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打十月十六那个落著雪的傍晚,琉璃站在品梅院的月洞门下见了二少爷一面之后,他已是整整四天未再见过他了。
那时见得亦只是一个背影,那背影微微颤抖著,飞快地消失在一段粉垣后面。琉璃轻唤了一声“二少爷”,那背影却似未闻一般毫不迟疑地去了。
中原武林第一家,越家二少爷,拂云手越释琛的武功修为,方圆五里内飞花摘叶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更何况这沉淀了整整一天,九回肠的一声轻唤?
那日是琉璃的生辰,他身后品梅院卧房内还摆著一桌凉透了的酒席。
琉璃坐在房里,想著十六那日见著二少爷时,他怀内是抱著一个人的。
二少爷那件泥金螭龙纹斗篷,严严实实盖著怀中之人,单单露出把青丝,还有,那双染了血看不出颜色的靴子。
那靴子,分明是男人的。
雪搓棉扯絮也似地下了两天两夜,至第三天上,方渐渐的小了。
十月二十,雪后初霁。
四天了,琉璃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疼,他原知二少爷本是多情人,自己住了这品梅院,那弄竹院、赏兰院、撷菊院,哪个不住著一个与自己一样的人?
一样么?也不尽然。至少这梅兰竹菊四院里,就只有自己一个男人。
也就只有自己一个,自小与二少爷一起长大,小时候作伴读,一同读书习武,十五岁那年便做近卫,处处护著二少爷的周全,待到再大了些儿,就做了他的……枕边人。
琉璃皱紧了眉头,想著他们的初次。一年前的那日,二少爷自街上的奇芳阁会友归来。微醺,连带著一双眼睛,都染上了一抹浓浓的风流。
他扶著二少爷回房,过门槛的时候,醉倒的人绊了一下,踉跄之下,琉璃连忙搀住,越释琛带著桂花酿香气的呼吸,就灼热地吹到了他脸上。
琉璃的脸红了,嗫喏的唇还未启,便被吻住了。
他的二少爷啊,他芝兰玉树、清逸出尘的二少爷,那合该是只在天边的人,竟那样的吻了他。
琉璃豁出一切似的抱住眼前这个人,在他身下辗转承欢。
眼里只有这个人,自他五岁被卖到越府上已是整整十二年了。除了自己十三岁那年起一直隐隐崇拜著的、素未谋面的那位战功卓著的将军。这十二年间,琉璃的眼里,就只有越释琛这个人。
他抱住他,高亢的呻吟,痛彻心腑的性事中,琉璃流出的泪,却是甜蜜的。
越释琛是温柔的,温柔的越释琛,在醉后的性事里依旧缱绻细致,琉璃最初的疼痛过后,便是此生从未尝过的快感。
温柔的越释琛,在高潮的时候,依旧是满眼温柔的望著身下的琉璃,好看的薄唇微启,温柔地唤了一个人的名字──清玄……啊,清玄!
琉璃愣住了,但这没什么,二少爷是早已娶了侍妾的,他本就没打算自己可以独得他的欢心,但是,他记得他那时的眼睛,温柔的要溢出水来,却掩不住焦灼的渴求与痛楚。
琉璃紧紧地攀住他:二少爷,琉璃在这里,琉璃安慰你,永远。
一年了,作了他的枕边人一年了。温柔的越释琛,第一次,将琉璃甩在一边,置若罔闻;第一次,这么久没有见面,却不闻不问;第一次,抱住了别的男人。
初掌灯时,伺候琉璃的小厮端儿一溜烟地踏著雪跑来,手上捧著个八宝描金的填漆食盒儿,站在屋外先跺了跺脚上的雪,掀帘子进来。
“琉璃哥,天晚了,多少进些吧。我知道你不耐烦吃,今儿特别教厨房做了些清淡小菜。”端儿将盒子放在几上,边说著边布了碗筷,揭开盖子,第一层是一碟蚝油青瓜,一碟三丝扒冬菇,第二层是一碗上汤马齿苋,最后一层是一钵碧粳米熬的燕窝粥。
端儿将吃食一一摆在桌上:“琉璃哥──”
琉璃微微笑了笑,拿起调羹,舀了一口粥咽下:“端儿,这两天,难为你惦记了。”
端儿道:“琉璃哥,你这说的甚话?莫说是二少爷叫我来伺候你,就单只说咱们平日里的情分,端儿也合该如此的。”
琉璃放下调羹,夹了一块冬菇却停在半空中,迟疑了片刻,问道:“今日上房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端儿略显尴尬的张了张嘴,嗫喏道:“今日二少爷还是寸步不离的守著那人,那人受得伤显是不轻,至今还未转醒。如今城里十二个最有名的大夫都被请了来,轮流看脉下药,二少爷也依旧是每日运功助人疗伤。”
“是么?”琉璃的筷子抖了一下,那条冬菇掉回了碟子里:“二少爷他,这几日是怎生的光景?”
