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宝儿,我现在替你教训一下这个负心汉!”贝勒业扑向唐骞。

“哥,不要这样子……”

“不要怎样子?当初我也告诉过你,叫你不要跟他在一起,现在呢?”贝勒业推开妹妹,对着唐骞怒吼,“你说话呀!你还手呀!你这算什么朋友?天底下的女人你爱怎么玩,我都管不着,可是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妹妹,你怎么可以玩弄她?”

贝勒业无情的拳头又落往唐骞身上。

“我没有玩,我真的不是在玩!”唐骞始终没有还手。

他只是紧盯着宝儿,仿佛身边一切纷扰皆不存在,他眼里只有宝儿。

宝儿捂着脸,闭上眼,她不想看这场闹剧,可是……啊,他的唇角流血!

“不要,哥,你不要打他了!”她不假思索的冲出去,伸臂挡住打得眼红的贝勒业。

不痛了、一点也不觉疼了……当唐骞无限感动的目光想去追寻她,想拉她过来,想捕捉她脸上的不舍,那只手却被她狠狠的甩开。

他,与她还是失去了交集。

将妹妹脸上的表情瞧得一清二楚的贝勒业,此时却只有心痛!

“你这是在干什么?都这个时候你还护着他?如果说你真的那么爱他,那我现在就干脆打死他好了!省得留着让你继续伤心!”

他又何尝不希望妹妹幸福快乐?所以他得知她交往对象是唐骞时,本来还想静静观察,只希望这次花心大少是真心的,可是没想到……“不,我不爱他!”

她不知道除了这个答案之外,自己还能说什么?

宝儿乏力吐出了这句话,“我从来没爱过他,更不可能为他伤心,但是,我不要哥哥打死他,那……不值得!”

唐骞浑身一个战栗。

脸颊处的火辣疼痛,远不及滴血的心-处。

她说了,她说从来没有爱过他!

“你听见了没有?你马上走!走得愈远愈好!”

在贝勒业的怒咆声浪中,唐骞笔直的跨步离去。

他,不容许肩头稍微垮一丁点!

他唐骞不会被打垮的,就为了一个虚情假意的女人……他走了。

他走出那道门槛,也走出她的生命……宝儿拒绝去看他的背影,闭上眼,泪水再度滑落。

****************

珊珊终于如愿进了贝氏大门。

贝勒业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只有一句话--验血正身。

“只要证明我们真的是血亲,那么我一定会承认你这个妹妹,也会照顾你将来的生活。”

宝儿听见哥哥这么说,心里想,总算能对母亲交代了。

可是,她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脑海里停格的,总是在唐骞跨门离去时的那一幕,在几度梦回,她惊醒抱枕低泣。

她决定了,就等珊珊的事情定了下来,她会离开这儿。

没想到,事情却有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我……不去验血了!”珊珊突然说。

“为什么?”这是宝儿兄妹俩共同的疑惑。

“我……”

“如果你不能验血说服我相信,那么,这辈子我是不可能承认你这个妹妹的。”贝勒业职业性的冷静口吻道。

“那……我就甭当你这个妹妹,行了吧?”珊珊没好气的回应。

“珊珊,”宝儿勉强撑起精神劝说,“你别任性了,哥哥的脾气就是这样子,他是就事论事,你何必说气话呢?”

“不是气话,我现在说的是实话!”珊珊抱着头,抓了把头发,受不了的嚷道:“我干脆告诉你们好了,我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妹妹,我是冒充的,OK?”

冒充的?贝氏兄妹倒抽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子?可是,凤凰明明就说……”宝儿不能理解。

“人家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呀?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比你更好骗的女人。”珊珊冷嗤道。

贝勒业忽地一把抓住珊珊,厉声问:“说!你到底为这样子做?”

“那不关我的事,怪只怪你们的妈妈对不起我妈!唉,放手啦,好痛……”

什么妈不妈的?正当两兄妹一头雾水时,另外一个人到来了。

是凤凰。

“我就是她妈。”对着瞠目结舌的宝儿,凤凰缓缓道:“就让我来把话全说明白吧!”

