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流年中来

第十章 流年中来

白额侯拄着木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村口,村口的木栏门像是一扇打开心灵的天窗。在那一刻,手握长枪,嘴哼歌谣,随着龙二准备奔走出村口,去追寻那片没有遗憾的埋葬地的龙套,一眼就望见了那个挺拔沧桑的老。沐浴清晨的阳光下,旭日如同一光环,衬托出他清朗,洒脱的气质。老凝视着这个向自己奔来的孩子,越跑越慢,最后在老三步开外停了下来,他同样仰视着这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久久不语。

龙套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是多么的亲切与熟悉,望着他,仿佛望见了多年未见得亲人,那股子带点忧伤,带点惆怅,带点激动地感觉如五味打翻在稚嫩的孩子心头,良久。

“我叫龙套。”孩子慢慢的走上前伸出了小手。

我叫龙套,无比熟悉的四个字穿越了数千载光阴再次响起在了白额侯的耳畔,白额侯低头注视着那伸出来的白嫩小手,古井不动的内心竟泛起阵阵涟漪,莫名的不知所措。许久,才颤悠悠地从身后伸出苍老的大手,轻轻的握紧那只小手,眼睛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叫我白先生吧。”老终究没有按照历史的轨迹重演那一幕,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改变了。他知道,那话终究还是需要另一个他去说。

时间在这一刻慵懒的定格,似乎在默默地讲述某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在断背山温煦的晨光中,在无名村破损的木门口,在未名湖静溢的荡漾旁,在伯牙塔庄严的见证下,龙套与白额侯手牵着手走向了断背山的远方。

白额侯在湖边通过村民的齐心协力建了个小茅草庐,就这么住下来了,平日里不是去伯牙塔去房中闲谈,就是陪龙套到处游荡。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安静的坐于未名湖畔的大石上,深邃的目光飘逸于湖面的倒影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龙套常会一言不的盘腿坐在白额侯身旁的草地上,一会儿抬头望天,一会儿四顾看山,一会儿又侧头看着愈衰老的白额侯。他觉的白额侯的心中一定装着很多很多,多到已无法述说的苦,那些苦虽然无法从白额侯的脸上瞧出,但龙套就觉得自己可以感觉到,感觉到那股子一想起就会令他都忍不住掉眼泪的气息。悲伤得可以摧残掉一颗强的心。

“或许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是无法释怀的,除了释怀本身。”龙套这么想着。

这夜子时,圆月当空,繁星密布,房中一袭黑衣,急冲冲地敲开了白额侯的木门。白额侯尚未入睡,油灯下,手执毛笔,在一张羊皮上细细的写着文字,房中的突然闯入并未使他停笔,钩竖撇捺间,分毫不乱。

房中略带愤怒的望着白苍苍的老,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下,锋芒尽敛,皱纹也不知不觉中勾勒出岁月的无常。俨然间,一代王白额侯,已成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学究。

房中原本急躁的内心慢慢平和了下来,他挪动半步身子,坐在了门口那张平日里属于龙套的矮凳上,如同一尊石像,低沉默。

茅草中的静寂一直持续到五更,白额侯终于放下了笔,细细看了一遍,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写好的羊皮叠成块,放入袖中。直到此时,白额侯才第一次微转头看向了房中。

“阁下深夜造访,等候多时,老朽实在有愧,不知阁下有何事要问老朽。”白额侯慢悠悠的说道,浑然没有了前些日子和毕虎在茶铺高声谈论的气魄。

房中同样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紧紧的停留在老那张苍老的脸上。须臾,才开口道:“这几日和先生交流,颇为敬佩先生的博学多闻。只是虽知晓先生乃是身负大神通的奇人,但也不至于可以如此轻易,甚至令在下不觉丝毫波澜的就通过了断背山的护山大阵吧。这样的人,在这一界,就算有,恐怕也绝对是凤毛麟角。房中虽是一小小方士,但为了这千万断背山村民的安危,不得不花了数日,以精血祭天,通过伯牙塔的神通观察天相,占卜星辰变化中奥秘。岂料……”

房中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住了,接着仰天长笑,笑声直穿云霄,响彻整个断背山山谷,久久不能停歇。顷刻间笑声突然顿住,双目怒睁,急火攻心,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小半边茅草屋。

“这又何必呢。”白额侯叹道,右手一挥,一道肉眼可见的白光闪过,原本已昏迷过去的房中悠悠地醒了过来。他眯眼瞧着又苍老一分的白额侯,艰难的从矮凳上站了起来,屈身向白额侯行了一礼,接着走出茅草屋,向纷纷而至的村民们表示道歉和感谢,并规劝他们早点回屋歇息。

一炷香后,满脸疲倦的房中重新走进茅庐,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早已没了第一次的从容。

“白先生,我房中不明白,像你这种居然连三界五行之中都找不到的人物,为何会屈驾这小小的无名村。”房中满脸自嘲的表情道。

“阁下是远古流传下来硕果仅存的一脉方士,为何如此看不开,我若有害村民之心,又何须在此搭庐静修呢。”白额侯望着窗外渐明的夜色,语重心长的说道。

又是一阵良久沉默,但这次先开口的却是房中,道:“先生可是为龙套这孩子而来?”

白额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语。

“罢了,先生恐怕也有难言之隐,在下也不便多问,但请先生不要有任何加害村民之心,不然,纵我房中方术低微,也定当以死相护。”房中再一起站了起来,抱拳拜了拜后,应声说道。

“老朽自然不会,阁下请回吧。”白额侯下了逐客令。

房中转身便出了茅庐,可就在一只脚刚踏出庐外时,又收了回来,转身,盯着昏暗灯火下面目模糊的白额侯,低声问道:“先生,不知能否告知在下您到底从何而来?”

“从流年中来……”声音轻不可闻,却充满着无限的哀思。

房中转身出了门,顺势将木门带上。片刻,从门外传来一声嘶哑的低语。

“谢先生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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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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