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达到高潮后的北泽圣悠累倒在鬼冢让的身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鬼冢让静静数着彼此的心跳,没有吵醒他。
直到熟悉的白色小货车驶进庭院,鬼冢让才开始有了动作。
车子还没停下来之前,高濑俊介就注意到了。
门口的木制阳台上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影,面对面……重叠着。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在下车之后更令他惊愕。
将仿彿沉睡中的北泽圣悠的头,轻轻安放在椅垫上,从他身旁站起身的鬼冢让才开始不疾不徐的整理身上的衣物,正确的说法是把裤子穿好。
眼尖的高濑俊介立刻就发现摆在沙发扶手上的白色东西。
只要有点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用来增加行房乐趣的道具。
“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个。”
从高濑俊介铁青的表情,鬼冢让知道他一定看见自己计画要他看的东西.他故意拿起那个刚刚使用过的道具,将它移到另一个比较不显眼的位置放好。
“呃,那个……”眼前突然闪过鬼冢让是如何在北泽圣悠身上使用那个淫亵道具的画面,全身的血液顿时往脸颊、脖子,以及那个不该有反应的地方集中。所以高濑俊介才会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忘了自己是来送货的。
“东西还是麻烦你帮我送进厨房,那小子黏人得很,要是他醒来时我没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又哭又闹的。”
“呃……没关系,你忙吧,这些东西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转过身准备要回车上取货的高濑俊介,才走了两步又立刻折回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是我还是跟你提一下。关於送货的事,因为最近有两家分店要同时开幕的关系,短期内我恐怕没有办法再送货上来。不过你放心,我会把工作交代给副店长,至於你先前的要求,我们也会秉持一贯的原则,帮你保密住所的位置,所以……”
“意思是说,我可以不用担心了吗??”
听出鬼冢让的弦外之音,高濑俊介望向躺在沙发上沉睡的北泽圣悠,无奈地做出了决定。“是的。”
***
那天之后,鬼冢让的生活作息有了调整,他待在书房的时间增加了。
原因是他对自己为何介意高濑俊介的存在感到不解,也对日渐沉迷於北泽圣悠的肉体感到恐惧。除了写作之外,他从未对一件事情如此着魔似地痴迷。
是他的身体、他陶醉时的失焦眼眸,还是他用那稚气未脱的声音,哀求着要自己填满他时的撒娇神情?又或者,是被他需要的感觉?
在父母为了监护权而拼命争夺自己的时候,鬼冢让才惊觉自己被需要的理由,不是因为爱,而是自己可以带来的庞大利益。
多么可悲,那些企图接近自己的男人、女人,也都是为了分享名作家的亮丽光环而来。
而北泽圣悠……发现越是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鬼冢让就越是害怕,就更想要欺负他,逼他说尽甜言蜜语来填补自己内心的恐惧。
北泽圣悠在他心里的位置,正迅速地扩大。
要是放任它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北泽圣悠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要着他玩,并没有真心要写作的意思,而他会不会就此死心一走了之?
光是想像没有他的日子,鬼冢让就觉得心像要被掏空了。
如此依赖某个人的存在,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恐惧,佔据了他的思绪。
和过去几天一样,鬼冢让吃过早餐之后就关进书房里埋头创作;北泽圣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自己已经信守诺言成了他的性伴侣,他也应该遵守约定开始写作。
所以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或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北泽圣悠都不会拒绝。
一个星期过去,这天下午,一位长得像外国人的访客到来。
简单的寒暄过后,北泽圣悠才知道,原来他才是那辆黑色积架跑车的主人,因为鬼冢让也想换车的缘故,所以两人才约定换车试开一阵子,而今天就是约定还车的日子。
比起这个访客高大帅气的外表,更让北泽圣悠感到惊讶的是,个性看似孤僻的鬼冢让,居然也有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往来对象。
当北泽圣悠把冰咖啡放在桌上时,从楼上下来的鬼冢让搔了搔过肩的长发,对站在客厅的男人慵懒的打了一声招呼。
“瑞季要我问候你,想约你吃顿饭。”摘下有色墨镜的渡边龙司说。
“吃饭?说得这么好听,八成又想藉机要我抱他才是真正的目的,对吧?”
“你知道就好,省得我开口。”
“你也真够窝囊的,竟然愿意替自己喜欢的男人拉皮条。”
替对方点烟的同时,鬼冢让把自己的烟靠了过去,那画面美得不像是现实。边赞叹的同时,北泽圣悠一边走进厨房准备待客用的点心。
“唉,这有什么办法,谁教你讨厌他,瑞季对讨厌他的男人最有兴趣了。”渡边龙司只手一摊,吐出一口白烟,帅气的脸上做出无奈的表情。“而我是怎么样也不可能对他说出讨厌那两个字的。”
“那才不是重点,是因为你太宠他了。”鬼冢让不以为然的说。
“爱就是要给他足够的氧气和自由嘛!更何况,瑞季和别人不一样,我有不能不宠他的理由和责任。”渡边龙司自以为体贴地反驳。
“根本就是纵容过头,所以你才不被他放在眼里。既然喜欢,就不该允许他跟你以外的男人接近。”
“好个强势的男人呐,我说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啊?”
鬼冢让把脸别到一旁,甩开渡边龙司掂起他下颚的手指,皱起了眉头,“谁谈恋爱了!”
看见鬼冢让的反应,渡边龙司露出“宾果”的胜利笑容。
“我才觉得奇怪,你竟然找了个漂亮小男生同居还没闹出人命,真是稀奇!爱情的力量直一是伟大,我了,我了!”
“闭嘴!你再讲一次那两个字,小心我把你轰出去!”鬼冢让怒暍道。
“你玩真的啊!”
“白痴!既然都说是玩了,怎么可能当真。”
话虽如此,鬼冢让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胸痛。
“小子,你不太对劲喔。”渡边龙司有点被他的气势吓到。
“都跟你说是玩玩了,你还瞎闹什么!那小鬼只是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笨书迷。说什么他是看了我的书才放弃自杀的,谁知道他讲的是真是假?不过也亏他笨得可以,居然以为陪我上床就可以激发我写作的灵感。他以为我是写情色小说的吗?真是够了。打从决定躲到山上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打算再写了。跟灵感根本没有关系,而是我痛恨写作!我恨!”
歇斯底里的发泄结束,客厅里弥漫着仿彿死了人的阴沉氛围。
当受到震撼的渡边龙司不小心看见端着水果站在门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北泽圣悠时,他惊觉事情大条了。
“喂,阿让。”男子用眼神示意他往门的方向看去。
不等鬼冢让的目光,或者说没有勇气与他的视线交集,北泽圣悠丢下手中的托盘,转身跑向二楼。
“该死!”
鬼冢让恨恨的咒骂声,连同他的愤怒一起传进北泽圣悠的耳里。
“你不去追他好吗?”渡边龙司提醒他。
“随便他!反正我也玩腻了,他若继续赖着不走,我也很伤脑筋,这样正好。”鬼冢让故作镇定地回答。
“你太自欺欺人了,阿让。不管是写作的事,遗是感情的事。”渡边龙司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双眸望向北泽圣悠消失的门边。
“你又知道了?”
“我从你出生前就认识你了,你觉得呢?”渡边龙司摇了摇头,接续道:“快去看看那个小可怜吧,听你这么说,他一定心都碎了。”
“麻烦死了,不用理他!”鬼冢让又点了一根烟。
“你不怕他真的要走?”
“他?算了吧!就算我拿枪逼他,他也会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你放一百个心好了!”鬼冢让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