心……」苏谨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嘴巴已经不受控地开始乱说了,「滑滑的,像蛇一样……我才不要跟她睡……妈妈,妈妈身上好暖和……妈妈……

「好、好、好,苏谨,你睡吧睡吧,别说话了。」楚奚轻轻拍着苏谨的身体,看着他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清秀的脸上露出天真纯美的笑容。楚奚不知道,他这时看着苏谨的目光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温柔。

苏谨睡了一个好觉,似乎还做了一个很甜美的梦。梦的内容已经忘记了,不过那种温暖安心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的生里,就好象,那种让人神经麻痹的酥软感还残留在他的骨头里,让他不愿挪动一下手指。

阳光穿过窗口挑拨着他的眼帘,强烈的光感刺激着他的眼底让他不得不从酣睡中醒来。这说明,时间已经不早了。苏谨已经醒了,可是他还是紧闭着双眼,仿佛只要自己一睁开眼睛,所感受的温暖便会烟消云散。

或许,那只是阳光照在自己身上产生的暖意让自己感受到的错觉。苏谨闭着眼睛开始胡思乱想。也或许,这几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瞬变的梦境。自己还没长大,还睡在妈妈的身边……妈妈……心头一紧,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

身边已经没有了温度,只有枕间那不属于自己的淡淡发香盈绕不散。苏谨的睫毛动了动,终于缓缓张开了双眼。

他已经走了。

真可惜,这一切并不是梦。

身体突然觉得寒冷,将被子里在身上,紧了再紧,失去的温度却怎也找不回来。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焦距不准让他的视线一如往常,模糊而散乱。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赤裸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苏谨双手抱着上臂用力摩擦着向自己简陋的浴室走去。

脚步还很虚浮,身体内部也随着步伐的移动而传来阵阵钝痛。真奇怪,明明隔了一天了,后庭似乎还残留着他在裹面留驻着的错觉,苏谨恍惚了一下,身体渐渐泛起一丝热意。没关系,过几天就会忘了,身体会忘,大脑也能忘记。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自头顶浇下,苏谨激凌凌打了个寒战。

热水呢?怎么没有热水?如果感冒了,自己可没钱去买药。

其实也无所谓,如果病死了自己不也就完全解脱了吗7苏谨缩着身体蹲在地上,冰冷的水源源不断地打在他发青的背部,苏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笑声已经在窄小的浴室里响了很久很久。

「楚奚……楚奚……楚奚……」苏谨喃喃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睛里又酸又胀,心口像被人用锥子狠锥一样地痛着。如果没认识这个人多好,如果没认识这个人多好!这样他也不会突然害怕死亡,就像明明已经绝望的溺水者突然抓到一根稻草一样,在死了心之后义要承受细如萤火一般的希望之痛。

也或许,他是一直在求苦救,而这求救声,一直没人听得见。

楚奚,听见了。

只是,他走了……

顺着水流入口中,苏谨在舌根品尝到了苦涩的滋味。呜咽,和着水声,渐渐变成了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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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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