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美洲烟草台湾总公司行销部经理办公室

薛志风略低着头走进来,一副生怕人注意的样子。

“怎么?才在绿心环协待了不到一个月,回来竟然开始怕生了?”丁经理的口气十分不友善,他对薛志风的“绩效”不满意到极点,“听说你在公开部算是一流的人才,但是我看到你们经理的差劲表现才明白所谓的“公关实力”,不过是自我膨胀罢了,你在绿心环协潜伏这么久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一直无声无息?”

“我……陶楷韵她……很难搞定。”想了半天,薛志风只能讲出这个理由,以掩饰他已经分心在蓝玲身上的事实,这使得他和陶楷韵的关系变得亦友亦敌,而且说不出的尴尬。

“你的动作未免太慢了。”丁经理的不满全表现在脸上,“我不相信一个年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会这么难对付,她总有什么缺点吧!例如……不可告人的事?”

“她为人正直,而且永远以身作则,连她的同事都对她佩服不已,哪来的缺点?”薛志风据实以告。

“感情方面呢?她总不会拒绝谈恋爱吧?”

“她已经有心上人了。”薛志风想起自己和她第一次见面所遭受的待遇,不禁愈说愈泄气,“我无法插队……”

“借口真多!”丁经理没耐心听他温吞吞的语调,“这样下去,我看及早把你调回来算了,反正你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那他和蓝玲不就吹了?薛志风不禁开始着急,他早就明白自己已经不能习惯没有蓝玲在身旁的日子了,蓝玲独有的体贴和细心照顾,对他而言,宛如最甜蜜而戒不掉的瘾头,更是他游戏人间多年最渴望停泊的港口,他不想放弃她。

“不行!”薛志风极力反对,但他也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来交换,“我……我已经花不少工夫成为陶楷韵的好朋友了,若想在关键时刻对她形成一定程度的影响力,还是得靠我才行。”

“你紧张什么?”丁经理也被他吓一跳,“就算派驻外地是一件好差事,你也不用表现得如此明显吧?真是的……”

见他一副“你的心事我懂”的样子,薛志风也就顺水推舟,干笑带过。

“算了。”丁经理略微思考了片刻,“我和那小姐交过手,她确实很令人头痛,就像你说得一样,我看就再让你试一次好了。”

薛志风喜出望外,他听说过行销部冷血经理的名号,这下子等于是绝处逢生,怎能不感激连连?

“你也别太高兴,机会只有一次。”他两眼眯成一线,表情阴毒,“如果你劝不动她,在必要的时候,别忘了把她除掉、懂吗?”

“我……明白。”薛志风橡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般,说得有些不由自主,而且浑身动弹不得,只能感到一阵寒意。

“我看你是愈活愈回去了,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丁经理难掩失望的神情,不屑的挥挥手,“没别的事就赶快回去吧!免得败露形迹,连我的苦心安排都浪费了。”

“是。”薛志风悻悻然的退下,走出公司大门时,甚至对于警卫的招呼视而不见,随手将识别证在警卫的眼前晃晃就过去了,不禁引来一些人的侧目。

站在公司门口,面对刺目的阳光,薛志风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能怔怔的发愣,他该怎么办……

“咦,你也在这?真巧啊!”蓝玲兴奋的语气,突如其来的钻进薛志风的耳朵里,让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不待他反应过来,蓝玲即亲呢的挽着他的手,一如往常,“哟!没想到你和公司说是要去看感冒却溜到这里来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来等我啊?”她的认为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薛志风瞪大了眼,笑容变得很牵强。他能说什么?还不就是顺从的点点头,让她猜得愉快一些。

但事实上,他已经吓得冷汗直流了,薛志风想起今天早上蓝玲才自告奋勇的要求代替脾气暴躁的陶楷韵,到美洲烟草做第二阶段的谈判,时间正好是今天。倘若她早一步和他在走出门口的时候相遇,那……

念头才起,薛志风就发现蓝玲先前的灿烂笑容不见了,她的表情突然垮下来,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胸前猛瞧。

