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达达已经五岁了,我想在他上小学前让他跟同龄的孩子多接触,学习适应团体生活,也特地带他去参观了几家幼稚园。」她把幼稚园的简介刊物全交给他。「我觉得这所还不错,双语教学、环境好、师资优,又是小班制……我跟达达沟通过了,他答应去上课,所以只要他能适应就没问题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他的眉头聚拢。为什么她只是请假几天,就安排把达达送到幼稚园?

不安的阴影开始在他脑中浮现,当时前妻也是跟他说她累了、受够这样的生活,隔天就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撇下达达和他走了……

「后母这个职位是应征的,请假应该不为过吧?」她小心翼翼维持淡漠的表情,同时也在观察他的脸色,希望能摆脱他过去的伤痛。

他黑眸一凛。她说的没错,这是征求而来的职务,放她几天假并不为过。只是看见她的态度少了从前的热情,忧虑突然在他胸口凝聚。

「你打算休几天假?」

「一个星期。」

「不行,太久了。」他下意识的回绝,随后又发现自己反应太过敏感。「达达还在适应幼稚园环境的阶段,你怎能那么久才回来?」

她陷入沉默,考虑良久才说:「那三天可以吗?」

「好。」

「谢谢。」

「记住三天后回来,不然我们的约定就等于失效,你的报酬必须归零。」他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担心历史重演,不希望失去她却又不好明讲,只好搬出「约定」提醒她。

她生气的看着他,「你还真是精明的生意人,以为有钱就可以控制所有人吗?还是你害怕我会像你前妻一样,让抛夫弃子的历史重演?」

「你说什么?是谁告诉你这些?」他脸一沉,震怒地看着她。

她居然知道他和前妻的事?!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请你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不要躲着我、刻意不见我,把我当空气看——」

「我说过了,我的婚姻不需要爱情!」他低吼着截断了她的话。

「因为婚姻曾受挫,便让你从此害怕受伤吗?所以你决定当一辈的懦夫,封闭在黑暗的世界里感受孤独?」

「别再说了!」他不喜欢伤口被掀开,这只是一再提醒他曾有的挫败。

见他仍冰封着心门筑起高墙,一阵落寞涌现她心头,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前妻还念念不忘?

但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她都已无法隐藏自己对他的情意。

她决定豁出去了!

「其实我早就违反约定了,我无法只把你当成一个挂名的丈夫,像陌生人那样对你视而不见,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她率直的坦白,顿时教他哑口无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违反约定,我们的关系就要提前结束了?」他的语气难得出现疑惑与不安。

「无所谓,你随时可以开除我。」

「你……」他该拿她怎么办?看着她豁达洒脱的模样,只是更凸显他的无措与退缩。

爱情该不该再进入他的生活,这个问题已困扰他许久,现在面对她突来的大胆告白,等于将他推入抉择的困境里,进退两难。

他应该接受她吗?

他能相信她吗?

不,他怎么可以重蹈覆辙,再度跌入情感的漩涡里自讨苦吃?

他没忘记爱情曾使他坠入地狱,伤痕累累体无完肤,这样他还能纵容自己去接受她、爱她吗?

倘若能的话,他一开始又何必和她建立约定?

「说实话,你也违反了约定,你不该在我跌伤的时候对我付出关心,让我对你动了情。」

「别说了。」他知道自己也有不是,可他真的控制不住。

「你更不该亲吻我,让我以为……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迸出爱情火花,让我越陷越深,喜欢上你。」

「那只是男女肢体接触时都会有的生理冲动。」尽管她的话已将他的心搅得天翻地覆,他仍强自镇定的说,不愿吐露自己的情意。

他的话就像一桶冰水狠狠泼在她身上,她浑身冷得发颤,心中凉了起来。

她不要自尊只要爱情,冒着关系破裂的危险对他表白,是希望他能理解她为爱坚持的决心,期待自己能唤醒他冰冷沉寂的心,但结果……他仍然绝情地推开她。

事情似乎没有她想像中容易,看着他镇定的冷漠眼神,她突然失去了把握。

她眼眶泛红,心口绞痛,看来是她高估了自己,终究还是得做出她最不愿意做的决定。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迈开步伐离开了客厅,走上二楼的主卧,第一次主动离开他。

【第六章】

陆可薇已经请假两天了,达达也听话的去上了两天的幼稚园。

这天晚上,父子俩面对面在餐桌上用餐,气氛却异常冷清。

习惯用餐时总是有她笑语相伴,现在她一不在,空气都变得窒闷起来,连平常可口的餐点吃来也索然无味,令人食不下咽。

达达就像没装电池一样,这两天表现得有气无力,没了平时的活泼沼气,而他自己也是无精打采,若有所思。

两父子沉默以对,整个情景就像黑白画面一样惨淡。

「爸爸……」达达唤着他,声音闷闷的,跟平常完全不同。

「怎么了?」

「妈咪不在,好无聊喔。」达达问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明天。」的确,她一不在,他怎么觉得每分钟都像过一个小时那么久?

「还要等那么久喔?」达达嘟起小嘴,任性的说着,「我不想去上幼稚园了,我想念妈咪……」

「不行,你得去上课。」聂浩然板起脸来。

「可是我想念妈咪,我要妈咪帮我洗澡、晚上讲故事给我听……」

看着沮丧的儿子,聂浩然的心烦躁波动,她一离开,不但达达想念她,他也一样。他们父子俩对她的依恋,似乎已超出他的预期和想像。

前天晚上和她谈得不欢而散后,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整晚内疚又自责,直到白天上班后都还对她牵牵念念。

他明明跟她一样对彼此动了心,却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口是心非说话中伤她,狠心粉碎了她对爱情的憧憬和梦想。

他真是个坏男人,不值得她喜欢,曾有的挫败使他怯懦了,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可以给她幸福……

不晓得她是不是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

她会不会因此气恼失望了,不愿再回到他身边?

他握紧拳头,眉头深锁,一颗心在爱情的得失之间煎熬着,像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有种无法挣脱的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骄傲的男性自尊可以支撑多久?

一个小时候,他走进儿子的房间,看见达达躺在床上,拿着无线电话正在报告自己今天的生活状况。

「妈咪,我有吃饭,可是我不喜欢上幼稚园……那个叫皮皮的不乖,他踢我的椅子,我把他的餐盒偷藏在冰箱里,让他回家时找不到……好啦,我下次不会了……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晚上没有你讲故事给我听,我睡不着……好……嗯……」达达没有挂电话,话筒还贴在耳朵旁静静地聆听,过了几分钟后,他打了个哈欠,渐渐地阖上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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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母不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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