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闹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纪言则故意让她,停下脚步转身站住,由於惯性,袁润之来不及收住脚步,猛地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他顺势抱住她,她脸一热,咬着下唇,低垂了眼眉。

他嘴角微扬,轻轻地擡起她的下颔,一只手掌抚上她的左颊,以拇指轻揉地抚了抚道:「还痛吗?」

她咬了咬唇,「只是有一点烫。」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的脸到底是因为被打而发烫,还是因为这会儿他抱着她,害羞得发烫。

爱恋中的喜悦甜蜜真像是盛开了的罂粟花,哎,他能不能不要总是对她做出这样的暧昧举动?害得她就像是吸食了罂粟一样,不知不觉的上瘾了,越来越贪恋这种感觉。

纪言则的呼吸明显也有些急促,喷洒在她脸上的微热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带着淡淡的酒香,诱引着她缓缓擡眸,撞进眼底的便是那熟悉又迷离的琥珀色眼眸。

他的脸贴得好近,她的心也跟着不由得迅速怦怦跳了起来,他想干什麽,该不会是想吻她吧?她警告过他,不许他抱她吻她牵她的手,现在差不多都破戒了,如果真的要吻她,那要怎麽办?

她的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想推开却又不想,矛盾、纠结、泥沼深陷、恋恋不舍……

「欸,想什麽歪心思呢?我今天没喝醉,你就是把我衣服揪坏了,我也不会从你的。」

这一声戏谑,让袁润之恼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这个该死的男人,怎麽可以这样?哎哟,她真是昏了,刚才竟然在期待他会吻她。

「歪你个头,滚开,谁准你抱我的?」她擡起脚,用又尖又细的鞋跟,忿忿地踩上他的脚背,然後又猛地推开他,走到一旁,拿起毛巾包住冰块,就往滚烫的脸颊上贴。

纪言则看着她的眼神千变万化,似在深深地挣紮着什麽,他的心情忍不住飞扬,多年的等待,煞费的苦心,总算换来了她良知的一点点心动。

他走到她的身後,在她的耳边轻语,「快照照镜子吧,妆全花了,恐怖得像黑山老妖。」

袁润之偏过头看向墙上的镜子,镜中的她脸上一块白一块黑,眼圈周围更是黑乎乎的一团,还有那肿得老高的脸颊,客房内那昏黄的色灯,将镜中的她,恐怖效果晕染得一分不差,偏偏她的脸旁存在着一个俊美无邪的脸庞,露着教人着迷的笑容。

她抑制不住地尖叫:「纪言则,你这个死猪头,我讨厌你。」她一边骂着,一边跳离他的身侧,彷佛被火烧着了一般躲进了浴室。

纪言则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不疾不徐地走到浴室门口,唇角轻勾,看着她抓狂地洗着脸。

袁润之拚命地搓着脸,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这个可恶的男人,明明早就知道她的妆花了,还若无其事地跟她又追又打又闹那麽长时间,最过分的是,他靠那麽近,气息醉人,眼神那样迷离、暧昧不清,原来不是想要吻她,是在欣赏她花了的妆……

哦,胸口之处憋着口气,真是无语的郁卒,明明说好了不要为他动心、不要对他存有幻想,怎麽又该死的自作多情了?想到他看着她那张脸偷乐了很久,她就想一头撞在这洗手台上死了算了。

「欸,不要以为这里是我们纪家开的会所,水就不用付钱,身为一个文明人类,你要有节约用水的环保意识才对。」纪言则懒懒地依在浴室门口。

袁润之擡眸看向镜中,大花脸总算是洗乾净了,视线落在旁边面带戏谑之笑的讨厌脸廊上,她咬着牙对着镜子吼道:「笑吧,尽管笑吧,最好把牙齿全笑光了。」

纪言则走到她的身後,微笑着看着镜中她,俯下身在她的耳侧轻喃,「走,带你去山顶看星星。」

咦?看星星?袁润之的脑袋又开始打结了,从小到大,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坐在自家的院子里,仰望着夏夜的星空,所以买车子想要买有天窗的念头,也是因为想要一边开车一边看星星,结果不可行。

