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计划的一开始,就是让佐贺琴美与御村彻在朱逸清的面前“进谗言”。起因郭宜欣的父母不忍心看她被朱逸清甩了,就帮她物色了几个才貌双全的有为青年。
咖啡厅的一角,游孝芳已经喷足了一小时的口水,“逸清,你到底听懂我说的话了没?”
她没好气地两手抱胸,显然这已到了她忍耐的极限。
一小时前,她约了朱逸清在他下榻的五星级饭店的咖啡厅碰面,想与他谈谈将如何处置郭宜欣,她早已将郭宜欣的“近况”完整表达了一遍。
她明了现在的他今非昔比,两眼失明,就连自信心也不见了;不过,假如只是单纯怕给不起郭宜欣幸福而离开她,答应贺恭太郎给予他的报答条件,与佐贺琴美订婚,这样子更对不起佐贺琴美。
“孝芳,你非常清楚目前我的状况;像我这样的残疾之人,怎么给欣欣幸福,照顾她一辈子呢?”空洞的眼神中满是哀戚。
要不是昨天一整天都平静无波,证明游孝芳并没有泄漏他的情况,现在他才可能有耐性坐在这里,听她长篇大论。
其实“平静无波”不表示郭宜欣不知情,只是大伙儿瞒着朱逸清罢了!
游孝芳倒一语双关地揶揄起他的论调,“你能不能停止这些陈腔烂调,换些新鲜的说说!而且要让欣欣幸福的这档子事,绝对不是靠‘眼睛’,应该是靠别的部位或器官吧!”
“孝芳,你在说什么。”他顿时涨红了脸。
她才不搭理他的反应,直说:“现在的医学与科技如此发达,看你是要移植角膜或人造水晶体,应有尽有,对医生而言犹如家常便饭;倘若你没钱动手术,尽管说一声,佐贺家族绝对无条件帮你奉上。”
游孝芳的直言不讳,让朱逸清完全愣住了。
“孝芳,你真的变了,变得更强硬了。”朱逸清无预警地转了话题,口气中满是赞叹。
“多谢夸赞!就好像我曾经告诉过你;人原本就该日新月益;岂有人在原地踏步,甚至还走回头路的。”
听得出来她的意有所指,无非批评朱逸清的逃避现实。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自由,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他也颇不以为意地表现自己的心意。
“当然啰!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想走的路,这是毋庸置疑的。”游孝芳仍不放过他地继续说道:“选择了正确的路当然要坚持到底,但是选择到错误的路却还执迷不悟,才是真的愚蠢!”
朱逸清若有所思地低头不语。
“我一直以为你们‘四骑士’是英雄好汉,我看你们顶多只是四个夸大其词、骗吃骗喝的乌合之众;当真正需要勇气去悍卫疆土,保护公主的关键,却统统临阵脱逃不说,还一味自欺欺人地怕伤害了公主……或许‘四骑士’应该改个名字,叫四懦夫才比较符合你们的本性。”
“程家祥像乌龟,做事慢人一拍不说,遇到感情风波就赶紧躲进壳里,自艾自怜,难怪你们常戏称他为‘闷烧锅’;邱建元就像那只孙猴子,说学逗唱样样精,却怕遇到如来佛,难怪他到现在还不愿被女人绑往;郭志浩是只大白鲨,一闻到了血腥味,哪怕味道远在千里之外,他也不论三七二十一,先咬中目标物再说,也不管自己是否‘大盲人’一个,老咬错了;至于你,呵!或许比郭志浩好一丁点,是只温和又不伤人的小动物——虾子,不过只要一遇到危险情况时,身子马上往后一弹,扬起满池泥沙,让敌人摸不清你究竟从哪个方向逃走……其实说穿了,你只是在保护自己罢了。”
游孝芳脸不红气不喘地调侃着,口沫横飞。让一旁苦坐老半天的佐贺琴美与御村彻,听得哈哈大笑起来——根本可以组个“动物奇观”嘛!
“这样说表示你很有幽默感吗?”朱逸清啜了一口咖啡,“既然你这么有空关心我与欣欣之间的感情发展,不如先管管你自己再说!你自己不也一样是在逃避志浩带给你的伤害,最后才选择到欧洲留学。”
游孝芳吁了口气,坦然面对他的质疑,“没错,或许我以出国来逃避志浩,但是我不以第三者来当推卸的藉口,毕竟两情相悦的爱情是难能可贵的,况且我早认清了自己深爱着志浩的事实。”游孝芳换了个姿势继续发表言论,“反观你呢?难道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悔,你这样子做不仅伤害了欣欣,也枉费了佐贺琴美对你的一片痴心,然后你却又把她推给御村彻。你到底要连累多少人陪你打这场混战?”
