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虽然情绪高昂,她的身体却睡著了。那天晚上她睡在他怀里,头枕著他的肩,一只脚跨在他身上。瑞斯让她睡,感觉他自己身体的满足。如果以前的黛琳就很诱人,现在的她更是加倍。那晚,她每经过他都忍不住伸手碰碰他。压抑了这么久后,他自己也舍不得不碰她。等到他洗过澡,吃过晚餐,休息了一小时,他们彼此给与的亲吻、抚摸使他再次硬了起来。她甜蜜地投入他的怀里,他们再度做爱,这一次带著无限的轻怜蜜爱。而她在他退出来前就睡著了。
他留在她体内好久,流连那份奢华的亲密感。当他试图移动时她咕哝著抗议,并且伴著他转身,贴著他的身体并且保持连结。因此他圈住她的臀,整晚都没松手。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时他正仰躺,她则趴在他身上。他伸手关掉闹钟,她则像只猫般在他胸膛蠕动。他揉弄她的背。「该起床了。」
他的声音低沉。黛琳的头枕住他的肩窝。「你可知道,」她的话声朦胧。「英文中用S开头的字比其它字母都多?」
「天!现在不能。」他呻吟。「我连咖啡都还没喝。」
「落荒而逃。」
「我也不想和你开战。」他挣扎著清醒。「加拿大比美国大上二十万平方英里。」
「一磅的羽毛比一镑的黄金重是由于不同的量重系统。」
「外科手术用肠线是羊肠做的。」
她猛地抬头,对他皱眉。他利用这个机会扭亮台灯。「不能胡诌。」她命令,继而又偎在他胸上。「蓝鲸一分钟心跳九次。」
「蒙娜丽莎没有眉毛,而那幅昼的真正名称是吉康达。」
「流沙比水更具浮力。和电影中显示的正相反,想要完全陷入流沙中还需一番工夫。」
她打个呵欠,聆听他强壮稳定的心跳。听著听著,心跳加快了速度。她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半眯,双臂一圈搂著她翻滚起来,直到她躺在他身下,双腿被他撑开。黛琳攀著他,向如今已熟悉的狂喜投降。
「你今天要做什么?」早餐时她问。
「将一部分的牛只赶到另一区以免它们吃过了头。」
「我和你一起去。」
他直觉就要拒绝,但是她狠狠盯他一眼。「不要说不,」她警告。「我已经把牛排拿出来解冻,烤洋芋也快做好,可以等煎牛排时再烤熟。没理由在我能陪你干活时,强令我留在这里。」
「我想到的是,」他咕哝。「有你在我还做得了活吗?好吧!我会替你备马。但是先警告你,黛琳,若是你的骑术跟不上我,以后再也不能和我出去。」
半小时后她一身劲装出现在谷仓:牛仔裤、马靴,蓝布工作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她的金发编成长辫垂在身后,戴著一双长及手腕的手套,娇俏的模样彷佛正在做服装展示而不是去赶牛。
他注视她搔搔马耳朵,让它嗅她的手臂,给它接受她的时间。至少她并不怕马。爱波从来不接近马匹,结果马儿一看到她也惊跳多疑起来。黛琳拍拍马背,解开缰绳,一脚踏上马镫翻身上马。瑞斯打量马镫,满意他判断的长度正确,接著也跨上他自己的坐骑。
他们小跑过原野时他仔细瞧著她。她的骑姿优美,力道稳健,虽然她缺少他的轻松写意,但他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她丢给他的满心愉悦,令他愧咎没早点带她出来。
到达牛群所在时,他解释该怎么做。牛只已经分成了三小群在不同的区域吃草,瑞斯花了许多时间将牛在牧场中移动,确定它们不至于吃光养成区的草。他指出现在要迁移的一群,并且给了她一卷绳圈。「只要在马背上挥动绳圈,如果那头牛走错方向就让马去赶。你只需要坐稳在马鞍上就好。」
坐稳在马鞍上不成问题。和她熟悉的东部小马鞍来比,这种西部的大鞍就像是摇篮。她接过绳圈,练习挥了几次,确定她的动作不会惊吓到马匹。
她喜欢这种工作。骑在牛群后面偶尔对它们挥舞绳圈,听著它们愉快的低鸣有一种安宁详和感。最重要的是,她喜欢看瑞斯。他的骑姿像是他是马的一部分,一举手一投足均表明他打出娘胎所受的训练现在已成为他的第二天性。
他的面容仍然严肃而缺乏笑意,但是显然较前轻松了许多。以过去二十四小时来判断,他一定在苦心积虑地控制他的性欲。想到这她不觉微微一笑。