她看镜中那双含笑的眼眸,想到他刚才的捉弄,一股气还堵着,於是违心地说:「不去。」

「真的不去?」他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诱惑。

「走开,鬼才要跟要你去山顶看星星。」她恼羞地推开他,「很晚了,我马上要回家了。」

「好,那我就带小气鬼去山顶看星星。」他佯装转身,下一秒却又回转身,猛然拉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走出浴室。

小气鬼……她真是败给他了,无论她说什麽,他总是有办法回敬她,话说这毒舌功真不是一两日便可以练成的,她甘败下风。

可是就这麽被他牵着走,她又不甘心,於是弱弱地嚷着,「喂,我要回家……」

「你再说话,我不介意抱着你出门。」

威胁果然奏效。

纪言则牢牢地牵着袁润之的手,一路走出饭店大厅,从客房到停车场,一路上,袁润之看到羡慕的目光不断地投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种幸福甜蜜的感觉又开始涌上心头,不禁挺直了胸膛。

「什麽事突然这麽高兴?」纪言则见她洋洋得意的样子不禁好奇,刚才明明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才几分钟就变了样,这女人真是善变。

袁润之轻哼一声:「人家看我像看公主一样,当然开心了。」

纪言则忍不住嗤笑,「我看笑你的脸像猪头还差不多。」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吐颗象牙出来给我看看。」

「哼,大人不记小人过。」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袁润之无力地翻白眼,要在嘴皮子上打败纪言则这只妖孽,她还得好好苦修一段日子。

◎◎◎

出了山庄大门向右走,有一条小路直通向山顶,纪言则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子,到山顶差不多还要十多分钟的路程。

袁润之突然想起晚宴时的白袍外籍男子,於是就问:「今天晚上出现的那三个外国人是什麽人?」

纪言则轻皱了下眉头,想了几秒淡淡地说:「天宇的客户。」

「哦……」袁润之拖着长长的尾音,点了点头却紧接又问:「天宇的客户怎麽是你招待,不是纪宇昂招待也不是柏叔招待?你该不是背着桑总乱来吧?」

纪言则斜睨了她一眼,眸中满是不屑,「我进了桑氏,操守绝对有保障,招待那三个客户是因为我会他们的语言。」

原来是这样,袁润之对着手指,咬着唇,想了半天才开口,「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纪言则挑了挑眉,「你今天的问题很多,不过我想你要是不问清楚的话,今晚一定会睡不着觉,说吧。」

袁润之瞪着他,干嘛把她形容得那麽三八。

「那三个像中东人的外国佬出现之後,董春秋就跑来我们这桌说你爸是不是回来了,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你爸要嘛去世了,要嘛就是跟你妈……」袁润之话说了一半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比了一个分了的手势,便埋着头不停地对手指。

纪言则侧目看了她一眼,不禁莞尔,淡淡地说:「都错了,我爸没死,而且活得好好的就差没成妖了,他也没跟我妈离婚,因为他们根本就没结过婚。」

袁润之惊愕地看着他,「你是私生子?」

「按中国的说法,我这样算是吧。」若是按爱极岛的说法,他的身分是相当合法的。

同为私生子,这差别怎麽就这麽大?袁润之不禁感叹,为什麽她的老妈或阿姨就不能是个有钱人?真是郁闷无比,好命全让这家夥摊上了。

「那你父亲现在在哪?」

「他住在国外,刚好和那三个客户认识,所以这次外公过八十大寿,他托了那三个客户顺便带了贺礼回来,就这样。」纪言则深蹙眉头,他撒了谎,因为他不想让袁润之知道爱极岛的事,不是他不爱他的父亲,而是他不能忍受失去自由,那个他好不容易离开的变态地方,还是随着时间埋葬了吧。

「哦,原来这样。」难怪Sara急急地断了董春秋的话,难怪纪老爷子一见那三个客户就脸色铁青,纪言则的母亲没有结婚就生了他,这对纪老爷子来说打击很大吧。

「好奇宝宝,还有什麽问题一次问完吧,待会到了山顶,我可是没空回答。」

好奇宝宝……要不要叫得这麽肉麻?

