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总裁。」察觉后方草丛堆里鬼鬼祟祟的身影,保镖暗示性的通报一声。

「别管他。」

从他笨手笨脚的跟踪技巧看来,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应该是无聊的八卦报社派出来的肉脚狗仔,不需要去理会。

鹰司隆信将伯父送回住所,还在门门寒喧了几句,就在转身要上车的同时,一道刺眼的光线突然从草丛的方向投射过来。

糟了!

明明记得关上的闪光灯竟然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一想到这个该死的错误可能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菅野祐希惊得拔腿就跑。

任他拼了命的狂奔,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却越来越逼近自己,最后终于被伸过来的一只大手逮个正着。

其中一个身穿高极西装的彪形壮汉将偷拍贼双手反扣在身后,另一个人则拎起掉落在地上的背包,像押解犯人似的,将他一路押解到正在抽菸的鹰司隆信面前。

「报告总裁,只有他一个人。」

「竟然派个小孩子来跟踪,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被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保镖用单手就可以抓住的记者,身高足足矮了保镖一个头还多一点,窄窄的肩膀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转大人」失败。从鹰司隆信的角度看过去,活像是一幅老鹰抓小鸡图。

不过他那张漂亮的脸倒是有几分眼熟,虽然想不起来,但是鹰司隆信知道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什么小孩子?别瞧不起人,我可是……」菅野祐希不服气的抬起头,瞪着眼前这个高头大马的男人,不甘示弱地想要反驳回去。

意识到自己私下调查的身分不该曝光,菅野祐希赶紧闭上嘴以策安全。

正当菅野祐希为自己的机伶暗自窃喜的同时,那个男人靠了过来,用手抬起菅野祐希的下颚,略微粗暴地使他仰起头来,并用一种检视的眼神看了看他的脸。

光凭第一印象,菅野祐希就知道他绝对不是普通男人。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眼神锐利到几乎可以伤人的男人,远比稍早透过远距离观察的时候,更散发出懾人的王者魅力。

那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身价而产生的压迫感,也不是因为他拥有一张足以媲美好莱坞巨星、端正英俊的脸庞,或者是他高人一等的修长体型,而是从他深邃冷静的瞳孔底下投射出一种使人敬畏的气质,那是连再顽固的男人都愿意心悦诚服的男性魅力。

被那双冷酷的黑眸盯着,菅野祐希的胸口感受到一股几乎要被压碎的街击。

「你可是什么?我还在等你的话呢。」

看似不苟言笑的男人,微微扬起轻薄的嘴唇,他那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深邃瞳孔,却始终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保镖手中不知畏怚为何物的男子。

不费吹灰之力就被保镖单手擒住,活像只小动物的瘦小男子,目光卸炯炯有神,一点也没有顾虑自身安危所产生的恐惧,更没有因为自己笔直的视线而动摇。像这样有胆量的人,鹰司隆信自从当上集团总裁之后就没见到过了。

「不准笑!」

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轻蔑,菅野祐希怒气冲冲地大喊,完全忘了对方如果要置自己于死地,那可比捏死一只小蚂蚁还轻松。

「我想起来了,你是日新新闻主妇版的记者。这是怎么一回事?是我获选主妇心目中性幻想对象第一名吗?要不然怎么会派一个主妇版的小记者来跟踪我?」

「什么主妇版?是生活版,你不懂不要装懂好不好!」觉得受到侮辱的菅野祐希张牙舞爪地纠正那个男人的说法。

「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这个记者的体型虽然娇小,胆量倒是过人,睁着一双澄澈有灵氯的大眼睛,毫不畏惧地顶撞回来,鹰司隆信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有勇气,或者说「不怕死」的人了。

「我又不是玩具,更不是要取悦你,我一点也不想被你说有趣!快放开我!」菅野祐希拼命扭动肩膀想要挣脱,但是擒住他的彪形大汉一点也没有松手的迹象。

鹰司隆信修长的手指,从菅野祐希小巧的下颚移动到一手就能掌握的颈项缠住。

「好细的脖子,我只要稍微用力一点,你大概就要准备去见阎罗王了吧。」

「你敢……啊!」

感觉鹰司隆信的手在自己的喉间越箍越紧,菅野祐希不禁痛苦喘息起来。他拼命想要挣扎,四肢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尽管愤恨的眼泪在眼角不停打转,咬得不能再用力的嘴唇也已经渗出鲜红血丝,菅野祐希就是不愿意向这个男人求饶、低头,也坚决不让泪水掉下来。

