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寝房里,袅袅药香由圆桌上的青铜麒麟薰炉中缓缓吐出,薄烟冉冉弥漫,就着烛光,隐隐勾勒出帐帘上缝缓交缠的模糊人影。
床榻下,散落一地的衫袍、兜衣、靴袜,彰显出榻中情人急切猛烈的渴望。
“相公……别……”丁笑蝶妩媚的呢喃,因为他带着粗茧的大手,放肆地爱抚着她每一寸肌肤,惹得她浑身战栗,难耐地发出一声声撩人的娇喘……
亲密缠绕的律动,呼应着盈胀在内心的强烈爱意,不单单是欲望的发泄,多了爱,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极尽缠绵过后,他紧紧抱着她。
像要留住彼此的温度,他那充满力量的强健臂膀,将娇小的她护在怀里,舍不得放开。
紧紧贴在相公精壮赤裸的怀里,同样一丝不挂的丁笑蝶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却也依恋地舍不得离开。
此时两人心里有着共同的震撼,就算已经深深爱过一回,心里狂乱的悸动还是如涟漪般,在心头一圈圈骚动着。
“相公……”任彼此的呼吸在静谧的亲密中交融,丁笑蝶以娇懒无力的语调轻声唤着。
“名字。”莫煦宗闭眼小憩,漫不经心滚出喉的嗓音同样是慵懒低哑。
他想听她唤他的名字,莫名的渴望。
“宗哥……”双颊染红,她别扭地发出细若蚊蚋的柔唤。
薄唇扬起满足的笑弧,她娇甜柔唤像蜜,双臂将她拥得更紧。
“宗哥,你说婆婆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
唉!若让婆婆发现她没在祠堂罚跪思过,而和相公回房翻云覆雨,不知会做何感想。
听着小妻子担忧的语气,莫煦宗忍不住低笑出声。
那低沉的笑由他的胸膛震出传进她的心口,在帐帘中轻荡,让她忍不住赧红了脸。
“人家是真的担心,你还笑!”她侧身轻槌了他一下,语气娇瞠。
垂眸凝着她红透的脸蛋,他的胸口犹如被淋上一桶热油似换,热烫烫发的。
“就算发现了又怎样?难不成你真要再回祠堂里跪着吗?”
他调侃说道,却没想到她真的轻拧起眉,认真思索了起来。
瞧她那模样,他笑着俯凑在她耳边,低声絮语:“小傻瓜,娘若知道我还有体力拐你上床,应该会乐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我们天天赖在床上,哪还会舍得让你回祠堂跪着?”
因为担心他的病,这些年来娘亲着实为他费了不少心。
误打误撞娶了这么个可爱、专情的小娘子,他心里有些想法改变了,若能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应该也不错。
听他毫不隐晦地把那事挂在嘴上,丁笑蝶羞得将脸埋在颈侧。“你、你别再说了。”
“生儿育女乃天经地义之事,你羞什么?”
她纯真羞涩的反应惹得他更想逗她,一双贪恋她如凝脂般肤触的温热大手,反覆在她身上制造酥麻、炽人的火意。
“你不准再来了!”被他抚得浑身燥热,丁笑蝶敏感的浑身紧绷,胸前娇蕊如红梅初绽,娇艳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惊见她胸前粉嫩娇色的转变,莫煦宗胸口漫起一阵狂骚,如烙铁般的勃发欲念以着张狂姿态,火热呈现。
敏锐察觉到他显而易见激动反应,她红着脸讶声惊道:“你怎么又?”
“我也没办法。”沉嗓因为内心无法平息的欲望而显得沙哑,一遇上她,自制力完全不受控制,他也感到无奈。
“你讨厌。”她压根不相信他那套说词。
“咱们努力些,如此才能多些机会让你怀上孩子,是不是?”不以为意地扬起打着坏主意的笑,他俯身轻吻细吮,试图勾引她一同纵情。
被他粗嗄的呼息挠得发痒,她忍不住咯咯轻笑出声地缩着肩,抗拒他的索求。
“你、你的身体才刚好些,晚些、晚些再努力。”
虽然她喜欢孩子、也想要孩子,但哪有人积极成这样?
