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季凯兰带来的男子,就如同她先前在电话里形容的那样,是会让女孩子围在旁边尖叫的那种类型。

超过一八0的身高,宽肩窄臀,一头挑染成褐色的半长发,和他身上那件宽松V领针织衫的风格一样狂放。

“来,书文,我来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公司企画部鼎鼎有名的创意鬼才,安萨。”凯兰热心的为双方引见,“安萨,这是我表妹,季书文。”

“你好。”他扯出一抹佣懒的笑,朝书文伸出大掌。

基於礼貌,书文也伸手回握。“你好。”

握完手,三人围著小方桌坐下。

不用说,男女主角当然是面对面而坐,而季凯兰则坐在比较靠门的那个位置,方便落跑。

几乎是他们三人才一落坐,小餐厅里众人的眼光就聚焦到他们这一桌来。

不知道是针对谁而来的目光,使书文觉得坐立不安,但反观坐在她对面的那位安先生,却闲适的像是坐在自家客厅,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

服务生送上三份菜单,书文仔细看完後,点了一份白酒蛤蝌奶油义大利面。

当安萨听见她所点的餐时,挑了下眉,合上菜单还给服务生。

“我跟她一样。”

至於季凯兰,只点了一份凯撒沙拉。

“你不饿吗?”书文有些讶异。

“哦呵呵呵……我正在节食。”

安萨向季凯兰投去一个调侃的笑。

他哪里会不知道,他这大学时的学姊早巳打算好要半途落跑。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安萨突然开口:“季小姐是第一次相亲?”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书文还是照实回答:“不,不是。”

“那就是第二次了?”他猜测。

书文讶异,“你怎么知道?!”

安萨揉著额头笑了出来。“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乱猜。”

“噢。”书文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气氛马上变得很冷场。

书文是少言的人,这季凯兰当然知道,但是安萨那家伙可不是。

凯兰从桌子底下踢了安萨一脚,拚命使眼色,要他开口说点话,安萨耸耸肩,只好开启金口。

“听说季小姐是迅音电讯总经理的秘书?”

“是。”

“工作应该很忙吧?”

“还好。”

“公司待遇怎样?”

“很不错。”

“听说贵公司的股票现在一股42块?”

“不,正确数字是42.2S。”

“季小姐的记忆力真是惊人。”

“哪里。”

话题结束。

季凯兰觉得背後好似有乌鸦嘎嘎飞过,带来一阵冷飕飕的气流。

呜……再这样下去,餐厅都要变冷冻库了,更别奢望这两人会碰出什么火花!

不行!她再接再厉!

凯兰端出微笑,对书文道:“安萨他呀,上个月才为我们公司抱回一座广告大奖哦!很厉害吧?”

“是,很厉害。”

书文只接了这么一句,服务生就把餐前汤送上来了。

凯兰趁此机会,拚命对她使眼色。继续说、继续说,不要停!

书文只好开口询问:“请问得奖的是哪方面的广告呢?”

“伏特汽车广告。”

“内容是怎样的呢?”

“也没什么,就是剪了几段美国历任总统发表演说的片段凑在一起,最後再让伏特总统级座车出来亮个相,强调一下历任美国总统都坐过,就这样。”

光是这一支广告,就让伏特卖车卖到翻掉。

“喔,这个广告我看过。”她小口小口地喝著汤。

“真的?”

“我觉得跟日产汽车拖油塔叫小甜甜布兰妮来广告的道理相同,强调的是车子的定位,跟车子本身的性能与品质毫无关系。”

被伏特广告打动的人,大多是讲究派头的;而被拖油塔广告打动的人,则多半盲目追随流行。

书文毫无矫饰的批评,让安萨挑高了眉。

而季凯兰听完,脸色泛白。“呵呵……呵呵……书文她是开玩笑的。”

安萨可不这么认为。

“她是吗?”他紧盯著书文脸上的表情,活像是蛇盯住了青蛙,并且正在考虑著从哪里咬下去。

书文秀气地用餐巾擦擦嘴角,让服务生把空盘收下,换上主餐义大利面後才慢慢地道:

“我是实话实说。”

啊……昏倒!

相对於季凯兰灰败的脸色,安萨突然用力拍了下桌子,然後放声大笑。

“说真的,我也觉得这广告他妈的烂毙了,偏偏这广告竟然得了奖,我猜那些评审的专业素养,大概跟著他们的老二一起腐烂掉了!”