“二少爷他啊,憔悴的厉害,说是整整四天都没合眼了。”
琉璃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都收了吧,我吃饱了。”
端儿看看琉璃的脸色,没说话,收了碗碟,低著头掀帘子出去,俄而又转回进来,小声说:“琉璃哥,你,放宽些吧……”
琉璃疲惫地对端儿笑了笑,却掩不住脸上的那丝泪痕。
天色愈加的黑了,琉璃懒怠点灯烛,一个人泥塑木胎般在黑暗里坐了良久,忽然站起身来,脱了外面穿的一裹圆皮袄,自箱笼中翻了一套劲装出来,穿了,开门,运了轻功,向上房处奔去。
琉璃武功修为虽较他家的二少爷拂云手越释琛稍逊一筹,但自小与越释琛一同习武,却也著实出手不凡,这一路行去亦是个踏雪无痕。
琉璃在上房院落的门洞迟疑了片刻,纵身跃起,轻轻落在了屋顶上。
屋内很安静。侧头细听,有两个呼吸声,一个很微弱,带著胸腔受到重创后奇特的蜂鸣声;另一个内息深厚而又绵长均匀,似是熟睡之人所发出来的。
琉璃飘下屋顶,“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屋内的错金博山炉中,燃著安神的龙涎香,轻浅的银红蝉翼纱后,影影绰绰的点著几盏铜灯。
越释琛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头伏在床上沉睡未醒,可见是累得紧了。不然,怎会有人开门进屋都没有察觉。寻常武人尚且睡眠警醒,更何况是天下闻名的拂云手?
琉璃轻手轻脚地走到越释琛的身后,越释琛头靠在床上那人的肩窝处,长发散乱的铺在那人脸上;就算睡熟了,却依旧是紧握著床上人一只苍白的手。
琉璃先是熟稔的从衣柜里寻了一件鹤氅出来,轻柔地披在越释琛的肩上,盯著他兀自沉睡的侧脸愣了片刻。
他瘦了,短短四天,竟然憔悴如斯,便是睡梦之中,眉头依旧紧锁。
琉璃伸出手,轻轻将越释琛散落在那人脸上的长发拂开,露出了一张苍白的,男人的脸。
瑶环瑜珥,兰茁其芽。
若不是太过苍白瘦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这将是怎生一个神气精粹,姿貌绝美之人啊!
昏迷著,苍白瘦削著。这个满面病容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是天人之姿。
琉璃嘴唇微微地颤抖了。琉璃虽说是武人,相貌上不是十分看重,但一见此人,却连呼吸都忍不住的随之微微一滞。
看著床上那人羸弱的脸、微皱的眉,琉璃竟怨恨不起来了,他似乎有些绝望的想,若此人就是二少爷心心念念在兹之人,自己也无甚可怨的了。
其实琉璃是不丑的,非但不丑,他亦是个眉眼如画,玉雪可爱的绝色少年,但若这人醒转,自己与他比起来,又岂止是云泥之别!
越释琛于睡梦中低唤,“清玄,清玄……你醒过来啊……”呢喃间,竟似有愁丝缠骨,密密匝匝,痛入骨髓。
这便是清玄了么?琉璃在床边呆立,原来,这便是,你的清玄。
如此十日。
院内的积雪化了冻,冻了化,由皎洁无暇,渐入沆瀣破败,终陷于泥淖之中。
品梅院的小径上那不多的几串脚印,除了琉璃自己的,便只有端儿的了。
十一月初一这天,端儿从厨房端了晚膳来时,亦带来了上房的消息:“琉璃哥,今儿我去厨房时,见里面炖著野参汤,厨子说是二少爷带回来的人醒了,急著要参汤补身子呢。”
“是么?”琉璃站起身来:“我看看二少爷去。”
“琉璃哥,好歹吃些儿再去吧……”端儿的话还未说完,琉璃就已经掠出了院首十来丈远,武功之高委实惊人。
此时上房却并未如琉璃想像那般乱成一团,反而静悄悄的,院里一个下人也无。琉璃慢慢踱进院子,但见门窗紧闭,有说话的声音从门缝里溢了出来。
“清玄,你总算醒了,你可知我……”越释琛低沉的声音传来,没有得到回答,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你当真不知道么?”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气息还甚是微弱。
“唉,可又是为了他?你这又何苦,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过是,不过是……”越释琛说到一半噎住了,似乎觉得自己这话甚是伤人,欲言又止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那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你却说错了,我与他只是素来交好,且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说得就是这个道理。清玄虽不才,但也有心仿效晋鄙、侯赢之高义。”
“我为了你,也是赔上性命亦无悔的,可你偏偏从不放在心上。”
屋内沉寂了片刻,传来了一声轻笑:“越公子,你这却解错了。你为我做的,我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只是你要的,我给不起。”
“那你给得起什么?”
