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烛火下,宋沛恩伏案写字,专注的她脸上沾了黑墨,但却没有发觉。
她将她当仵作这两年来的见闻,仔细的回想,一笔一笔的写下来。
一阵风吹来,烛火差点熄了,而她脚边的来福则发出悲鸣,一副很不安的样子,夹着尾巴在房内转圈子。
「来福,怎么了?」一说完,她笑了,「忘了那小鬼走了,你不会说话了。」
「谁说的?」来福却开口,哀怨的说:「走了不能再来吗?」
她高兴的扔下笔,「嘿!真的是你,你不是心愿已了,投胎去了吗?」
「是呀,我明明就心愿已了,可是那个牛脾气的阎罗王,他莫名其妙嘛!他说我压根就没解开我的牵绊,叫我再回来搞定,否则不许我投胎。」
宋沛恩狐疑的说:「有这种事?那你的牵绊到底是什么?」
「我本来以为是贺真,想说他现在想明白了,也面对正确的记忆了,我就应该无牵无挂了,可是阎罗王却说不是,根本就是故意找碴。」
她好奇的询问:「那你没问他,到底是什么牵绊着你吗?」
「我问啦!谁知道他反而骂我,说我自己的事我最清楚,怎么反而去问他。」他哀怨的说:「没办法,我只好再来找-了。」
「我?我也帮不了你。」宋沛恩一脸无奈,「不如你再去找诸葛琴操吧。」
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就充满怨念。
「他都失踪了,我去哪找他?我不是跟-说过,鬼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呀。」说到这,他突然想到,「对了,我去了一趟枉死城,还真的找到了-的家人。」
「真的吗?」她一激动碰掉了毛笔,刚好跌在来福身上,弄脏了他的毛皮。
「-小心点啦,我可不想在这么冷的天洗澡,我会着凉的。」
她抓着他的耳朵问:「你见到我爹娘啦?他们好不好?想不想我?」
「不只-爹娘,-爷爷、奶奶、哥哥、姊姊、叔叔、伯伯我都见了,他们好得很、乐得很、开心得很,哪有我这么惨。」
「他们真的很好吗?」
「当然好啦,通通要去投胎了,还有什么不好的?阎罗王说呀,-爹当仵作替死人伸冤,积了许多福报,全家都受用,不用受苦受难通通去投胎。」
来福似乎很嫉妒似的,还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爹他没有话跟我说吗?」她有点失望,「你有告诉他,我很想念他们吗?」
「说了,怎么没说?-爹说虽然舍不得-,可是没有办法上来看-,叫-要好好保重,一定要快快乐乐的过活,这样他才能了无牵挂的去投胎。」
宋沛恩露出一个苦笑,「快快乐乐?好难呀。」
来福突然大叫一声,「哎呀,宋老伯说的真是太好啦!我知道我缺了什么了。」
「什么呀,干么突然大叫?」
「快快乐乐呀!贺真他不痛快得要命,所以害我走不了,-赶快去让他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那就全搞定了。」
「我哪有办法让他快快乐乐呀!」别把她估得那么高,这种事她也无能为力。
况且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哪有办法帮别人呢?
快乐,压根就是遥远而无法碰触的幻想。
「怎么会没有办法?贺真在这里跟-混的时候,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间,我虽然是狗,也看得出来他开不开心。」
宋沛恩一听,眼泪就毫无预警的往下掉落。
「怎么啦?我说错什么话了?」
看她掉眼泪,他就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错事。
「没有,是我想到别的事情。」她蹲下来,温柔的说:「来不及了啦,贺兰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回来,贺真永远也不会快乐的。
「一个人如果不能忘掉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就永远不会快乐,贺真就是那种人。」
来福张大了嘴,「可是他没有错呀,我会死,不是他的错。」
「我们都知道,但是如果他想得开,能原谅自己的话,又怎么会有贺兰?」
又怎么会害她如此痛苦?
