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奕凯伫立在巨幅的玻璃窗前,漆黑的夜色,让玻璃像镜子般,反射着房间里的景象。
床上的人,安稳的呼吸让被单一起一伏,世界,安静得就像只剩下他和范军臣两个人。
睡到半夜,他突然醒来,看着床旁的电子时钟,正显示着一点三十四分。
莫名的失去了睡意,高奕凯于是起身下了床。
身体可能是渐渐的习惯了吧,最初时,每次完事后,总会让身体感到特别疲惫的酸疼,住过去三个月里,慢慢消失。
三个月,真的没有想到,他和范军臣的关系,竟然能持续到这么久。
虽然没有想过,但是,其实高奕凯一直知道,范军臣随时都有可能厌倦,随时都有可能终止这样的肉体关系。
然而,他却没有。
在这三个月里,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每个礼拜都会到柏泰拜访,进行沟通和连系,多则三次,少则一次,除非范军臣不在公司,否则下班后,他总是会约他一起晚餐,然后才到饭店。
最教他困惑的是,范军臣从不在深夜离开。
他总是拥着他入睡,直到清晨时,才将他叫醒——也许是因为晚上身体疲累的关系,平时总会自行醒来的他,每次和范军臣一起时,总是特别贪睡。
先他一步起床的范军臣,总是以吻来叫醒他,两个人一起用过早餐后,才各自到自己的公司上班。
每次望着耀目的晨光,和范军臣刚分开的高奕凯都会有种感觉;他和他之间,是段完全见不得光的关系。
在工作中,即使有任何接触,他和范军臣,仍是像什么关系也没有,他是对方公司的主管,而他,只是负责连系的业务。
有时候,看着范军臣冷静的要求公司方面配合哪些需求,那完全不留情面的攻击性言词,会让高奕凯有种错乱的感觉,彷佛,夜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而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他和范军臣之间,其实根本毫无关系。
即使知道范军臣这样没有错,公事归公事,然而,高架凯却无法像范军臣那样轻易做到。
那像是否决他们夜晚的关系般,全然的冷静漠然——
范军臣冷淡的眼眸,总是一次又一次刺痛了他,让他只能回避那样毫无感情的眼神。
到柏泰出差的那一天,高奕凯总是觉得身心俱疲,不管是在精神上,或是在肉体上。
然而,高奕凯却发觉,不管觉得如何疲累,他仍然期待着那一天,即使明知道会被伤害,他也仍然期待着和——范军臣见面。
就像扑火的飞蛾,即使明知道迎接着他的,将是烈焰焚身般的痛苦,他依然想见他。
高奕凯望着映在玻璃上的自己,带着些许茫然不知所从的眼神,已经从陌生,渐渐变得熟悉。
就像阙圣玮说的,他正在改变。和范军臣的关系,正在一点一滴的改变他,然而,他却无力去制止。
高奕凯叹息着,将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
他垂着眸,映入眼中,隔着玻璃的,是离地面二十层楼的高度。
令人晕眩的距离,这一瞬间,高奕凯彷佛有种被地面吸进去的错觉,身体,彷佛一直、一直在向下坠落——
一双手突然自后头拥住了他,让高奕凯回到了现实,坠落的感觉消失了。他,依然站在这饭店的房间里。
他倏地抬起头,玻璃中,范军臣自他身后抱住了他。
「睡不着吗?」
范军臣轻咬着他的耳垂,问着。
他是在翻了身后,发觉身边没有人时,醒了过来。身旁的位置,像是空了许久似的,让范军臣心中闪过一阵惊慌。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高奕凯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直到他发觉站在窗边的人影,那像是与黑暗交融的纤细身影,彷佛随时都会融入黑夜之中,消失在他面前。
察觉时,他已经起身,抱住了高奕凯。
僵硬的身体在范军臣的怀抱中慢慢放松。
「嗯。」
温暖的热度,从背后的身体传来,就像是是要温热他冰冷的身体般。
是站太久了吧,空调过低的温度,都渗进了他的肌肤里。
范军臣抬起高奕凯的下颚,两人就着这个姿势亲吻着,太过甜蜜的吻,让高奕凯有种恍惚的错觉,彷佛——他们是真正的恋人般……
所以,高奕凯喜欢范军臣的吻,温柔甘美的吻,总是能让高奕凯忘了真正的现实。
范军臣推开高奕凯的浴袍,原本只是松松绑住的蓝色浴袍,掉落在他们脚边。
玻璃上映着他的白皙,和范军臣颜色略深的身体。
不管多少次,身体结合的瞬间,总是让高奕凯颤栗不已,那彷佛两个身体完全交融在一起的感觉,震撼着他的灵魂深处。
他并不是贪恋肉欲的人,然而,他却迷惑于和范军臣的性爱中,迷惑于那——两人彼此相属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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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军臣将高奕凯抱到床上,在他的身边躺下后,拥抱着他。
因激情而紊乱的气息慢慢平复。
一直以为,不是同性恋的自己,对高奕凯身体的迷恋,一定很快就会消失,然而,直到现在,范军臣依然和高奕凯持续着这样暧昧不明的关系。
指尖上传来他的体温,和丝缎般轻滑的触感。
他知道高奕凯体温比平常人略低,只有在欢爱后,高奕凯的肌肤,才会有着和一般人一样的温暖温度。
是迷恋吗?
