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晚雷雨交加，房间那面大落地窗，被风吹得震天作响。
幸妍看着外面的风雨，不免想到父亲失事的那个晚上。那天，她和母亲、弟弟三个人，焦急的在岸上等着爸爸的渔船回港口。
可是风雨越来越大，却没看到父亲渔船的踪影，他们急得不得了，等了许久之后，他们看见爸爸的渔船在风雨中慢慢驶进港口，他们心中的大石才放了下来。
不过，就在父亲的渔船越来越接近他们时，老天爷却和他们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就在一个大浪打上渔船的那一刹那，渔船不见了！
几分钟之后，船的碎片在海面中载浮载沉，他们心中焦急的只希望父亲平安无事，但是那晚完全没有父亲的消息。隔天风雨平静了，父亲冰冷的尸体被冲上岸，他们一家人的幸福在那一刻幻灭了！
在这样的夜晚总会让她想起这些往事！而泪水就会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在想事情吗？”竟为进来房间，而幸妍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没事，我只是想到我爸爸。”幸妍擦干泪水，露出坚强的笑容。两年来，她一直如此，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
竟为抱着她瘦瘦的肩膀，轻轻的安慰着她，他知道外表看起来越坚强的人，其实内心就越脆弱。
一向坚强的幸妍在竟为宽阔的肩膀下，忍不住低声啜泣着，多年来她只能坚强、勇敢，因为她若倒下，家中所有的一切就垮了。如今，有这么一个温暖的肩膀，让她尽情的哭泣，让她尽情的宣泄，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别哭，都过去了，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什么事情都别怕好吗？”竟为温暖的话语不断安抚着她尘封的心灵。
在哭过一场之后，多年来的悲伤似乎全化解，她很感激这个适时出现的肩膀。
收起眼泪，她轻轻的推开竟为，微湿的眼眶中带着笑容，她很感激他为她所作的一切，他可以不必这样做的，很快的，他们就不会有关系。
“谢谢你，真的。”幸妍衷心的感谢。
但竟为要听的不是这些，他多希望幸妍能依靠在他的肩膀，一辈子不离开。
“别再对我说谢谢好吗？我什么都没为你做。”什么都不能为幸妍做，这才是让竟为痛苦的地方。
“够多了，你帮我够多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被银行的贷款压得透不过气。”
“这是你应得的，这本来就是我们交易的一部份。”
“时间不早了，应该去睡了。”
这些日子来幸妍总是刻意的淡化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旦谈到稍微敏感一点的话题，她马上就会转移。一方面是逃避，另一方面是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
她连忙把枕头和被子拿到沙发上。
“今晚别睡沙发好吗？”此言一出，连竟为都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我们一向都是这样的。”过了好几个月这样的生活，已经让幸妍习惯了这种模式。
“今晚睡到床上来吧！外面下雨，湿气大、天气又冷，你睡到床上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保证！”竟为只是觉得这样的夜晚，他想和她来分享这张大床。
幸妍看着竟为！没错，他的眼神中充满关怀，没有一丝的邪念。她淡淡的笑了笑，睡到竟为隔壁的床位。
才一盖上被子，一股暖意就袭了上来。他的体温是这么暖和，不但温暖了她的身体也温暖了她的灵魂。
竟为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并没有对幸妍做出不轨的举动。他觉得幸妍躺在他的身边，内心有种喜乐和满足，虽然没有身体的亲密碰触，但是心灵却被填满。
一开始，他们两人因为尴尬而背对背的躺着，各据大床的一方，不互相打扰。过了一会儿，他们竟然有默契的同时转过身来，两人的眼睛直直的对上。
也许是震撼如此之大，他们两人同时又把头转过去，希望对方没觉察到自己的失态。
“幸妍，你睡着了吗？”竟为试探性的问了问。
不过幸妍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屏着呼吸不知该如何回应。
“幸妍，如果石明很喜欢你的话，你会接受他吗？”自从石明告诉他这事之后，他总是会不知不觉的想起这件事。
幸妍没有回答，她不是不晓得石明对她的心意，只是她此时此刻的心容下下别人。
一阵沉默，竟为笑了笑。
“石明是个好人，不是吗？他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良久，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彼此都以为对方睡了，眼睛却都还没闭上。
