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臻人呢?她怎么样了……」
客厅,穆天毅赶紧将大门打开,门外脸色苍白的夙震孝着急又担心地急急问着,「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你别急,先进来,她没事正在休息。」
着急地顾不得礼数,夙震孝只想闯进月泠的房间,却被穆天毅轻缓地拉住手臂。
「放手,让我进去。」夙震孝猛使力气就是挣不脱穆天毅看似轻握的手,怀疑地他紧盯着房门,「你隐瞒了什么?她到底伤得有多严重,为什么车里血迹斑斑?」
「她需要安静休息,而且她不愿意见你,你就不要坚持了。」
「我不信……」
「你最好相信,反正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都不要想进房去看她。」月泠冷漠地泼夙震孝冷水,走出房间后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为什么?你凭什么阻拦我见她。」夙震孝又气又急地涨红了脸。「月泠,叫穆天毅放手。」
「她真的不想现在见你,你就是不死心是不是?难道就非要雨臻亲口赶你走吗?」
夙震孝不发一言,死命地瞪着丁月泠看,坚决的眼神一副誓不罢休的态度。
月泠一使眼色,穆天毅手一松,夙震孝已快步奔进房间。
「啪」一声轻响?灯光亮起,夙震孝看到了床上叶雨臻的伤势,雨臻也从化妆台的镜中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凄厉的叫声冲口而出,雨臻抬手遮住她的脸,侧转头,歇斯底里地喊着:「不要看我,出去,我不要见他,叫他出去……」
夙震孝震惊不已地冲近床边,心痛的看着她裹满白纱布的手臂,雨臻的叫声,引来门外的丁月泠和穆天毅。
月泠生气地坐上床头,无巧不巧地挡住夙震孝的视线,她低声安慰,雨臻依旧吼叫地赶夙震孝走。
「你出去,不要再刺激她了。」
月泠回头赶他,夙震孝却坚持不走,相互争执之下,穆天毅欺身近床,轻轻一探手,叶雨臻顿时昏睡过去,尖叫声突然停止,吓得夙震孝心急地想推开丁月泠一看究竟。
月泠硬是不肯让开,「看看你做的好事,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又被你引得如此激动。」她气腾腾地想将夙震孝推出房间。
「我点了雨臻的穴道,她没那么快会醒来,你还是客厅坐吧!」穆天毅居中调解两人的争执。
夙震孝依旧坚持地一步也不肯移动。「雨臻既然已经睡着了,我要留下来陪她。」
月泠怒气满面地瞪他,一甩头,径自离开房间。
「她真的没事,脸上只是些浮伤,看起来很吓人,其实不严重的。」
穆天毅的解释并没有使夙震孝放松揪紧的心,他心疼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爱意和担心,无言地看着穆天毅,希望他能体谅自己对雨臻的那份深情。
「雨臻盼望的是能得到你情感上真挚且具体的表示,而不只是在心底默默的爱恋,此时守着无意识的她,还不如正视你心中的隐情,解开纠缠,当你能坦然地接受并且回应雨臻对你的爱,才是真正治好她心中创伤的良方。」
夙震孝在穆天毅的言辞下无语以对,他轻轻地执起雨臻受伤的手,深情地落下一吻才不舍地转身踉跄行出房间。
迎面,月泠递上一杯酒,他无言地一饮而尽,苦涩的酒液伴随着酸楚的心绪入喉,化作一声萧瑟的叹息。
「该死的何崇堂,我真该剥了他的皮……」夙震孝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声声怒吼着。
「何崇堂纵然有错,却是因为迷恋莫俪,才会被她利用,帮宋庆城当间谍,总也算是情有可原,那你自己呢?误尽青春,反复无常,不敢爱又不肯放。」月泠在一旁不时地放放冷箭,落井下石,「别再走了啦!我家的地板都快被你磨穿了,你现在尝到被拒绝的滋味了喔!味道怎么样?够呛吧!」
穆天毅一把拉住夙震孝,透过手掌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与强抑的怒气,勉强地让他坐在沙发椅上,一面制止丁月泠的冷言冷语。
「月泠,你不要尽在那里幸灾乐祸,那样无助于事情的圆满解决。」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难不成要我单刀直入地问夙大少爷,他到底嫌弃雨臻什么?否则为什么拖了这些年,还迟迟不肯跟雨臻求婚?」月泠毫无修饰的用词冲口直出。
穆天毅对丁月泠的问话方式只能摇头苦笑,还真没见过有谁过问别人的终身大事时,用词是如此直接又尖锐的,「你这么不客气的口气,如何让夙兄愿意回答?」
「好嘛,那我这样问吧!」月泠装模作样的娇声细语,甜腻得教人恶心,「夙大哥唷!你到底对雨臻有什么不满意嘛?是嫌她人老珠黄不够妖冶美丽,还是嫌她家财万贯、财大气粗,欸!该不会你是嫌弃她嫁过人,是个弃妇吧?」