她想了又想,想到纪宇昂好像对他前女友旧情难忘,纪大帅哥每次对她出手相助,却不见对别的女人殷勤,也许是她性格呆呆的像他前女友,可是新的疑问又来了,既然是旧情难忘为什麽要分开?到底是纪大帅哥被甩了,还是纪老爷子棒打鸳鸯,还是那个谢静宜设了仙人跳?

当她问出口,纪言则只是淡淡回了她一句:「都不是」。

都不是?她惊诧地抛出另一个问句,「难道是他做了负心汉?」

纪言则的反应却是不置可否,这让她纠结得一阵沉默,为什麽那样一个温柔儒雅的男人会是一个负心汉?她郁闷地顺手打开了广播,一个清澈空灵的歌声流泻出来。

起初袁润之只是觉得唱这首歌的女生声音空灵清澈,在这样谧静的夏夜听着这样的歌,心情说不出的舒畅,於是不由得渐渐投入,细细地听着歌词究竟在唱什麽。

她跟默默地重复了几句,不由得一阵心慌,这歌词……

有时候真的好奇怪,当一件事莫名地困扰着自己的时候,与之相关的事总是会接踵而至,明明是老外的声音,却像是住在自己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一声声逼迫着自己,嗨,我听到你心动了,它出卖你了。

「怎麽了?脸还在痛?」纪言则停好车,疑惑地看着突然缩在座椅上的袁润之。

袁润之倏然回过神,惊道:「哦,这歌好听,好好听。」

「我没有问这歌好不好听。」纪言则双眸定定地凝视她,嘴角蔓延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是否该感谢这作词作曲之人,还有更该感谢播放这首歌的电台主持人,虽然唱歌的是女人,这歌却像是为他和旁边这个笨蛋女人写的一样,又是这样一个繁星点缀的夜晚,真是应时应景。

袁润之傻愣愣地盯着他绝美的笑容,脑中荡漾着那首歌,哎哟,他该不会是也在揣摩这首歌的歌词吧?若是让他知道今天晚上,她的小心肝一直跟随着他一跳一跳的,他不知又要怎麽样讽刺她了。

她又想起前两天翻看的小说,当中提到两个人的爱情定律,一是谁先爱上谁先输,二是谁爱得更多谁输,可是如果真的爱上,赢了,心不在自己身上;输了,心还是不在自己身上,那麽赢的是什麽,输的又是什麽呢?

纪言则见她还是先前痴痴呆呆的模样,心跟着难以抑制的又揪了起来,原以为那首歌敲醒了她,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就知道不该对她有期待的,他叹了一口气,解了安全带迳自出了车子。