今夜外面风雨交加，但是他们的心同样不平静，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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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为有时候会想，如果日子就这么平顺的过下去，没有什么意外的变化，那该有多好！对于现在的生活，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每天一早起来，就看到幸妍的笑脸。早上和奶奶、幸妍一起吃着丰盛的早餐，那种感觉就像一家人。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医生说的半年期限已经超过一个多月。奶奶的病情虽然没再恶化，但是医生却说她年纪大，器官功能退化是必然的现象，现在她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是奇迹。
如果奶奶离他而去，就代表幸妍也会离开他。他同时要失去两个最亲密的人，他是否能承受得住？
每次想到这，他都打住不敢再往下想，反正能够把握这一刻就好了，想那么多只是自寻苦恼。
“我吃饱了！奶奶、幸妍，我去上班了。”竟为拿纸巾擦了擦嘴。
幸妍连忙帮他递上公事包，帮他整理一下领结，才带着满意又知足的笑容和竟为道再见。
两人之间亲密自然，就像是一般的夫妻一样，看在外人的眼中，绝对会相信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幸妍站在门外，直到竟为的车开得很远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怎么了？竟为才去上班，你就舍不得了吗？”王丽郡总是爱故意取笑幸妍。
闻言，幸妍才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带着尴尬的笑容回到餐桌上。
“你别害羞了！你对竟为怎么样，我又不是看不出来。”王丽郡虽然乐观开朗不减以往，可是她的体力越来越差，身体越来越虚弱也是事实。
“奶奶，你别笑话人家了。”幸妍害羞不好意思低下头来。
“又不是大姑娘了，还不好意思。哈……哈……咳……咳……”王丽郡笑到岔了气。
幸妍连忙帮她拍拍背，让她顺顺气。
“奶奶，你还好吧？”幸妍满脸焦急的询问。
“没事、没事。奶奶都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够本了。现在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办法抱个曾孙！唉……”王丽郡叹了口大气。
幸妍一听到这话觉得非常愧对奶奶，她总是尽量想办法来完成奶奶的心愿。但是就只有这件事情，她实在无能为力。
王丽郡仔细看着幸妍的表情，一脸了然于心的模样。
“傻丫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王丽郡突然冒出这句话。
“奶奶，你说什么啊？”幸妍一脸惊恐。
“你们都以为奶奶老糊涂了吗？以为随便演出戏就能骗得了我吗？我也是过来人，你们的事情瞒不过我的。”
刚开始她也相信幸妍和竟为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几次她都听到竟为和佳景通电话的内容，而且以她对自己孙子的了解，不可能他们房里每夜都没有动静传来。
再加上管家的证实，他们的房间每天早上都非常整洁，而且两个人使用两套寝具、棉被，她就已经猜到全部的事情了。
李妍知道自己瞒不过了，事实还是被奶奶揭穿了。
“奶奶，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骗你的。”幸妍现在只能求奶奶的谅解。
“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怪你呢？毕竟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幸妍，奶奶只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王丽郡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这可能是她能帮幸妍和竟为所作的最后一件事了。
“奶奶，你问吧！我不会再骗你。”
“你爱竟为吗？”王丽郡问的非常直接。
幸妍愣了愣，但看到奶奶殷切的眼神，她没办法对老奶奶说谎。于是她点了点头，只见奶奶满意的笑了。
“我就知道！我老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人彼此喜欢，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不是这样的，奶奶。我虽然喜欢竟为，但是竟为爱的是白小姐。我请求奶奶，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吧！”
“傻女孩！你当局者迷，看不清楚我那个傻孙子对你的情意，你一味的把他往外推，这不是让外人拣了便宜吗？”王丽郡慈爱的摸了摸幸妍的头。
“奶奶，幸福是不能强求的。你就算勉强的把我和竟为凑合在一起，他也不会快乐的，还不如让他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幸妍希望竟为能够快乐。