仰起头的菅野祐希,看到鹰司隆信眼中不容违抗的强硬,但是他并不害怕,更不打算讨饶,只是恨恨的怒视着他。

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吓唬人的,没想到他丝毫没有手软,才一会儿工夫,菅野祐希的视线便开始模糊黯淡下来。

菅野祐希下意识地抓住鹰司隆信的手,他并无意反抗,那只是反射性的动作而

明明很痛苦却极力忍着不叫出来,也没有打算示弱求饶的迹象,他那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眸,散发出坚定、不肯屈服的意志。

好一个倔强的家伙,鹰司隆信禁不住地想。

就在菅野祐希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鹰司隆信适时松开了手,使他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人偶,软棉棉地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因为肺部猛然吸进大量的新鲜空气而咳嗽不止。

这时候,鹰司隆信取过保镖手中的相机,将里面的记忆卡抽出后,毫不留情地将它砸向距离菅野祐希身旁不到十公分的地上。

再怎么强调坚韧耐摔的知名大厂牌相机,被以那种力道摔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也没有不支离破碎的。

「啊!我的相机!」不愿相信发生在眼前的残酷事实,菅野祜希忍不住大叫。

被反弹起来的相机残骸打到的菅野祐希,顾不得差点窒息造成的量眩感,赶紧拾起几乎四分五裂的相机尸体,不甘心的泪水溢满了眼眶,握紧的拳头也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抬起下巴,用充满恨意的双眸怒瞪着老神在在的鹰司隆信,用颤抖的双臂抱紧相机的残骸,咬牙切齿地跪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摔坏的相机,是我省吃俭用存了五个月钱才买的?你竟然、竟然就这样把它摔坏,你以为你是谁啊!」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讲话!」戴着墨镜的保镖出声警告菅野祐希。

「我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谁!都不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破坏别人的东西啊!你没有念过书,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是不是?你眼里有没有王法啊!」

发生这种事,能够毫发无损的活着回去都已经要偷笑了,这小子竟然满脑子只想着那台相机。真不知道该笑他愚昧无知,还是佩服他的过人胆识。

看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朝自己大声叫骂,鹰司隆信不但没有动怒,反倒是产生一种久违的畅快。

和平常一样,如果有人胆敢对主人无礼,身为左右手的保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叫他闭嘴,并且狠狠的赏他一顿拳头。

可是,就在手下上前攫住菅野祐希不太强壮的瘦小手臂的同时,鹰司隆信突然出声阻止。

「算了,就让他骂吧。这小子挺有趣的,我想知道他那张嘴还能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

优雅地点燃一根雪茄,鹰司隆信把穿着高级西装的挺拔身躯靠在加长型轿车上,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着,一副等着看他表现的期待神情。

鹰司隆信带着嘲笑的视线令菅野祐希肝火上升,他彷佛是在取笑自己连骂人都不具有杀伤似的。

不服气的菅野祐希把宝贝相机的尸体抱在胸前,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把记忆中所有可以骂人的话都搬了出来。

不过,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越是咬牙切齿的咒骂,鹰司隆信就笑得越是开心,那张妄自尊大的脸上,居然露出了被取悦般的愉悦表情。

菅野祐希越是想要他收回太阳般迷人的笑靥,他的笑容就更加耀眼,尤其是嘴角浮出的浅浅酒窝,更是刺眼得几乎让菅野祐希睁不开眼睛。

「不要笑,不可以笑啦!你笑够了没有?难道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都被人家骂得拘血淋头了,竟然还可以笑得出来……你、你真是脸皮厚到子弹都打不穿!」

菅野祐希刚刚十分钟内所说的粗俗不雅用语,远远超出他过去二十五年来累积的数量。

连珠砲似的吐出一大串难听的字眼,菅野祐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可是鹰司隆信却一点也没有招架不住,甚至连动摇的迹象都没有。

在菅野祐希骂得脸红脖子粗,不得不喘口气的时候,鹰司隆信保持着微笑把抽到一半的雪茄交给了站在一旁的保镖,来到菅野祐希的面前,再次用手指架起他小巧的下颚。

「累了吧?」

被鹰司隆信笑容满面地凝视,使菅野祐希一时忘了应该反抗。

在菅野祐希还没察觉他的行动代表什么意义之前,已经好久没有人接触过的唇,竟然被他如入无人之境的侵犯着。

鹰司隆信形状优美的薄唇,密合地封住菅野祐希的嘴唇,时而轻咬、时而轻吮,不断变换角度品尝他的柔软。

「呜嗯……变、嗯……唔嗯!」

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的菅野祐希,反而被对方逮到枘地掳获他已经好久没有被滋润过的唇,想要逃脱的舌尖奋力抗拒,却因此被对方缠上。