朱逸清的眉宇轻蹙了一下,立即又恢复原貌,“谢谢你的关心,但你永远不是我,你不会知道我的痛苦!”
游孝芳知道人的承受极限,所以也不敢逼得太紧,“对你说了那么多,我好像在对牛弹琴,只是浪费口水而已。欣欣下星期就要订婚了,明天晚上她在‘望月酒吧’宴席,你可以选择带她走,当然你也可以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她不爱的男人!反正决定权在你身上。”
见他静默不语,表示有点效用了,至于结果如何,也只能等朱逸清正视内心的真正想法了。游孝芳又忙不迭地接了腔,“我要回去了。如果你真的要欣欣彻底忘了你,记得明晚赴约的时候,带佐贺琴美一块,这样比较有说服力。反正你现在爱的人是她,让欣欣晓得你会过得幸福,让她安心!”
故意加强语气在佐贺琴美身上,然后带着皮包赶紧闪人了,“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再见!”
她俏皮地吐吐舌;剩下的就看佐贺琴美与御村彻的啰!
见事已有转机,御村彻使出惯例,嗤之以鼻道:“琴美,我看你与朱逸清蒙混太久,演戏演到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现实了。朱逸清根本不爱你,他爱的人是郭宜欣,为什么你们都在自欺欺人?”
“逸清,我想明晚我们还是别去了;我们去那里只会让郭小姐更加伤心罢了。”佐贺琴美的语气转柔。
“朱逸清!你可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忍教郭宜欣伤心,这可是你到台湾来的目的,难不成你真被郭宜欣的眼泪哭垮了。你充其量也只是个懦夫!”
“御村,你为何处处都要针对逸清,你的居心何在?”佐贺琴美提高了音调。
“我只是就事论事!”御村彻不甘示弱地睨了她一眼。
反正朱逸清也不晓得他们蒙骗他!而且为了帮佐贺琴美早日“脱离苦海”,御村彻更是做足了十成十的戏分。
“你们都别吵了,明天晚上要不要去赴约,我自有分寸。”
朱逸清被两人吵得心烦意乱,一口饮尽那杯因他在谈话耽搁,而早变了味的冷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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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得窗帘沙沙作响,朱逸清端了杯酒站在他那偌大豪华套房的落地窗前,倾听脚下中山北路上车水马龙的声响。
一直刻意压抑自己的心情,呈现“无情”状态的朱逸清,却已在几经郭宜欣潸然泪下的波动冲突下,给弄得心中大乱,狼狈不堪。
他该晓得她的伤心对他有着致命的要胁,却给轻忽了?!
不敢问为什么,只因为他根本狠不下心要求郭宜欣离开他,孰料自私如他,他不也在试探郭宜欣在得知了他与佐贺琴美订婚之后,会如何表态?当然郭宜欣是深爱他的,否则她不会失态,虽然她没说出来且为他能够得到幸福而给予诚真的祝福。
但是经不起良心谴责的他,发现私心已经俨然凌驾一切,反过来伤害到佐贺琴美的同时……他又再度陷入无边无际的自我矛盾中。
原因无他,辜负了郭宜欣已经让他深陷撕心裂肺的痛楚中,现在却又教佐贺琴美为他的负心掉泪——教他情何以堪……如何愧对得起佐贺琴美为他付出的一片真心?
无奈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被烈酒的灼热给呛红了双眼,猛咳了好几声。
实际上,是他自己惹得事情变成今天这么复杂的地步……不是吗?罪魁祸首是他,所有争端全都是因他而起,因为他怯懦,因为他不敢面对现实,更因为他害怕再受到伤害……
或许游孝芳这次的确说中了他的心事,在历经了那么多的劫难之后,心是渴望平静的——虽然舍己救人的义举,为他换来了贺恭太郎对他的信赖与无限感激,也博得了佐贺琴美对他的倾心……但是对这样突如其来,为了救人而使得他双眼俱毁的状况,却同样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每每纠缠在与黑暗搏斗的痛苦深渊中,他总是会扪心自问,这样值得吗?为何上苍就不愿成全他那希冀平凡生活的小小渴求,却一再引领他的命运驶向无尽的矛盾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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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他们几个几乎都会到“望月酒吧”报到,连酒保小尤都可以默背出他们要点的饮料了。
今晚,由朱逸清与佐贺琴美作东,特地在“望月酒吧”宴客,再度为他们两个的“复合”举行见证,佐贺琴美脸上充满愉悦灿烂的笑容,似乎为自己赢得胜利而沾沾自喜!