“叶清玄愿以死相报君之恩。”
“你明知这非我所想,亦非我所愿。”
“你也明知我给不了你想你愿,却还这般问我,说得我好似寡情之人一般。”
细细的叹息透过薄薄的窗纸,散在蒙尘的积雪上,荡漾出满是苦味的涟漪。
屋内“噗”的一声轻响,唯一的灯烛被熄灭,迤逦的脚步声后,越释琛打开了门,抬首一望,不由得愣住了:“琉璃?”
“是,二少爷。”俊秀的少年衣衫单薄,静静立于洒满月光的庭院,漆黑的发,玉白的肤,衣袂飞舞,暗香浮动,“二少爷连日来辛苦了,我来瞧瞧可有甚能相帮的。”
“琉璃,他──”
“琉璃明白,二少爷不必挂怀。”琉璃面无表情的垂著头:“二少爷必定累极,可要好好歇歇?”
越释琛看了琉璃片刻,走过去摸了摸少年未来得及束上的发,“你自小与我一起长大,还是最知我的。这便去品梅院吧,我也是好几日没好生睡得了。”
二人一先一后沉默著沿庭院中的小径往品梅院走著,走得很慢,冬夜里稀薄的月光将两条影子拉得长长的,分明是二人相伴而行,那一双身影却显得无比寂寥。
琉璃在前面走著,忽听背后的越释琛若有似无轻叹一声。他的心像被攥了一把似的疼,身影稍滞,继而一股酸涩的热流不可遏止的从四肢百骸冲向眼眶,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琉璃僵立在地,身后的越释琛疑惑地问了声:“琉璃?为何不走了?”
琉璃足下一挫,并未回头,却是发足飞奔,几个利落无比的起落间,声音远远的传来:“二少爷,我先回房替你备下热水什物──”声未消而人已在数十丈外,少年略带哽咽的柔和嗓音随著那道身影渐渐飘远,却依旧清晰地传进了越释琛的耳朵。
越释琛望著那背影微笑了笑,暗想琉璃这孩子,功夫显又精进了。那丝笑容在越释琛稍嫌单薄的唇角略停了片刻,倏然而逝,他叹一口气,琉璃啊琉璃,此生,越释琛怕是终不能报你这一腔热爱了,但求来世三生之盟,越释琛必定一心一意,再不负你。
其实越释琛待琉璃,自是不同的。梅兰竹菊四院的主子们,他心上最著意的,就是琉璃。这孩子自小与他一同长大,虽说是伴读,是侍卫,但在越释琛的心里眼里,却一直是与府内一众下人不同的。况且琉璃小了自己整整五岁,十多年来情如兄弟,两人的亲厚处,更是与众各别。
怪只怪那日去奇芳阁见了叶清玄,费尽心思的一番剖白却被叶清玄三言两语,斯文有礼地拒绝了。心情不好之下喝醉了酒,回到家中却对琉璃做了那等事。想当日越释琛酒醉醒来,枕畔见琉璃一双含羞带笑,春水横波的潋滟双眸时,反悔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兼著是自己从小呵护惯了的人,更是不忍伤之,故一直收在身边。
越释琛一直是替琉璃不值的,以琉璃的身手,虽说排不上江湖前十,但却不愧为一等一的高手。况他年纪尚幼,至今未及弱冠,更是前途无量。何苦委屈在自己身边,做一个小小的暖床人?又何苦与其他三个侍妾共侍一夫?他很是知道自己这些侍妾的,个个牙尖爪利、心机深沉,俱不是甚省油之灯。琉璃为人单纯,又一向笨口拙舌的,自己虽多加维护,却终有照顾不到之时,明里暗里,那三个侍妾不知给琉璃吃了多少苦头。难得琉璃如此烈性的人,居然从不计较亦不提起,一一忍了下来。
小小年纪,便为了自己隐忍至此,甚是让人心疼。
越释琛一路低头想著,因著叶清玄醒转而雀跃起来的心情渐渐低落了下去。尽是烦恼!叶清玄是烦恼,琉璃是烦恼,自己,更是烦恼!