直到关车门的声音传来,才震回了正在发呆的袁润之,她左顾右盼才看到纪言则的身影,她慌乱地立即打开车门,跳下车。

◎◎◎

虽是深夜,可是迎面酷暑的燥热,依旧是化作一波波的热浪向她袭来。

下了车不过几秒钟,黏湿的汗立即覆上了身,站定了一会儿,静下心来,才稍稍感觉到这山顶入夜的凉气袭人。

纪言则从後车厢里取了野餐垫,站在离她两公尺外的地方,冲着她勾了勾手,她想都没想,直觉迈开脚步向他急步走去。

她踩「高跷」走平地的技术还没练到家,何况这山坡上到处是石子,脚下又是一拐,身体失去平衡向一边倒去。

纪言则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淡定气场,手臂轻轻一捞,将她捞进怀里。

她涨红了脸,结巴着说:「你、你、你别想太多了,我、我、我刚习惯穿高跟鞋走平地,现在是山地,所、所、所以……」

「知道欲盖弥彰和此地无银这八个字怎麽写吗?」他轻挑眼眉,自信满满。

她无言地抚额,此时此刻,她脑中划过的却是另一个成语,言多必失……回家之後,她一定会把这四个字写上三百遍。

他隐忍着笑意,轻咳了两声,牵着她的手向山顶走去。

到了山顶,纪言则递了一瓶防蚊喷雾剂给袁润之,「喷一下,不然待会你的手臂和腿被蚊子咬成猪肘和猪蹄,我不负责的。」

在看到他拿出防蚊喷雾剂的时候,袁润之感动得眼泪在心底哗啦啦地流,可是当他紧跟着话一出口,泪水流得更凶,真的好想痛扁他,她怎麽就喜欢上这个嘴巴坏的家夥?

「猪上辈子跟你有仇吗?」她咬着牙,接过防蚊喷雾剂。

「不是跟我有仇,是我怕你侮辱了猪的形象,晚上作梦找你算帐。」纪言则将野餐垫铺在地上後,很随性地躺下,闭上了双眼。

「去你的!」袁润之气愤地用脚尖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鄙夷地低头看着他,明明是他提议上山来看星星的,他倒好,居然枕着手臂闭眼睡觉,这叫看什麽星星啊?

她喷好了防蚊喷雾剂,拢了拢裙摆在他的身旁侧坐下来。

她擡头仰望,辽阔的天幕就像是一匹上好的黑亮的绸缎,而嵌在这绸缎上的繁星,就像是钻石一般璀璨夺目,再远眺,闪烁的群星一簇簇,密集地低悬在天边,可感觉又离得很近很近,像是一伸手就可以将星星摘下。

想着她伸出手做出抓星星的模样,感觉自己正抓着满手的钻石,发财了、发财了,兴奋得乐不可支。

蓦地身後传来一声嗤笑,她咬着唇,回首低眸,白了一眼躺着的纪言则,「喂,有什麽好笑的?难道你小时候没玩过抓星星吗?而且是你说要上来看星星,结果在这里睡觉。」

纪言则懒懒地勾了勾唇角,「坐着欣赏,仰着脖子不累吗?躺着的话,美景尽收眼底,要不要试试?」他在诱惑她,快点躺在她身边吧。

她歪着脖子想,也对哦,一直仰着头真的很累,可是就算是喜欢他,躺在他的身边感觉也超怪,算了,她还是仰脖子吧。

「躺下吧,你在我面前没有矜持可言。」不知道为什麽,他总是那麽容易看穿她的心思,就像她现在这副呆呆的样子,坐在那里绞着手指,都知道她在纠结什麽。

她在心中坚定地说,不行,坚决不能跟他躺一起,她的脖子仰得更高,腰挺得更直。

他咬着牙,在心中低咒着,半坐起身,长臂一勾,直接将她拉倒在野餐垫上。

「啊,啊。」她没叫两声便放弃了矫情的尖叫,果然躺着看这星光璀璨的夜空,跟坐着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睁大了眼睛,在满天的星斗之中寻找着各种各样的星座。

「欸,小时候看过圣斗士星矢没有?天龙座知道吗?就是紫龙的星座。」她用胳膊捅了捅身侧的纪言则,指着天空比划,激动地叫道:「喏,正北方,那几颗星连成的像一个反『S』的就是天龙座,紫龙是五个人里面长得最帅的,我小时候最迷的就是他了。」

对她迷恋动画片里虚拟的人物,纪言则不由得失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清晰地看见了难得一见的天龙座。

她又戳了戳他,「还有还有,再看它旁边,那颗最亮的星就是传说中的织女星,再往东边去,偏北的地方有一颗亮星跟旁边两颗小星,成三点一线,那个最亮的就是牛郎星,迢迢牵牛星,姣姣汉河女,看见没有?换西方的说法,就是织女星属於天琴座,牛郎星属於天鹰座,天琴、天鹰和白鸟合称夏季大三角。」

纪言则浅浅笑着,选择沉默不语,静静地聆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回忆起大学的时光,她每次见到他都是横眉瞪眼,说话的声音要嘛像那河东狮吼,要嘛夹枪带棒,工作之後,她又学会了一招本事,阿谀献媚。

