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楼监月点头贽赏,「完全正确的管理方针。」
董曼妙才笑眯双眼又让雷庚年的一句话给打掉脸上的喜色——
「不费吹灰之力的工作内容。」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一个负责赏糖吃,另一个则专门泼冷水吗?现在到底是谁在面试谁啊?
瞧见她俏脸微变,楼监月淡淡扫了雷庚年一眼——
雷庚年立刻诚恳催促,「董小姐,请您继续说下去。」
这家伙真的想听吗?「助理还必须连每个客户当初提出来的需求跟喜好都要建档管理。」
「确实掌握客户的潜在需求,你的想法很周到。」
「你也这么认为吗?」她再也难掩雀跃喜色,「我之所以会有这种念头是因为——」
「董小姐没有更具高阶的要求了吗?」
「没有了,不好意思哦,我能给的是低阶的工作。」
她气呼呼地瞪着雷庚年,这个人说话的口吻好像扫厕所都比她提出来的工作还具有挑战性——
雷庚年并不看她,阴沉的目光迳自紧紧攫锁住楼监月。
他是国际集团的首席秘书长,拥有英国伦敦商会考试局最高级的秘书专业证照,也有柏克莱的MBA,拥有十八般武艺的他竟然必须屈就一间名不见经传的个人工作室?
「咖啡喝完了,我要走了。」
今天简直是闹剧一场,浪费她的时间与金钱,董曼妙闷闷地收好记事本,准备站起来。
楼监月再度伸手想要抓住她,「你等一下——」
「请务必让我尝试这份工作!」
雷庚年突然爆出的低吼着实吓了董曼妙一跳,不自觉地抓握楼监月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掌。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王作……」程度太低级了,害他几乎忍不住激动的喷泪!
「所以请你一定要给我尝试的机会!」
「你的朋友傻了吗?突然这么激动。」董曼妙转头凝视楼监月,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人家的手不放。
她俏脸倏地臊红,迅速缩手松开!
楼监月噙唇淡淡欣赏她脸庞上的绯红,「我想他可能是太想保住工作了。」
保住工作?是「得到」工作吧?董曼妙撇撇小嘴,睇了雷庚年一眼,「我为什么要让他如愿?」
他只好自我推销起来,「我对资料管理非常擅长。」
「那又如何——」
「我还具备电脑程式设计的能力,可以依照你的各种需求设计一套你最顺手且理想的程式软体。」
董曼妙陷入犹豫了。
不可否认,雷庚年提出的「服务」让她很心动,专为满足她的需求的程式设计耶,光在这个当下,她就能够想出至少十种以上的要求了,不过——
「你是不是信口胡扯的?」
「我有证照,你需要确认一下吗?」
「不用了,不过以我的能力,不可能支付你太多薪水。」
「无所谓,我要的只是一个尝试的经验。」天晓得他要这种低智能的经验做什么!
「你确定?」她难掩欣喜,「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来工作室——」
「我只有一个要求。」她脸庞上的喜悦退了退,「什么?」
雷庚年手掌一伸,直指一旁始终微笑沉默的楼监月。「他跟我一起上班。」
「你说什么?」
上班还带一只特大号拖油瓶?他以为是在玩母鸡带小鸭吗?
或许是她震惊错愕的神情太过鲜活,让楼监月仰头一笑,神采间流露的是连跟随他多年的雷庚年都不曾见过的爽朗俊逸。
不将好友的讶异神情放在眼里,楼监月伸手执起董曼妙的右手,放到唇边轻轻啜吻了记。
她的手背触感并不细嫩,在他的嘴唇摩挲下,他能感受到她刹那间的颤栗,不知道为什么,却在他的心里播下一种叫做「眷恋」的种子……
董曼妙羞涩的想挣脱,「你干么——」
他深邃的眼瞳笔直的望进她的眼里,仿佛带着一种催眠的魔力。「买一送一的交易绝对划算,接受吧,老板?」
看着楼监月的眼睛,她没有发现自己居然就傻里傻气的点了头……
【第三章】
恶梦,似乎总有它们独特的氛围。
虽然置身在看似真切的境遇里,但是当一股强烈的诡谲感袭上心头,朦胧间董曼妙晓得自己又在作梦了。
梦中.她回到七岁那一年,一夕间失去父母的那一刻。
「唔……」
她挣扎着想摆脱梦境,却始终挥不掉笼罩在四周玻璃罩一般的硬壳。
原本在学校上课的她突然被哭泣颤抖的奶奶接走,她犹记得学校的老师怜悯地拍了拍她的头,叫她要坚强.