凯兰与书文瞪著溢出桌面的浓汤,再一起瞪著那个大笑的男子。

有没有搞错?他的作品被批评,还笑得那么高兴,这人是不是神经病?

书文对表姊使眼色。你确定他没有问题吗?

不知道,你不要问我。凯兰在心里哀号,丢脸得想当场走人。

安萨的大手蓦地横过桌面握住书文的手腕,眼眸发亮。

“走,别吃了,去我那边,我把我最近写的广告剧本给你看!”

这个不会说好听话,但是还满有叫aste的女人,绝对是最客观的评审!

凯兰瞪大眼睛,用力拍开安萨的狗爪。

“喂喂喂,死安萨,你是没看到我还坐在这边啊?想带我表妹出场,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真麻烦!他不甘愿地收回禄山之爪。“那你同不同意?”

凯兰用力一拍桌子。“废话!当然不同意!”

“看吧!那我问了有什么用?”

安萨那副痞样,气得季凯兰差点把那盘沙拉倒到他头上!

“你要知道,我要是让你和我表妹两人共处一室,我阿姨不用眼泪冲倒我家才有鬼!”

安萨双手环胸,不爽了。“你把她带来,不就是为了要让我跟她认识吗?难道你们只是来敲我竹杠?”

“拜托!相亲不就是男女双方一起吃个饭,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来看去吗?难道还有别的?”

“学姊!”安萨冷道:“逼我出来吃相亲饭的是你,不准我和书文有进一步联系的也是你,莫非你一开始就打算要玩我?”

他难得看某个女人顺眼,认为她不是脑袋空空的花瓶,想要和她交朋友,但季凯兰一直阻止是怎样?

凯兰被安萨这么一问,窘迫得双颊涨红,竞挤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少……少罗嗦!总之,今天就带出去太快了,再怎么说,你们至少应该再一起用餐个三次,然後再去看几场电影,双方……注意!我说的是双方!双方都感觉对了之後,才能牵手,差不多再交往个半年一年,你们才可以接吻。当然啦!三垒或四垒一定要等到论及婚嫁之後……”

安萨感到一阵虚脱。拜托,谁来把季凯兰的嘴巴封起来好吗?

没想到,老天爷立刻就回应了安萨的请求。

就在此时,餐厅的门口,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最爱看热闹的季凯兰,马上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一双灵活的大眼立刻闻声转向。

只见经理站在餐厅门口,後头跟著一群服务生,必恭必敬的对来宾行礼。

书文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有点眼熟……

“老天啊!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出巡,竟劳驾经理亲自迎接?”凯兰大惑不解。

谁都知道这家餐厅的经理最是势利眼,平常也没看他怎么和颜悦色,面对今天的来宾,竟然笑得如此谄媚,简直是活见鬼!

书文对来宾是谁并不感兴趣,但是当她看见对面的安萨变了脸色,她不由得转过头去,毫无防备的迎上一双带笑俊眼——

殷冀棠!

乍然看见殷冀棠的那一刻,书文一口面不小心卡在喉问,噎得她差点断气。

糟糕!他怎么会在这里?

“真巧,书文,你也来这边用餐吗?”他笑得一脸牲畜无害,只有那双弯弯俊眼泄露了一丝酸味。

好呀!她居然真的给他跑来相亲!

不知道为什么,殷冀棠脸上的笑意,害得她颈背上的寒毛统统立正站好。

他明明笑得和平常一样,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毛毛的?

“呃……是啊。”

她假装被面前的食物吸引,不停的翻弄盘里的义大利面,藉以躲避殷冀棠的目光,并私心希望他能快快走开。

不过,殷冀棠一点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书文,你不替我们介绍一下吗?”

他的语气虽然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不悦。

虽然书文很想回他一句“没这必要吧”,可是一旁的季凯兰立刻点头如捣蒜。

“是啊,快帮我们介绍一下吧!”她可是迫不及待要认识这个大帅哥了,呵!