接着,有关贝氏企业夫人的陈年往事有了“新版”说。

凤凰转向宝儿,“我之前跟你说的一点也不假,只不过,我没告诉你,那个害你母亲背负不贞的男人,是我的丈夫,也是珊珊的爸爸,”

“那……那你为什么说珊珊她是……”

“那是你妈妈欠我的!我只是来要回而已!”

一旁的贝勒业已受不了,激动的揪着凤凰咆道:“谁欠谁的?原来你就是那个混蛋的老婆?你今天还敢跑来说这个欠字?那么,我们兄妹又做了什么?谁来还我们一个母亲?谁又欠了我们一个完整的家庭?你说啊!我又要跟谁要?”

宝儿一时忘了制止哥哥的冲动,她的眼角再度酸涩起来。

原来,哥哥并不是不在意,原来他的心里也跟自己一样……只是,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的接受下来。

原本种种冤孽情仇,是该就此沉寂,让岁月带走,却因她的执意追寻,让那层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痂又被掀开,泪眼相对,视野茫茫中,望着哥哥从不轻易流露的伤情,她才蓦地发现,原来呵!执着未必是好。

随着凤凰的发飙,所有事实也如雪球滚滚袭来。

原来,当初那名“长工”在被赶走后,回到了老家台湾,然后很快的奉父母之命娶妻生子。

也许造化弄人,他们的母亲却也来到台湾。

上天注定的怎么都逃不过,在母亲落拓潦倒之际,和那男人重逢了。

凤凰哽咽道:“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注定要失去丈夫。虽然他总是说,对她只是纯粹愧疚,他只是想补偿她,他也再三保证不会放下我们母女俩……可是,他没有做到!他骗我!”

“他跟我妈……”噢不,宝儿不愿听下去。

“不是。”凤凰的语气稍稍平复,她抹去泪水,“他们没有在一起,只是他还是为了她,离开了我们……那是一场大火,我抱着孩子苦苦求他,只求他不要……可是他还是冲进去,他要救出她,结果两个人都死了……”

“啊!”宝儿泪眼汪汪,无法开口说句话。

“珊珊从此失去了爸爸,为了生活,我带着她,开始沦落风尘……你们说,难道我们就该死?我们受的苦该向谁讨?如果不是你们的母亲出现,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子……”

“那么,我们又该怪谁的出现?还有,我父亲是否就该死?”贝勒业突然叹口气,垂肩坐下。

宝儿摇着头,她不解,在这场悲剧里,她的父亲又该算什么?始作俑者?

可是从哥哥的嘴里,让她推翻了一切。

“自从母亲离开后,父亲从来不提一个字。直到后来,我不小心看见了他的日记本才知道……他是不敢提。”

贝勒业对着妹妹一脸肃穆说:“你知道珊珊的父亲跟妈妈真正的关系吗?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情侣。妈会嫁给爸爸,只是为了想筹钱帮助快破产的外公……他们被迫分手。对爸爸来说,这是一种挫败,他总认为自己娶的老婆,只是一种交易,妈根本不爱他……”

这也造就了父亲流连欢场的原因?被挫伤的自尊,在纸醉金迷中,获得那种虚荣的满足?

“爸太傻了,他应该相信妈妈是爱他的……至少他该努力啊!”宝儿忍不住倾诉。

“也许吧!也许他们都努力过了,只是还是失败了。珊珊的父亲不死心追到美国,他想知道妈妈过得好不好,然后……”

然后,一切错误就发生了!

宝儿松垮的陷入沙发里。所有事情的接续已经了然,可是她却还在想,究竟在母亲心中,爱的人是谁?

在离开丈夫孩子之后,母亲并没有转而接受初恋情人,是否代表着那场错误纯属寂寞?

寂寞是一种罪受,还是罪过?

而父亲对母亲的毫无挽留,又在意味着什么?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苛责?还是妥协的成全?

