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段倩宁虽然还搞不清楚麒麟集团到底是多大的企业,可是,光是从她一进这间座落在香港鸟半山腰上的中国豪宅看来,就可以知道慕炙麒的来头的确不校
香港的地贵,更别说是香港鸟上更是寸土寸金。在还没有来这里之前,她原本一直以为,从上环开始应该都只有高过二十层的高楼大厦,却从来没有想到,在如此繁忙的商业中心里,竟也有如此古色古香的地方。
从她经过大门的守卫到这间传统的中国豪宅的大门,少说也要花上十几分钟左右,不但经过竹林,更经过一大片广大的花园,就连她到达了这栋豪宅大门,都还不敢相信香港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不过,她也发现了这个地方不像是麒麟集团的办公大楼,反倒是警卫森严,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地方。从她刚刚一进铁门所看到的几个警卫不说,几乎每经过一个地方,都有几个人在驻守,更别提在豪宅里面,更是站了许多高头马大,又老爱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就像是那天她看到在会议厅外驻守的保镖一样。
还有刚刚出来接她的那个管家,脸上更是连一丝笑容也没有,好象老早就预期她的到来一样,一见到她,直接安排下人将她全身梳洗一番。
也不知道是嫌她脏?还是怀疑她是别人派来卧底的,一进了那间大得不象话的浴室之后,那些下人就七手八脚地收刮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帮她洗净了身子,也不经她允许,就全丢了方才收刮的东西。
别说她舍不得,那些衣服虽不是什么名牌服饰,但也是花了她一百元港币买的,她平常省吃检用的,根本舍不得为自己添购什么衣服,但他们却像在丢一个不值钱的垃圾一样地丢了。
然后,也不等她开口说个一字半句,那些下人又机械式地为她套了件单薄的丝质香槟色睡袍,将她送进了这间屋子里。
她根本都还没有时间做下一个反应,就见带头的人揖个身,便领着其它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这一切,全都发生得太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
而此时的段倩宁,只能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努力地让思绪从方才的慌乱中,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好一会,她才能暂时忘却刚刚的那一阵忙乱,好好地注意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几乎比她在油麻地租的那个二十坪不到的小公寓还大,姑且放着摆在房间正中央的那张超大的床不说,不但有自己的浴室,还有一间颇大的更衣室,而且只是一间卧室,却从沙发到电视,都齐全了。
房间内还有好几扇的木制大窗,让阳光毫不保留地全透进了屋子的每个角落。放眼望出去,正是方才经过的那一整片花园,视线非常的好。而这间房间倒也算是从她进来慕宅以来,所看到比较具有现代感的房间了。所有的家俱都是新的,线条也很简单,显然是不久才叫人重新装潢过的。
不过,最吸引她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副摆挂在墙上的画;那是一副火麒麟的大画,画工的手法很细,让画中的一对火麒麟严然就像是活生生的一般。火麒麟的双眼灵活有神,虽然就只是一副单纯的画,却在不自觉中散发了与慕炙麒相同的领导气息。
她重新拉紧了那件丝质睡袍的领口,将腰间的带子好好地再绑了一次之后,准备好好地靠近,仔细地看清楚一点。
她长这么大,虽然不是没看过人家画龙、画凤,但看见麒麟画得这么栩栩如生,这倒还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一副画竟来比我要来得有吸引力。”
段倩宁才跨脚走没几步,一道突而其来的低沉声音,却让她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反射性地转身自己的身子,神经却在瞬间全都紧蹦了起来。
“你……”她没有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什么时候进来的?”