惨了!他的识别证忘了收起来!薛志风表情比她更僵硬,面对她询问的眼光,他的沉默无疑是间接承认了她的猜测。

“你……好卑鄙!”蓝玲放开挽着他的手。

薛志风无言的望着她,她受伤的神情像是一支利椎,无声无息的扎入他的心中,让他的惶恐与不安倾泄得更加快速,奔流不止。

蓝玲毕竟不是未成年的小女生了,她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猛吸一口气,她强自镇定的朝他建议,“先别管我,你最该做的事是向楷韵坦白。”她语气冰冷得像是从来不认识他。

“我对你……”他根本不关心这个,该负的责任他会扛起,但他更在意蓝玲对他的看法。

“我拜托你,”蓝玲绝望的闭上眼,强行打断他的话,“不要像一个没出息的男人,急着乞怜女人对你的信任,这样子会破坏你在我心目中仅存的一丝好印象。”

又是一句当头棒喝!薛志风惨白着脸,接受情势已然无可挽,回的事实,语调也沉稳了些,“至少……你至少陪我走一趟,好当。着楷韵的面坦白,也顺便了解一下整件事情的始末。”

“走吧!希望你这次不会再欺骗我和楷韵。”蓝玲带头转身离开,但是毫无再牵他的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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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楷韵听完薛志风的坦白之后,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蓝玲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她表面上很气薛志风,但是她在心里始终相信他一定另有苦衷,只不过不愿立刻表现出来罢了。

在她的预计中,楷韵本来应该大发雷霆,狠狠痛责薛志风一番才对,但楷韵过分漠然的反应却让她不禁怀疑的和薛志风对望一眼。

“我又不是神。”陶楷韵无力的自嘲,一副疲累不堪的样子。

“那你还无精打彩?站在你面前的是空前绝后的大叛徒、大走狗啊!”蓝玲不管薛志风是否在场,一句话说得他当场面燥耳热。

“瞧你说的,人家只不过是个领薪水的,当然要做点成绩出来,如果说他这样就叫走狗,那我们这些薪水阶级的,岂不是人人皆走狗?何况你说他是叛徒,立场好像不太对吧?我看不出来他有非要靠向你不可的理由。”陶楷韵完全不为所动的说。

“不过话说回来,”陶楷韵接着瞄向薛志风,“蓝玲会这么气愤,表示她很看重你,当你是自己人,我觉得你对不起她多过于对不起我。”

这一下子重点全反了过来,蓝玲和薛志风不禁面面相觑。

沉默许久,薛志风才从尴尬中开口,“对于潜入绿心环协当间谍这件事,我感到万分抱歉,虽然贵公司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但总有不利之处。现在我唯一能稍作补偿的,就是提醒你小心美洲烟草的行销部经理,他和公关部经理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既冷血又不择手段。”

“哼!我们会怕他?”蓝玲嗤之以鼻。

“他扬言倘若局势再不利于他,他就不惜杀掉你。”薛志风严肃的告诉陶楷韵。

“什么?”蓝玲立刻噤声不语,她压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陶楷韵也不得不清醒一些,正视他的警告。

薛志风想了想又说:“我或许还能帮你搜集一些资料吧!虽然我不是美洲烟草的主管阶级,但是印象里公司好像有些见不得光的纪录,应该可以暗中取得,作为牵制他们的谈判筹码。”

“这是我能做的极限了。”他满怀歉意的向陶楷韵坦白,接着他转向蓝玲,”“至于对你,我只能说爱上你是一场不悔的美丽意外,不管我俩日后各自将站在什么立场上。”

故作冷淡的蓝玲,听得心都碎了。但是他们都没想到,最先放声大哭的却是陶楷韵。

“呜……你们别管我……”她终于恢复小辣椒的本性,把先前满腹的郁闷,放肆的全部宣泄出来,“真可恨……如果他肯这样对我说就好了……”

蓝玲和薛志风当下就明白她最近的失常原因是什么了。

“怪不得哦!”蓝玲心疼的揽住陶楷韵,马上把她的情绪放在一旁,“你好傻,是不是那个方舒华又怎么对你了?”

“方舒华?”薛志风眼睛一亮,“是那个品酒专家方舒华吗?”

“唉!原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他真实身分的人,真丢脸!”陶楷韵擦擦眼泪自嘲,“竟然一提起名字,几乎所有人都耳闻过他。”

“怪不得最近你会这么患得患失。”蓝玲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也不知道方舒华的职业带给陶楷韵多大的影响,“个性不合就算了吧!”