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对这副男人的身体,这略低的体温,有如此深的眷恋。
然而,不光是身体,真正让他无法舍弃的,是高奕凯本身。
那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卸下的冰冷面具。
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单纯得近乎不可思议。
不觉地忆起他之前在高奕凯生日时,送他礼物时,他那高兴的表情。
「这是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范军臣微笑。
那是一只手表,有着简洁却典雅的表面,银色的表带,看到它时,他就觉得高奕凯适合这只表。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他的表情困惑。
「你的生日吗?这你就不要管了。只管收下吧。」他没说自己为了知道他的生日,曾经像个窃贼般翻过他的皮夹。
「……谢谢。」他终于开口,一抹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
从没见高奕凯笑过,所以,范军臣从来没有想象过,那总是待人冰冷以对的高奕凯,竟然会有这样近似——天真的笑容。
单纯的喜悦,彷佛融化了他脸上的冰雪,他腼腆的笑容是如此的毫无防备。那笑容,狠狠的扯动了范军臣。
没有想到,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竟会让高奕凯这么高兴。
不愿放弃的,不只是身体,还有高奕凯只在他面前才会展露的表情。
「奕凯,睡了吗?」
「还没。」
范军臣感觉着怀中的他摇了摇头。
「那——来聊天吧。」
「聊什么?」高奕凯从他的怀中抬头,困惑的望着他。
「你的家人呢?」
「他们住在南部,我是老么,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姊姊。」思索了一会,高奕凯才开口说。
「和他们感情好吗?」范军臣拨弄着高奕凯的发丝。
升上这个职位。」
没听出范军臣的迟疑,高奕凯脑中想的是范军臣的过去。
尽管范军臣说的再轻松,高奕凯依然听得出来,这中间他得付出多少心血,吃多少苦头,那绝对是他所无法想象。
范军臣说完,才发觉高奕凯正望着他,他笑了笑。「不要这样的表情,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高奕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无言的抱住了他。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范军臣那因过去而黑暗的情绪,慢慢的消散。他低头吻着高奕凯,反复轻吻着他柔软的**。
因为在孤儿院长大的关系,范军臣特别喜欢抱着人入睡。只有人的体温,才能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西洋情人节吧。」交换着浅浅的、不带情欲的物,范军臣边开口。
「你……还记得?」高奕凯惊讶的望着他。
「怎么可能忘得了。」范军臣因他惊讶的表情而失笑。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奕凯,今年的七夕,我们一起过吧。」
「今年的……七夕?」
「是啊,在下个月吧。不行吗?」
「不,不是的。」高奕凯连忙摇头。
他只是……没有想过范军臣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一直以为他和范军臣不是情人,所以,他从没想过情人节要两人一起度过。
「那么,就是可以了。」
「嗯。」高奕凯点头,不知不觉中露出了笑容。
范军臣出神的凝视着那个笑,那彷佛刚刚得到了某样礼物般,单纯的喜悦。
只是这么简单的事啊,他就高兴的像个小孩子。范军臣摇了摇头,却像是被感染般,唇色也跟着慢慢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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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桌上散乱的文件中抬起头,高奕凯瞥见放置于桌上的桌历,离七夕还有两个多礼拜。
忙碌于数字中的脑袋,停了下来。
虽然和范军臣依然每个礼拜都有见面,但是,高奕凯却还是每天期待着七夕的到来。
以前,他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情人节也好、七夕也好,对他来说,和一般的日子,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自从和范军臣有了约定后,七夕在他心中,有了特殊的意义。
虽然常常见面,但是,那一天是七夕,是专属于情人间的七夕。
阙圣玮走过他的身边,就发觉上班时总是全神贯注的高奕凯正在发呆。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发现高奕凯的视线是停留在桌历上头。
桌历?最近有什么特殊的节日吗?
好像是……七夕吧。
想不到高奕凯会因为这样而分心啊。觉得好玩的阙圣玮恶作剧心起,弯下腰在高奕凯耳边问:「七夕那天有约会吗?」
阙圣玮带笑的声音让高奕凯猛的回过神,他狼狈的望着阙圣玮。「圣玮!」
「只是随口问间,别这么激动嘛。」阙圣玮笑道。
虽然高奕凯在别人面前还是那么冷淡,不过,最近,高奕凯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两人几乎就像是朋友一样。
高奕凯望着四周,发觉同区的同事都不在后,他才松了口气。
「真的有约会吗?」
高奕凯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点头承认。
「那——礼物准备了没有?」阙圣玮没想到真的被他猜中了,事实立刻进一步的追问。
「礼物?」高奕凯重复着,他从没想过要送范军臣什么礼物。
「当然啊,那天可是七夕啊,就算没礼物,也要送一束花啊。」阙圣玮以经验老到的前辈口吻道。
他可曾经是猎艳无数,号称美女杀手的大众情人,这方面的手腕自然比高奕凯高出不知凡几。
「要彻底掳获女人的心,适时适当的礼物是很重要的。」
阙圣玮拍了拍高奕凯的肩膀笑道。
高奕凯望着腕上范军臣送他的表,是啊,要不是阙圣玮的提醒,他根本不会想到这回事。
礼物吗?
在高奕凯没察觉时,他已经开始在思索,到底该送什么样的礼物送给范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