「唉,可惜他看不见我、听不见我,否则我就直接跟他说,也许他会停止自责。」
「除非你当时没死,否则他永远都会觉得是他害的。」
来福沮丧的说:「那我不就没投胎的希望了?」
「我不知道。有太多太多的事,我没有答案,我也有好多好多的问题,可是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她才十七岁,却已经像个日落西山的老太婆了。
来福好哀怨,「我看我是没希望了。」
宋沛恩摸摸他的头,「那就一起作伴吧。」
为了监察台主簿贺真身亡一事,究竟是自杀或是他杀,大伙都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京城四大仵作吵得天翻地覆,各执一词,通通不肯让步。
有的说是自缢,有的却又说是被人绞杀,双方说的都有理,皇上听得头也痛。
然而,这个时候,有人提到了宋沛恩。
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天才仵作,至今破过悬案无数,也许能看出端倪。
于是宋沛恩来到了京城。
大伙这才知道,原来让许多人不敢为非作歹的仵作,居然是这么苍白瘦弱的小姑娘。
她全身包裹在一袭整洁的黑衣里,头发整齐的在脑后编成麻花辫,露出她尖尖的瓜子脸、澄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和毫无血色的小嘴。
一只大黄狗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夹着尾巴,似乎是疲累又似乎是生病。
在漫天飞舞的纸钱和飘扬的白幡里,她缓缓的走进了灵堂,在许多人面前,她站定在灵柩之前。
她的耳朵里,根本听不见人家跟她说什么,四大仵作七嘴八舌的围上来,抢着说自己的见解,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灵堂里挤满了人,贺家夫妇、公主、太子,她一个都看不见。
宋沛恩只是看着那黑得发亮的棺木,一动也不动。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和那具棺木。
她知道,贺真死了,连带着他身体里的人也跟着消失了。
宋沛恩不能再告诉自己,有一天,他会从他身体里醒来。
一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椎心之痛。
「大家都别吵了!让宋姑娘验尸,也好弄明白贺大人究竟是不是死于他杀。」
「宋沛恩,本公主命-即刻验尸,厘清真相!」赵璇哭红了眼,恨恨的瞪了赵承安一眼。
她始终认为贺真的死,跟她皇兄定有关系。
宋沛恩缓缓的移动,旁边的人赶紧移开棺盖,并放下四周活动式的棺板,「宋仵作请。」
她定定的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认识他以来,他从来没有安静过,没有一刻不是蹦蹦跳跳在活动着。
现在他却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她制式的覆诵他的资料,「男尸一具,高……」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飘到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在这个灵堂里的,只是她的躯体而已。
「眼睛有出血情况,脸部血斑表示皮下出血。」
「颈间有一道勒痕,一指阔,黑红色,血斑显示是生前造成的伤。」
她一边说,眼泪不知不觉的一滴滴掉落,全都落在贺真的身上。
旁人开始窃窃私语,「她掉眼泪啦?」
「宋仵作哭了!怎么回事!」
「指甲干净,没有任何撕裂或皮屑。」
她继续她的工作,突然有人惊喊一声,「是红色的!」
「老天爷,她的眼泪是红色的!」
宋沛恩脸上那两行泪,清清楚楚的红,让大家看得沭目惊心。
贺夫人哭得肝肠寸断,「那不是泪,那是血呀。」
赵璇大惊,疑惑的看着宋沛恩,「为什么她会这样?」
为什么贺真死了,她伤心到哭出血来?
宋沛恩将他翻过去,她一心一意要做好她的工作,其他的什么她都不想。
「他是自己不想活了。」她轻轻的说:「因为太辛苦了,所以他不想活了。」
「什么?贺大人怎会是自寻短见,这没有道理呀!」
正逢皇上重用,官运亨通时谁会这么想不开?
「他脖子后面没有勒痕,如果是绞杀的话一定会有,而且他会挣扎,指甲一定会受伤。这个勒痕只限前颈,是上吊造成,瘀血是生前造成,也不可能是人家杀他之后,才装作上吊。」
赵承安一听,立刻觉得出了一口气,「我早说他是良心不安,所以自杀。」
他是想派人除掉他出气没错,不过还没安排好,贺真就自己杀了自己,皇妹还疑心是他做的,真是冤枉。
宋沛恩这个结论一出,人人议论纷纷,开始七嘴八舌的猜测贺真寻短的原因。
贺夫人上前拉着她,心疼的说:「傻孩子,-不要哭呀。」她用白手绢帮宋沛恩擦泪,上面立刻晕红一片,「-自己看看,真儿都没了,-哭瞎了眼,他也活不回来呀。」
这就是她千怕、万怕的,贺真他既是完人,又怎么能容忍自己有错?
瞒了这十八年,真相一揭开之后,这就是结果了。
「我没有哭。」宋沛恩轻轻一笑,「那是汗呀。」
贺夫人心疼的拥着她,「傻孩子、傻孩子……」
这个时候,来福突然跳到贺真身上,悲伤的哀嚎着,大家连忙去赶。
「快把这只狗赶出去!」猫跳到死人身上会尸变,不知道狗会不会?