「不许侮辱她,即使是你也不可以。」夙震孝低吼地怒视丁月泠。
「不容易,总算会开口了;那你自己说,怎么弄成今天这种局面,如果是因为曜风和雨臻当初的婚姻关系,使你耿耿于怀的话,我马上让曜风过来,你们当面解决清楚,不要让无辜的雨臻当你死要面子的牺牲品……」
「不关曜风的事,也不是雨臻有什么不好,所以不要再说了,你何苦要如此苦苦相逼呢?」
「不是我爱逼你,只是你为什么就不能说一次真心话呢?你是爱她的,不要不承认!那为何还要利用亚莉莎来逼走她?当年外在压力那么大,你都能不顾阻扰地追求她,为何如今有了众人的祝福,你反而摇摆不定?」
丁月泠犀利的言辞如利剑般穿透夙震孝用来抑止感情宣泄的铠甲,他的双眉紧蹙,逃避着不想加以理会!
一晃起身,夙震孝苦恼地立于落地窗前,无力的眼神穿过无垠的苍穹,落在不知名处,苍白无神的脸色衬着他落寞的身形,更显出双肩承不住满心的愁苦。
一时间,屋里好静、好静,静得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更能清晰地听见夙震孝深沉的叹息;丁月泠忍不住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让穆天毅摇头给吞了回去。
许久、许久夙震孝发出一声长叹,伴随着他幽森的低语,像是回答月泠的问话,却更像是他自我的省思,「十五年前,有两个年轻人同时在间大企业的基层半工半读,两人更因为趣味相投,结为好友,在工作和课业上互相鼓励,时间让两人的友谊日益加深,并且相互约定,未来在事业上要相辅相成共同打拚,虽然彼此的身分背景悬殊,但是并不影响之间的情谊和承诺。直到某一天……」夙震孝的自白突然静默,他燃起一根香烟,望着那冉冉而起的轻烟,引出心底更多的陈年往事。
「两人之中,那个来历不明的穷小子,看到了好友家中那位温柔、娴淑的表小姐时惊为天人,并且不自量力的一头栽进爱恋里,深陷而不可自拔;或许是老天垂怜,他发现自己不是单相思,那美丽的女子接受了他的追求,从此像快乐的活在云端上……」
「后来呢?」月泠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夙震孝深沉一叹,抛去已经燃尽的烟,淡漠地诉说着:「人总是无法不介意别人的眼光,悬殊的家世、地位,让相爱的两个人时有摩擦,尤其当穷小子无意中发现,他心中唯一的新娘,竟然是好友从小订有婚约的未婚妻时,他恍若从云端失足坠落;让他深觉愧对知交,却又无力割舍最爱,正当他为友情与爱情两难、挣扎的时候,幸运的得到好友坚决的表示,他对这个从小被迫订婚的女子,只有手足之情,并无男女之爱,因为他将她视如失散的妹妹般疼爱,并且吐露出不为人知的豪门悲剧,来佐证自己的心意,更以实际行动来帮助两人,躲开女孩家庭的阻碍,使得相爱的两人更加珍惜彼此。」
「既然有好友的支持,为什么还拖延着,不干脆结婚算了?」
「说的容易,穷小子家徒四壁,才毕业当完兵,正要开始努力于工作,如何谈论成家,他也有男儿的尊严,怎么可以如此委屈知心人?」
「哈!说得好,不敢委屈了知心,结果却是带给她更多的伤痛;矛盾。」月泠实在难忍不为好友打抱不平。
「唉!……」夙震孝感慨良多地低吟,「『矛盾』!不是。或许应该说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年满心只想到要配得起她,要让她能在人前拾得起头,不要委屈她见不得光似的老是躲在暗处。『扬眉吐气』,多可笑!费尽心血得到它的同时却也是最伤情的时候。」
「结婚是权宜之计,他们两人也是万分无奈才做的决定,何况,又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不是这个问题。」夙震孝急急地打断月泠的说词。「是那场要命的车祸。」
「你后悔救了亚莉莎?」
「不是,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我没有救她,我只会更加内疚。」夙震孝讽刺地一笑,「我并不是为了爱她而救她,那一夜我拒绝了亚莉莎爱的告白,因为不论台湾的她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子,她早巳占满我心,所以当亚莉莎深受刺激地跑上车道时,我岂能眼睁睁见她惨死在醉鬼的车轮下。」
「事后你为什么不解释呢?又为啥从医院跑了,连去处都没有交代的消失无踪?」
「解释!事已至此早就已经毋需解释了,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全身的伤,脸毁了、脚跛了、尤其……」夙震孝欲言又止地吐不出心底的悲哀,「如果不是伤重时曜风已经要医院为我动了整形手术,我早巳不是如今的模样了。」
「可是你却不等所有的手术做完就跑了,才会还留一道疤痕在脸颊上,到底为什么连重要的复建工作都不顾就消失了?」
