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从见过尹恺辰那日起，姚毓安脸上再也没展霹过笑容，成天郁郁寡欢，消沉度日，看得大家都很不忍心。
姚心儿跟辛筱琳更是天天往家里跑，为的就是想让她至少不会那么寂寞，怕她闷出病。
"来吃个蛋糕。"辛筱琳拿出从外面买来的蛋糕，切好分别递给姚毓安跟姚心儿。
"我不想吃。"推开眼前的食物，姚毓安一点品尝美食的心情也没有。
"多少吃一点嘛，听李嫂说，你正餐也吃得很少。"看着她明显消瘦的轮廓，两人都忧心不已。
"其实你们可以不用天天来陪我，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你们要是再来，我可能会被常浩跟葛成辉追打了。"她苦笑道。
为什么没人相信她没事呢？
反正，一切只不过是回到最初，原本她就是弧独的，就当他从没闯进过她的生命好了。
"你这样哪里像很好？你存心要让我们担心死呀！"辛筱琳无法忍受她继续伪装坚强，不禁用力捉住她的肩膀想摇醒她。
"毓安，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说……"姚心儿欲育又止，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什么事？"辛彼琳好奇地问道。
"或许你听了，心情会好一点也说不一定。"但她还是怕她会冲动。
但是，再不告诉她，她怕她会将自己的身体搞坏，面对这样的姊姊，她已经快看不下去了。
"如果你现在吃完这块蛋糕，我就告诉你。"
"好吧。"姚毓安拿起叉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蛋糕，却食之无味。
她对于姚心儿要说的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硬将蛋糕吃下肚，只为了要让她们放心一点。
过一会儿，她拿起空盘，"好啦，我吃完了。"
"那我要说喽，你听了以后，可千万别太吃。"
"快说呀。"姚毓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屏息以待的反而是辛筱琳。
接下来，姚心儿将在常浩书房外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还包括了她看到电脑上的地图，心晨的所在地点，毫无隐瞒。
"这是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样，尹恺辰就不是真心要娶刘海柔，他还是爱着毓安的！"辛筱琳兴奋地大叫。
"当然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姚心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
毕竟偷听实在是不太好的习惯。
"那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怕……"
"我要去救出心晨。"姚毓安语出惊人，眼神坚定。
"我就是怕这个。"姚心儿嗫嚅道。
十几年的姊妹不是做假的，姚毓安冲动的个性简直和父亲如出一辙。
"不好吧……浩跟表哥说，他们有信心救出心晨的。"
"我赞成，我跟你一起去。"辛筱琳突然握起姚毓安的手，继续说："让他们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我不想拖累你们。"姚毓安皱起眉。
去救人又不是去玩，万一有什么危险，她一个人担就够了。
"如果这样，那让浩他们去不就好了？"姚心儿有不好的预感，她真怕姚毓安一意孤行会惹出什么事。
"我不能再等了，女儿是我的，我自己会救。"她有些赌气地说。
既然事情是这样，那为何尹恺辰不肯告诉她，害她自白掉了这么多眼泪，为他憔悴。
她不信自己没有他就什么也做不成，她会自己救出心晨，不劳他动手！
"你不要赌气，虽然表哥不该骗你，但其实他也是为你好，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姚心儿苦口婆心地劝着她。
但现在的姚毓安是什么话也听不下去，反而一扫之前的阴霾，全心想要靠自己救出女儿。
"如果你要去，我陪你去。"辛彼琳拍拍胸脯。
"那我也要去！"姚心儿终于受不了地大叫，这都是怪她多嘴，她怎么可以置身事外。
"你？"姚毓安为难地望着妹妹。
筱琳要跟她一起去也就算了，但柔弱的心儿，别说救人了，她要怎么自救都是问题。
