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赫然发现,她不是躺在那毡毯上睡觉,而是坐在赫遥觉胤的腿上。惊惶地抬起眸望向那胸膛的主人,他器宇轩昂地端坐着,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腰身,紧紧地抱着她。

「要等你醒来才上路的话,恐怕要等到天黑才行……」那双炯炯发亮的深瞳,本是阴沉得令人恐惧的,此时却带着可恶的戏谵暧昧意味。

绫晏梅的脸微微转红……想起昨晚,还有此刻腻在他怀中的情况。

「你——下流——」不知哪来的蛮力,绫晏梅挣开他的环抱。

「很令人玩味的一句话,我哪儿下流了。」昨晚今日,是他这辈子最君子的一次,可她却莫名其妙赠他一句「下流」。

「你全身上下都下流。」绫晏梅忿忿地怒斥,说完这句话脸更红了。

「全身上下?」两道剑眉飞扬着。他没让她完全挣开,一手擒住她的皓腕,将她紧抓在可以侵犯的范围之内。「你瞧过我全部的身子了吗?」他记得她昨晚的视线不曾落在他赤裸的身躯呀。

「我情愿把双眼弄瞎。」昂起倨傲的小脸,她撇向另边,不看他那双会勾魂的烁亮眼睛。

「啧啧,口气这么凶恶……我听说杭州姑娘都生得气质温婉,温柔体贴,怎你却凶的不得了呢?」

「杭州姑娘又不是豆腐做的……」这个魔鬼,她不该花力气和他鬼扯,应该一刀杀了他才对。「你——怎知我来自杭州?」这抢匪怎知道这些?绫晏梅猛地抓住他的手臂质问着。

「无恶不作的抢匪,都具有通天本领。」他说,试探着她的想法。在她心里,一定以为那天抢了她的土匪是他。其实,关于这消息,是他在离开上京前,托人前往宫中向皇帝打探的。

才得知她在大稽山那带被盗匪抢了,之后被辽军所救,送回上京。当时她的身上穿着刺绣着杭州震崴镖局的蓝色锦袍。

「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商旅其他的人呢?全都被你给杀了吗?」果然,绫晏梅的吼叫和控诉,印证了他的想法。

她真以为,他抢了商队财物,杀了人,还凌辱了她——

「关于其他的人,我会设法打探他们的下落。」他说。对女人,赫遥觉胤并不想解释太多。

「打探下落?你这魔鬼可真是‘好心’呀!人都被你给杀了,就算没死也剩半条命,这叫他们如何在这冰冷冻人的山区里存活?」她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活不活的了,就看各人的造化。」冷冷地回应一句。

「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你这个专门奸淫掳掠的恶人存在,我和其他的伙伴都会活的好好的。」

思及同伴,绫晏梅哀戚地闭上眼,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垂在锁骨那块破碎不堪的白玉。

「那块玉——」赫遥觉胤早就看那块玉不顺眼了。都破得不像样,还那么宝贝地戴着。

「这块玉是我夫婿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们本来打算这趟远行后要回杭州成亲的,可是……

可是……一切都被你这个魔鬼给破坏了——你害他生死未卜,又污辱了我的清白,我……我恨你!」绫晏梅凄然哀怨地控诉他,她的心如刀割,痛得快要承受不住。

「你已有了夫婿?」这话让赫遥觉胤有如遭雷击般错愕,震惊过后,是极大的愤怒。「受了重伤的人,想在这下着雪暴的山区里存活,是不可能的了,我看我也不必费心去追查他们的下落,就任他们自生自灭吧!」原本救人的主意打消了,因为嫉妒令他忍不住抓狂。

「你——这个没有灵魂的魔鬼!」绫晏梅泣声地指控他。

他是魔鬼!这话他倒是听习惯了,一个西夏娼妓所生的孩子,被遗弃的私生子,在辽人的眼里,是那么低贱而可怕。

可是现下,他凭自己的能力找回了尊严,他不再是娼妓的孩子,他的身体里有一半辽人的血统,他现下的声势权力足以和契丹王相比。

赫遥觉胤狷狂的脸庞黑沉地骇人,他深沉地看她一眼,而后瞥向大雪纷飞的窗处——

眼看雪暴就要来临了,这车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穿越这一望无际的荒野,找到可以躲避风暴的山头。

纷飞的细雪伴着狂风,由洞口席卷而过。

雪暴真的来临了,车队在山区寻到一处山洞,所有的人就在洞里躲避这可怕的风雪。

半个时辰前,赫遥觉胤领着四名随行侍从巡路去了。风雪越来越大,停在洞口的马车都被浓浓地覆上一层白雪,马匹也被冰沁冻得一直不安的吼啸,这声音伴着狂风怒雪,让人胆战心惊。