他一直期待着她和颜悦色的说话,现在他终於听到了,温柔又甜美的声音就像是奥路菲的琴声,让人陶醉、让人迷恋,这种甜在心头、难以言语的感觉,他喜欢。

袁润之说了半天,却没听见纪言则开口,有些郁闷,偏过头却看见他盯着天空傻笑,「喂,你傻笑什麽?」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他回过神,不看她却指着天空三颗星星说:「看,猎户座。」

「猎户座?那不是冬季才能看到的星座吗?」袁润之好奇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猎户星座,於是又问:「在哪里啊?」

「喏,就在我手指上方。」逗她似乎成了生活中无法改变的习惯。

「在哪?」袁润之挪了挪,不知不觉地向他靠近,视线几乎与他的手平行,可就是看不到他说的猎户座,於是头又向他的手臂挤了挤,一不小心撞到他的头,他痛得闷哼一声。

「对不起……」她急忙说抱歉,可是当她擡头又转头的瞬间,对上的是近在咫尺那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琥珀色眼眸。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不敢乱动,右手臂压在身下,想找个支撑点支起身体都觉得很困难,因为……两张脸离得好近,刚才不经意擡头、转头的瞬间,她白痴地将自己的唇送到了他的唇下,唇与唇之间只有寸许之隔,无论是她再向前动一下还是他向下压一点,这个无形的隔阂也会彻彻底底的消失。

他呼出的热气勾引似的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她的手下意识地紧揪着裙子的下摆,心底倏然冒出一份期待,期待什麽?她居然会有这种可怕念头。

她垂下眼睫,屏住呼吸,紧揪着裙子的右手颤抖着松开,平放在身下,意欲支撑起身体,却听见低沉悦耳的嗓音透着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轻轻召唤了她一声:「袁润之。」

「嗯?」她惊慌地擡眸回应。

不料眼前倏然一暗,一双温暖的唇随即贴了上来,抵着她的唇轻语:「你跑不掉的。」

强势的宣言迅速淹没在唇齿之间,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拥进怀中,细密绵长的吻热切地纠缠着她,不让她有一丝逃离的余地,唇舌之间熟悉的触感像是一把燃烧的烈火,在彼此的口腔之内迅速蔓延开来。

跑不掉了,是真的跑不掉还是不想跑?她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了,那一晚的感觉一点一滴全部找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早已心生爱意,即便是喝再多的酒,她也不会糊涂到随便侵占他,她又不是阿猫阿狗,见男人就发情,正因为是爱支配着她。

她决定再不要逃避,爱就是爱了,就算是半年之後心碎了一地,她也不後悔,心碎了还可以缝起来,可是如果错过了,她的人生终将是带着无尽的遗憾,她不要遗憾,毫不犹豫地,她的双臂迅速向上攀去,紧紧圈住了他的颈项,热切地回吻他,「现在是你跑不掉了。」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跑。」感受到她的回应,他全身的细胞都复活了,喉咙里发出愉悦而低沉的笑声,紧接着再次纠缠上她的唇。

袁润之从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光是一个吻,就可以让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时间彷佛在这一刻悄然停止。

◎◎◎

时间匆匆一晃,九月悄然晃过一半,初秋常有的轻风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盛夏才有的热风,中秋节刚过没几天,秋老虎又发起了第三次虎威,让人招架不住,员工餐厅内,谈及高温的声音四处可闻。

袁润之用汤匙戳着餐盘中的饭菜,脑中却是不断地回忆一个月前,寿宴那晚在山顶的情形,也就是从那一晚之後,她与纪言则的关系有了质的转变。

喜欢夜晚赏星星、没事研究星座的她,居然那麽轻易地就上了纪言则的当,结果导致心房失守被他成功侵略,最可恨的是她完全迷失在他热情的深吻之中,再到後来发展成这一个月来,什麽牵手、拥抱、接吻的禁令全部统统打破。