用力地点了下头，姚心儿不愿妥协地说："只有我知道最详细的地址，如果你们不让我跟去，我就不告诉你们！"
看在她是报路的份上，另外两人只好妥协了。
于是，她们一行三人秉着救人为先之念，便刻不容缓地出发了。
"就是这里。"姚心儿回忆着脑海里的地图，由辛筱琳开车，三人在接近傍晚的时候，来到北县一处偏僻的小乡镇。
由于小路无法开车，三人只有下车步行在乡镇小路上，这儿一到傍晚，连路灯也没有。
"嘘，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她们接近一栋围绕着农田的颓圮小屋，里头隐约透出光亮。
"说什么？"躲在屋子后头，辛筱琳细声问。
"好像说是要去哪里……"话说到一半，那扇看起来快掉了的门即刻被推开，三人立刻捂住唇不敢吭气。
一名脸上有着许多环饰的年轻人叼着一根烟，对着里头喊道："阿外面这么黑，你们谁来陪我一起去。"
他这番话，立刻引来屋子里其他两人的嘲笑。
"怕什么，还怕有鬼喔？"
那年轻人搔搔头，"嘿啦，你要我杀人放火我都不怕，可是我就是最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好啦，我正好也想去，一起去吧。"说完，又一名年轻人从里头跑出来，将手搭在之前那人的身上。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那两名在外面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安啦，又没人会来，一个小婴儿我还看不住吗？"
听他这么说，两人就放心地结伴往前走，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见他们走远，三人才再度松了口气。
"怎么办？现在里面剩一个人，我们要杀进去吗？"辛筱琳边说，还边做了一个抹颈子的动作。
"好，正是好机会。"姚毓安同意地点了下头，继续说："等等我先冲进去，等他捉住我之后，筱琳你跟心儿捉到东西就拚命往他头上敲。"
"会不会出人命呀？"姚心儿有些胆怯地问。
"那种人死不足惜，别想太多了。"辛筱琳安慰她道。
"那我数到三，我就要冲进去了。"
两人同时点点头，屏息以待她的倒数。
"一、二、三！"说完，姚毓安即刻冲入，让里头唯一剩下的年轻人大吃一惊。
"你、你是谁？！"一边喊道，他一边朝姚毓安冲过去，扣住她的手臂。
就在他捉住她的一瞬间，外头的两人迅雷不及掩耳地也冲了进来，捉了东西就往那人头上死命敲打。
乱打了一阵，姚毓安发觉捉着自己的手软了下来，才制止道："够了、够了，再敲下去真的就要出人命了。"
闻言，姚心儿扔下手中乱捉来的手机，几乎腿软地跌卧在地上，"吓死我了，我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不好了，心晨好烫。"姚毓安着急地抱起女儿，却发现她紧闭着眼，体温高得吓人。
"快送她去医院。"辛筱琳当机立断，一手拉起姚心儿，一手推着姚毓安就要往外头走。
不料才刚要踏出门，她们就被人给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自投罗网还想走？"带头的是一脸狡诈的刘海柔。"幸好我临时起意过来看看，不然，就让你们得逞了。"
"你这是犯罪的行为，你知不知道？！"姚毓安抱着孩子，不驯地瞪着她。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是犯罪？"她嗤笑了一声，继续道："等我嫁给辰之后，你想他会让我去坐牢吗？"
"别跟她罗唆了。"辛筱琳向前一步，贴近刘海柔，"到底让不让我们走，你这个疯女人？"
"把她绑起来，我不想听她说话。"她一声令下，辛筱琳立刻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布塞住。
"我求你让我送孩子去医院，孩子是无辜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已经病得很重了吗？"搂紧怀中的女儿，姚毓安的眼眶一阵湿热。
"你当我是笨蛋吗？让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完了。"她啐了一声，一巴掌甩在姚毓安脸上。
哼，上次她打不到她，这次她要打个够本。
"你干么打人呀？！"姚心儿怕归怕，却还是挺身而出地挡在姚毓安跟她孩子面前。