“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半挑高了眉头,淡淡地重复了遍她刚才的问话。在他的屋子里,从来没有人敢开口问他这样的问题:“这既然是我的房子,我自然没有必要跟任何人报告我的行踪。”而他一向也只会下达指令,不会回答问题。
“我……”她并没有要求他的报告:“我只是没听到你进门的声音……”
“那就随时让自己提高警觉。”他说话的时候连个表情也没有,还是如初次见到他一般的冷涩。显然,情妇这个头衔并没有让她得到任何的差别待遇。
他缓缓地走至了一旁的吧台,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后,才又不以为意地开口:“在这个屋子里,要是不让自己机警一点,很容易连小命也跟着没了。”这话可不是在说笑,而是想杀他的人太多了。要是当他的情妇还不比别人机警一点,很容易便成为别人下手的对象。
楞在原地的段倩宁没有再开口,因他方才所说的话,而一直紧抿着一双娇艳的红唇。什么叫做小命也跟着没了?为什么如此不以为意的语句,一旦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就好象真的会发生一样?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想,她大概永远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除了他是麒麟集团的总裁之外,她对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过来!”
他的一声命令剎然地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可是明明听到他下了命令,段倩宁却仍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双脚仍是不听使唤地滞留在原地。到底在怕什么?她自己也无法形容……
见她没有任何的动作,慕炙麒冷涩的脸又慢慢地抬起头,以那双鹰般的黑眸牢牢地锁住她美丽的脸庞,虽然面无表情,却也让人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愠怒,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后,又缓缓地轻道:“不要让我把话重复第二遍。”
老实说,她也不是故意不做任何的反应,但就因为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严太过于慑人,所以才老让她有种不知所措的无助。
她迟疑了好一会,这才终于踏开自己的脚步,慢慢地朝他所坐的方向前进。虽然身体仍因心中的恐惧而微微地颤抖,但她却依旧硬咬着自己的下唇,试着在他的面前表现得镇定。
一直等到她走至他的面前了,慕炙麒这才满意地扬了一抹不太明显的微笑,随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伸手轻触向她细滑的脸颊:“很好,”他低沉的语气里有种奖赏似的鼓励:“既然当了我的女人,就得先学会不要怕我。”即使是伪装,他也不喜欢看到女人懦弱的样子。
或许也正因为眼前的女人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激地他的兴趣。
他以一双鹰般的双眼,上一朝她巡视了一下,而后一只粗糙的大手,则以极缓慢的速度,如品尝,也如欣赏般地划过她每一寸精致的五官,好象在指尖感受的同时,亦在记忆中攫取对她的记忆。
但他略为挑逗的触摸,却让段倩宁的身子莫名地引起了一阵酥麻,好象所有的感官细胞,全都因为他的碰触而显得扩张。不……她听见心头一道小小的声音如此轻道;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既然是杀死倩玉的凶手,她就不应该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她咬了下唇,强迫自己逃离那种令人目眩神迷的感官,硬是稳住自己情绪,反而以一双美丽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瞪向他冷涩的凝视。
也就在触及她那抹凝视之时,他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但没一会的时间,却听见那道低沉的笑意缓缓地自他的喉间溢出。
很好……
笑意不断地在他的脸上扩散;原本还在质疑眼前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他,在望见那双瞪视的黑眸之时,他竟剎时变得恍然大悟。
不就因为这个小女人有如此不怕死的眼神,所以才让他在初见她的时候,也同时激地了他的兴趣?
他似乎很高兴又从她的脸上看到那抹表情,在放下手后就只是一声:“你的确值那五百万。”姑且不理会这个小妮子接近他的目地是为了什么,但这一刻,好象只要证明了她的价值之后就够了。
他温暖的大手,顺势地滑向了她的腰际,只是一个用力,便以单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他倾了身子,以他沈稳的呼吸气息,若有似无地挑逗她耳后的敏感地带:“我的确对你很有兴趣。只不过,”他又像惩罚似地轻咬上她的耳垂:“会像你这样接近我的,总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丝的质疑,感官却不由自主地眷恋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我……”他如此亲蜜的举动,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在镇定了自己的语气之后她又勉强地开口:“我说过,我的目的就只是为了那五百万……”
“为什么?”他根本不相信她:“把钱全给了张家饭馆的父子俩,可一点也不像你真的需要这笔钱。”
他知道?