“你是个好女孩，从你说的话，我就知道你的确是爱竟为的。你不相信竟为也一样爱你，是因为你对自己没信心。无论如何，在死之前我都要看到你和竟为变成一对真正的夫妻，答应我！”王丽郡坚定的握着幸妍的双手。
幸妍很为难，这种事情并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奶奶……”幸妍面有难色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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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竟为一回到家，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幸妍每次好像都要开口对他说些什么，可是都被奶奶打断。
“竟为，今天早上……”幸妍不断的想暗示竟为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她急着要告诉竟为奶奶已经知道一切的事情了，但是都没有机会。
“竟为，你今天上班很累吧？我请厨子去捉了帖补药炖鸡让你补补身子。希望你和幸妍能为我生个白胖的曾孙！”王丽郡故意打断幸妍的话。
竟为还来不及反应，奶奶就请管家端来一碗鸡汤，硬要他把鸡汤给喝完。竟为觉得奶奶今天有些反常，却又不敢违逆他。
于是他只得把这碗味道怪怪的鸡汤给喝下，只见老奶奶看他喝完鸡汤，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王丽郡正在策划一个阴谋，这个阴谋连幸妍都不知道。
“喝完了鸡汤就早点休息吧！我也累了，想要回房休息了。幸妍，你扶我回房吧。”王丽郡万般疲惫的叫唤着幸妍。
幸妍急着要告诉竟为今天发生的事情，但却得先扶奶奶回房，所以她不停的回头向竟为作表情暗示他，但是竟为却一点都不了解。
竟为觉得幸妍今天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可是为什么他全身会一阵一阵热呢？是鸡汤太补了吗？还是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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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妍连忙跑回房间，希望赶快把事情通通告诉竟为，让他有心理准备。刚才奶奶拼命的拖延时间，要她多陪她四五十分钟，才肯放她走。
“竟为，奶奶今天发现了……”她一关上房门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实情道出。
但是竟为却满脸通红的坐在床上，模样看起来怪吓人的。
“竟为，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幸妍关心的走过去询问。
“我……全身发烫……很难受。”
幸妍碰了一下他的皮肤，发觉他全身都很烫，可是又不像是发烧的那种烫。
“怎么了？要不要请医生？”幸妍关心竟为的身体状况，竟然忘了要告诉他，奶奶发现真相的事情。
“不要了！我把衣服脱掉应该会好一些。”
竟为觉得自己的生理状况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他现在身体就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咬，欲望穿透他的骨髓，让他只能用意志力去克服。
“你真的不要紧吗？”幸妍走近一些，想要询问自己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要，你走开一点！不要靠近我。”竟为失控的咆哮，他怕幸妍一接近他，他会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
幸妍看到他痛苦万分的模样，只能干着急，却帮不了。
“我……我想去洗个冷水澡……”他才走了一步就觉得天旋地转。
幸妍连忙把他扶住，但是一碰触到幸妍冰凉的肌肤，竟为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的欲望。他像是个吸毒过量的人，眼前不断的出现幻影……
他清楚的知道生理上的需要，他必须释放，否则他会爆炸。
他像个饥渴的野兽，啃噬着幸妍的红唇不放，他的双手渴求更多冰凉的肌肤来安定他爆发的身体。
在模模糊糊中，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可以恣意而不用受制于道德的向幸妍求欢。让他疼痛的欲求得到舒解，让自己涨满的情怀得到抒发。
在他的亲吻中、狂野的爱抚中，幸妍原本是想摆脱他的，她直觉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突然，她想到奶奶早上的那些话，还有竟为刚才喝下的那碗鸡汤，她越想越肯定，奶奶一定是在那碗鸡汤动了手脚。
“竟为，你冷静一点！我们是被奶奶设计了。”幸妍想推开竟为，但他的缠绕却越来越紧。
“小妍……你别离开我好吗？我不要失去你。”竟为有如梦呓般说着。