找不到推托的藉口,书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开始为双方介绍。

“这位是殷冀棠先生,我的上司。”她公式化地摊开手掌比一下殷冀棠,然後再比一下一脸兴奋的表姊,“这位是我表姊,季凯兰小姐,服务於奥多广告。”再比一下对座的安萨,“这位是安萨先生,与我表姊是同事。”

双方的介绍,草草结束。

殷冀棠带著讨人喜欢的笑,朝右摊了下手掌,“也让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

直到现在,书文才发现他的身後,还站著一位身段高挑,打扮中性,戴著Dioi琥珀色渐层太阳眼镜的女郎。

虽然看不见她的全貌,但直觉告诉书文——她绝对是个大美女!

“她是齐湄,号称奥多广告企画部的铁娘子。”

殷冀棠虽是向大家介绍,但他微笑的眼神却只落在齐湄的脸上,让人不由猜测他们俩究竟是多“好”的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书文觉得胃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你说错了,殷先生,”安萨冷冷补充,“是‘铁血娘子’。”

齐湄皮笑肉不笑的回嘴:“真是谢谢‘创意鬼才’安先生的指正。”

“啊!原来大家都认识啊?”

殷冀棠过度轻快的语气,让书文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预谋。

果然——

他做了个手势,从头到尾跟在他们後面的经理立刻趋前。

“殷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难得遇见熟朋友,请你去安排个大一点的雅座,好让我们可以聊个尽兴。”

听见殷冀棠这么说,书文突然觉得盘中的食物好像变馊了。

“是是是,我立刻去安排。”

没多久,他们一大票人就被安排坐到最好、最宽敞的雅座中,当然,书文他们之前点的餐也全被送过来。

“白酒蛤蜊义大利面?”坐在书文身旁的殷冀棠看见她点的食物,立刻露出了然的微笑,“书文,你还是那么喜欢吃义大利面啊?”

“呃……是啊。”

“好吃吗?”

不等她回答,他的指拂过她唇边的酱汁,然後送到嘴边仔细的品尝後,才说出感想——

“嗯……滋味不错,不过老实说,我觉得你那一夜为我做的蛋包饭比这好吃多了。”

书文当场僵硬石化。他他他……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又说了什么呀?!他怎么可以做出那种举动,还说出那种暧昧的话?

“殷总……”

她想制止他“装熟”的行为,但却被殷冀棠早一步看穿,立刻打断她。

“书文,都下班了,这里也没有其他迅音的员工,不必见外,叫我名字就好。”他朝她眨眨眼,像是某种亲密暗号。

果然,她听到了表姊的抽气声。

什么“这里也没有其他迅音的员工”?什么“不必见外”?他难道不知道这种话会带给别人错误的联想吗?

“你……”

书文“你”了老半天,始终接不出下文。

看见殷冀棠眼底的笑意,她的双颊染上薄薄恼红。

她实在太没用了,在这种时候,除了重复无意义的字以外,居然什么也骂不出

安萨眯起眼睛,对殷冀棠带了女伴来,却又和别的女人“哥哥缠”的瞹昧举动,很是感冒!

“殷先生和齐湄交往多久了?”

相对於安萨铁青的脸色,殷冀棠的眉飞色舞看起来颇为欠扁。

“噢,大概上辈子就开始了。”他漫不经心的胡扯著。

痞子!书文用力地用叉子叉住蛤脷。

安萨的表情更冷了。“身为齐湄的同事,我似乎不曾听她提过你。”

“我们偏好地下情。哦?”他那句“哦”当然是对齐湄说的。

他对齐湄抛去一个不正不经的微笑,齐湄虽佯怒的抿紧唇,明眼人还是看得出她唇角的笑意。

这一幕让书文与安萨脸色大变。

像是意识到书文震惊的目光,殷冀棠靠了过来,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低语”道:

“哪,书文,你下次再做蛋包饭给我吃好不好?我已经叫厨子买了你要的博客火腿——”

那么想吃不会叫齐湄做啊?她又不是他专属的老妈子!

“抱歉,我没空。”她立刻拒绝。

不过,她的冷脸丝毫没有让殷冀棠打退堂鼓。

“怎么啦?你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他的手竟然大大方方的“爬”上书文的香肩,“我记得你喜欢古典乐对不对?下周五国家音乐厅有个‘萧邦之夜’音乐演奏会,我陪你一起去怎么样?”