他的语句让她的脑子里剎时成了一片短暂的空白,难到说,他真的派人跟踪她?要不然,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将其它的四百万全给了张伯他们?
“只不过,”他的话这又拉回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回了神,就见他鹰般的黑眸此时正牢牢地锁住她美丽的脸庞:“钱既然给你了,我自然不会管你怎么用它。”就算她将五百万元全丢进了垃圾筒里,也不关他的事似的:“可是现在既然是我的女人了,”他的语气中有种矛盾的讽侃与威胁:“就应该清楚的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住我的眼睛。”说着,他的手也跟着缓缓地滑上她的颈后,一个用力,便使力地掐住了她整个后脑勺:“要是让我知道你敢背叛我,”此刻的他,像极了黑夜里的撒旦:“我会拿你的小命来做赔偿。”
她的头因他的拉扯而后抑,而恐惧不断地在她的胸口中漫延,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应该知道他是个危险又让人捉摸不定的男人,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仍是难以抑制对他的那股害怕?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回望他威胁的凝视,这个时候的她,竟如待宰羔羊般的无助。
没多久,他放开了手,脸上随即盈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玩腻了手中的玩物似了,什么话也没有再多说,转身便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也一直等到他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门板之后,心中如释重负般的解脱,让段倩宁随即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美丽的黑眸则因心中强迎下的惧而盈上晶萤的泪光。
皙白的颈子因他过份用力而挤出几道瘀青,混乱的思绪让她久久不能思绪。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巴,颤抖的双唇明显地表达出她内心的惶恐及无措。
他到底是什么人?她在心里头不断地自问,为什么他鹰般的眼神,几度像是要将她吞噬,又为了什么,他冷冷的语句,总是让她寒到心底?
他如子夜般的黑眸,总透露着领导者的霸气,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商业巨子的他,又为什么拥有黑道特有的残酷及冷漠?
老天……泪水终于情不自禁地落下她皙白的脸颊;对自己原本所计划的未来,她只有显得更加地茫然。她到底为自己捅下了什么样的楼蒌子?而后又该怎么办?此刻,她再也不知道了……
※※※
慕炙麒坐在那张舒适的大椅子上,静静地喝着手中的马丁尼,视线虽然放在窗外那片广大的花园之上,脑子里仍是段倩宁美丽的脸庞。
方才的景像至今仍清晰地停留在他的脑海之中,她坚定的眼神彷佛在他的心中成了烙樱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如此地打扰他的思绪,可是这个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闯进他的理智之中。
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拥有任何特别的情感,可是在刚刚那么一剎那的时间,他竟查觉到内心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渴望。
她削瘦的骨架上有着完美的身材,细滑如脂的肌肤却里着别人所没有的勇气。她虽瘦,却不至于弱不禁风,虽是个手无寸肌之力的女人,却有着男人也没有的胆识。
或许正因为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矛盾,所以才老是激地他的兴趣。
从方才的那一幕看来,她的确像是个涉世未深的人,可是这样的人会自动来接近他,才更让他起疑。只不过,像她这样的的女人,就算真有什么目的,大概也对他造成不了多大的杀伤力。
想着,他伸手轻触向自己的鼻头,指尖仍残留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可是却让他莫名地恋眷。
“叩!叩!”