“不!现在努力。”渴望一触即发,欲火当头烧,哪是说灭便能灭。
丁笑蝶赧红着脸想挣开他的怀抱,却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热烫的薄唇锲而不舍地缠着她、吻着她,非得逼得她受不住逸出娇吟,与他彻底纠缠才甘心。
于是一波波潮涌的爱火让彼此彻底沉醉。
在体力耗尽,彼此得到满足后,深深交缠的身子仍舍不得分开,只是静静地相偎温存,感受分享夫妻间恬静的幸福。
接下来的日子,丁笑蝶仿佛置身在不真实的甜蜜夫妻生活当中。
表面上莫煦宗的病虽未痊愈,却也不需要残破到时时以呕血来吓人。
人前他病恹恹,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只能是相敬如宾的冷淡形象,而许多不为人知的美好,全发生在他卧病在榻的假象之后。
转眼冬尽、春过,夏紧接着到来。
放眼望去,一片盎然绿意间,开满数之不尽的野花,缤纷夺目。
而处在绿意中,穿着杏黄衣衫的纤影蹲在绿意间不知忙着什么,那与百花争妍的身影,让莫煦宗原本落在帐册上的目光,在不自觉中移转。
“你到底在忙什么?”定睛望了她许久,莫煦宗忍不住开口问。
这段时间来,两人的感情益发浓密,不出任务的日子,他偶尔会呈现“神清气朗”的模样,带着小娘子到户外呼吸新鲜空气。
因为他的“身体欠安”,所以他们走得不远,大多是离府邸不远的后山草原,有时也会趁深夜无人之时,抱着她上檐赏月,不再做对月独酌的无聊事。
更甚着,他也带她到竹居里和暮定秋说话聊天。
听见相公的唤声,丁笑蝶从盎然绿意间抬起头,对着他灿笑道:“宗哥,再等我一下。”
处在那备受丈夫宠爱的日子里,她像一朵被珍宠的娇花,以爱情为养分,整个人出落得更加动人。
“你如果再玩得像个泥人,我就不带你回家!”有了几次经验,他收起帐册,已经准备上前逮人。
他这小娘子单纯的性子十年如一日,被他娇宠后,这性子在他面前是益发无法无天。
初成亲时建立的冷峻威严,早不复见……唔……其实打一开始,大而化之的她便不把他的怒意放在眼底,为所欲为得很。
“放心,我没弄脏手。”丝毫不觉危险益发逼进,她分神答道。
拿她没办法,莫煦宗迅速来到她身后,突地由后张臂抱住她问:“你到底在忙什么?”
突然被他抱住,丁笑蝶一个失衡,咯地一个劲往前倒,直接压住她努力好久的草花环。
“呀!压坏了啦!”捧着被压扁的草花环,丁笑蝶恼得大叫。
“你忙了这么久,才编这么一小圈?”浑然不觉自己犯下滔天大罪,莫煦宗上前探看,定睛一瞧,他忍不住扬唇。
难得他那天真无邪的小娘子嫁给他将一年,却丝毫未沾染一点为人妇的气息,反而越来越可人,让他无法不时时宠着。
“你管我!”她气得嘟高着唇,张手想掐死他。“都是你害的!”