事後她总是会很懊恼,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回味起来,那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起码以前三个劈腿的烂男人,就没有给过她那样甜蜜、像是掉进蜜罐里去似的幸福感觉,於是她又无耻地开始自我安慰,成年人,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他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在公司现身,不知道又跑到哪个工地去了,话说回来,自从达成协定之後,他真的没再把她当搬运工使唤,改为让她经常跟着业务人员跑跑工地、当当副手,不过这样一来,少了好多与他待在一起的机会。

完蛋了,她真的沉沦了,现在连吃饭都满脑子的想着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她的脑袋就会一分为二,一边是面粉一边是水,和一和就是满脑子的浆糊,关於做他半年女友的事,她更是完全抛之脑後。

他到底给她下了什麽魔咒?真是见鬼了,难怪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麽多女生为他着迷,呜……她沦丧了,她怎麽可以跟以前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一样花痴,她赶紧在心中唾弃自己一百遍。

「欸,之之姐,你是不是又恋爱了?」朱小娴用胳膊肘顶了顶她,暧昧地说:「你最近吃饭、午休都会走神耶,然後还会一个人在那里偷偷傻笑。」说着跟王媛媛和马红艳两人挤眉弄眼。

「噗。」袁润之急忙掩住嘴巴,还好刚喝进口中的汤成功被拦截。

「什麽叫『又』恋爱?」搞得她恋爱过八百回一样,她轻咳两声故作镇定,「我什麽时候在偷笑?我那是在锻链面部肌肉,保持肌肉紧致不松驰,没事多看看日本美容杂志。」

可是三人根本不理会她瞎掰的说词,一个接一个地扔下定时炸弹。

马红艳说:「之之姐,你是不是跟纪总监两个人偷偷搞地下恋情?」

王媛媛说:「从集训回来,你们两人的关系就很微妙哦,我们问小夜哥那晚後来发生什麽事,他死活不肯说,但是我们有打听到,你最近都没有和纪总监擡杠耶。」

朱小娴发表总结性陈词,「哎哟,你就别装了,我们已经观察你好多天了,纪总监在的时候,你满面红云,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纪总监要是出去了,你就会失魂落魄,还会像刚才那样偷偷地傻笑,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

接着三人同时喊道:「快点老实招来!」

满面红云、春心荡漾、失魂落魄、回味无穷?她有花痴得这麽明显吗?

「你们三个是不是太闲了?最近桑总没虐你们,你们就皮痒了吗?」袁润之嚼着口中的青菜,恶瞪着面前三个小秘书,三个人什麽没学会,净跟她学会了到处挖八卦。

「哟哟哟,顾左右而言他,明显的心虚。」三个异口同声指着她。

「心虚你们个大鬼头,快点吃饭吧,饭都堵不住你们嘴。」她索性埋头吃自己的饭菜,在纪言则的调教下,她可是知道什麽叫做言多必失,总之他和她之间的事,打死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王媛媛突然捅了捅马红艳,示意她们看向餐厅打菜处,纪言则刚好打完饭菜在找寻座位,三个人对视,嬉笑一声,便识趣地端着盘子转战其他位置。

纪言则看到袁润之身旁和对面的位置突然空了下来,然後总经理办公室的三个小秘书对他笑得十分暧昧,心中大致明白怎麽回事,想都没想直接走了过去坐下。

「我吃好了,你们三个八婆慢慢吃。」袁润之连头都没有擡,端起盘子准备撤退,起身的那一刹那看到纪言则坐在对面,两只脚就像是黏了胶水一样动弹不得。

「怎麽,她们三个惹到你了?口气很冲。」纪言则看得出来她犹豫不决。

心里念了他一个早上,现在见着了突然又有些不知所措,要是被那三个人看出她紧张、不好意思,她这一世英明全毁了,她掩饰性的理了理头发,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也没什麽,乱嚼舌根而已,我吃好了,先走了,你慢慢吃。」说完她端着餐盘一溜烟的逃离餐厅。

纪言则凝视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唇角轻扬,摸出手机慢悠悠地按了键盘,不一会一则简讯成功发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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