他们停下来午餐并且让牛及马喝水。照料完马后,瑞斯在她选来进食的小土丘旁坐下。他摘下帽子放在身旁。「感觉如何?喜不喜欢?」
「非常喜欢。」她露出微笑,递给他一个三明治。「这里好详和,没有车,没有电话。明天早上你或许必须扶我下床,但绝对值得。」
「今天晚上我替你按摩一下,」他的眼睛闪亮。「事完之后。」
那句申明替他赢得一个吻。接著她坐直,打开她自己的三明治。「我做得如何?可曾做出什么外行的事?」
「你做得很好。唯一的问题是我一直担心你会被马抛到地上。你是我有过的唯一女长工。」
他对女性的态度是非常西部的,但是她并不介意他的昭显,只要他不试图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既然他一定会那么做,他们的生活应该绝不会太无聊。
他斜撑著手肘伸长双腿地吃起第二块三明治。瞧著他,她开始感觉到周身一暖;虽然他穿著的仅是简单的牛仔裤,白衬衫及一双刮痕累累的马靴,他比任何盛装的男性模特儿都眩目。他的前妻一定是傻子俱乐部的会长,但是那个可恶的女人如此对待瑞斯怎么可以全身而退?黛琳从来不认为自己报复心重,但是对于任何曾经伤害过瑞斯的人,她就有那种感觉。哪一天让她遇见了爱波,她会抓光她的头发。
他找到她包好的面饼,用最后一口茶喝水吞下。喂饱这个男人可以是全职工作,她愉快地想。如果他的孩子继承了他的胃口,她将永远出不了厨房。
想到怀有他的孩子,她的暖意更强,但也提醒了她一件她想和他商量的事。她转而面向他。
「有件事我们必须谈谈。」
「什么事?」他问,直著身躺下来,帽子遮住眼睛。
「孩子。」
一只眼睛睁开了,接著他拿开帽子给了她完全的注意力。「老天爷!你已经怀孕了吗?」
「没有。就算有也还不知道,因为还不到我的经期。我们结婚前没讨论到这方面,因此我不知道你是想等一段时间才有孩子,或者是想马上就有。你打电话来时我的经期就要到了,因此当我去做体检时,我也向医生要了避孕药的处方。」
他坐起来,面色一沉。「你在吃避孕药?」
「嗯。我只吃了这一个月。如果你要我立刻开始怀孕,我可以停吃。」
「你应该先和我讨论的,或者,这又是另一件你认为不关我的事?」
她瞄他一眼。「差不多。那时我不认识你,和你在一起我不自在。」
他注视她半晌,继而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拇指在她柔软的手掌揉搓。「现在你对于立刻怀孕觉得如何?」
「我不会介意。我想要你的孩子。如果你想等,我也赞成,但是我不想等超过一年。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不想到三十好几才开始养孩子。」
他打量她细致的手掌,脑中沉思她说的话。现在他享受到了他们俩之间那种强大的身体吸引力,他还不想太快放弃。他想完全享受她一阵子后才让她怀孕。他捧起她的手轻吻。「继续吃药几个月,」他说。「到秋天时我们再谈。」
他的舌触及她的手掌,她打个咚嗦,眸中浮现晕眩的表情。他拉她在草地上躺下时她问:「你想这一次你会脱掉靴子吗?」
他回答。「我怀疑。」
他没有脱,但是她不在乎。
后来她经常和他一起出去,帮助他迁移牛只,在它们的耳朵上挂卷标。他割下干草捆绑成堆后,她就驾著卡车拖著干草拖车,让他把沉重的干草送上拖车。这个工作其实需要第三个人在拖车上堆放干草,但有她在已比瑞斯必须一个人工作时轻松。当她不出去时她继续刮清房屋油漆的工程。
他终于注意到房屋的变化而加以调查。地上掉落的白漆碎片告诉了他,他需要知道的答案。
他斜靠在橱柜上,双手盘在胸前。「你在刮房子的漆?」
「嗯哼!」
「别给我来嗯哼那一套。我要你立刻停止。」
「停止嗯哼或停止刮漆?」
「两者。」
「旧漆不刮掉就不能刷新漆。」她说得合情合理。
「我负担不起新漆,因此不刮也罢。还有我不要你爬到十四呎高的楼梯上。如果我不在,你摔跤了怎么办?」
「如果你一个人在牧场中受伤了又如何?」她反驳。「我很小心,到现在为止也没出过任何麻烦。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刮完了。」
「不行,」他说,逐字慢慢说清楚。「我负担不起新油漆,就算负担得起,我也不会让你去刮。」