昨晚郭宜欣在听到郭志浩与邱建元告知她这个消息时,她还半信半疑,毕竟前一天下午,佐贺琴美不是才约了她出去,说明要退出这场三角恋情的决心?!想不到他们竟然奇迹似地复合了!
不过事情终于尘埃落定,郭宜欣深深佩服且欣赏佐贺琴美为爱付出的勇气;她相信有佐贺琴美在朱逸清的身旁照料,他绝对才会有幸福可言。
郭宜欣可能连做梦也想不到,今晚这场“见证会”竟然也是大家事先安排的计谋之一;对朱逸清就说成今晚是为了郭宜欣的告别单身而举办,对郭宜欣这头当然则变成了为朱逸清与佐贺琴美的“复合”而举行。
“欣欣,你怎么哭了。”程家祥转身,才发现郭宜欣的异样。
“没事……”她笑了一笑,用手抹去泪痕,深深吁了口气。
她应该为朱逸清感到高兴的,毕竟他找到他今生的新娘了!
“你该不会是太难过了?看人成双成对,就连朱逸清也许诺给了佐贺琴美,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
御村彻口无遮拦地笑睨了她一眼,又开口,“倘若你真的怕没人爱,或许可以考虑我啊!可别轻易对陌生人付出感情,小心受骗。”他一阵冷嘲热讽地笑了起来。
“御村彻!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假如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乱开玩笑,小心我给你一拳。”郭志浩看不过地怒吼,露出了又粗又硬的拳眼。
“哥!别那么激动嘛!”才刚答应游孝芳要当个文明人,此刻他又捺不住性子了;郭宜欣赶紧拉了他一把。
事实上御村彻说得半点不差,她是爱着朱逸清,但是那又如何?他身边现在已经有了个未婚妻啊!谁教她放弃了争取的机会,再回首已是惆然。
看她再度低头不语,御村彻继续说道:“郭小姐能明了朱逸清的身分最好,以免将来你又纠缠不休。明天我们就要回日本了,朱逸清与佐贺琴美的婚礼,届时请你务必要抽空参加。”
现在才晓得坏人的角色不好演,不过为了让计划继续进行,御村彻也只好硬着头皮使出浑身解数!
“御村,你太无礼了。”佐贺琴美开口制止他的胡言乱语,“郭小姐,我代御村的失言向你道歉。”
郭宜欣微笑示意,“佐贺小姐,你太客气了,我不会介意的。”
“臭小子,看在佐贺小姐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郭志浩冷哼一声,也别过头去;既然妹妹都不计较了,还有什么戏好唱?
御村彻根本对郭志浩的盛气凌人不屑一顾,不肯善罢甘休,“难不成我说错?一个千金大小姐,靠家里有钱有势,就娇蛮不明事理,害人害己!现在又来怨天尤人,就能够改变事实吗?”
“臭小子,你胆敢说出这么刻薄尖酸的话!如果我不好好教训你一番,我就不姓郭……”
郭宜欣深怕两人打起架来,场面就会弄得更尴尬了;只有硬挤进两人的中间,“哥……不要啊!”
游孝芳在一旁也没好气地瘪起嘴,“志浩,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们都少说两句话!今晚气氛这么好,你们干嘛非得恶言相向不可。”程家祥也凑热闹地加了一句。
“就是说嘛!来,我们应该举杯为逸清与佐贺小姐祝福的。”邱建元也适时出来参上一脚。
他们几人这么一来一回,无非是要让郭宜欣这个“明眼人”——也当真。从情况看来,郭宜欣已经很“入戏”的相信眼前的一切,尤其是郭志浩与御村彻差点起干戈的戏,简直天衣无缝!