坦白说,那时的她听不懂「坚强」是什么意思?
然后场景忽地一变,她被带到一处灵堂,上面一左一右的挂着她父母的照片,白布的后头摆放着他们两人的棺木……
醒来,不要再让这场梦继续下去了!
她不要回忆这些!
董曼妙撕心裂肺地呐喊着,抡起拳头激动咬牙用力地朝围绕在周遭的无形薄罩狠狠敲下去!
「砰!」
只见原本伏趴在桌面上假寐的她霍然挺起身,突然伸直的双腿撞到办公桌的一角,当场疼得她龇牙咧嘴.
「你还好吧?」
循着低沉的嗓音望过去,一抹伫立在窗边,任由窗外夕阳染亮璀璨人形的身影缓缓转身面对她。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一抹沐浴在熠熠橙光中的高俊身形仿佛踩着满地的流金灿烂,坚定而缓慢地朝她走来。
她眨了眨眼,心一沉,以为自己仍然没有摆脱梦境。
「你没事吧,撞到哪里了?」
她再定眼一看,发现楼监月正略显关切地皱着眉头瞅望自己。
「原来不是梦!」她吐出梗在胸口的闷气,疲倦地笑了笑,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涔涔冷汗。
「你作恶梦了?」
她没有回答他,反倒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楼监月一怔,她……认出他了吗?
「当我没问,不好意思,我好像还没睡醒。」
他眼眸里的冀盼有如花火般一闪而逝,点点头,他离开窗边替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
他望着她,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听说把恶梦说出来,它就不会实现了。」
董曼妙失笑,抬头仰睨他,「我有没有听错?以你的个性,也会相信这些没有根据的说法吗?」
他耸耸肩,一脸的不置可否。
「其实……我梦到我爸妈了。」
楼监月表情微微一僵,迟疑了几秒,不确定自己该如何回应。
低头凝望玻璃杯的董曼妙并没有察觉他的不自然,愁郁的眉宇间说明她的情绪仍然深受梦境的影响。
「或者应该说,我又梦见小时候待在灵堂为他们守灵的事情。」
「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难怪你会不断梦呓然后惊醒。」
「是吗,我说梦话了吗?」
他摇头,「你没有说话,只是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她不好意思的伸手搔了搔头,「很奇怪,我梦见我父母几乎都是在灵堂的画面,小时候明明有很多愉快的回忆,为什么就是不会出现在梦里呢?」
「伯父伯母很早就死了吧……」
他的语气太过低沉轻淡,叫人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一句陈述抑或是疑问?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幽然回想道:「嗯,在我七岁那一年,听说他们是为了救一个被绑架的小男孩,意外被发狂的绑匪刺死的。」
沉默不语的楼监月瞟转目光,黯然的视线落在窗外那一抹即将散尽璀璨余晖的橙红夕阳上……
「后来我在亲戚家来回住了几轮之后,终于被我叔叔收养,总算不再像皮球那样被踢来踢去了,所以我很感谢我叔叔。」
他考虑了一会后,还是忍不住问:「你晓得那个小男孩是谁吗?」
「你指的是我爸妈救的那个小孩吗?不知道,我没见过。」
「收留你的叔叔也没有跟你提过?」
他的追问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她换了换坐姿,颦眉瞅视他,「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叔叔应该知道对方是谁吗?」
「不,我只是好奇的问一问而已。」
见她仍然不免狐疑,楼监月噙起嘴角,笑得更加自然。「这不是常理吗?一对夫妻为了救人而意外丧生,对方以及对方的家人理当会到灵堂前致意答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