“果真如此倒也甘愿。”陶楷韵露出凄惨的笑容,反过来对蓝玲语重心长的说:“相信我,你眼前的男人比方舒华好多了,虽然他骗过你,至少也深表悔意,而且当众发誓爱你,他是个迷途知返的真情男子,你别太苛求了。”

陶楷韵这两天心情已经差到极点,方舒华不仅对她不闻不问,而且明显的避开她,这等于是说明了他拒绝让私人感情影响他对于公事的决策。

那先前的搂搂抱抱算是什么?方舒华一定当她是自动投怀送抱,以争取他为绿心环协站台的交换条件,或是觉得那种拥抱没有任何男人会珍惜的?

“我就像个白痴女人……”这句话陶楷韵不知喃喃重复多少遍了,她甚至因为女性自尊受挫而无心和美洲烟草交涉,才会换成蓝玲去的,否则薛志风的秘密就没有发现的可能。

蓝玲其实早就对薛志风心软了,加上陶楷韵这么一帮腔,她决定不再对他冷言相向,“让我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没有将功赎罪,我怎么能说原谅就原谅?更别谈感情有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这句话,她是对着陶楷韵说的,不过薛志风却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没问题、没问题!”他抢着说,“回美洲烟草之后,我会表现给你看的。”

“你敢发誓?”蓝玲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对他严厉逼视。

“只要你肯给我机会。”薛志风定定的望向她。

“去给他一个拥抱吧!别在我面前演罗密欧与荣丽叶,那种只懂得在阳台上下互相叫嚣,让人恶心得想吐。”哭过的陶楷韵,在假装作呕的表情下,其实羡慕得要死,这才是她快看不下去的理由。

蓝玲不再矜侍,红着双眼奔向孩志风敞开的双手,两人紧紧拥抱。

“这样多好!”陶楷韵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有机会就要把握嘛!”拿了书不留扫校信息的全部是断臂山。

薛志风颇为感激的关心陶楷韵,“那你怎么办?”

“你说我还能怎么办?”陶楷韵一脸的死心模样,“方舒华自始至终都没给过我一句承诺,而美洲烟草既然在一开始就安排你潜伏在绿心环协里,显然毫无和解的诚意,甚至连方舒华都买通了。如果我不希望败得太惨,最好早点忘掉方舒华,至于美洲烟草,大家就等着在法庭上见吧!”一向倔强的陶楷韵,等于是宣布放弃了。

听着她无奈的语气,薛志风虽然不得不认同她的话,但他总觉得一定还有什么机会,能帮她找回失去的信心和冲劲,就像她帮自己找回的一样。他得帮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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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正在走霉运……”陶楷韵接到医院的通知电话后,便匆匆忙忙的骑机车到医院,而一路上,她也不停的在喃喃自语。

“老爸!”她也没考虑到急诊室有其他人,冲口便喊着唯一能和她彼此依靠的父亲,企图寻找他的踪影。

“别急,小姐。”一位医生好心的拉住她,“陶先生已经送到楼上的普通病房了,他的情况很稳定,而且有医院义工照顾着,你就别再干扰急诊室里的作业,大喊大叫是会吓坏病人的。”

遭众人眼光指责的陶楷韵,立刻红透了脸,她无暇细想,问明病房号码之后,便急急奔上三楼。

这次她不敢再重蹈覆辙,看清楚病房是单人床位之后才举手推门。

“咦?”陶楷韵的手突然停止动作,她发现一个问题,“那个医生怎么知道老爸姓陶?我又没告诉他。”

她带着疑问叩门,却发现应门的是出乎她意料的父亲。

“乖女儿,你来看我啦!”陶景山穿着病人服坐在床上,挤眉弄眼的朝她挥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不像是在生病。

面对她担忧的眼光,陶景山赶紧澄清,“我只不过是和你刘伯伯下棋的时候喝点小酒,谁知道就突然头发晕,结果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他们真是大惊小怪,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发现又是酒精惹的祸,陶楷韵不禁开始自责自己对于父亲太过宽容。

“真的没什么啦!”陶景山见状,赶紧转移话题,“我现在都可以下床自行回家了,偏偏那个义工还很热心,坚持要我打电话通知家属不可,才让你白跑一耥。”

陶楷韵闻言,赶紧问父亲照顾他的义工是谁,她想亲自谢谢对方的细心,否则以父亲被送到医院这档子事,他一定会瞒着她的,“义工人呢?”

