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乔因，妳晚上有没有空？」杨绍恩把乔因叫进办公室问。
「啊，有什么事吗？」乔因微笑，「我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打从跟御风分手后，她每天晚上都有空。
以前从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最近却深深的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尤其是晚上。
「是这样的，妳知道公司最近计画拓展日本行程，妳带日本线带了好几年，我想听听妳的意见。」杨绍恩清咳，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她微愣。谈公事为什么不白天谈，要刻意挑晚上「加班」？「那……下班后在公司谈吗？」
「嗯……」杨绍恩又是清咳一声，镇定的说：「下班后也已经晚了，我想不如一起吃个饭，顺便谈，妳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
离开副理办公室后，她扮了个鬼脸。
她不是特别敏感的女人，不过该有的第六感她还有，她敢说杨绍恩对她有意思，这点可以从他每天陪她一起下班、送她回家看得出来，而今晚的「加班」肯定也是借口。
理想中的男人约她出去，照理说她应该会很开心，可很奇怪的是，她却没什么感觉。
第一次约女人出去，把公事当借口，而不直截了当的明说，这是成熟稳重型男人的行事原则──不让女孩子感觉太过突然而不安或抗拒，之后再慢慢拉近距离。
不过，乔因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御风那种热情大胆的告白──
「我喜欢妳，跟我交往好吗？」
她还记得他是在电车里这样说的，那时候觉得好尴尬，真想把他的嘴摀住，可是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甜蜜。
她忍不住傻笑起来，然后猛然惊觉，倏然摀住自己的嘴。
真……真是莫名其妙，她干嘛想到他啊？这没良心的家伙，根本一点都不关心她，以前是天天来她家报到，现在却形同陌路，连通电话也没打，上次在公司外遇见，也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根本不在乎她在新公司做得怎么样。
哼，他以为她会在乎吗？她于乔因也不是那么没行情的，眼前不就有个大帅哥邀她吃晚餐吗？
下班后，乔因搭杨绍恩的车来到一间川菜餐厅。
杨绍恩很体贴的拿了菜单先让她点菜，不过她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便由他决定。
等菜送上来的这段时间，她开口问：「副理，你说关于新路线的拓展是怎么回事？」
「叫我绍恩，现在不是在公司。」杨绍恩微笑道。
啊，可他们不是因为公事才出来吃饭的吗？乔因有些想笑，但她只是正经的点点头，从善如流的唤：「绍恩。」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此时菜刚好送上来，他殷勤的为乔因布菜，「多吃些，这里的红烧鲤鱼是招牌菜。」
「谢谢，够了。」见他不断夹菜到自己碗里，都快满出来了，她不得不出声阻止。
接下来，总算谈到了正事，乔因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也对他的计画提出建议。
吃到将近尾声，杨绍恩点了根烟，说：「乔因，妳帮了我不少忙，谢谢妳。」
「哪里。」乔因微笑，她拿公司的薪水，当然要为公司做事。
「妳都吃那么少吗？」杨绍恩问，见她的水杯空了，体贴的帮她倒水。
吃得少？听到这话，她差点笑出来。她的食量虽然比不上男人，但是在女人当中，她算是很会吃的。每次和御风一起吃饭，他总是说她是他见过最会吃的女人，还故意笑说她会把他吃垮。
想起有一次，御风装模作样的要掏皮包算钱够不够付帐，结果掏了半天，本来嬉笑的表情僵住，不死心的继续掏，俊脸渐渐涨成猪肝色，眼角抽搐。
「我好象忘了带皮包。」他这么说。
乔因记得那时自己也慌了，还问他：「你不是又骗人吧？」
他浓眉沮丧的皱成一团，「我想这次我们大概走不出这家店了。」
她赶紧拿出自己的皮包，可里头的钱根本不够，她又没办信用卡，一时之间，两个人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
后来，他紧急打电话给附近的朋友，请他拿钱过来，这才解决了吃白食的窘境。
事后，她狠狠的笑了他一顿，他却摊摊手，嬉皮笑脸的说：「这也是人生经验啊。妳想想，要不是我，妳能得到这么宝贵的经验吗？」
根本是……死鸭子嘴硬！想起当时他俊脸上的赧红久久未退，偏偏嘴上又爱逞强，她就觉得好笑。