揉着眉心,宝儿吁了口气。

她想通了,她决定放弃去细想。

她终于能明白,有太多事,是根本想不透也猜不着的。

诚如她和唐骞的一切演变……总是没能按着自己的设想。

“你们走吧!”宝儿释然的口吻叹道:“我不怪任何人……真的不怪了。”

“那么……姓唐的那个男人呢?”突然,宝儿脑子里打转的这个名字出现在凤凰嘴里。

“你!”宝儿诧异。

凤凰耸肩一笑,接口道:“本来我是想在宝儿身上报复的,可是我承认我还是不忍心。算了,就当是我被一个丫头的傻劲儿给打败了……坦白说好了,唐骞的事是珊珊捏造的--”

“妈--”珊珊出声抗议,“我可是配合你的政策唉,怎么这会儿全推到我身上?我才委屈哩!引诱不成,还差点被姓唐的那个木头人给丢下楼。”

宝儿像遭电殛般,动弹不得。

“那么说……那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不是?”她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凤凰带着珊珊转身欲走,噘起唇。

“我现在还有必要骗你吗?如果他真对咱们珊珊怎么样了,我还会轻易放过唐骞这条大鱼吗?不过我想想算了,想到他警告我不许伤害你的凶狠样子,我呢,也不想招惹他,反正……那一千五百万就当是唐骞替你们贝家还债。”她终于承认暗杠的部分。

凤凰的话,让宝儿想哭。

直到凤凰母女俩离去后,揪着胸口的宝儿,终于哭了出来。

她哭--自己的愚蠢,哭--烙在他脸颊上的掌痕……她却又好想笑。

“他没有……他真的没有对不起我……”她抹着泪,笑了。

“唉~~”对着妹妹又哭又笑的样子,贝勒业摇着头,“糟了、完了……真是伤脑筋!”

“哥,现在证明我们误会了唐骞,你怎么对他还是不谅解?”宝儿皱着眉。

“我不谅解的是自己。”贝勒业苦笑,“没有人比我了解唐少的性子,他是那种超自恋的人,现在被人拿一个不存在的理由,还当众被打……这下子肯定是完了!不论他对你是真是假,你还是死了心。”

“不要!”宝儿站起身,无比坚决的道:“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对他说清楚,我会跟他道歉!”

“如果他不接受呢?”

“那……”宝儿溜了哥哥两眼,结结巴巴地道:“既然是哥哥打他,那……是不是说如果哥哥你也让他打--”

“丫哩咧~~”贝勒业嚷嚷,“你这算什么妹妹?竟然想牺牲自己的哥哥去当别人的出气筒?该死的,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出手是冒着多大的危险?还好是唐骞突然反常,他竟然没还手,否则的话,这时候搞不好我已经躺在医院等人送花了……”

明知不是笑的时候,但宝儿听了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现在就跟你把话说清楚,从此,你跟唐少想怎么样,我是再也不过问了。你们的事别来烦我!”贝勒业很识相的“放手”了。

“成交!”宝儿一口应允,转身冲出家门。

她恨不得马上飞到唐骞的身边。

一切都过去了……

****************

她过不去!眼前的关卡,宝儿过不去。

她找不到唐骞的人。

他不接她的电话,不见她的人。

无论在公司、在别墅,奔波守候的她,等不到渴望的身影,她像掉入迷宫般,走不出那彷徨的关口。

哥哥安慰着她,“不要难过了。他从来不曾这样子躲着一个女人,可见他真的很伤心……这是个好现象啊!至少代表他对你是真的用心了……才会感觉伤心嘛!”

是吗?

难道一定要让伤心的感觉来证明那颗心的存在?

不,她不要!

宝儿却认为,既然爱了,就该有那个担当去保护对方免于受伤!

她起身又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气象台说会有台风进来,你不要乱跑……”

宝儿没有停下脚步。

对啊!也许他会回别墅躲台风。至少他一定想不到她会这时候跑去。

他休想逃开!

****************

不平静的夜。

呼啸的风雨拍打着窗棂,窗外翻飞的树枝乱纷纷的。

他的心头也乱成一片。

拎着酒杯,他又踱往窗口,只消瞥一眼,他低声咒骂。

“该死的!她到底想怎么样?”那在风雨中伫立的娇小身影让他坐立难安。

一串脚步声快速传过来。

“你到底--”唐-才走进门,想说的话已被打断。

“你到底跟她说了没有?你为什么没让她回去?”

“我说了!可是她不听。”虽然撑着雨具,还是被淋湿的唐-也火了,“她说除非你开门见她,否则,她今晚会一直等下去。”

“她是疯了是不是?”

该死!Shit!他嘴里咕哝着所有能咒骂的字眼。

唐-只是冷冷瞧一眼,然后转身打算走人。

“你去哪儿?”