鹰司隆信的舌尖和他的态度一样,蛮横强硬却又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温柔,在他舌尖触及的每一寸地方,都引起不可思议的搔痒感觉。

那是足以让人脑部缺氧的深吻。

菅野祐希过去也只和女友有过蜻蜓点水式的接吻,如此激烈的舌吻是从来不曾体验过的,而且对象竟然还是个无恶不作的黑道头子。

这个人的行为完全超出可以用常理判断的范围。

菅野祐希无法理解,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大方的接受陌生人谩骂十多分钟后还笑得出来,可见此人如果不是神经病就是脑筋有问题;而且,在被骂得心满意足之后,还性别不分地强吻那个臭骂自己的人。

野兽、被虐狂,变态,这是被吻到脑筋混沌的菅野祐希唯一想得到的解释。

就在菅野祐希认为快要失去呼吸能力时,那头野兽似乎也吃饱了。

他松开搂着纤细腰围的手,被吻到两腿发软的菅野祐希立刻跌回地上,嘴唇湿润红肿不说,神情也有点涣散,那是连初吻也比不上的强烈震撼。

被他掐住脖子也好,强行索吻也罢,这个男人未免太擅长夺去别人呼吸的能力了吧。

「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鹰司隆信的声音里净是满意,自从那个人离开后,他很久没有品尝过这么鲜美的滋味了。

「你这个变态、禽兽!你搞清楚,我是男人!」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神智后,菅野祐希气急败坏地大喊。

鹰司隆信朗笑一声,「就因为你是男人,我才喜欢啊,小不点。」

「谁、谁要你喜欢……变态!」

意识到身体内部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菅野祐希下意识地用双手环抱住微微颤抖的双肩。十二岁开始,前前后后不知道接受过多少人告白的菅野祐希,自以为对这种行为已经完全免疫,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对这只禽兽不正经的示爱产生微妙的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小子,把嘴巴放干净点!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保镖不客气地斥喝。

鹰司隆信稍微举起左手,那名保镖立刻收回他剽悍的态度,必恭必敬地在原地立正站好。

「你跟踪我好几天了,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不是禽兽对吧?相机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鹰司隆信伸手抹去嘴角的湿润,仿佛要穿透他的笔直视线中透露出意犹未尽的热情。

生怕被灼伤的菅野祐希立刻挥开他的触碰,把脸别到一旁去。

「不要碰我,我不要你的钱!你这个自以为是的野恋人、禽兽!」

鹰司隆信再次闷笑一声,「如果你那么坚持,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很乐意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禽兽是什么样子的。」

「禽兽就是禽兽,哪有什么真的假的。」菅野祐希现在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一味逞强的顶嘴。

鹰司隆信意味深长的扬起嘴角,露出没有声音的微笑;那笑容和安部充典阳光般的灿烂笑靥虽然大不相同,但是扣人心弦的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不点,跟踪偷拍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相机我也会赔给你,这样可以了吧?」

「你叫谁小不点?我也是有名有姓的!你给我记住了,我是日新新闻生活版特派记者,菅野祐希!」

鹰司隆信起身后,稍微拉平西装上的皱褶,从保镖手中取回雪茄,潇洒地抽了起来,对于菅野祐希虚张声势的一番叫嚣丝毫没有反应。

对鹰司隆信完全无视自己的态度感到愤恨的菅野祐希咬着下唇,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恨恨的怒视着鹰司隆信高不可攀的背影。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你明天早上还要录影吧?」鹰司隆信叼着雪茄提醒他。

「不需要你假好心,我自己会走。」

「别会错意,我只是想确定你已经离开这里,并没有其他意思。」

「你!」

「有什么话上车后再骂吧。」鹰司隆信说完就走向黑头车。

戴着墨镜的保镖已经站在后车门旁等着为为打开车门。

由于已经错过了末班电车的时间,加上菅野祐希为了购买高档的相机跟拍,早就捉襟见肘的荷包根本负担不起高额的计程车费,如果走路回到住处至少得花上两个小时的时间。基于种种不得已的理由,菅野祐希只好急忙捡起照相机的残骸坐上鹰司隆信的豪华加长型轿车,让他送一程。

