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唔……”低微的呻吟从流希口中慢慢泄出,抚着隐隐作痛的头,他挣扎着坐起身。

这里是……

周遭极为陌生的环境让他睁大眼。

宽大、舒适的空间,奢华的房间摆设,还有自己所躺的这张白色大床……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咋舌。

趴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流希眼前浮现出那场激烈的枪战。

今天早上,他一如既往坐车前往云氏,因为曦月有事必须前往流夜一趟,所以他让逐云跟在曦月身边,自己则由三名护卫护送。

谁料想得到,就在车子离云氏还有三、四条马路的距离时,他们却遭遇到奇袭。

流希清晰地记得,为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那三名护卫皆身受重伤,而自己则被十多把手枪顶住头部,最后在颈部的剧痛中丧失了神智。

照理来说,身为俘虏的自己应该待在地牢之类的地方,而不是这种布置得像皇宫似的地方。

难道说……有人救了他?

正当流希为此感到困惑时,房门处传来的轻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微皱秀眉,流希戒备地把视线投向门口。

下一秒,厚实的大门被人向里推开。

随即,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房间里,那俊朗又熟悉的脸庞,却让流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凌,竟然是你?”唇瓣蠕动了好半天,流希好不容易才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来。

“好久不见了,流希少爷。”露出迷人的微笑,火凌大步走向流希。

“这里是炙羽?”忆起自己是如何会来到这里的,流希面色一沉。

摇摇头,火凌脸上的微笑逐渐变深,“不,过里不是炙羽。我怎么可能把您带进炙羽呢?虽说现今炙羽已在我的掌控之下,但对于您来说,那里还是危险了些。只要那里还存在一丝对您不利的因素,我就不会让您出现在那里。”笑容可掬的火凌用几近贪婪的眼,望着面前许久不见的梳希,“流希少爷……您的气色看来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温柔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恋,可听在流希耳中却让他感到有些刺耳。

“凌,为什么要派人袭击我?为什么要拘禁我?你到底在想什么?”见火凌离自己越来越近,流希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几分。

移动时,流希竟然感到脚踝上有些异样。

面色微变的他猛掀开被,只见一个制作精巧的金环出现在脚踝上,一条金灿灿的细链连在环上,链子的另一头则消失在床柱底部。

“这是什么?”提起链子,流希的脸色越发难看。

“对不起,流希少爷。我只是怕您会做出某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不得已之下才……”坐在床沿边,火凌笑得灿烂。

“住口!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锐眼凌厉地扫过火凌笑意盎然的面容,直到此刻,流希才惊讶地发现,火凌似乎和以往有了很大不同。

如果说过去的火凌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池水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团突破池水包围,熊熊燃烧的烈焰。

虽然流希一直都知道火凌很出色,但此刻的他却比往的任何时候都要耀眼,就像冲破禁锢的猎鹰,没有束缚地飞翔在只属于他自己的天空里。

这才是火凌该有的样子,过去待在自己身边,果然是埋没了他。

“流希少爷……这些日子来,您待在云曦月身边一定受了不少苦。过去我势单力薄,没有力量守护您的安危,您为了我的安全才会赶走我。这些……我都知道。”提及往事,火凌脸上的欢愉被黯然代替。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已经牢牢掌握地下城中唯一能与流夜抗衡的炙羽,站在与云曦月同等高度的我,绝对可以让您不再受任何人的伤害,所以我才会让人把您带离云曦月身边。”伸手轻触流希的脸颊,火凌满眼都是说不尽的爱意。

“凌……你会出现在炙羽,以及冰炙的死,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没有火凌想像中的喜欢与激动,流希只是平静地垂下眼,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没错,当我出现在炙羽时,就已经布置好所有计划,除了暗之岛上,冰炙对您无礼的那件事例外……不过这也加速了那蠢货的死亡。”随着语气的加重,一丝阴狠从他眼中闪过。

“凌,不管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你心中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我只想告诉你,不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也不要妄想对曦月不利。

“凡是想对曦月不利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就算是你,也绝不轻饶!希望你记住这点,火凌。”