「身心两方的伤害让人心灰意冷,生死交关的时候,回顾往昔才发现自己亏欠好友许多,多到一生也还不完了……」
「所以就不告而别了,知己和知心人呢?这样做你怎么对得起他们?」
「有何差别呢?我已经无法给她幸福了,不如离去;而且他们结婚了,曜风会好好照顾她的,纵然万分舍不得,却是很放心的。」
「自私又不负责任。」月泠听得直想骂人。
「当一个人处于心神俱伤的时候,如何能要求他有常人的思考模式和行为形式?月泠,或者当你有朝一日也遇到一件不平之事时,就能体会夙兄的感受了。」穆天毅就事论事的做仲裁,他一直非常仔细地听着夙震孝所说的每一句话,试图从他的言谈中找出问题的所在。
如今穆天毅已经可以肯定,夙震孝的心结是那句「尤其……」后,说不出口的言语;想来该是车祸所造成的,而且不是外在形体上的,更甚者是有损男性自尊的伤害。
月泠先瞪穆天毅一眼,才将怒视的目光转向夙震孝,怏怏地将骂人的话全部咽回去。「你不负责任地一躲就是两年,你可以不记挂朋友,难道就没想过朋友会担心,牵挂你吗?」月泠还清楚的记得,那段时日雨臻天天愁苦满面,曜风火气旺盛,脾气暴躁,随时像似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
「那段时间我过着自我放逐的日子,成日里浑浑噩噩、没有天地、没有时间更没有自我。」
「记得曜风能找到你,是因为那桩很轰动的案子,你是唯一坚持到底的律师,从此你就走上刑事案的路子。那你又是如何振作起来的?」
「因为同病相怜吧!或者因为我真的能了解他心底的感受,那种天地之大却无处容身的悲哀,我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当时的我一无所有,浅薄的所学是我最后唯一剩下可以帮助他的东西,终于案子获胜,看起来是我救了他,事实上却是他救活了我,让我重新像一个人,一个有心有血有泪的人。」
「有意思,你既是重生,为什么不早些回来,难道真的是贪图那些高薪和美女?」
「『美人』哈!谁能比得上我心中的她。」夙震孝无声地讪笑,「我不敢回来,一想到要紧记礼数,就没有勇气面对她;因为我无法确定,当自己见到她时能不能控制住不逾矩、不出糗,不使众人都尴尬。所以我逃避在异地,那么她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鸵鸟心态,最后还不是被曜风逼回来了。」月泠总免不了想刺激他一下。
「不,你错了。那不是逼迫,而是践约,曜风岂是施恩望报的人,我若心怀亏欠而回来帮他,他早把我踹回美国了。我们原就有约在先,所以促使我归来的是我和他共创未来的承诺。」
「男人之间毕竟不一样,一句承诺生死不忘相践,对女人的承诺只怕还没转身就已忘记了。」
丁月泠一句话换来在场的男士两声抗议,穆天毅只是对她笑着一声,「嗯!……」
夙震孝却转身坐回沙发上,很不以为然的瞪着她,「哼!凡事都有两面,怎么可以以偏慨全。」
「我才没冤枉你,你不就是只重视和曜风的约定,根本漠视雨臻,算算日子,你回来几年了,他们都已经离婚两三年,你到底想过娶她没有?」
「我当然想娶她,但是我不能呀!我希望她得到幸福,却又自私的不舍得放她走;取舍之间一晃两三年,你以为我很好受吗?」
「想娶她就求婚,说什么能不能,全是推托、敷衍之词。」
「妳不懂,不能就是不能。」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话声中月泠突然离开沙发,走向卧室,临近门才对夙震孝假意一笑,「我去叫醒雨臻,你自己对她解释好了。」
夙震孝没来得及唤住丁月泠,因为穆天毅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正拉着他的手腕把着脉,脱不开穆天毅的手,他无力地沉入椅子里。
几分钟后,穆天毅放开夙震孝的手腕,走向房间和门内的丁月泠低声说话,没一会儿,月泠抓着车钥匙回到客厅。
盯着夙震孝,月泠故意装出严厉的表情,「雨臻已经醒了,你好好的和她谈谈,我和穆天毅这就出去,房子让你们自由使用,只要别将它拆了都无妨。」
「你们俩要去哪里?离天亮还早呢!」
「夙兄,尽可放心,再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绝对有地方可以打发的,你还是操心自己吧!」穆天毅和丁月泠相偕离去,门轻声阖上,空荡的屋里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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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留下来看热闹,你非不肯,这下子惨了吧!明明快天亮了,才下起大雨,老天爷实在讨厌。」