就当作是给他一个陪罪的机会吧。菅野祐希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

把管野祐希送回去后,鹰司隆信回到位在六本木的家。

这里是号称白金地段的白金级公寓,光是月租金就高达六、七百万日币,若不是财力雄厚的顶尖人士绝对买不起这种顶级住宅,鹰司隆信就同时拥有十间所有权;除了保留顶楼自己居住之外,其余都出租给政商界的朋友。

手持装有红酒的高脚杯坐在按摩浴缸里欣赏六本木的夜景,一颗颗闪亮在夜空中的清澈光芒,让他想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不点,不禁莞尔一笑。

在他剑拔弩强的表情背后,鹰司隆信看到的是怪罪自己努力生气也吓不了人的懊恼神情,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欺负他一下。

姑且不论那具有主妇杀手封号的俊秀外表,光是拼命生气的表情都会让人爱不释手这一点就已经很有魅力,更别提他尝起来的味道直教对男人一向非常挑嘴的鹰司隆信回味无穷。

一股犹如浸泡过香槟的草莓甜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来,每一个味蕾都能感受到那种鲜明的香甜滋味。

久违的欲望一经挑起,就很难抑制想要一口接一口的冲动。

鹰司隆信微微扬起嘴角,回想起那对小动物般无垢的眼神,尽管狼狈不堪却仍不肯服输的一双清澈眸子,无瑕晶透得好比星辰的希世美钻,使自己久久舍不得移开视线,一种想要拥有他的情绪油然而生。

***

结束七点整开播的现场晨间节目,菅野祐希连卸妆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前往八号摄影棚一边换装、一边把播报气象的稿子咬在嘴上默背,认真工作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受到昨夜跟拍失败的事件影响。

自从接下环球电视台的晨间直播节目和气象播报后,菅野祐希自然清新的外型与活泼不失专业的播报方式,受到广大收视观众的青睐,原报社的忠实读者群也纷纷抢在第一时间收看;不但该节目的收视率大幅提升,菅野祐希的人气度也迅速扶摇直上。

完成紧锣密鼓的工作,提前离开电视台的菅野祐希利用联系两栋大楼中间的空桥,不花十分钟就可以回到日新新闻的办公大楼。时办公室前,菅野祐希先绕到员工餐厅,善用忙里偷闲的半个小时吃了一顿早午餐慰劳自己。

好好饱餐一顿后,和往常一样菅野祐希都会利用爬楼梯来增加运动量,一天总要爬个好几回,今天也不例外。

抱着一叠采访资料走进办公室,菅野祐希被办公桌上堆得像一座小山的礼盒吓了一跳。

因为做节目曝光量提高的关系,菅野祐希比过去收到更多来自仰慕者的礼物,可是距离最近一个大节日至少还有两个月之久,离生日也还要有好几个月,今天左思右想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日子,菅野祐希实在找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自己为何收到礼物。

「我说大红人啊,还不快把你的桌子收拾收拾。干嘛?你怕别人不知道你很受欢迎是不是?」

又是那个中广的体育记者。从没见他认真跑过新闻,印象中总是看他在吃东西打发时间;像现在,还不到中午休息时间,已经吃完的便当盒还放在桌上不说,手上又捧着一个继续吃。

菅野祐希正准备要顶撞回去的当儿,突然有一大把华丽却不俗艳的花束从门外被送进来。

「请问菅野先生在吗?」

发出声音的同时,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子,很勉强地从一片花海的后面伸出头来,从他不断调整姿势的动作来判断,那束花肯定非常有分量。

「什么?送完礼物还有鲜花啊!啧啧啧,我们菅野小兄弟还真不是普通的受欢迎。我看啊,你乾脆改行去当小狼狗,专门给有钱女人包养好了。凭你那张脸,不怕找不到主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闲在一旁的几个体育记者跟着起哄,纷纷讲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的菅野祐希已经习惯无视那些幼稚的举动,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些东西到底是谁送的?

因为年轻人手中那一大束法国进口的水晶白玫瑰,是上个星期菅野祐希在晨间节目中介绍过,相当稀有而且昂贵的新品种。

目前东京只有少数花店有进口,一朵玫瑰花要价日币五千元,虽然让许多爱花人望之叹息,却也受到金字塔顶端的消费者青睐;自从在菅野祐希的节目中曝光之后,就经常被作为求婚或示爱用的指定花卉。

菅野祐希仔细算了一下,一共有九十九朵……天哪!

