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就是因为怕一回京会触景伤情,所以她才决定直接到离玄溟最远的南方小镇来,她想先整理自己的情绪,等到她的心情准备好了,她会回去。
或许……此刻京城传的最新消息是,皇上即将和辉罗女帝结亲的大事……
每回只要脑中浮现他的手牵着辉罗女帝、他的笑自此给她,她的心仍是会痛。
为了他、为了盛朝,她虽然决定主动离开他,她却怀疑自己这辈子忘得了他……
怎么办?她还是这么地这么地思念着他啊!
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做什么?她偷偷地自他身边逃开,原本希望她可以为他解决麻烦,此刻看来,有麻烦的是她。经过这段时问,她冷静了许多了,却发现当时她真是被辉罗女帝的那些话弄昏了头,自以为是的离开了玄溟,可向来最信任他的不就是她吗?所以就算辉罗女帝威胁她,她是不是也应该让他知道?也许他早已有了因应之道,也许她的离开根本是多此一举。
是她自己把心爱的男人让出去的……唉,就算她想这些,后悔也来不及了。
「争晴小姐,你回来啦!你快看看,这儿有府里来的信。」正要踏出门的赵嬷嬷,没想到会见到乎晴站在外面发呆出神,她赶紧出声唤她。
争晴一醒,眨眨眼,瞧见已经来到她面前的奶娘。「啊……奶娘,你说什么?对不起……我……我在想刚才去替陈哥儿包扎腿伤的事……」对奶娘撒了谎。
赵嬷嬷也明白争晴小姐的好心肠,毫不怀疑她的话。她一边接下争晴手中的药草、一边带着她往回走。「是不是张老板那儿又不让你把药买齐了?争晴小姐,你告诉我还缺什么药,我叫阿奇、阿城去隔壁镇帮你买。」药铺的状况她当然很清楚,很有风骨的她其实并不愿让争晴再去受刁难。
争晴并不在意药铺的事,她笑着安抚奶娘:「好好,我等会儿开单子出来请两位大哥帮我买药草回来。奶娘,别为那样的人生气了,你说过要为我长命百岁的,所以你更得要常常保持心情愉快,才能健健康康啊。」
赵嬷嬷果然马上笑了。「你就这张嘴巴甜,懂得怎么哄我这老人家。」撇开她自己的孩子不说,这让人忍不住又喜又疼的争晴小姐可也算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啊。
回到屋里,赵嬷嬷随即想起什么似走至一旁的柜子,将刚收到的一封书信交给争晴。
而争晴一见到书信上熟悉的字迹,自然清楚书信来自何处。
在她从夏阳行宫离开至南方的途中,她曾写过一封报平安、并言明自己预计在奶娘家待一阵子的书信回家,因为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她当然没提和皇上之间发生的事,但是……在京城的爹娘他们,已经知道什么了吗?
「争晴小姐,怎么不快点儿拆开看看是不是老爷写了什么!以前你来这儿,府里好像还不曾寄信来呢。」一旁的赵嬷嬷对这回的书信也感到意外。
在奶娘的催促下,争晴拆开信,在看完她爹在信中透露的讯息后,她错愕了。她以为自己眼花,又仔细地再看过一遍。
不识字的赵嬷嬷虽然无法从书信上知道老爷写了什么,但她瞧争晴的表情也明白肯定发生了大事。
「怎么了?小姐,到底怎么了?」她跟着急了。
争晴轻吐一口气;心情仍无法平复。「爹他说,已经决定在京城替我订门亲事。」
赵嬷嬷「啊」了声。「什么?那……老爷有没有说对方是什么身份?老爷怎么会突然替你订亲?而且他事先也没跟你商量……」
她爹信上只说,对方是京城有名望的人家,绝对匹配得上他的女儿,他已经派人出发要到这里接她回去。这意思似乎是,她一回去就准备要押她上花轿……
当然不会是玄溟!
她一点也不否认,她期待的订亲对象是那个男人,但如果是他,她爹肯定早早就派人来而不是等到现在。
她完全没想到,她爹会趁她不在时决定她的亲事。
不!在她的心仍悬记着玄溟时,她不可能嫁给另一个男人。
很快地下了决定,明天待她将陈哥儿的脚伤再处理过一递,后续就拜托赵大哥或赵二哥帮忙,她得赶紧出发回京城。她要在爹答应亲事前先阻止他,她相信爹不会不顾她的感受的。
数日后。
晴空万里。几艘商用大船行驶在平稳无风浪的大江上。
争晴在舱房待不住,一吃过早饭便踏上甲板,靠在舷栏边赏景吹风。
她很幸运地搭上这艘直抵离京城最近的港口、中问完全不停靠的商船。虽然她一上来没多久就发现自己似乎意外和某位高官搭同艘船,因为除了她,其余乘客皆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护卫等人物。且不仅这些人严谨沉默,就连船员的举止言行也好像格外谨慎,她甚至还发现航行在前后的两艘船一直与这船保持一定的距离,仿佛也加入了保护这船上某位大人物的行列……尽管为了这些奇异的发现,她也曾怀疑自己怎么上得了这船,不过她现在归心似箭,再加上自她昨天上船至今与所有人皆相安无事,因此她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尽量用最轻松自在的心情面对这趟航行。
虽然从接到她爹的信到赶路回家的这几天,她心中仍不断记挂着她爹要为她订亲的事,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乐观以对。
只是,回到京城,她会听到关于皇上与北唐女帝的传言吗?
轻闭上眼,她叹息:「玄溟……对不起……」
「你欠我的可不只一句对不起。」蓦地,一个低沉并透着森冷寒意的男人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一听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她的心乍然一停,接着又加速狂跳。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转过身。结果,她真的看见她日夜思念的高大身影正缓步自甲板另一头朝她走来!她就这么眼眶发酸地直盯着他的身影不放,直到最后他终于停在她的面前。
一身黑袍尽显威仪的玄溟,俊颜上的神情凝肃如石,他立在这自他身边逃离、一个多月不见的人儿身前,垂首攫住她冒着薄雾的大眼,原本想先给她来顿惩罚的心立时软化,可他开口时声调仍是充满危险。
「除了对不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的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属于他的气息再次令人怀念地沁入她的心口,她总算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摇摇头,她在他严酷的目光下,翻涌的情绪依然没有平复的迹象,但她稍稍回过神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京城……」惊喜交加地痴望着他的眉眼。
原来他就是船上的大人物!但他又如何能让她刚好上这艘船?忽然,她想起在船岸上,其他和她同时间等船的旅客好似全被带上别艘船,只有她被领到这比江上任何船只都大得多的船上。看来,她早就被设计了是吧?她蓦地想通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这胆敢不相信我,将我丢给其他女人的丫头,竟还不明白我千里迢迢亲自来逮你回去的原因!」眼底进闪意图不明的火花,他挑眉,接着终于忍不住探臂捞起她的腰。而在她的惊呼声中,他轻易将她扛上肩头,然后大步往甲板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