「你自己没时间,那么还有谁能做?」
「第三次告诉你,」他大吼。「我负担不起新油漆!要怎么样你才会懂?」
「这又是一件我们从没谈过的事。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负担不起新油漆?结婚前我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她两手插腰和他面面相觑。「我有储蓄,现在已经转到比林的银行。也有一笔自莉莉外婆那继承的信托基金。金额并不大,但是我们当然负担得了几加仑的油漆!」
瑞斯的脸像块大理石。「不行。记得我们的婚前协议吗?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如果你花了你的钱在牧场上,日后牧场的主权就扯不清了。」
她戳戳他的胸膛,下颚向前突。「首先,唐瑞斯,我不打算离婚,因此我才不理你那宝贵的契约中说些什么。再来,给房子刷层漆要花多少钱?一百块?二百块?」
「差不多两百。但是不行,你不能买漆!」
「我不只要买,还要亲自刷!如果你执意要保护牧场不被我染指,我们再签一份合约说明你同意偿还油漆钱──如果你坚持,还有我的工钱──这该足够解除任何我能用来侵犯牧场主权的借口。但是我住在这里,我要我的家外面和里面一样好看。明年春天我打算种点花,因此如果你也有意见,我们最好现在就说清楚。目前你有的唯一选择是房屋将擦成什么颜色。而你可以在白色和灰色之间选。」吼完时她已面红耳赤。
他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愤怒。「随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忿声大叫,甩上门出了厨房。
她做了。下一次他们去镇上时她用自己的支票买了油漆及刷子,一面瞪他一眼,看他还要不要争执。他气唬唬地将油漆抬上卡车,那天的高潮就是他们在罗丝咖啡馆停下来喝杯咖啡,听她欺凌她的客人。
到了八月中她漆好了房子,并且学得了对以油漆为生的人一份实质的尊敬。那是她做过最困难的工作之一,一天下来总是全身酸痛。但是漆好后,大屋像珠宝般闪砾著光彩,她比以前什么时候都骄傲。
甚至瑞斯也不情愿地承认她做的很好,但是他仍然气愤她做了。或许那只是因为他的男性自尊,他就是不想他的妻子为他无法负担的东西付钱。
他的妻子。他们结婚两个月时她已完全渗透他的生活。她甚至重新安排了他的内衣抽屉。有时他会纳闷她怎么可能完成那么多事。她的步伐极少勿忙,但不知不觉中事情就做好了。其实她和他一样辛勤。
八月底的一个早晨她发现面粉不够了。瑞斯已经出外工作,中午不会回来,因此她上楼准备外出。反正他们也该补充杂货的时侯,因此她把采购单带著省得多跑一趟。
她喜欢听罗丝说话,因此在咖啡馆坐一下叫杯咖啡及派。罗丝将她最后一位顾客气走后来到黛琳的桌子坐下。
「你的男人呢?」
「在牧场里。我没面粉了,所以进镇上来。」
罗丝赞赏地点点头,虽然她的苦瓜脸色不见一丝缓和。「他的前妻从来不买杂货。想来她根本不懂烹饪,当然那时瑞斯也雇有厨子。那座牧场变成那样真可惜,它本来的营运很不错的。」
「会恢复的。」黛琳信心十足地说。「瑞斯工作得很辛苦,就是要重建牧场昔日的光辉。」
「那个人就是不怕工作,不像这里有些男人。」罗丝瞪门口一眼,彷佛仍能看到刚才离开的牛仔。
和罗丝谈过后,丽娜的愉快彷佛是文化震撼。她们聊了一会儿,接著黛琳就将杂货放上旅行车驶回牧场。时间还不到中午,因此她会有足够时间做她计划中的蛋糕。
出她意外的,瑞斯的卡车竟然停在后院。他正从屋后提著一桶水出来,但是看到她,他改变了方向直对著而来。「你到哪里去了?」他吼道。
她不喜欢他的态度,但以合理的声调回答他的问题。「面粉不够,因此我开车到克鲁去,顺便买了杂货。」
「可恶,你再也不可以没告诉我就出去!」
她维持合理的态度,但是有点勉强。「你不在家,我怎么告诉你?」
「你可以留张纸条。」
「你本来不会回来午餐的,而等到你回来时我早就回来了,所以我为什么要留纸条?说到这,你为什么回来?」