「妳在笑什么？」杨绍恩的声音拉回乔因的思绪。
她回过神，对杨绍恩笑笑，有点尴尬。「没什么，要走了吗？」
「再坐一会儿吧。」杨绍恩又点了根烟，烟雾袅袅，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点烟的姿势很帅，抽烟的姿势也很完美，完全是帅哥抽烟时该有的样子。
唯一的问题是──她不喜欢烟味。
乔因努力克制挥开烟雾的冲动，拿起杯子大口喝水。御风从来不抽烟的，他说抽烟伤害自己的身体就算了，还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她轻轻叹息。杨绍恩明明是她理想中的男性，她跟他在一起却不会脸红心跳，反而还不断想起御风，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肯定是她最近太累了，女性贺尔蒙失调，等过一阵子，她一定会对杨绍恩产生该有的反应。
至于一直想起御风，那也没什么，毕竟和他交往了两年，多少有点感情，等过一阵子就会淡忘了，一定是这样的，绝不是因为她对他还有着眷恋。
绝对不是！
「妳说什么？！」乔因双眼一瞪，语气激动的大嚷。
她以前的老同事惠芳，被她激动的反应吓着了，有些后悔不该来当「报马仔」，可是不说又觉得良心不安。
「妳再说一次！」乔因又嚷，白皙的小脸涨红。
「呃，妳也知道汪媚对御风一直很有企图，最近还硬是加入以御风为首的小组，这几天哪……」惠芳抿抿唇，暧昧的眨眼，「老是见她在御风身边晃来晃去的，说是有公事要讨论，可我看她分明是心怀不轨，故意制造机会和他独处，她穿的衣服哪……」用双手在胸前比了比，做了个惊叹的表情。「胸部几乎可以一览无遗呢！」
「什么？！」乔因气得眼前泛起红雾，忘了自己是「现代独立新女性」，不应该对旧情人有所眷恋。没办法，一听到汪媚显然打算引诱御风，她脑中警钟大作，怎么也无法视若无睹。
「他反应怎么样？」她问，将手指关节按得格格作响。
见她气得眼泛血丝，惠芳不敢迟疑，怕遭到池鱼之殃，火速的报告：「御风没有特别反应。」
「什么？」她皱起秀眉，「妳是说那个大奶妈穿成那样挑逗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叫她自重一点，难道……他非常自得其乐？」想象御风对着汪媚流口水的情景，她气得快爆炸了。
大奶妈？惠芳忍住笑。乔因的嘴巴从没这么刻薄过，看来她当真气得不轻。「他是没叫她自重一点，不过，应该也没到自得其乐的地步。事实上，他的态度完全是公事公办。」
「那下班后呢？」乔因好紧张，「他们有一起出去吃饭还是约会吗？」
惠芳同情的望着她，「我是没看过，可是听其它同事说，好象曾看过他们一起吃饭。还有，汪媚也常在我们面前卖弄她跟御风的交情，说得好象自己是他未来老婆一样。」
未来老婆？！乔因气得站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御风这混蛋，居然敢给我偷腥！还说什么只是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我看他根本早就爱上了那个大奶妈！可恶、可恶！啊～～气死我了！」
惠芳从来没见过她气成这样，非常识相的乖乖坐着，不敢再挑起她的怒火。
「他怎么可以这样？」乔因重新坐下，一脸愁苫，黑白分明的眼里闪着水光，「他以前从来没有注视过我以外的女人，我也一直对他很放心，没想到他竟然跟大奶妈单独出去吃饭……妳说，他是不是被她迷住了？」
气昏头的乔因显然完全忘了，自己也跟大帅哥主管出去吃过几次饭，根本就没有资格责怪御风。
见她这模样，惠芳只觉得好笑。以前御风缠在她身边，总是见她嘟起嘴，恼怒的瞪他，她还以为乔因不爱御风哩。现在知道有别的女人缠上他，反应却这么剧烈，看来乔因根本是爱惨了他，只是喜欢在嘴上逞强。
「嗯……这我也不知道。」惠芳脑筋快速转动，打算帮他们一把，她恶作剧的眨眨眼，建议道：「我跟御风不熟，妳要不要自己去确认看看？妳跟他比较熟，应该比较看得出来他是不是真的被汪媚迷住了。」
乔因呆了好几秒，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我怎么自己确认？我现在又不在『飞腾』工作。」
歪着脑袋想了想，惠芳眼睛一亮。「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她拍拍胸脯，「我去跟汪媚套话，她这个人最喜欢炫耀了，要是真的和御风相约一起吃饭，她一定会说出来的。」她好兴奋，觉得自己变成了007电影里的美丽女间谍。「然后我再通知妳，这样妳就可以自己亲眼确认了。」
「我才不要，这样不是偷窥吗？我才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乔因仰起下巴。她才不当电视剧里可怜的老婆，偷偷跟踪老公跟情妇约会。