瞧她孩子气的模样,他拉开她的手笑道:“你想要,我做一个赔你。”
她挑眉一脸藐视,显然不以为他一个大男人有编草花环的本事。
“别小看我。”她那模样让他朗笑出声,和她在一起,他自在放松,就算是编草花环这种蠢事,也让他觉得幸福。
拉着她坐在草地上,他硬是把她塞进怀里,大手左抓一把材质较细长的柔韧的草枝、右摘一朵花,手指便灵巧地动了起来。
越来越习惯和他耳鬓厮磨的感觉,丁笑蝶软软依偎在身后宽阔坚硬的胸膛中,清亮的眸底有说不出的崇拜。
这一阵子亲密相处下她才惊觉,她的相公果真无所不能。
他不但长得好、武功也好、轻功了得,更是绝顶聪明。
表面上他因为病入膏肓,无法接手莫家庞大的产业,但私底下,他总是趁空翻看各商铺帐册,观察其营运状况。
商铺做什么生意,与哪些商户往来,他记得清清楚楚。
在他头一回带她翻上屋檐赏月,他俐落灵巧的身手,更让她啧啧称奇,忍不住想拍手鼓掌叫好。
当他褪去病痨子的外表,她重新认识他,任他数不清的好,深深攫住她的心,渐渐成为她心目中的英雄……
“怎么突然安分了起来?”悠然惊觉她的安静,忙着和手中花花草草奋战的莫煦宗垂眸,顿下手中的动作问。
“宗哥……”
“怎么了?”
“蝶儿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回过身,两条纤臂攀住他的颈,盯着他的唇,清亮眼眸转着不轨意图。
“说什么?”他挑眉静瞅着她,仿佛从她眼里读出熟悉的讯息。
“蝶儿好爱好爱你唷!”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她主动将软嫩嫩的朱唇贴在他刚毅的唇上。
莫煦宗一讶,甩开手中的草花环,坦然接受小娘子送上的香吻。
他喜欢她甜软的唇与吻。
想当初她刚嫁给他时,他为了赶跑她,掰了个吸浊气的歪理,带她天天和他玩亲亲。
一天天累积下来,她生涩的吻渐渐长进,丁香小舌懂得回应他的热情,大胆的与他缠绵。
两人上了瘾似的,一遍又一遍地以吻传递内心对彼此的爱意。
等到彼此气息皆紊、神魂飘荡,她才心满意足偎在他怀里,开始和他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谈妹妹丁喜芸、谈赌鬼老爹,以及在村里有趣的点滴。
莫煦宗静静听着她说,享受这一份难得的静谧。
夏风抚过,绿浪随风波澜起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绿意清香的气味。
在丁笑蝶说累了,忍不住枕在相公的怀里昏昏欲睡。
任她在怀里蹭窝着,莫煦宗突然开口:“过两天我会再出趟任务。”
闻言,丁笑蝶猛地惊醒,骚扰她的瞌睡虫跑得一只不剩。
“又要出任务?”
“那贼官滑溜得很,上回拿到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信函,没证据除掉他,皇上寝食难安。”
“会像上次一样危险吗?”她说着,亮眸盈满着急切。
“你别担心,这次皇上找了个人和我一起行动,不碍事的。”
就是明白她会担心,他索性挑明说清楚,免得她兀自担心猜疑。“是暮?”
“不,暮不完全是组织里的人……”
不待他将话说完,她占有性地圈抱着他,孩子气地警告:“我不管谁和你一起去,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再像上回那样吓我,不准受伤!”
她早已恋上窝在他怀里的感觉,喜欢鼻息间充斥着属于他的阳刚气息,更爱他带给她的温暖与安定。
丁笑蝶无法想象,若失去他,她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感觉她的纤臂将自己勒得紧紧的,莫煦宗甘之如饴地泛出一丝苦笑,以着相同的力道回抱她。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他轻声笑叹。
将脸埋在相公的颈窝,听着他笃定的保证,丁笑蝶咧嘴笑开。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悠闲的心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内心强烈的不安感。
那莫名的不安让她的心在胸口悸动得发疼。
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如此不安吗?
丁笑蝶懊恼地叹了口气,不喜欢如此多愁善感的自己。
“唉——”
莫老爷刚结束这个月巡视城里各铺的状况,回到府中,屁股还没坐热、茶尚未入口,妻子的哀叹便传来,吓得莫老爷险些弄翻了茶。
“呸、呸呸!你没事叹个啥气?惹晦气。”
那哀叹幽幽怨怨回荡,若一个没留神,还以为府里藏着不干净的东西呢!