「一根水管裂了,我回来拿新水管。」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轻易放过她。「若不是中途回来,我不会发现你已经开始在乡间乱逛。嗯?这种情形有多久了?」
「买食物?我得说,好几世纪了。」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水桶。站直身体时,黛琳看到他的眼睛,他可不是普通的生气,他是暴怒。「你穿著这种衣服去买杂货?」他咬牙切齿地问。
她看看自己的衣物。她穿著粉红色及膝窄裙及白丝衬衫,没穿袜子的脚则套著凉鞋。「是啊!我穿著这种衣服去买杂货!天气很热。我不想穿牛仔裤,我想穿裙子,因为这样比较凉快!」
「男人看你的腿让你兴奋?」
「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到任何男人注意我的腿。我告诉过你,我不要替爱波的罪过负责,我是说真的。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必须把东西搬进屋里。」
她转身欲走时他抓住她的手臂拉到面前。「我在和你说话时不准走。」
「对不起,皇上!」
他抓住她另一只手臂。「如果你要进镇,我会带你去,」他的声音冷硬。「否则,你的小屁股就留在牧场。千万不要不告诉我,你在哪时就离开房屋。」
她踮起脚,气得全身发抖。「让我告诉你几件事,你最好听清楚。我是你的妻子,不是战俘。我不需要你的允许才能买杂货,而我不会像罪犯般一直被锁在这里。如果你拿走我的汽车钥匙,或者做手脚使它开不动,我会用走的。我不是爱波,你了解吗?我不是爱波。」
他松开她的手臂,他们僵立当场,没有一个肯让一步。黛琳慢慢地弯下腰,抬起那桶水,接著就往他身上倒光了。水溅至他的头肩并且下滑到他的躯体,终于在他的马靴旁形成一小池水塘。
「如果那还不能让你冷静下来,我可以再去拿一桶。」她用冰冷而礼貌的声调说。
他的动作和她的一样刻意。他摘下帽子,在大腿上拍去剩下的水,继而扔至一旁。她看到他的牙齿咬紧。接著他闪电地出击,两只手蓦地攫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将她送上车前保险杆。他的棕发黏在头颅,水仍滴下他的脸,而他的眼睛冒著绿火。
他的窘困几乎要逼疯他。愤怒使得他全身颤抖,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妻子谁也不让,而他宁愿切断手也不会伤害她。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那里试图控制他的脾气。
他们默默盯著对方足足一分钟。她扬著下巴,眸中射出挑衅的神色。他垂下头看到她的腿,全身窜过一阵啰嗦。再抬头注视她时,他的眸中已不再是愤怒。
绿眼和灰眸交锁。他撩起她的裙摆向上推……
直到他又听到那三个字,他没想到自己有多想要它们。她是他的,自从她穿过机场大厅向他走来时就是他的了。他呻吟一声,臀部扭动,接著愉悦击中他,好一阵子他没有了思考。唯一他能做的是感觉,沉入她柔软的躯体,沉入她的臂弯。
那天晚上在床上,他的手温柔地划过她的肩。「抱歉,」他低喃。「今天我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懒洋洋地吻他的下巴。「我想我更了解了。是不是爱波有……」
「别的男人?是。」
「笨。」她咕哝,手亲密地抚弄他的身体。
他抬起她的头。「我不是圣人,黛琳。和我在一起日子不好过。」
她做作地瞪大眼睛,同时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他呵呵大笑。继而叹息,分开他的腿。她的手对他施的魔法好得像罪恶。她是个十足的女人,此情此景只有一个方式结束,但是他想拖延几分钟。
「你说得对,我是在试著将你关在牧场。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我不会逃走,」她低声向他保证。「我想要的都在这里。而有件事你说对了。」
「什么事?」
「做爱是最好的和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