一声敲门的声音唐突地拉回他所有的思绪,他抬起头,有点庆幸自己能因此而暂时忘却段倩宁的事。
“进来。”他说道,以很快的速度摆脱脑中陈杂的思绪。
进门的是黑驿,冷冷的表情在揖个身子后便开口:“上次跟你报告过,新加坡那边有意购买我们的货,会派个人过来。”他站直了身子:“现在他人已经在公司等候了。”
他沈了声,没一会的时间,便已经自椅子上起身:“走吧。”他说道,随手套上了外套,直直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至少,做点事,可以让自己分散一点注意力。
而那个叫段倩宁的女人……
暂时就推到记忆之后吧。
※※※
自从稍早慕炙麒离去之后,段倩宁就一直没有再看到他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累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就只听见下人上来请她用膳,所以她也就乖乖地下楼了。
原以为下来的时候,应该会看得到他的人,或是跟几个人一起共餐,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画面。
整张长形的大桃木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桌子的一角,不是客厅里没有人,而是将近三、四十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竟全都像站卫兵似地站在屋子的四周,方管家笔直地站在她的身后,其它的下人们,则在见到她上桌之后,开始将一盘盘用着古董青陶器装的菜全都端上了桌。
这要不是她还在做梦,就是个笑话,望着桌上将近十来道的菜色,她还在怀疑这怎么可能是只准备给她一个人吃的?
“其……”她在镇了镇自己的语气之后很自然地望向身旁的方管家:“其它人呢?”这么十几道的菜色,应该还有其它的人。
“没有其它人。”方管家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好象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不能有任何的表情似的:“今天就只有段小姐你一个人用膳。”现代人已经很少人以用膳来指用餐了。
“可是……”她又望了眼那满桌的食物,她平常只要吃个半碗粥就饱腹的人,怎么吃得下这么多的食物:“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的食物。”就算硬撑也不一定吃得完一盘菜呢。
“这个交给下人处理,”他冷冷的口气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发生:“段小姐请不要担心。”他说着,示意下人为她盛了碗鱼翅汤到她的面前。
可是……
望着眼前那碗热腾腾的鱼翅汤,段倩宁怎么想都不对;这餐里站了将近三、四十个大男人,全都看着她一个人用餐。这……这叫她怎么吃得下去?
“不如,”她又有新的意见:“你们全都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吧。人多吃起来比较有味……”她才抬头,话都还没有讲完,方管家脸上那道冷冷的眼神,便又慑得她不敢开口。
“在慕家,”他显然比任何人都还要懂得慕家的规矩:“下人是不能与主客同桌的。段小姐,”他机械式的冷淡脸孔,更像是慕家的注册商标:“你还是请用吧。”
大家也像是挺听他的话,至今还没有人敢动过。所以她也只好回头,望着眼前的那碗汤。真的叫她一个人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吃饭,这还是生平第一遭。
慕家也不知道是养成了什么样的习惯,竟将下人阶级分别得这么清楚?这样一个人枯坐在这张大桃木桌上用餐,她开始怀疑慕炙麒怎么会吃得下去?
一直迟疑了好一会,她才无奈地拿起一旁的汤匙,轻尝了一口美味的佳肴。只是,就算再好吃的食物,在这样的气氛下进食,也全都食之无味了。
每当她尝完一道菜,放下餐具,稍做休息的时候,方管家便命令下人为她重新换过餐具,重新为她换上另一道菜,这样几道菜下来,她便已经有饱腹的感觉了。
重点是,她自己也在餐馆工作过,她不认为自己舍得让这些下人为了她一个人而这么忙上忙下的。
“我吃饱了,”她放下了餐具,抬头望向一旁的方管家:“我想,”她连说话都有点不确定:“我还是先回房休息好了。”至少,在那间房间里,还比在这里来得自在多了。
话罢,她才正准备要起身,方管家的话却又打断了她所有的动作。
“段小姐,”他过份客气的语句总让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那就先尝点甜点再回去吧,”说着,他一个手令,手下便随即端上了一碗莲子汤,也不容她拒绝,他又是一句:“你请用吧。”
段倩宁才刚要起身的动作,经他这么一说,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望着眼前的莲子汤,她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便又拿起了一旁的汤匙,舀了一口放进自己的口里。
既然当了慕炙麒的情妇,势必得先遵守慕家的规矩才行。只不过,以这个情况看来,以后的日子,真的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