「真的吗？」惠芳很失望，本来以为生活会变得刺激有趣，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过，妳如果知道什么，告诉我一声也无所谓啦。」乔因耸耸肩，强调道：「我只是有点好奇，没其它意思，妳可别误会哦。」
乔因藏身在暗处，气得全身冒火，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醋劲这么大，以前看到电视连续剧里的女人为了男人争风吃醋，总是不屑的转台，没想到自己成了女主角，才体会到这种气到恨不得把对方剁了出气的感觉。
不远处，御风跟汪媚坐在一起，正在研究菜单，汪媚靠他那么近，胸部都要碰到他的手臂了，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要避开，实在是看得她想吐血！
还有，汪媚那大奶妈！惠芳没有夸大事实，她总算亲眼见到汪媚可怕的胸脯攻势，她穿的黄色上衣在胸部上方开了个洞，只要她一动，乳沟便若隐若现的，更别提她老是故意晃动胸部，连距离有点远的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是冬天哪，还故意穿那种衣服，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想要引诱男人，御风怎么可能没感觉到？还是说，他也觉得这是天外飞来的艳福，不享白不享？
乔因越想越气，想起他第一次摸她胸部时，还调侃她是不是用熨斗烫过，现在看来，他果然比较喜欢大胸部的女人。
男人果然都是视觉的动物！
乔因屏住呼吸，继续看下去，虽然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不过光看眼神跟动作，大概就可以猜出十之八九。
汪媚一等侍者把菜单收走，立刻把握时间，贴近御风，撒娇的说：「御风，你怎么都不主动约人家出去？每次都要人家约你，这样对女孩子很失礼耶。」她约了他不下十几次，今天总算把他给约了出来，她把握机会，开始施展魅力。
御风望望她，对她刻意把胸部凑到他面前的努力视而不见。「我可不可以问妳几个问题？」
他当然看得出来汪媚对他有好感，不过他自认是有「家室」的男人，也没给她任何暗示或鼓励，行得正、坐得直，他觉得很坦然。
之前一起吃饭，汪媚都用公事当借口，御风被骗了一、两次，之后她还是一直约他，他烦不胜烦，原本决定今天跟她讲清楚，他不可能跟乔因以外的女人在一起，不过，她的话引起他的兴趣。他打算问问她女孩子的想法，这样他说不定可以弄懂乔因心里在想什么。
啊？汪媚喜上眉梢，勾引了他这么久，今天总算开始有点进展。她拨拨头发，风情万种的微笑，还对他拋了个媚眼，「讨厌啦，想问人家什么就问吧。」
「女孩子都喜欢不苟言笑的男人吗？」他正经的问。
汪媚傻了，她以为他会问她一些私人问题，譬如说兴趣之类的……对了，肯定是他问得含蓄，想知道她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
她得意的轻笑。呵呵，男人果然都敌不过她的魅力。
她性感的往前倾身，「嗯，越酷越冷，女人越喜欢。」御风对她总是酷酷冷冷的，这样回答他应该没错吧？
原来真的是这样。御风点点头，继续问：「妳觉得这样的男人成熟稳重吗？」乔因这傻瓜，以为这样就叫成熟稳重，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
呵呵，看来御风对她可是在乎得不得了，不然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汪媚拋去一个媚眼，「嗯，像这样的男人才能给女人安全感。」快、快向我提出交往的要求啊！她在心中呼喊。
看来女孩子都一样。御风有些苦恼，他还以为是乔因的小脑袋爱幻想，没想到女人都是一样，认为酷冰男成熟稳重。
「还有问题吗？」汪媚靠他更近，简直是贴在他身上，用她最自豪的34E磨蹭他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尽量问，我一定……让你满意。」
远处，乔因瞪得眼睛快凸出来了。汪媚这大奶妈真是女人的耻辱，居然不知羞耻的把胸部压在御风的手臂上！
而御风……居然还是没反应，甚至还看着汪媚，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让汪媚笑得好开心。
可恶、可恶！乔因觉得好生气又好伤心，原来御风是被大奶妈勾去了心魂，还讲什么冷静期，根本就是移情别恋，难怪都不跟她联络。
另一头，御风继续问汪媚，「妳觉得喜欢恶作剧的男人怎么样？还有嬉皮笑脸、爱毛手毛脚的男人如何？」
汪媚笑起来，爱娇的捶了他一下，「好奇怪的问题，你今天是怎么啦？」
「回答我。」他坚持要知道答案。