让出房子的丁月泠和穆天毅,原想趁着天将破晓,出来练练身手,活动筋骨,结果车才开到沙滩边,滂沱大雨哗啦啦地下,雨势倾盆,放眼望去,整片沙滩空旷无物,连个遮雨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丁月泠忍不住对穆天毅抱怨起来。
「你那间小窝,就那么一点大,他们要谈论私事,我们留在屋里只会妨碍,不怕惹人嫌吗?」
「机会难得耶!偏偏你要出来,这下不但精采的没瞧见到,现在连个可以栖身的地方也没有,被困在这小车里动弹不得,怎么会有趣嘛!」
仿佛应验月泠的抱怨一般,天际突然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分割黑沉沉的夜空,紧接着,阵阵雷鸣,轰隆隆地回荡在四周。在另一记巨雷响声中,落得更密的雨势,让车窗外的景物变得模糊一片,甚至于近得如沙滩外的海面,她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汹涌时海浪声和浪打海岸的碎溅声,更别提远在水面外的观音山,更是看不见了。
紧连不断的雷声,听得月泠心惊。这情景仿若当初,天气毫无预兆的变坏,莫名其妙地穆天毅出现在她的眼前。月泠惊悸地转头望向变得沉默的穆天毅,害怕他会像突然出现般的忽然消失不见。
穆天毅人虽然还坐在车里,但是专注的眼神凝望着远处,一缕心思早巳飘远。
看着仿如失魂的穆天毅,丁月泠只想投身抱紧他,唯恐一不留神就会失去他,念头在她的脑中蠢蠢欲动,穆天毅却在她还没有行动之前,无声地打开车门,丁月泠不加思索地伸手拉他,却只抓到一把空气,看着他冲入雨中,月泠也迅速地冲出车外,顾不得大雨一淋就湿透全身,她张口大声呼唤,叫声在雷雨呼啸中吹散了,只能无力地睁眼看着他闪身飞掠,轻身曼妙的越过水面,消失在迷蒙雨幕深处。
凄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月泠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在雨中站了多久,感觉上好像过了一世纪,也或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月泠根本不在乎,因为她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等待穆天毅回来,她忘了伞,忘了进车子里躲雨,只是专注地盯着雨幕,担心的等着。
「你发什么呆呀!干什么站在车子外面淋雨,会生病的。」穆天毅纳闷地将傻傻地站在雨中的月泠抱进车里。
丁月泠楞楞地任由穆天毅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和衣服上的雨水,对他的问话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痴痴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出穆天毅已经回到她眼前,突然月泠没头没脑地问:「你没有回去呀?」
「你在说什么?还好吧!」穆天毅虽然将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还是看到月泠冷得发抖,「看你淋得这么湿,是该回家去,看来避免不了,非要打扰屋里的那一对了。」
「没事、没事。」月泠明着一副唯恐穆天毅不信的大声声明,暗地里却偷偷地嘀咕,「你没回去我就没事。」
月泠嘀咕的声音虽然说得很轻,偏偏穆天毅的耳力超级灵敏,他对一句没来由的问话,或许不觉得奇怪,但是同样的话说两次,再笨的人也该懂了,何况穆天毅还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再看丁月泠那一身湿,他马上懂了她为什么会宁愿站在车外被雨淋,也不肯待在车里等。
他疼惜地轻抚着了月泠的头,看着她湿淋淋的样子,像一只落水的小老鼠,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使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
月泠顺着穆天毅欣赏的目光,发现自己的惨状,她含羞的脸上藏不住飞红,娇羞地轻啐一句「讨厌」,撒娇的意韵浓过指责,随手抢走穆天毅手上半湿的毛巾围住自己。
望着他只有微湿的衣服,月泠不甘心地叹气:「唉!我们在雨里待得一样久,你居然干干净净的,我却狼狈得像落汤鸡,真不公--」月泠的抱怨被连着来的喷嚏打断,捂着嘴无奈地一瞪穆天毅。
「各人功力不相同,怎么能怪我呢?」穆天毅一面无辜地说着,一面解着衣扣。
「你想做什么?」
「把这件干的上衣换给你,湿衣服再穿下去,不着凉也难了。」
「不要。」
「那没法子,只好回家打扰那一对了,开车吧!」
月泠将车开上马路,却不是回家的方向,边想着,老天爷真是捉弄人,才那么一会儿雨就停了,而自己却是一身惨兮兮,回家非被取笑个半死,才不要那么笨呢?