那至少要四十九万五千日币!

五十万……五十万日币……这笔线相当于上班族中级主管一个月的薪水。

到底是哪个暴发户这样乱花钱?

菅野祐希把认识的人之中,具有这种财力的人迅速回想一遍。一个也没有。

难道真的是仰慕者吗?

就在菅野祐希伤脑筋的时候,将花束暂时放在一旁的年轻人从背包里谨慎地拿出一个镶了金色丝线的白色信封,双手递给他。

谢过花店的年轻人,菅野祐希走到角落的窗户前,确定没有人可以从任何角度偷看到信封的内容时,才把里面的卡片抽了出来。

上面写着——给亲爱的小不点。

一阵寒意从脚趾开始急速向上窜升,菅野祐希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因为这么叫过他的人只有一个。

而且就是那个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一会儿要掐死他、一会儿又强吻他,还恶意摔坏他宝贝相机的臭男人。

难道这束价值不菲的花……真的是鹰司隆信送的?

可是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卡片上除了那几个字以外没有留言,连一点可以用来揣测用意的线索也没有。

不明白对方到底在盘算什么,菅野祐希的胃在翻搅着,一股恶寒席倦而来。

「菅野先生,我帮你把花放在这里好吗?」花店店员朝气蓬勃的说。

「嗯?喔!麻烦你,放那里就可以了,谢谢。」

是该谢谢人家,要不是他的帮忙,菅野祐希一个人根本抱不起那一大束花;就算勉强用力抱起来,也会因为看不见路在哪里而寸步难行。

目送花店的年轻人离开后,满头问号的菅野祐希盯着那束花发呆,企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时候,那束花竟然发出悦耳的和弦铃声,菅野祐希循着声音的方向检查,发现一支系着银色缎带的行动电话正在花束的中间响个不停。

泛着冷光的液晶萤幕上显示着「鹰司」两个字,菅野祐希没有犹豫立刻接起电话。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菅野祐希没好气的大喊一声,迫使话筒另一边的鹰司隆信不得不把电话拿远一点,以免耳膜受伤。

(我送的东西还喜欢吗?)坐在办公桌前、嘴角叼着一根菸的鹰司隆信戴着无线耳机,一边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露出愉快的笑声。

「我不是女人,不需要那种东西,麻烦你立刻派人来收回去。」

(真是见外。你都是用这种态度和跟你接过吻的人说话吗?)

想起令自己意犹未尽的美味,鹰司隆信放下手边的工作靠在椅背上,朝半空中长长地吐了一口淡紫色的白烟。

不说还好,只要一提到被他强吻的这件事,菅野祐希的太阳穴立刻疼痛起来。如果不是隔着电话,菅野祐希还真想好好赏他一巴掌。

「那件事我不想和你计较,你最好也别再提起;总而言之,请你把花收回去,那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为了闪躲办公室里鬼鬼祟祟的视线,菅野祐希走到窗户边压低嗓子说话。

(我明白了。你不喜欢花吗?那相机应该没问题吧?我买齐了NIKON今年推出的单眼数位相机所有机种与配件,这下你总该乖乖收下了吧。)

「什么?相机?」菅野祐希又惊又喜地回头看着桌上那一堆小山。

一想到堆在桌上的盒子里,装的是琳瑯满目的最新款数位单眼相机,菅野祐希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飞舞起来。

(你该不会还没拆礼物吧?不过没关系,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我连所有规格的镜头都买了。)

菅野祐希努力压抑着因为狂喜而提高的音量,不希望被对方察觉自己的雀跃,「请你听清楚,我不需要这么多东西。相机我只收一台,其余的东西麻烦你派人收回去。」

(送出去的礼物我是不会收回来的,那是我的一番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理由必须收下这些东西。」

听见菅野祐希微怒的口吻,想起他现在气得涨红了双颊的表情,鹰司隆信笑得更加开心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的鹰司隆信燃熄手中的菸,专心投入与菅野砧希的对话。

(很简单。相机是赔礼,花束是定情之物,行动电话是为了日后跟你培养感情准备的。)

「神经病!」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的菅野祐希倏地面红耳赤,骂完之后立即挂上电话。