幸妍原本是想逃的，但是听到竟为的呼唤，她的心软了下来。她任由他把她扑倒在床上，任由他的吻在她身上游移，他那烫人的肌肤和灼人的唇瓣，似乎对她有着无止境的渴求……
幸妍不知道竟为能够记得了多少，但是她却抵抗不了。她温柔的引导着竟为，让他强烈的渴望稍稍得到平息，对于竟为，她没办法拒绝。
当他的唇再次封上她的唇瓣，幸妍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这个男人，而且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她所能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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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幸妍的身体仍觉得酸疼不适，但是她的心却从没像现在这么平静过。她睁开眼睛，看着身旁躺的男人，昨天的一切仿佛都不像真的。
她轻轻的在他的眼皮上印了个吻，她知道奶奶那些药力的作用，让他沉沉的昏睡过去，可能不会那么早醒。
但是她不想效法电视里面无聊的情节，一早起来在男主角旁边婆婆妈妈的哭泣，然后要男主角发誓他一定会负责任的这种老掉牙的剧情。
她动作轻轻的起身，没有吵到竟为，然后她穿上睡衣，看到自己锁骨的地方还留着竟为昨夜激情的吻痕，她心满意足的小心把它远好。
昨晚的一切都会变成她最美好的回忆，她不会和别人说的。她悄悄的走到沙发旁边，然后躺在上面盖好被子，一如往常，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大概又过了一个钟头，竟为才慢慢的转醒，他发现自己头痛欲裂，简直比宿醉还难过，他伸手摸摸旁边的位置，空的!
难道他对昨晚的那些记忆，只是一场了无痕的春梦吗？
但是梦境怎么会如此真实？就像逼真的身历其中。
在他大惑不解的时候，幸妍从沙发那边转了个身，打了个哈欠，满脸睡意的看着竟为。
“你起床了啊？”幸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昨晚没发生什么事恰吧？”
“没有啊！我睡的很好，你呢？”其实幸妍一个晚上没好好的睡。
“喔……我也睡得很好。”看到李妍一点异状都没有，竟为更确定昨晚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
“那就好，我们也该起床陪奶奶吃早餐了。”幸妍起身把被子、枕头收好。
竟为带着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但是她却一点异样也没有，让竟为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我差点忘了和你说奶奶的事情。”幸妍想到昨天原本要和竟为说的事。
“什么事？”
正当幸妍要开口之际，管家在门外大声叫嚷，随即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他们两人对看了一眼，心头都有个不祥的预感飞过。
竟为连忙打开房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心中非常焦急。
管家这时已经慌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慌张。
“怎么了？是奶奶发生了什么事吗？”幸妍心头也一样着急。
“我……我今天……要去叫老夫人起床，可是……可是她全身冰冷……动也不动……”管家说完就哭了出来。
竟为和幸妍马上冲到楼下，一打开房门，看到奶奶安详的睡在床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奶奶，你吓我的吧？”竟为的声音发着抖。
他不死心的推了推王丽郡，但是她完全没反应，全身冰冷。
站在一旁的幸妍忍不住的哭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把奶奶当成自己的亲人，如今失去她，让她极度伤心。
竟为不相信奶奶已死去的事实，奶奶面容是如此安详，他不信奶奶会这么快就走了。
“奶奶不会死的！叫医生……”竟为发了疯似的大叫。
他拿起旁边的药罐要喂奶奶吃药，但她还是一动也不动；他试着帮她作心脏按摩，她仍然没有反应。
虽然明知会有这么一天，竟为还是没办法接受，他拼命的摇晃着王丽郡，希望她睁开眼看看他。
“奶奶，你都还没抱到曾孙，你不能这样就走了……”竟为的情绪激动。
幸妍拉着他的手要他冷静下来，虽然难过，但还是要接受事实。
“竟为你冷静下来！让奶奶平静的去吧。别再折腾她了!”
这时候竟为回过神来，他眼中充满泪水，对于这个从小陪他长大的奶奶，他有着无比深厚的情感，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幸妍温柔的抱着他的头，她能了解他此刻的心情，她愿意让出她的肩膀让他发泄，如同他曾经慷慨的让她倒在他的肩上哭泣。
“怎么会这样……”竟为彻底的失去理智。
幸妍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无声的陪着竟为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