"哟，我说是谁，姚家千金嘛。"刘海柔上下打量她一番继续说："说实话，我是很想跟你好好相处啦，毕竟以后我们也算是姊妹，可是你要再挡着我的路，我就不客气了。"
"你……表哥才不会娶你这种恶毒的女人……"话语未歇，一股热辣也蔓延在她细嫩的脸颊上。
"你凭什么打心儿？！"姚毓安气得颤抖，要不是怀中抱着孩子，她早就冲上去跟她拚了！
"我高兴打谁就打谁。"
"你冲着我来，别连累她们！"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我打死你这个狐狸精！"刘海柔歇斯底里地大吼，接着又是两巴掌甩在姚毓安的脸上，打得她嘴角破皮，肿胀的脸颊已经快渗出血丝。
"住手，不要再打了……"姚心儿落着泪搂住姚毓安，不愿再让刘海柔有机会出手。
冷眼望着她们，半晌，刘海柔才放下高举的手，施恩般地说："今天我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你，以后，我们可要好好相处。"
"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求你让孩子去医院。"姚毓安心急如焚，眼泪跟着夺眶而出。
"我管不着你什么孩子不孩子，反正只要等我跟辰结婚之后，你们自然可以离开这里。"
说完，她交代了一些事情，就高傲地扭腰摆臀离开废弃屋。
姚毓安跟姚心儿则是分别被绑在两处。
望着被放回婴儿车的女儿，姚毓安止不住滑下的泪水，心里充满了会失去女儿的恐惧。
"救我们……辰……"
然而伴随她喃喃呼唤的，仍是一片静寂的黑夜。
及至一早，天未亮时，所有人都还在睡，只有姚毓安一夜无眠。
忽然她耳边听到一丝丝细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是打斗声，以及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心儿……筱琳……"她轻声唤着浅眠的两人。
但是其他守门的小混混也被门外的声响吵醒了，在喝阻她们刖想乱来之后，就立刻跑出去探个究竟。
半晌之后，外头又传来惨叫声，门倏地被推开，进来的人居然是常浩！
"浩--"姚心儿一看到心爱的丈夫，眼泪立刻又落下来。
常浩一把将她搂到怀中，快速地替她松绑。"笨蛋，你想让我担心死吗？做事居然这么鲁莽！"
"对不起……对不起……"
看姚心儿哭得似个泪人儿，常浩一下子就心软投降了。
接下来进来的是葛成辉，他照样替辛筱琳松绑，骂了她一顿，却依旧忍不住怜爱地紧搂她。
"喂，尹恺辰呢？"忽然记起不是该甜蜜的时候，辛筱琳着急地问道。
"是呀，表哥呢？"正替姚毓安松绑的姚心儿，也忍不住四处张望。
"先送孩子去医院再说吧，我看她病得不轻。"常浩抱起婴儿车里的孩子，立刻将一伙人赶往早停在外头待命的救护车上。
姚毓安已经两天不眠不休了，当尹恺辰见到她时，她恍若灵魂出窍般，失神地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
心好像被揪住般，他一语不发地搂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能靠在他的宽肩上。
"对不起、对不起，在你最伤心害怕的时候，没陪在你身边……"
他之所以没跟常浩他们去救她，是因为他要留下来牵制住刘海柔，不能让那女人起疑心。
直到救出人之后，才能罪证确凿地将刘海柔逮捕归案，在警局又花了不少时间，还被她父亲缠着不放。
在这之中，他心中唯一想的，便是立刻飞奔到心爱的她身边，但为绝后患，他必须先做好这些事。
姚毓安空洞的眸子突地落下泪珠，瞬间浸湿了尹恺辰的衣服。
她双手交握，嗓音沙哑地哽咽道："告诉我，心晨会没事对不对？"
心晨已经在加护病房观察了一天，情况一直都不乐观，医生还叫她要先有心理准备，说心晨随时有可能永远离开她
"对，心晨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因为她是我们的女儿。"轻抚着她的发丝，尹恺辰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复诵。
闭起眼，姚毓安的泪落得更凶，"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你是笨蛋、大笨蛋！"她敲着他的胸膛，发泄着紧绷的情绪。
"对不起，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搂着她颤抖的身子，尹恺辰任着她宜泄。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来安慰我，跟我说心晨会没事……只有你说的我才相信呀！"