这山洞并不深,只有四、五公尺。在洞里避风雪的除了另外四名武装随从外,就剩七名仆役及绫晏梅。

里头生起了火,绫晏梅坐在最里头,其他的人全都盘腿坐在洞口,他们身边放了两口大箱子和一只麻布袋,那里头放置着御寒衣物和食物,还有干柴。

每一阵吹进洞里的风雪,都让绫晏梅的四肢更僵硬,全身及牙齿冷得不停地颤动。身子骨柔弱的她,不敌这般可怕的风雪,她从来不曾处于这样低劣的情况之下。

眼看天就要黑了,而风势有越来越强的趋势。赫遥觉胤怎么还没回来?外头的路还能走动吗?会不会有危险……

不!她怎会替他担忧——绫晏梅小手惊骇地掩住胸口,慌张地挥去心中那抹忧心。

马蹄声渐近,他们回来了。

所有人的脸上明显地都松了一口气。

赫遥觉胤跃下马,站在洞口抖落一身的雪花。他的裘袍和黑发都湿透了。葛福赶紧上前替主子更衣。

葛福把手上一件新的黑貂裘袍替他穿上,这霸气的黑色很适合他昂藏俊挺的身形,把一头及肩的黑发束起,他这模样看起来年轻好几岁,那本来出众的英气脸庞更好看了。

「再添一些柴火——还有把所有的毡毯全拿出来铺上,今晚我们在这里过夜。」赫遥觉胤一双眼锁定在绫晏梅那快要冻僵的苍白脸蛋,他沉声命令一旁仆役。

所有的人迅速地动作着,赫遥觉胤转身和八名随从谈话。

「前面的路发生山崩,无法通行,我们等雪完全停了,再另外找路走。」立在中间,他的声势是如此的令人震慑。

「等雪小一点,我们几人先出去探新路。」

「其他的人得留点力气铲雪……看那路面覆的这么浓的雪,马车根本是寸步行。」

「是的。」

分派完毕,赫遥觉胤转回身,他昂然大步的步往洞内,盘坐在火堆旁的毡毯上取暖。

此时火堆里被加了好多干柴,地上也铺上了毡毯。绫晏梅蜷缩着身子坐在山洞深处一角,离开众人远远的!当然也远离温暖的火堆。

「哈啾——」终究不敌这刺骨的冰冷,绫晏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细细的声音虽小,却清楚传进赫遥觉胤的耳中。

「哈啾、哈啾——」绫晏梅又忍不住的打了几声。

赫遥觉胤抬眸隔着火焰望向她。当他那凌厉眸光扫向绫晏梅时,她快速地低垂着螓首,躲避他。

对于绫晏梅的举动,赫遥觉胤面无表情,他看着她发抖的身子,沉着声命令。「过来——」

惊惶地迎上他的注视,她反抗的摇摇头,脸上写着抗拒。

「过来,我不会说第三次。」这女人胆子变大了,竟敢违抗命令。赫遥觉胤黑眸眯细,视线仍牢牢地锁定在她苍白无血色的容颜上。

看他那脸阴恻,绫晏梅没有再摇头,但她仍然不敢靠过去。

剑眉紧拧,他霍地站起身来,亲自把她揪过来身边。

「不要。」绫晏梅低喊。

「由不得你。」该死的,手都要冻成冰了。抓住她的手时,他的心一惊,紧紧地将受冻的她抱进怀中,盘腿坐在火堆旁,他用他那温暖的黑色毛裘包裹住她的身体,把她紧密地围在双臂之内,只露出一颗小头颅在外。

好温暖……但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被圈抱在他的怀中,绫晏梅很困窘、很不自在,很生气他如此可恶的行径,却又爱极了这温暖的感觉。

「放开我。」她低喊,用着仅两个人听见的声量,娇弱的身子在他怀中不安地挣动。

「美人在怀,怎舍得放呢?」邪恶的声音也刻意地压低,那暧昧的笑声低低切切地在她耳际回荡。在裘袍下,他那有力的双臂亲密的从身后环住她的细腰。

「你——无耻又下流——」绫晏梅心跳加快,脸色微红。她竟因他这句邪恶的话而感到羞赧。

「下流的事还在后头呢?」今晚的雪暴是不会停了,看来这无聊又难以成眠的夜,只有逗她为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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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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