突然,一阵大风扬起,直接扑进了灵堂,吹灭了烛火,又在宋沛恩身边旋转,带起了她的裙带和黑发,盘旋久久才消失。
贺夫人哭道:「真儿!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一阵咳嗽声突然响起,忙着赶狗的人全都呆掉,所有的眼光集中到贺真身上。
然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他睁开眼睛,开了就道:「怎么有只狗坐在我身上?」
「鬼呀!」众人陡然爆出惊呼声。
「尸变哪!救命呀!有鬼呀!」
于是你推我挤的,大伙都朝着门口连滚带爬的逃命去,唯恐走得比别人慢一步。
就连公主和太子,也在护卫的保护下,惊慌失措的逃命。
贺真一脸莫名其妙的坐起来,感觉四肢僵硬发酸,「这不是来福吗?你坐我身上干么?那群人鬼叫什么,哪里来的鬼?」
因为烛火刚刚被吹灭了,因此灵堂陷入黑暗,他一时之间才没发现自己身处灵堂。
而急着逃命的人将布置庄严的灵堂毁得一塌糊涂,全数往外逃,那胆子小一点的腿都软了,用爬的也奋力爬了出去。
只有一个人始终没动的站在那里,很多人撞到她、推开她,可是她还是没动。
借着月光,贺真看见了那娇小的身影。
「大家都在叫鬼,跑得飞快,怎么-不跑?」
「我不跑,是因为我要看清楚,鬼是什么模样。」她的声音跟着她的脚步一起,当她说完时,人也站在他面前了。
听到她说话,那熟悉的声音贺真当然不会忘。
他觉得好像很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想念的感觉特别的明显。
「原来是-,难怪这么大胆。」贺真笑着伸手出来,「来吧,小骨头,-不生我的气了吧?」
「你的气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永远都生不完。」
她伸手握住他,那温热的触感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再也不管他会怎么想,就扑上去,用力的抱住她。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求了千遍万遍,希望能再见你一面,终于又见到你了。」
面对她这么热情的拥抱,贺真有点害羞了,「我怎么记得-说过再也不要见到我,也不要跟我说话了?」
「我以前不知道我这么乌鸦嘴,以后我再也不说了。」
贺真笑着拉开她,「这里乌漆抹黑的,我瞧不见-、-瞧不见我,说起话来多没意思。」
「不会!不会!」她一假劲的摇头,「你不知道,我多么希望能再跟你说话!这些日子,没有你来烦我,我多么可怜。」
「-是怎么了?」他笑嘻嘻的说,「突然这么温柔,我可快招架不住了。」
淡淡的月光斜射进来,他突然发现了她有些不同,于是轻咦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怪怪的?不过又说不上哪里怪!」
她一笑,将头发扯开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有没有熟悉一点。」
「对了,就是头发。」他将她的头发握在手上,透着窗外投射的月光,仔细的看着她小巧而秀气的脸庞。
宋沛恩大方的迎视着他的目光,「发生了好多好多事,还好,你没事了,你回来了。」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贺真死而复生之后,出现的却是贺兰。
不过她不愿去想,因为老天爷终于可怜她,还给她唯一仅有的。
「这下惨了,真的惨了。」贺真猛摇头,直叫完蛋。
宋沛恩也紧张的说:「怎么了?」
「我说朱捕头他们输惨了,衙门里的人全押-脸上有麻子,谁知道一颗都没有,那不是赔惨了!」
「你--」宋沛恩恨声道:「你找死!」一扬手就想打他。
「不过我可赚翻了。」他抓住她的手,乐得在她手心上亲上一口,「完美无瑕一赔一百呀,我的眼光真好。」
「想得美!我偏去跟庄家说你作弊,你早就知道了,他一定不赔给你。」
「天地良心!我绝对不知道,人家发财-干么挡着呀?真是上辈子跟-有仇!」
「是呀,你上辈子跟我有仇,所以活该这辈子吃我的亏。」
他叹了一口气,「岂止吃亏而已?」
宋沛恩甜甜的一笑,「你离我远一点,或许就不吃亏了。」
「我是想。」他老实的说:「可奇怪,就是舍不得。一天下挨-骂,我浑身不舒眼。」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这人是什么德行吗?」她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甜蜜得很。
「哎呀!对了!我现在才想到!诸葛琴操那个王八蛋,我要揍他!」
他猛然想到那天他把沛恩丢到水里的事,这才奇怪着怎么自己不是在水里?
「别提这件事。」宋沛恩轻轻的说。
「可是……」很多奇怪的地方,他想不透呀,例如说这里是哪里呀?
「嘘!不要可是。」她涨红着脸,声音微颤的说:「你……你想不想再多抱着我一会?」
贺真乐得眉开眼笑,「想很久了。不过先说,可不许打人。」
他一边说,一边圈住了她,真的将她抱住了。
「嗯。」她闭上眼睛,小声道:「这一生一世,我都这样陪着你,再也不让你走开了。」
来福开开心心的摇着尾巴,随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这下我能投胎了吧?我就说当仵作不赖,会有好福报,沛恩还不信我!这不是来了超级大福报吗?」
阎罗王那老小子,做人也很不错嘛!送这个超级大礼给宋沛恩,叫她以后再也不要抱怨善没善报。
咻的一声,他离开了来福的身体,直接钻到地下。
贺真死而复活,又造成了一阵风波,人人对他更是好奇到了极点,纷纷想打听死后的世界。
可是贺真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而已,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死了呢?