这个变态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谁会对才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做出这种求爱告白啊?更何况对象还是个臭骂了他一顿的男人。

受到惊吓的菅野祐希口中念念有词。那家伙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变态。

不到十秒钟,绑着银色缎带的珍珠白手机再度响起,心跳尚未恢复的菅野祐希全身立刻跟着紧绷起来。

(情人守则第一条,不准挂我电话。)不等菅野佑希发言,鹰司隆信的语语虽然不严厉,却蕴涵着绝不容许他反抗的力量。

菅野佑希来不及做出反应,鹰司隆信又继续发言。

(听好,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次。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做我的情人。电话是我们联络感情的工具,请你要遵守原则,千万不可以挂我的电话。念在你是初犯,所以我不计较,要是再有下一次的话,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了。)

太荒谬了!什么是情人守则啊?他以为他是谁啊?

当事人都还没有点头答应,他就擅自出了教战手册逼迫别人遵守,这么霸道的人,菅野佑希还是第一次遇到。

菅野佑希虽然从高中时代就有过几个男性的追求者,可是被一头曾经对自己施暴的禽兽告白,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出于他认真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在儿戏,使得菅野佑希也不得不承认,在他说出「我要你做我的情人」的瞬间,他的心脏差点因为震惊过度而停止跳动。

因为他富有磁性的嗓子,使这句话变得极为感性、诚恳,而且还非常诱人,如果不是脑袋瓜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理性,知道眼前这个魅力十足的男人是什么来历,菅野佑希几乎就要答应他了。

猛然回过神的菅野佑希对于认真考虑鹰司隆信一番话的自己感到好气又好笑,毕竟不管自己再怎么渴望谈一场恋爱,也不该饥不择食地挑上一头横行霸道、作奸犯科的禽兽。

「很抱歉,我拒绝。」菅野佑希斩钉截铁的拒绝。

电话那头却传来鹰司爽朗的笑声,让菅野佑希有一种被嘲笑的感觉。

(很抱歉,我拒绝你的拒绝。)鹰司隆信虽然仍带着轻松的口吻,但是命令的成分却不容置疑。

「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我为什么不能拒绝?」

感受到对方野蛮的霸气,菅野佑希觉得背脊一阵冰冷。好强的自尊心与身为男性的尊严支持他坚持到底。

(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沸腾,菅野佑希双颊发烫得几乎要冒出蒸气。不愿让同事见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他赶紧把身体挨向窗口。

明知道他很有可能是在说笑,可是菅野佑希依然受到动摇。

怎么说都不是第一次被男人告白的菅野佑希,却被对方语调里那股不容忽视的强势魅力实实在在的震撼住。

也许是因为鹰司隆信不像是个会开玩笑,更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所以菅野佑希感受到的惊愕程度才会如此强烈。

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化解尴尬的情况,菅野佑希只能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指,绞尽脑汁地想要用什么话来反驳他。

(怎么不说话?)

菅野佑希为之气结。

(好,为了你我就再说一次。听好,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不准你拒绝我。)

「神经病!不管你说几遍,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另外,我也再次说一次,请你听清楚了。你最好快叫人把这些东西收回去,因为过了明天我就把它们统统丢进垃圾桶!」

不愿意相信耳朵听到的话是事实,菅野佑希一口气骂完之后立刻把行动电话挂断,顺手连电源也关掉。

坦白说,不论是轮廓鲜明的五官或那威风凛凛的飒爽英姿,鹰司隆信都像是活生生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超级名模,若是被这种人看上,只要是正常女生肯定没有人不欣喜若狂的。

且不管他的黑道背景,也不去计较他是不是在私底下进行什么违法的勾当,单就他器宇轩昂的端整相貌、运动选手般的挺拔身躯,加上一掷千金的礼品攻势,相信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女人,很少有人能够矜持得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不可讳言地,菅野佑希是有点举止失措,可是很快便恢复了思考。

毕竟才见过一次面而已,鹰司隆信竟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我喜欢你」,如果不是谎言,肯定是恶作剧。

总而言之,他说的绝对不会是真话。

既然不是真的,菅野佑希不明白自己的心脏为什么会跳得如此快?又为什么会感到生气?

是气他的恶作剧?还是气他的不真心?

连自己的反应都搞不清楚的菅野佑希不敢迎上任何人的眼光,一味闷着头以小跑步的方式冲进男厕洗把脸,企图让自己汹涌翻腾的情绪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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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的情人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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