自己终究是个凡夫俗子,那些大清静大智慧,此生怕是参不透的了。既不能洞见三世,观照一切,也就只好守著这些尘俗中的烦恼事,得过且过罢了。
到了品梅院,小巧的三间正房内,早已燃起了灯烛,越释琛推门而入,当地摆著一个浴桶,氤氲蒸腾的雾气中,琉璃手持葛巾垂手侍立。
越释琛见他并不言语,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将衣裳一一除了,跨进水中栉沐。琉璃在旁一言不发地伺候越释琛洗毕,开门唤了端儿进来,二人一同将浴桶抬出,便再没有进来。
越释琛知道近些天来自己冷淡了琉璃,琉璃这是恼他了,待想著追出去解说几句,但一则著实累得紧了;二则想到便如此让琉璃对自己渐渐淡了下来,亦是一件好事。当初自己一时心软,行了错事,带累了琉璃的前程,况自己对琉璃的心,原也非关情爱恋慕,索性趁此机会,下上这一贴猛药。
想毕,生生硬起心肠,展开床头的锦被,倒头睡去。
闷热的夏夜,空气黏腻潮湿,连月晕都透著些许红色。
大凶之相。
越释琛被困在一众穿著邋遢的山贼之间,气喘吁吁,浑身上下,大小十余处刀伤,犹做困兽之斗。
原本只是奉了父命,来剿灭一伙普通的山贼,却没想到中了冤家的圈套,来的不是山贼,是一群训练有素、出手狠辣的杀手。
这群杀手,若论单个武功,决不是拂云手越释琛的对手,但他们却胜在阵法严谨,进退有度,配合的亦是天衣无缝。一有人倒下,自另有人补缺,阵法亦随之变换,法度井然,整个杀阵围的铁桶也似的,丝毫不乱。
越释琛不知是拚杀了多久,眼看著月渐西斜,东方渐明,自己也快到极限了。
一个措手不及,眼前杀人者势如奔雷的一刀迎面劈来,眼见是躲不得了。忽地惊变陡生,头顶上响起一声清啸,一管竹枝破空而至,“叮”的一声打在了几乎劈到越释琛面门的刀身上,硬生生将那钢刀打飞。
越释琛与那一众杀手俱是一惊,抬头望去,一道人影如巨鸟般飞身扑下。那人身著一袭漆黑的袍子,单手挥舞著一把几近身等长,宽有尺余的血红色巨剑,破空而来。
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神剑丹矸,一出鞘,剑气直冲斗牛。
那黑衣少年挥剑斩断了阵眼处的杀手脖颈,顿时阵法大乱,巨剑所过处,俱是一片腥红的剑影与血光,杀人如刈草般干脆利落,狠绝无情。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东方熹微的晨光里,黑衣少年站在陈尸狼藉的林间,迎著绚烂起来的朝阳,将巨剑丹矸扛在肩上,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露齿一笑,绝代风华:“在下叶清玄,请教台甫?”
越释琛心中大震,几步走向前去:“清玄!你伤可好了?”心中急甚,却不防脚下一绊,一个踉跄,直直向前倒去──
“啊!”越释琛猛地睁开双眼,目之所及,依旧是琉璃那间卧房。哪里还有什么叶清玄?哪里还有什么山贼杀手?原来是一枕黄粱,大梦一场。
又做了这个梦,自从越释琛二十岁时与叶清玄在那个凶险无比的夜晚不期而遇,已是整整三个年头了,却每每做这个初遇境况时的梦。
原来那一遇,便是劫数。
他当初救他一命,埋下了当日的因;如今他亦救他一命,焉知不是当日的因之果?所谓“汝负我命,我还汝债,是以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说的,便是他们吧。
“在下越释琛,尊驾的救命之恩,释琛没齿不忘!无它,但求一报尔!”
“原来兄台就是越家的二公子,大名鼎鼎的拂云手,真是久仰久仰。”
“咳,在下、这个、惭愧得紧,若非叶兄高义,只怕今夜就要曝尸与此了,所谓鼎鼎有名,更是无从谈起。倒是叶兄,以尊驾武功之高,恕我冒昧,敢问缘何江湖中并未听过叶兄之名呢?”
“我本不是江湖人,清玄只是我的字。”
“不是江湖人,那便是朝堂中人了。叶姓,使得又是神剑丹矸,啊,难道你便是‘勇冠三军’的冠军侯,骠骑将军叶滠!(注一)”
“那都是圣上的谬赞,清玄当不起,委实惭愧。”
叶滠何许人也?叶滠是令西狄闻风丧胆的战神。以十七岁的稚龄,率八百铁骑扫平西狄人两千骑的重装骑兵。与越释琛相遇时,只有十九岁的叶滠,刚刚自边关回来受封。此前一役,叶滠以一万精兵连破西狄五个最大的部族,斩杀西狄的卢侯王、折兰王于阵前,俘虏西狄王子、相国、督尉等显贵、高官达数十人。(注二)
一把血色的上古神兵──巨剑丹矸,直令西狄,乃至整个漠南、漠北的游牧民族闻风丧胆。
叶滠便是这战功赫赫,名扬天下的神般人物。
谁知如此姿貌绝美,堪媲美玉的天人之姿,又是如何在战场上金戈铁马,碧血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