哀怨瞥了丈夫一眼,莫老夫人叹道:“听说昨儿个王老爷的儿媳妇,生了对双胞胎。”
莫老爷一愣。“人家生双胞胎与你何干?难不成你还想老蚌……”
料想到丈夫接下来的惊人话语,莫老夫人急声啐道:“呸、呸呸,我呸你个死老头,狗嘴吐不出象牙!”
莫名其妙被骂个狗血淋头,莫老爷索性闭着嘴不说话,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唉,算一算,媳妇都嫁来好些日子了,怎么肚皮还是没消息呢?”不理会丈夫冷冷的反应,莫老夫人兀自抱怨着。
噢!原来是为了这桩啊!莫老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好言好语地劝道:“甭急,宗儿身体不好,真勉强他,会受不住的。”
她恶狠狠赏了丈夫一记白眼,只觉得丈夫那话刺耳得紧。
“你不觉得儿子似乎不太喜欢媳妇吗?”
儿子的身体不好是没错,但怎么瞧就是瞧不出两人间有新婚夫妻间的甜腻。
说到底,她就是嫌弃媳妇不如想像中争气,硬要为儿子纳妾找理由。
趁隙饮了一口茶,莫老爷思索了好久才答。“会吗?”
“我想替宗儿再纳个妾。”
噗——莫老爷刚入口的茶水喷出。“什么?要再替宗儿纳妾?”
“哎哟。”嫌恶地掏出手绢擦去丈夫喷出的茶水,她紧接着道:“总之,我差人探听了几个不错的女子,明儿个我会去瞧瞧。”
“这样好吗?”讶于妻子我行我素的决定,莫老爷忍不住发出疑问。
“有什么不好?多娶个媳妇,咱们就多个机会抱孙子。”
想当初她也是费尽心机才探听到媳妇的福气,但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以致媳妇到今天还没能怀上孩子。
这回她可得睁大眼睛,为儿子挑个更好的女子!
“啊,你那是什么歪理啦!”莫老爷头痛了。
这女人就是善变,媳妇刚入门时他瞧妻子还跟她挺投缘的,怎么才过了多久,全走了样?
“我不管,咱们夫妻同心,到时你得帮我,一起再替儿子挑个媳妇。”
“唉……”奈何不了任性老妻,莫老爷万分心烦,头更痛了。
真不知这无理的决定,到时又会惹出多少事端。
送走莫煦宗,丁笑蝶陷入深深的落寞当中。
成亲后,两人鲜少分开,就算相公出任务,也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
这一段时日来,两人的感情渐深,莫煦宗离开这几个时辰,居然让丁笑蝶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狡诈难缠的贪官暗中与朝廷角力,这得莫煦宗不得不与同伴频觑时机,一再探虎穴。
为了相公、为了朝廷、百姓,她似乎不得不接受。
只是每每守着空荡荡的寝房,丁笑蝶从未想过,平凡无奇的自己,竟会嫁这样一个充满正义使命的相公……
霍地打住思绪,惊觉相公在不自觉中又占满她的思绪,丁笑蝶深呼吸一口气,强迫把他赶出脑海,停止对他的思念。
思及此,丁笑蝶打起精神,捧起摆放着绣线、剪子等工具的藤蓝,开始绣起荷包。
早些前她绣过一个鸡心荷包给相公,蓼蓝色布面上绣着亮黄色日头及粉蝶。
煦阳下舞着粉蝶,构图简单意义深远。
夫为天、妻恋夫,鸡心形荷包将两人绣进同一颗心里,代表着夫妻同心。
她还记得相公瞧见那荷包时,藏在眸底的悸动,他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将荷包攒进衣襟内暗袋的举动,让她大为感动地抱着他猛亲。
而那一晚,在笑闹的亲吻中,引发不可收拾的亲密爱火。
帘帐内,荡漾春情化做缠绵不休的醉人涟漪……之后,她开始实行绣起不同花色的荷包。
她的手艺没妹妹灵巧,不会绣太多精致的图样,仅是布料颜色和花色不同的荷包,单纯只是让相公可以依心情随时替换。
为此莫煦宗苦笑,男子总不似女子喜新爱俏,即便言明自己只需一个荷包,他还是纵着小娘子,在他纯色的男子天地间,缀满七彩缤纷的荷包,满足她想让他感受她的爱的举止。
光想到这点,丁笑蝶又忍不住偷偷笑出声。
突然,一声叩门声让她敛住笑,提高警觉。
“谁?”