「丫头,这不是回家的方向,你要上哪里去呀!带着两个黑眼圈、又染上风寒,这副德行直接去彩排,恐怕躲不过彭老板一顿数落唷!」
「你少在一旁幸灾乐祸,要不是你莫名其妙的冲出去吓我,我也不会这么凄惨。」
「相信我!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何况我突然离开一会的情形也不是初次,从来也没有见你担心过,为啥此番如此惊慌失措。」
「这一次情况不同呀!那种天气、那个地点,根本就是当天情况的再版,你怎能笑我神经过敏。」
「就算天时地利俱都齐备,也不一定就会发生相同的事。」
「是谁老是提醒我『天威难测』,如今又取笑我疑神疑鬼。」
「说了半天,倒成了我的错呀!」穆天毅无奈地笑着摇头,「丫头,难怪夙兄会笑你越来越无赖了。」
「哪有?」月泠原是不依地大声抗议,但是在穆天毅不以为然的目光注视下,她假意委屈地低语,「好嘛!无赖就无赖,不过也要看对象呀,有的人想得很还巴望不到呢?你真该感到……」
「感到荣幸?!真是大言不惭。」穆天毅摇头大笑,「丫头,没有人的脸皮比你的更厚了。」
「那又何妨呢?我又不在乎,自己快乐就好了。」月泠洒脱地一耸肩,用力地一踩油门,让手上的小跑车奔向路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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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震孝满心紊乱地站在卧房门前,迟迟不敢叩门,他暗自摇头,想当初出入法庭都还没有如今这般紧张,轻吐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地推门入内。
室内没有亮灯,只有未拉拢的窗帘隙缝中透出微弱的光,让房间里不至于漆黑。
夙震孝还没有将灯打开,就听到醒着的雨臻低声地说:「别开灯,我现在很丑,不想你看见。」
或许处身于黑暗中,他才比较能说出心底的话,所以夙震孝没有坚持开亮灯,在模糊的视线里就着微光坐进床前的椅子。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位让我一见倾心的天仙佳人,所以别说傻话了;再说,我脸上和身上的疤痕岂非更丑陋。」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的疤痕是丑陋的,还记得当初我守在加护病房外,诚心的向老天爷祈祷,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没关系,只求别带走你,我等了又等,求了又求,终于袍将你还给我了,我满心欢喜,根本不在乎你伤后留下的烙印,唉!……」雨臻轻轻地叹息,「但是你自己太在意它们了,结果一去无踪影,即便日后相见,你依旧耿耿于怀,若即若离,最终了还美其名为了我的幸福,放我自由。哼!……」雨臻毫无笑意地冷笑,「而我不知道最让我难过的,到底是你认为我肤浅,还是你不信任我呢?这十五年的感情真的不足以说服你,相信我的心吗?」
「不是这样的,问题在于我,而不是你呀!」夙震孝急急地打断她的话。
「说吧!只要老实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承受得住的。」
「我想娶你,这念头时时折磨我,但是我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
「我不明白?」
「我是个孤儿,一直渴望有个家,但是车祸使我没有了传嗣的能力,如果你嫁给我,这个家就只会有我们两人,我怎能自私的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夙震孝无奈的语气低声地在黑暗中四散。「记得吗?你曾经那么热切地描绘着未来,儿女围绕充满欢乐的情景,我做不到了呀!」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想要的是你,你怎么会不懂呢?没有你,我要什么儿女,你气死我了;何况,要想有孩子就去领养,何必执着非亲生不可呢?我父母早逝,被托与姑妈、姑父待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不比亲生还好吗?你这个不必要的心结,害苦自己不说,还害我白哭了几年的眼泪,更连累了朋友操心,看往后月泠会轻饶了你才怪。」