“睡觉呀!这种台风夜,窝在棉被里睡觉挺好的。”

“你……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疯的人是她,不是吗?”

“可是……你打算就放着她一个人在那儿?未免太……残忍了?”

“残忍?喂,放她一个人是你耶!是你不让她进来的,关我什么事?”

“可是……好歹你……也留个雨衣给她--”他困难的说道,目光忍不住又往外头瞧了眼。

宝儿紧紧环住肩,她在颤抖吗?

唐骞懊恼的大口吞下杯里的酒。

“就算穿了雨衣,这种风雨也会湿透的,也许她命大,不会冻死,也不会被什么东西给砸死。反正你已经对她没兴趣了,还管她死活干什么?”唐-一边说着,一边勾眼打量他。

“你!”唐骞跟堂妹大眼瞪小眼,但是最后,他还是挫败的落坐。“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子的。”

他,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只想静静的疗伤,她怎能连这点机会也不给他?

“到底是为什么?她又想要什么?这……太没有意义。”他摇头涩笑。

“爱一个人,不知道算不算重大的意义?”唐-正色道:“她爱你,是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

“爱我?”他笑得好不凄然。“她对我的爱,却是这么薄弱,这么容易被摧残,你知道吗?任何人都可以在我身上贴标签,可是她怎么能……”

“她为什么不能?”唐-反驳,“就因为她在意你!你身上的标签对任何人来说,可能只是一种传说;但是对她来说,却是一件关乎终生托付的大事!你可以怪她对你的不信任,你可以责备她的耳根子软,但是你却不能否认她的误解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是你自己的纪录太辉煌了。”

“你……怎么净在替别人说话?”他有点窘。

“我替她说话,却是替你设想。因为我知道她在你心里的分量。”唐-抿角笑说,“我可从来没看过咱家的大少爷也会有躲起来的一天。如果你心里没有她,那就根本不用躲了,不是吗?”

“我……”他无言以对。

“人家都说旁观者清,我这个旁观者该说的话也说了,现在,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就算你要她死心,也该当面跟她说清楚。”

说罢,唐-退出房间。

唐骞却呆怔着。

当面跟她说清楚?

说什么?让她死心的话吗?

他爬梳着头发,再度踱至窗口一望,忽然间,他全身的血液像被冻结!

不见了!

那抹娇俏的身影不见了!

噢不……唐骞吸了大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

他明白这辈子他都不想让她死心!因为,他的心也从来不曾枯死!

在风雨中,他狂奔的脚步,拉回了曾经有过的片段记忆……那一夜,风雨中苦苦追寻的他……仓库里被“枯枝”招降的她……那个对--他满桌料理却想--儿时便当,想到眼红的女孩……“宝儿~~”那种恐惧再度化为呐喊。

他一边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边左顾右盼,期待着她会从某个角落跑出来,就像他们每次约会时,小小的身子像喷射机似地冲入他怀里。

可是,他发现一切都没有。

除了风,就是雨。

他在雨中喘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仓库!

****************

在推开仓库大门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勇气并不是绝对的,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鼓起了勇气,他望向那张摇椅--没、有!她不在这儿!

唐骞一下子垮了肩,就在他几乎瘫坐地面时--“现在……我知道淋雨的滋味了……”一道细微的声响忽地自门板后面传来。

心头往上提,唐骞火速跃身,拉开门板,出现了浑身湿答答的她。

原来就刚刚那一推,门挡住了预备往外面探头的她。

“你……”他一句话梗在喉头,然后快速抹了下眼角。今儿的雨水怎么特别带着“咸”味儿?

他直勾勾的望着她瑟缩的身子。“你……还敢来这儿?不怕……壁虎吗?”

用力吸了吸鼻腔,她小小的身子在颤抖,但是说的话却无比用力。

“我敢,我当然敢!我一直在想……”她掉头望了那张摇椅。“想你说过坐摇椅的乐趣……”坚定的目光大胆而热烈。

噢,这坏女孩!他的唇线一直往上扬……不需太多的语言,所有的芥蒂在这笑容中消弭了。

“我可以教你。”

他走近她……天这么黑,风这么大,却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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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床上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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