御村彻放任着邱建元在那里自说自唱,不服气地推了推一直默不作声的朱逸清,叫嚷,“朱逸清!你也站出来评评理啊!别像个木头人愣在那里。”
虽然两眼几乎全盲到看不清他们的情况,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周围急速升高的温度;为了怕一发不可收拾,朱逸清训终于出面,“御村,请你停止无礼的举动。”
御村彻唯恐听漏了似的,“朱逸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你别太过分了,请你快停止无礼的作为。”朱逸清再度喊出口。
“朱逸清!你竟然帮郭志浩不帮我!莫非你仍喜欢着郭宜欣,才替她说话……你最好别告诉我,你要放弃琴美?”
他一把抓起朱逸清的衣领,恶狠狠的样子真吓人。
郭宜欣看得吓坏了脸色,“请你别再为难逸清,我走就是。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搔扰朱逸清与琴美了!”转身就走出门外。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收拾现在的场面,固然心喜于朱逸清为她辩白,但是她也不能教朱逸清为了她辜负佐贺琴美,所以只有再度选择离开御林彻。
“欣欣……”郭志浩站起身想追出去。
“都是你们搞的下场,这下子满意了吧?”邱建元也急着骂。
眼见郭宜欣早就跑远了,朱逸清却丝毫没有追回她的动静,照游孝芳的“激将法”,此刻他应该已经不忍心地跑去追她了啊!
阿弥陀佛,计划可千万别失败了才好!大家在心里祈祷默许着:绝对要成功啊!
“逸清,你快去追回郭小姐啊!你不能再让她这么伤心地跑了。”佐贺琴美体贴地说道。
“朱逸清!如果你敢去追回郭宜欣,你敢对不起琴美,我绝对会让你吃不完兜走着!”有白脸当然也要有黑脸的角色才行;此时御村彻使出了惯用的伎俩,漫天叫嚣了起来。
不怕朱逸清还在游移或考虑再三,反正他敢追出去就永远别在回来,消失在他与佐贺琴美之间,至于让他吃不完兜着走当然是“场面话”,否则怎么像他气疯了的模样……御村彻为自己的好演技暗自鼓掌与肯定着。
只是顾不得御村彻的叫骂,朱逸清终于“姗姗来迟”地开口表示,“志浩,带我去找欣欣。”
吁!大伙儿呼出一口气,正以为是否被朱逸清发现,他们联合起来耍他;孰料他这才说出了心底话。虽然已经慢了好几拍,却也是好结果,大家不由得又感谢老天爷在心底,没让计谋“开天窗”或“破功”!
“志浩,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快点带我去找欣欣,我不能再让她就这样伤心地走了……”
他步履踉跄地冲向郭志浩,因忧郁而纠成一团的眉宇诉说着肯定;在郭宜欣选择离开他的最后一刻,他才明了再也不能失去她,如同他当初选择了错误的方式想逼走她,都是违背了自己爱她的心意的!
“琴美,回头我绝对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朱逸清有力且坚决地说了声,表现出他不要再做“鸵鸟”或“缩头乌龟”的决心,如果就这样放郭宜欣走,他会恨他自己!
“朱逸清!只要你敢走出去追郭宜欣,就永远别回来!”御村彻也来吆喝着参一脚,让朱逸清再无后路可以退缩,“你最好考虑清楚。”
只见朱逸清诚恳地深深一鞠躬致歉,“御村,请见谅。”
这一次,换成郭志浩“上阵”带路,领着朱逸清出去追郭宜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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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郭宜欣的住处,朱逸清追上了郭宜欣后,表白了心意。此时,朱逸清已紧搂住怀中的郭宜欣,不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了。
思绪回荡在他与郭宜欣初识的美丽回忆中,才倏然发现他的追逐原来全是为了她……从台北到伦敦,从香港到东京,心烦如麻为她、相思溃决为她、午夜梦回为她、最后不愿连累她跟在他身边受苦也全都是为了她。
如果不是为了她,不会令他心乱失去了方向;如果不是为了她,不会令他历尽沧桑;如果不是为了她,不会搞得一向自制的他却一再真情泛滥成灾……
因此他畅达地笑开怀,和着夜风,思绪的齿轮又开始运转,为他新生的情感澎湃不已。是啊!这一切都是为了郭宜欣,他的笑、他的泪、他的苦、他的难,以及他带给她的伤痛;一切的一切,追根究底起来都是为了她。
若不是为了她,他又何须千里迢迢回来这里?!回到他急欲逃离的一切?
是她引他走进这无止尽的风波,却仍牵肠挂肚、掏心挖肺为她担忧不已……
只因为他爱她——深深爱着她!