夙震孝耳边回旋着雨臻的声音,心中沉重多年的枷锁突然卸去,心底却是百味杂陈,除了轻松还有更多的兴奋,眼前他只在意雨臻的感受,其他早巳让高兴掩蔽了。
「月泠和穆天毅早巳离开,想想她刚才的态度我才是该生气的人,现在我很高兴,不要提起她,你怎么样,说了这么多话累不累,伤势要不要紧,让我开灯看看你,好吗?」
雨臻没应声地将床头灯亮起,坐在床上的她,除了贴着几块纱布以外,只有一点点的淤伤,早时看到的那些恐怖伤痕全部消失不见。
夙震孝讶异地看着她的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让雨臻忍不住想笑。
「对不起,骗了你,你没有生气吧!」雨臻强忍住笑,怯怯地偷瞄他。
「我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居然和月泠联手骗我,还要我不生气。」
「不关月泠的事情,那是穆天毅的杰作,他好心好意帮我嘛!」雨臻娇声地解释,「不要生气啦!我实在不想就此结束我们之间的感情,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果今夜还无法得到你的真心话,那我只有心碎肠断的浪迹天涯去了。」雨臻低声地说着,越说越想越难过,说到最后竟然语音哽咽,泫然欲泣。
「唉!你这个教人心疼的小女人。」夙震孝起身坐上床头,怜惜地将她拥入怀中,「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就别难过了,现在雨过天青该高兴才对,怎么哭起来了呢?」
「我是很高兴呀!只是眼泪就是停不住,谁教你让人家等那么久嘛!」
「是,大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请你多多原谅。不如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就选杨伯父生日那天,上你家求亲,你看好不好呢?」
「姑爹生日?没几天了耶!不会太快吗?」
「都十五年了,还说太快?怎么你不愿意?怕我委屈你……」夙震孝话说一半,随即被雨臻伸手给捂住了嘴。
雨臻撒娇地白了他一眼,「不许胡说。」
夙震孝拿开雨臻的手,轻轻地在她的掌心上一吻,贼笑地说:「不让我说也行,只是要换另一样来堵我的嘴。」
雨臻故作不懂的看他,「你说什么呀?」
「好呀!装不懂,看我怎么治你。」夙震孝不侍雨臻反应,迅速地抬起她的脸,低头吻上她诱人的红唇,或许他原想浅尝即止,但是多年的相思,在双唇一触之下翻涌而上,掩不住心中的渴慕、思念、轻怜蜜爱,他紧抱住怀中佳人,急切地吻着,缠绵而热烈,良久,直吻到两人快透不过气了,才不舍地分开。
夙震孝眼里满含情意,热情地看着雨臻,「若非你受了伤,我真想一口吞了你。」
「还好意思说,想想你这几年的花名,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情场浪子』又岂是浪得虚名。」
「好酸哪!」夙震孝夸张地皱眉,「我的小女人吃醋了,要不,撞日不如明日,明天我们就去法院公证,事后再向姑父负荆请罪吧!」
「瞎说,我才不要,丢死人了!」
「逗你的,瞧你,一脸红得像十月石榴,真漂亮。」
「讨厌!不正经,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
「怎么,你不喜欢呀?难不成,你希望我真的像块木头似的,那多没情趣哟!」
「哎呀!你……不和你说了啦!」
「正好,不用说的,用行动的……」夙震孝真是说到做到,话才说一半,他俯下脸,在雨臻芬芳滑润的柔唇上轻轻印上他的唇,时而甜蜜温馨,时而热烈激情,这一次吻得够长久,雨臻任是呼吸急促,脸儿酡红,她也丝毫没有挣扎推拒,就那么温驯的偎在夙震孝怀抱中,直到他满意地将嘴唇移开。
雨臻悄声笑着,「心满意足了吗?」
「怎么可能?怕是一辈子也嫌少,我是担心累坏你,暂时让你休息一会,待你养足了精神我们再慢慢亲热。」
眼波微横,雨臻羞涩低喃,「贪心!」
哈哈一笑,夙震孝不在乎地说道:「美色当前,秀色可餐,我若不动心,岂不真的成了块木头。」
闻言,雨臻羞红着脸,藏进夙震孝的怀抱,靠着他厚实温暖的胸膛,听着自己如雷奔动的心跳,红晕泛至颈项,而满心喜悦和幸福的感觉,让她满足地腻在夙震孝怀里,一动也不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