难得叫出火凌的全名,流希认真看着他的同时,用手拨开地不断轻抚自己脸庞的炽热指尖,低沉的声音中布满不容抗拒的冷意。

听闻流希的话,火凌的手指在空中一顿,原本温和的神情逐渐被认真地凝视代替。

“流希少爷,难道说,您对云曦月……您真的爱上他了?”冰冷地吐出“爱”这个字眼,火凌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用力握成拳,整个人紧绷起来。

“是,我爱曦月,很爱很爱……如果失去他,我也不会独活。”

流希语气里的决然让凌浑身一抖。

苦笑着闭闭眼,火凌的语气中充满哀恸,“为什么我总是晚别人一步?云翳如此,现在云曦月又是如此……如果我当初坚决不离开你身边,现在的结果是否会不一样?你是不是也会恋上我?”睁大美丽又哀愁的眼,无限悲戚浮现在他的唇角。

“凌,你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你都称得上完美。凭你现在的条件,无数人都会对你趋之骛,你又何必只执著于我?”

“我很好,很温柔……很完美?呵呵,你真这样想的吗?”

“嗯……”流希肯定地点点头。

“既然我在你心目中是如此的好,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我?为什么你会爱上那种只会伤害你的男人?”随着说话语气渐重,火凌的情绪随之激动起来。

“你很好,可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或许……我有自虐倾向,总喜欢爱上对我残忍的男人。”

轻笑着,流希把头倚在床栏上,想到云曦月,他的眼神就越发柔和起来,看得火凌心口直冒酸。

“你真的这么喜欢云曦月?哪怕他现在所说所做的都是欺骗你,你也无怨无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云流希,你真的很下贱!”流希脸上的幸福和满足让火凌心中一阵阵刺痛,伤人的话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

“你说什么,什么欺骗?曦月对我隐瞒了什么事?”笑容凝固在唇角,流希面色一肃,双眼紧盯着火凌,等他回答自己。

“他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你的!你以为他真的爱上你了吗?呵呵……流希少爷,您真是好单纯,连这么简单的骗术都无法识别,看来我们都把你保护碍太好了。以至于您连云曦月的本性都看不出来。”冷笑着,火凌俯身压近流希,眼中闪动的尽是恶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罗嗦嗦大半天什么都没说清楚!有什么就爽快说出来,我相信曦月不会欺骗我!”神情坚定的流希挺起胸膛,毫不示弱地回瞪火凌。

没有反驳,火凌深深地看着流希,从那双美丽的明目中,他见到了无数信任和不动摇。不由得,他心头酸意更浓。

火凌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流希对云曦月的感情竟然会变得如此深厚?他对他真的一点都不怀疑?

不,不对,按流希以往的性格来看,要是他真的无条件地相信云曦月的话,他就不会如此追问自己,看来流希对云曦月,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信任……

思及此,火凌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不少。

带着一丝轻笑,火凌直起身,离开柔软的大床。

“流希少爷,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见个人。他会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到时你就会知道云曦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希望您在听过一切后,还能保持对他的爱恋之心。”

嘲讽的笑在微翘的薄唇边勾勒,对流希行了十完美的弯腰礼后,火凌飘然离去,独留下满室寂静和面无表情的流希。

坐在温暖、松软的大床上,流希心中早已翻起惊涛骇浪。正如火凌料想的那样,他眼中的坚定和信任都是伪装出来的。

事实上,当火凌说出曦月在欺骗他的这几个字对,他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脑海里随即浮现出了近日来曦月种种不太对劲的样子,还有时不时在他脸上闪现的勉强笑意。

流希不是没有对此起疑过,可曦月对他实在太温柔,温柔得让他根本就没有开口机会,但现在……

无意识地抓紧丝被,流希咬紧下唇,任鲜艳欲滴的红唇染上一抹苍白。

“曦月,你真的欺骗我吗?”