“欣欣……哦!还好你在,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了。”低沉苦闷的声音从朱逸清发紧的喉咙里传出来,所有的伤痛早在搂住她温香的顷刻,化成了柔情。
郭宜欣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被大人逮个正着地低泣不已,微颤的身躯诉说的是满脸的泪眼婆娑。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追来,而且我早就衷心祝福你与佐贺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她如此回应,朱逸清满是不忍地向她倾近,靠触觉抬起她带雨的双眸,虽然视线模糊直遮住了大半,但是他好想看看她,因为他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如此接近她了。
“不,我来了,我也没打算要教你这么难过的。真的,相信我。”朱逸清的唇瓣轻落在郭宜欣热泪盈眶的脸上,为她吻去了那片湿濡的泪痕。
“你……实在……不应该…对我这么好…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字字在哽咽无法成语的情绪中,断断续续。
“我晓得都是我的执迷不悟,才害得你如此伤心!但是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如此难过了。”他轻柔的唇瓣落在她的唇上,只想证明他的真心。
“你说吧!把你所有的不满或者抱怨统统说出来,痛痛快快地一次发泄,说到你气消为止……把你的伤痛交给我,让我帮你抚平好吗?”
不可思议地与朱逸清模糊的视线相交,颤抖的心平静了下来,如此难受的心情,她是头一次晓得为了真爱。
“我晓得我就像个任性且爱闹脾气的小孩一般,难怪你和哥老是为我担心,并非完全没有道理!谁教我一向藏不了情绪,而且又爱无理取闹……今天坐在哥的车上前来赴约时,我就在心底跟自己约定好了,今晚无论如何,都要高高兴兴送你走的!但是……”她哽咽了住,打断了言语。
“但是什么?!”朱逸清低声问,手指轻拂着她的泪水。
“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愿意就这样失去你。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害得你背叛了佐贺家族,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她低下头。
朱逸清心疼地安慰着受惊的她,“你不需要说抱歉,错全都在我,我以为与佐贺琴美订婚,就能教你对我完全死了心,只不过我做不到——因为我狠不下这个心,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为我而受到伤害。”
“你什么话都不要再说了。”食指抵住他红润的双唇,阻挠他的发言,她不要他为难自己;他为她牺牲的已经够多了!
郭宜欣心疼地伸出手来,试着触摸朱逸清白皙的脸庞,那曾是她最熟悉的侧脸棱角。
手指微微一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呈现紧绷的情绪……直到这一刻,真正与朱逸清面对面,证实他那双清澈有神的眼眸已经失去了光明……她才发现自己的心,碎裂到什么程度!
而他竟然受到残疾后的自卑心态作祟,傻傻地安排着要离开她的计划,驱使她去找属于她的幸福!哦,老天,还有什么比这个事实还要令人痛心?!”
郭宜欣紧绷的情绪在震惊与不舍的冲击下,瞬间转变成婆娑的泪意,宣泄出她全部的情感,久久不能自己……
不待朱逸清回过神想安慰她,郭宜欣将唇瓣覆了上去……她尝到了唇边咸涩的泪水,转瞬间,她仿佛听见心里的所有苦涩,都随着这深情的吻,绽放出了甜蜜滋味,因为他追来了!
许久,郭宜欣才从朱逸清那温暖的唇瓣移开,两手环住他的腰际,气喘吁吁地吐了好几口气,平复着心中的雀跃。
“我不要你再对我说抱歉了,我不要你这么沉痛地爱着我。”郭宜欣伸手轻拭着朱逸清雾湿的脸颊,“看你把自己逼到了死角上去,你知道我有多么心疼吗?尽管放心把你的心交给我,未来由我来为你分担生命中的挫折与不完美。好吗?”她温柔地说着。
“欣欣,对不起,我……”他眉头轻皱,本能地又想开口说歉疚。
郭宜欣一往情深地吻了他,“无论你是双眼残疾或者心理退缩,从现在开始,甚至到不可预知的未来,都由我来当你的复健师,让我呵护你,好吗?”
“欣欣?!”
“相信我,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朱逸清只感到一阵充满热情且夹杂滚烫泪水的吻,堵住了他所有的呢喃与内心挣扎……
心底倏然一股莫名激动涌现,朱逸清将内辞有深沉的思绪,化成了绵密的纠缠,以及最甜蜜的负荷。
久久,心满意足地搂着郭宜欣入怀中,他明白了,开心地笑了出来。
沉浸在这个酸涩却充满甜蜜的拥吻中他,看见了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