虽然他迟到的理由已经由常浩跟她解释过了，但是她还是希望他能快点到她身边。
因为，早在她向他求救的时候，她就已经无条件地原谅他了。
只要他能陪伴她度过难关……能让她安心的，还是只有他……
"真的不嫁？"
"不嫁。"
"确定？"
"你好烦，要我说几次？"
姚毓安撤过头，第N次在全家人面前拒绝尹恺辰的求婚。
事情过后已经一周，心晨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医师已经确定她可以出院回家。
然而一个礼拜以采，尹恺辰天天跑到医院向姚毓安求婚皆被拒绝，搞得他已经快要疯了。
"毓安，别再任性了。"姚永振微斥。
"我不管了，我要带心晨出院了。"她抱起心晨，准备去办出院手续。
"等我陪你一起去。"边嚷着，尹恺辰就跟在她屁股后面跑出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辛筱琳不禁叹道："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呢。"
以前只有姚毓安追着尹恺辰的份，现在则是完全反过来，无论如何，希望这能让他记取教训。
女人不是好惹的。
"浩……我总觉得旁边那个人好眼熟。"姚心儿拉了拉常浩的衣角，眼角余光瞥着始终站在病房角落的年轻人。
"傻瓜，他就是那个被你们打得像猪头的人。"
"什么？"
"你们大概不知道，那天你们打的人，刚好是我派去卧底的吧？"他想起还觉得有些好笑。
被派去卧底的人被打到住院，如今他正好跟他们一起出院。
"而且要不是你们打坏人家的手机，我们会更早赶到。"
闻言，大家都低笑了起来，只有姚心儿跟辛筱琳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迭声跟人家赔不是。
有别于病房内的欢笑，病房外的尹恺辰只有愁眉苦脸地追着姚毓安。
"嫁给我嘛？"
"不要啦！"她甩开他伸过来的手。
"为什么不嫁给我？"他苦着脸问。
"我只要有心晨跟我在一起就好了，你……哼。"姚毓安耸耸肩，朝着他用鼻子哼出一口气。
怎么样，他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当初受的苦了吧？
呵，她不会这么简单就答应他的，还要让他多吃一点苦头才行，凡是得来不易的，男人才会珍惜。
"我爱你们！我两个都要！"尹恺辰心急了，干脆对着走廊大声示爱。
"笨蛋，你很丢脸耶。"姚毓安红了俏脸，在众人的侧目下加快脚步，心却是暖洋洋的。
"先生，请不要在走廊大声喧哗。"经过的护士小姐基于职责提醒道，却也推他一把。"小姐，快答应他吧。不然我们就要把他请出医院了。"
"嫁给我！我不能没有你们！"
"你闭嘴啦！"姚毓安又羞又怒，不得已回到他身边捂住他的嘴巴，却被他给偷吻了一下掌心。
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尹恺辰深情道："以前是我混帐，我懦弱、我胆小，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敢接受婚姻的枷锁。但我听到你要嫁给别人时，我几乎气疯了，才会说出一些伤害你的话，做出伤害你的事，请你原谅我，不然，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头一次听到他内心的话语，姚毓安激动得红了眼眶，却依然不甘示弱地嘴硬道："你凭什么要我原谅你，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痛苦吗？"
"我知道，所以罚我用一辈子时间来补偿你好吗？"
"我……"
"嫁给他，小姐，嫁给他啦！"
"这样好的丈夫难找了啦，又这么帅，快答应他呀。"
一旁的加油声此起彼落，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姚毓安点头。
"……要听答案，自己过来啦！"丢下话，她抱着怀中熟睡的心晨大步离开现场。
尹恺辰一边道谢、一边追过去，牵起她的手，顺便在她唇上偷到一个吻。
小俩口一边走、一边斗嘴，样子好不甜蜜。
至于答案为何，似乎已经不用言语说出，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彼此是此生最终的依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