“帮我填写表格,办手续去了。”陶景山努努嘴,指指她的背后,“昭,人不是来了吗?”

陶楷韵转身,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绝对想不到的脸孔,“方舒华?”疑问终于解开了,难怪医生知道她是谁,方舒华必然先提醒过他。

方舒华好整以暇的和她微笑招呼,转身将房门轻轻带上,“陶伯父是肝指数过高所引起的并发症状……”

他用最简单的道理解释给两人听,“肝脏是人体唯一受损而不会疼痛的器官,倘若用酒精一天天的就会好,它的功能缩小就像是渐渐变小的胃,有一天,你会莫名其妙的饿死,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原来我昏倒不是偶发的……”陶景山喃喃自语。

“从今天开始,我得好好伺候你了。”陶楷韵也下定决心要长期监督父亲。

“完了、完了……”陶景山轻拍额头,满脸愁苦的面对方舒华,“年轻人,我真不知该谢谢你救我一命,还是恨你毁了我唯一的乐趣才对?唉!”现在他更不敢要求出院的事,只能乖乖躺回床上休息。

陶楷韵以很复杂的心情面对方舒华,“谢谢你照顾我老爸!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当义工。”

“五年前,我父亲在这里辞世,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抽空在这里当义工了。”方舒华屈指大略算了算。

“原来你和我一样……”陶楷韵喟然长叹。她若不是为了母亲,也不会如此毅然投入环保的工作,可是她想不透,方舒华怎么能一边照顾病人,却又一边从事使人生病的行业呢?他到底是什么个性的人?

“你们认识呀?”陶景山插嘴。

“是朋友。”

“是好朋友。”

两人同时回答却没什么默契。

“唔——这么嗳昧,我看你们倒像是男女朋友。”陶景山挪揄两人。

陶楷韵才觉得开始脸红,方舒华却很轻松的更正他,“没的事,陶伯父,你若是硬把我和楷韵扯在一起,她会不高兴的。”

陶楷韵才开始高昂的情绪,瞬间荡至深深的谷底。她有点歇斯底里的推他一把,“方舒华,你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吗?你如果会为此而不高兴,也不要推到我的头上,我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故意跟你攀关系的,你放心吧!”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不禁让陶景山皱眉,连方舒华都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

不过,方舒华还是很快恢复机智的语调,“哦?陶伯父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你没有不高兴,那是表示你颇能接受喽?”

一向习惯对方“反唇相稽”的陶楷韵,遇到这种“借方使力”型的难缠对手,也不得不认输,尤其方舒华还说中她的心事。

“你……”她一时语塞。

“陶伯父,我和楷韵最近在工作上有些冲突,所以才会有口角,你别担心,我不会欺负她的。”方舒华不打算继续逞口舌之快,转而安抚陶景山。

“吓我一跳。”陶景山这才释怀,“原来是小俩口拌嘴。”

“老爸!”陶楷韵抗议他的措辞不当。

“好好好,我不说了可以吧!”他岂会不知自己的女儿个性有多烈。

但这样一来,陶景山等于是采信了方舒华的话,只不过表面上让着陶楷韵罢了,而不禁令陶楷韵为之气结。没想到方舒华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家伙,这回竟然连她最亲近的老爸都一并拐骗走了,她的面子要搁在哪里?

她决定再也不去猜测方舒华每一句话中的意义了,虽然她十分清楚有些事只要她愿意开口问,一定会有答案,但她就偏不肯,她要他自己表明。

对于爱情,如果没有相对的回应,陶楷韵是属于那种死都不肯主动开口传情的女性,对她这种人最好的形容词就是“闭俗”两字。

在两个人的眼光交遇之际,陶楷韵有些不信似的认为自己瞥见方舒华极其温柔的抚慰眼神,等她从怔愣中醒来,再次以探询的双眸向他求证时,却又因为他平静的神色而失望。

“你还好吧?”方舒华看出她的怪异。

“没事。”陶楷韵心力交瘁的道。

“你父亲有我照顾,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处理和美洲烟草的官司吧!”方舒华好心提醒她,却被误解成讽刺。

“你说得对,正事要紧,尤其是必须孤军奋战。”陶楷韵当着父亲的面不好发作,她一咬牙,转身走出病房,离开那个把她气得半死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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