“少夫人,是奴婢。”
“有事吗?”
府里的人因为相公因病而怪的脾气,几乎不太睬理他们夫妻,下人突然来敲门让她有些讶异。
“喜芸姑娘托我带了信。”
喜芸!一听到妹妹的名字,丁笑蝶连忙起身开门。
嫁入莫家后她没什么机会回家探视家人,倒是近期常进城的妹妹,一进城总会托人送信给她。
遣走丫头,她一看完妹妹捎来的信息,脸色大变。
妹妹说,死性不改的赌鬼老爹居然要把妹妹卖给邻邦县富老爷当小妾。
为了躲开那个花甲之年的富老爷的纠缠,妹妹不敢留在家里……
丁笑蝶的思绪有些混乱,她担心妹妹,更气赌博鬼老爹又做出这样离谱的事!
她担心妹妹的安危,偏偏相公出了任务,在万般焦急的情绪下,她把念头转到暮定秋身上。
在她知道相公的另一个身份后,就算出了任务,寝房里的状况由她负责,也不需要暮定秋代莫煦宗卧病在榻。为此暮定秋乐得两袖清风,继续他犹如清修般,不理人间世事的日子。
或许……她可以请他帮个忙,请他代为打探妹妹的下落。
若妹妹真的不幸落入那个年纪一大把,却硬要纳小妾的老不死手上,至少可以请暮代她赎妹妹回来。
思绪草草掠过,丁笑蝶越想越觉得可行,随手捉了个黛青色荷包后,她小心翼翼往竹居而去。
月色清亮。
夜风送爽,空气里弥漫着股若有似无的清雅花香,抚去天地间的闷息,也将丁笑蝶心里的浮躁悄然抑下。
由竹居回来后,她便独坐在园子里,肘颚望月,感叹“一种米养百种人”的真理。
稍早前,她悄悄到竹居请暮帮忙,没想到他不给半分情面,二话不说便拒绝她的哀求。
她带着满心诚意献上当谢礼的荷包,竟被他冷冷地甩在竹居石桌上,态度冷淡得彻底。
那张充满异国风情、和相公有得比的大冷脸,冷得一丝不苟,冻得她只有摸摸鼻子离开。
她想不透,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硬心肠的人。
他不觉得拒绝她这样无助的女子会良心不安吗?
抱怨归抱怨,没了暮的帮忙,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妹妹?她该麻烦相公吗?
由竹居回院落这一路,丁笑蝶脑中反覆思索着,求助无门的感觉让她忧心又茫然。
突然,一抹沉嗓响起打破她的冥思。
“我不在时,你去找暮了?”
四周一片静谧,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响,那突响起的沉嗓让丁笑蝶忍不住颤了颤,回首望向声音来源。
月光下,高大劲瘦的身躯静伫一旁,犹如一箅石雕像,那张有着冷峻线条的脸庞,在如脂光丝浸润下,被刻划得明暗分明,越显冷肃得慑人。
像是瞧惯这样一张严峻的脸,丁笑蝶一愣,瞬即扯开灿笑,兴奋地扑进男子怀里。“相公你回来了!”