「不喜欢。」汪媚摇头，媚眼期待的看着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通过了他的考验？什么毛手毛脚、嬉皮笑脸，这些跟向来沉稳的御风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回答最保险，不然万一他觉得她随便怎么办呢？
御风有点沮丧，浓眉皱起，换了个方式又问：「妳希望妳男朋友怎样对妳？」
哦～～来了来了！汪媚满怀雀跃，无限爱娇的说：「温柔体贴、成熟稳重，凡事为我着想。」当然，还要供应她花不完的钱、送她昂贵的礼物，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泄了自己的底。
温柔体贴？「像这样吗？」御风为她夹菜，还帮她把杯里的水倒满。
目睹此景，乔因几乎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御风在干嘛？对汪媚这么体贴，帮她夹菜、倒水？他可从来没这么对她！每次到外头吃饭，他总是说怕她这个大胃王把菜吃光，故意跟她抢菜吃，连水都抢她的来喝，根本不把她当女人看，现在却对别的女人这样体贴，真是教她生气又伤心。
哦～～汪媚心花怒放，在心里笑到快要抽筋。「嗯。」她淑女的微笑，握住御风的大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肩头，「还要关心我冷不冷。」
他一愣，「餐厅里怎么会冷？」
乔因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忿忿的抹去眼泪，站起身走到柜枱结帐。
真恶心，早知道就不要来了，她干嘛浪费时间来看他们两个卿卿我我？她觉得自己好悲哀，居然为了那个负心汉哭！
御风跟汪媚那大奶妈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居然还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真是够了！
而另一端──
「不管冷不冷都要问，这样才能表示你的关心，女孩子才会高兴。」汪媚随口说。其实她一点都不冷，只是希望能多贴近御风一些，感受着他大手传来的温度，想象着跟身强体健又高大英俊的他在床上翻滚的情景，她差点没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看来这头苦追许久的大肥羊已经上勾了，想到大把大把的钞票跟那健壮的身体都是她的了，汪媚开始在脑海盘算要怎么享受。
「是吗？」御风点头，觉得要当成熟稳重的酷冰男，又要兼顾温柔体贴，实在是困难极了。不过为了乔因，他还能怎么样呢？
问题问完了，他把手抽回，对汪媚说：「谢谢妳解决了我的疑惑，汪小姐。」
啊？汪媚的笑容顿住。他怎么还是叫她汪小姐？「御风，我说过叫我媚就好了啊。」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他不需要再掩饰对她的兴趣了吧。
「汪小姐，」御风表情严肃，「我有女朋友，对其他女人没兴趣。以后除了公事，我不会再私下跟妳出来吃饭。」
汪媚整个人傻了，红唇张大，看来十分错愕。「女朋友？你是说于乔因？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她的情报有错吗？乔因还为此辞职不是吗？
御风脸色一沉，看来很吓人。「谁说的？乔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可能跟她分手的。」
「可是你们最近都没见面，她也辞职了……」她开始不太有信心。
「这是我们的私事。」他冷冷的说，「与其关心别人的私事，我劝妳不如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还有，汪小姐，虽然不关我的事，但基于同事的立场，我有句实话必须跟妳说。」
「什么？」汪媚愣愣的问。他板起脸来可真吓人，教她不敢再多说乔因的坏话，更没胆子继续对他「毛遂自荐」。
「妳的上围是很傲人，不过不好好保养的话，很快就会抗拒不了地心引力。」他站起身，对她点头示意后，便走到柜枱结帐，直到离开，都没有回头再看汪媚一眼。
原来他还是有注意到她自傲的完美胸部嘛！汪媚不禁有些沾沾自喜，看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然后她皱起眉头。地心引力？想了几秒，她震惊的抽气，恶狠狠的瞪向柜枱，不过御风已经不在那儿了。
竟然暗示她的胸部开始下垂？！汪媚气得要死，低头注视自己露出的丰满胸部，恐慌的发现，好象真的有些下垂？
肥羊不但飞了，还被调侃了一顿，汪媚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但是最让她疑惑的还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