宋沛恩和贺家夫妇花了一个晚上,仔仔细细的跟他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起初一脸茫然,而后则是非常的震惊。
「那么我到底是谁呢?」
宋沛恩知道他的个性,知道他虽然不会钻牛角尖,可是也不喜欢不清不楚。
于是握着他的手,柔声说:「你就是你,一个大家都尊敬喜爱的冒牌县太爷。」
贺真这才能坦然释怀,接受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
皇上对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半信半疑,可是贺真死而复生后全然不像以往却是事实,因此最后也还是相信。
而且还因为贺真在兴国县时很受爱戴,政绩良好,而他自己也非常想再回去。
于是又下了派令,让他回到兴国当县令。
兴国的百姓们高兴得连放三天鞭炮庆祝,讨论着要用多么盛大隆重的仪式来欢迎他。
贺真和宋沛恩回到了兴国县,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只不过成了夫妻之后,还是一样吵吵嚷嚷的过日子,每天呕气,谁也不让谁。
这一天,两个人兴匆匆的到海边钓鱼,却一个人提着破鞋,一个人抓着一团水草回来,看样子两个人的运气都不好,全都没有渔获。
虽然说吵闹习惯了,但恩爱如常,一路说笑着慢慢走回衙门。
只见守门的新捕快,正在拉扯着一个身穿迦裟、头戴斗笠的和尚,大声的嚷嚷着,「快走快走,这里不是给你化缘的。」
贺真听见了,远远的就大声道:「怎么不是呀?多了没有,几钱银子还是有的。」
「小气鬼。」宋沛恩白了他一眼,「才给几钱也好意思大声嚷嚷。」
「心意才重要嘛!大师不会介意。」
捕快赶紧放开了和尚笑着,「大人、夫人,这和尚不知好歹,这些天来化了好几次缘,兄弟们给了不少他还不够,成天到这站。」
宋沛恩忍不住好笑,「这里从县太爷到差役,个个都小气,难怪大师来了多次还不够。」
贺真把手搭在和尚肩上,轻松的说:「其实咱们也不是小气,是有家累,大师你一定了解的嘛!哈哈哈……」
那和尚转过头来,跟他打了一个照面,笑声顿时卡在贺真的喉咙里。
他大叫一声,连退了好几步,一手指着他,「你、你你……」
「干么鬼叫,又怎么了?」宋沛恩看他突然脸色大变,一副震惊的不得了的样子,于是往前几步扶着他的胳膊。
「诸葛琴操?你干么,演戏吗?是扮花和尚鲁智深吗?」
诸葛琴操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行礼,「好久不见了,两位。」
宋沛恩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诸葛师爷?」
「是我。」他的脸上是一片完全的沉静。
贺真抓住了他宽大的僧袍,讶异的说:「这到底是在演哪出戏?你是怕我揍你吗?放心,我早已不怪你想淹死沛恩了。」
诸葛琴操伸手摘下斗笠,露出他光秃秃的头颅,上面烧了九个清楚的戒疤。
「你来真的?」戒疤都点了,这和尚假得了吗?
「我来,是要请两位施主原谅,当日为了一己之私,陷两位于为难之中。」
宋沛恩虽然恼他,但了解了一切之后,却也万分同情他,「我不怪你了,而且还要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因为在当时,他其实可以直接杀了贺兰,但他并没有。
「沛恩说的对,我已经不记得你做过什么了。」
好奇怪,平常大家一提到诸葛琴操,总说有一日见到他,一定要揍他一顿出气。
但今天真的见到了,却一点火气都没有。
贺真隐约也懂,他的今天,是诸葛琴操给的。
「多谢两位,如今我总算可以安心了,阿弥陀佛。」
他行了一个礼,转身缓缓的离开。
他宽大的僧袍里裹着异常消瘦的身体,背影看来分外凄凉。
「他其实也很可怜。」宋沛恩轻轻的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贺真搂着她,虽然不说话,但心里的那句谢谢却一直没停过。
「他说过你是最幸运的人,我想他很羡慕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的确比较快乐。」她想到那天诸葛琴操说的话,又是一阵叹气。
「我的确是很幸运的人。」贺真指着他的背影,孤孤单单的被太阳留在地上,「-看,他只有一个人。」
而他和宋沛恩的影子,却相依相偎的出现在地上。
宋沛恩钻进他怀里,点了点头,「嗯,我们都很幸运。」
或许幸福快乐不是因为一无所知,而是因为不是孤单一人。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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