是夫妻间的默契吗?她才刚想他,他居然就出现了。
虽然她还是不习惯相公几近无声的脚步,总是会被他吓到,但丁笑蝶却将此视为惊喜。
像此时,她便有这样的感觉!
她兴奋想着,却突然发现相公的反应不若往昔。
以前她若这么没分寸的扑撞进他怀里,总会惹来他一阵碎念。
今儿个倒稀奇,相公非但没碎念,那被她抱住的身体曲线,僵硬得让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
“相公你怎么了?”
对于妹妹的事她正愁无计可施,原本想请相公帮忙,没想到一瞧见他沉冷的脸色,对妹妹的忧心,全没用的抛到脑后,此刻她所有的心思全落在他身上。
是因为任务尚未完成所以烦心吗?
“你是不是去找暮了?”迎向她关切的小脸,他轻轻推开她,表情严肃地问。
回府前他走了趟竹居,难得不见暮定秋踪影,然后他瞧见一个搁在石桌上的黛青荷包。
他记得那是她可爱的小娘子准备绣给他的第二十一个荷包,她居然把荷包转送给暮定秋。
为什么?
他们常在他出任务时见面吗?
顿时,一个一个猜疑,伴随着生平头一回涌上心头的醋意,妒意,瞬间将他的理智淹没。
觑着相公线条冷硬的俊颜,丁笑蝶踮高脚尖,攀住他的宽肩,忧心地问“宗哥……你生气了吗?是任务不顺利吗?”
拉下搭在他肩上的纤臂,他语调压抑地低吼:“回答我!”
丁笑蝶不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强烈感觉到他的怒意。
他冷峻的外表觉稳冷静,但此时过分起伏的胸膛,却泄露他的心情。
“我是去找过暮——”他心里充满了疑惑,却还是乖乖回答。
“你去找他做什么?”
相公最近为了那贪官忙得焦头烂额,她实在不想再拿娘家的事,再徒增他的困扰。
“就……就……随便聊聊。”她支支吾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模糊带过,眸子飘飘移移就是不敢直视他锐利的冷目。
唉!她不擅长说谎啦!
她言词闪烁、欲言又止的诡异态度,让莫煦宗无法不怀疑,她找暮、把黛青荷包送给他的用意。
一想起那个原本属于他的黛青荷包……一把妒火就这么烧掉他脑中的理智与原有的沉定。
他是家中独子,从小身体虚弱,得到的是无尽的关爱与专宠。
无人可以瓜分他得到的爱,他甚至不熟悉也不知道“吃醋”、“嫉妒”是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今日,他尝到那滋味,酸涩得让他濒临失控边缘。
“以后不准你去找他!”峻眸瞬间变得冷厉,他用力箝握住她的手腕,咬着牙道。
“为什么?”她迷惑地眨眨眼,实在瞧不明白相公发什么火。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他拉不下脸问她黛青荷包的去处,满腔酸涩让他无法追问。她究竟找暮聊些什么、说些什么。
只要一想到她一心只为他绽放的笑颜,也为另一个男人绽放,心里的妒火轰得他的心无一处完好。
“晤,好吧!如果相公不喜欢,蝶儿不找他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丁笑蝶担心、挂念的还是妹妹的安危。
唉,暮定秋不帮她,还有谁可以帮她呢?
相公已经够忙、够烦,她实在不想再加重相公的负担。
见她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莫煦宗心烦意乱,思绪乱得无一丝清明。好不容易取得赵封贪污罪证完成任务,他心里万分欢喜,想同她分享内心的喜悦,没想到,仅仅是一瞬间,他的情绪因为一只黛青荷包,低落至极。
他们是如此亲密且信任彼此,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藏着不愿对他说的秘密?思及此,莫煦宗顿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女人再天真,也有难以捉摸的一面。
他以为他了解她,早已将她摸得彻底,却没想到,他的小娘子似乎不如他所想得那般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