接收到众人诧异的眼光,书文简直无地自容。

打从殷冀棠一坐下,就开始说些让人误解的话,他自己不介意也就算了,反正他“男女不拘”的烂名早已响当当,但是,他总该为齐湄著想吧?难道他不知道,齐湄听见这些话,会有多难堪吗?

书文不著痕迹地往另一侧挪去,摆脱殷冀棠的魔手,然後以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道:

“殷总,你实在不必这么麻烦。”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他握著她的柔荑,用著专门诱骗少女的白马王子般笑容说道:“只要能帮你解决忧愁,那一切就值得了。”

安萨突然用餐巾掩唇,用著讽刺的语气道:“抱歉,我刚刚突然有点想吐。”

殷冀棠当然知道安萨在嘲讽他,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

他突然转变话题:“安先生,齐湄告诉我,你一直是她在职场中,最可敬的竞争对手。”

可敬的竞争对手?她是这样看他的?

安萨复杂的眼神与齐湄有过短暂的交会,然後又挪开。

“好说。”安萨冷淡的回应。

“而且,听说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任何Case、任何点子,你永远与她抱持著相反的意见。”

这花花公子竟敢暗示他找齐湄的碴!安萨的表情冷到可以刮下一层冰霜。

“那只是理念不同。”

殷冀棠勾起唇角,轻笑道:“噢,那是当然,总不会是你故意找麻烦吧!”

这个混帐,分明是指桑骂槐!

安萨隐隐动怒。“你——”

“女人就像花儿,需要温柔的对待。”他说这话的同时,是面向著书文的。

他悦耳的嗓音与温柔的口吻,害得书文耳朵通红。

“谈恋爱不是比赛,犯不著争个你死我活。几句贴心话、几个疼惜的眼神,世上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抗拒。”

安萨冷笑,“我相信这一套一定是有用的,否则殷先生也就不会在情场上如此吃得开了!”

安萨的语气,终於令齐湄忍无可忍。“安萨,你一定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吗?”

“你如果不想听,没有人勉强你。”

齐湄火爆拍桌,“你……”

“小湄……”殷冀棠搂过齐湄,大手在她的背上拍抚,这动作让安萨与书文两人冲动得想去拉开他们,偏偏殷冀棠迟钝得彷佛没有半点自觉。

“别为我吵架,我一点也不介意,真的。”

齐湄还是很火大。“可是……”

“嘘……”他轻点她的朱唇,深情款款,“为了你,什么侮辱我都能忍受。”

啪、啪!某两个人的理智在这一刻断成两截。

他受够了!

安萨猛然起身,用力拉住齐湄。“跟我走!”

“什、什么?”齐湄被他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你说什么?”

安萨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当机立断拉著她就往外走。

两人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餐厅门口。

被留下的三个人,被沉默的氛围所笼罩。

季凯兰看看书文,再看看殷冀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殷冀棠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召来服务生结帐,还顺便赏了一大笔小费,指名给所有服务生平分。

这消息还惹来一阵不小的骚动——经理率领所有服务生向殷冀棠鞠躬道谢。

终於,服务生干恩万谢的退下了,书文冷眼看著他,开口:“你不去追齐湄?不要紧吗?”

殷冀棠挥了挥手,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没关系,随她去吧!”

呵啊……有点累了。

他看了腕表一眼,把书文从座位上拉起,同时对呆若木鸡的季凯兰道:

“我和书文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你!”

然後也不管书文愿不愿意,仿效著安萨先前对齐湄的举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强硬的把佳人给掳走。

书文跌跌撞撞地被他一路拉到停车场,而怒火也在胸中不断累积。

好不容易他终於停住脚步,书文立刻抓住机会想甩开他。

没想到,殷冀棠却将她的皓腕握得死紧,教她甩也甩不开。

“你……”她气恼不已,对著他的背喊道:“放开我!”

殷冀棠蓦地回身,一双燃烧著黑色火焰的眼瞳直锁著她的眸心。

那一眼的威力,只怕昂藏七尺的大男人都要腿软。

他是如她所愿的放开她了,但是她的双腿却彷佛生了根,连举步都有困难。

殷冀棠开始朝她走近,当他往前跨第三步时,她才想到要逃,可惜为时已晚。

“殷冀棠……”她轻颤地开口,他随即俯身掠夺。

书文惊愕得无法言喻——

该死的,他竟然又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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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大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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