低声呢喃,流希无神的眼透过被铁条禁锢的窗子飘向远处,越飘越远……

==凡=间=独=家=制=作==

与此同时,得知流希失踪消息的云曦月,坐在流夜大厅里大发脾气。

“还没有流希的消息?”阴沉着脸,云曦月浑身散发出冰冷尖锐的气息。

那骇人的寒意让大厅里的每个人都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大家都恨不得能立即离开这个比冰窖还冷的地方。

“你们查了这么长时间,就交给我这种鬼东西?”盯着手上这份和一小时前完全相同的报告,云曦月拢紧的眉头几乎靠在了一起。那张薄薄的纸下一秒便化成一堆碎纸屑。

看着那份报告不幸的命运,跪在大厅中央的影卫忍不住连连吞咽口水。他已经能想像到自己的命运,将会比这张纸更悲惨千万倍。

“对、对不起,曦月少爷。因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唯一活着的护卫也还在急救,所以……”

影卫才开口,就被云曦月暴怒的声音打断,“够了,我不要听废话!我只要流希的下落!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中午之前,必须告诉我流希的行踪以及他现在的状况,否则的话……”

云曦月话中明确的杀意,让影卫额上冷汗不断落下。

见跪在地上的影卫露出惧意,云曦月冷哼一声,猛然站起身,挥袖而去。

片刻后,云曦月喝退跟在身后的影卫,独自走入卧室。

回到寂静无声的卧房内,云曦月之前伪装的坚强顿时土崩瓦解。

只要一想到流希现在正身处囹圄,身上还有很多不断流血的伤口,他就感到全身血液瞬间凝固成冰,冷得他浑身发颤。

流希……他的流希,千万不要有事……

可怜的流希,为什么你会遭遇如此不幸……

双眼浮现出无限焦虑和疲惫,他在一声长叹中倒入大床。

就在身体接触到床面的刹那,心口传来的刺痛扭曲了他俊美的容颜。

“唔……”剧烈的疼痛让云曦月在低吟声中死咬紧唇瓣,大手则抓住心脏的部位,牢牢收紧指,不但抓皱了衣衫,就连指尖也因用力过度而泛出苍白。

不知怎么地,自从受伤后,他的体力便大不如前,时常会有晕眩的情况出现。因为生怕流希担心,他一直隐忍没说,可最近却越来越厉害。

流希,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但愿你一切平安,我的流希……

好半响后,云曦月才从一波又一波的痛楚中缓过气。

睁开晕眩发黑的双眸,勉力抬手抹去额上沁出的冷汗,云曦月咬着牙,挣扎着靠上身后的枕堆。

把头放在高高耸起的枕堆里,他舒出一口长气。

就在此时,放置于床头柜上的一抹白无意飘入他眼帘。

带着诧异,他警觉地凑近一看,原来是封信!

这是一封既没有地址,也没有标明收发信者名字,信封上除了一片雪白就什么都没有的怪信。

但当云曦月看清标注在信封角落里的金色徽记时,他不禁勃然变色。

迫不及待地,云曦月抓过信,急急展开。

可是由于激动,他的双手不断发抖,直到好一会儿后,才总算顺利地把信完全打开。

信封内,一张同样雪白的纸笺从中掉出。

云曦月赶忙抓在手里定睛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字,“请于明日下午一时,准时带着你所提及的东西,前来我处。如若不来,后果自负。”

下面没有任何落款,但那熟悉的字体和狂妄的口吻,却让云曦月心知肚明,除了那个家伙外,不可能再有旁人。

他竟让自己去见他?在这个要命时候?难道说,流希的失踪和他有关?

此念才起,就立刻被他自己推翻。

不,不可能!以那个人狂傲的性子,绝对不屑做这么无聊的事,更何况,他还言明要自己带那东西前往……

如果真是他绑架了流希,还要我带那东西过去干什么?

对,不是他!绝不会是他!没错的!

确定心中所想后,云曦月再次把心思,转回写信之人要自己带去的东西上。

想到那件东西,云曦月不由得心中一凛。

到底……他是否真的要把那东西带去?

想到这个问题,云曦月脸上不禁闪过挣扎。

转身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比领夹还略小几分的金色物体,云曦月把它置于手中,拿到自己面前。

望着掌心里不时闪动着耀眼光芒的小东西,云曦月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就在云曦月试图理清思绪时,头部突如其来的疼痛却阻碍了他进一步的思考。

如狂风暴雨似的剧烈疼痛猛烈向云曦月袭来,眼前阵阵发黑的他不得已之下,只能把头深深埋入松软的枕头堆。

闭上双眼,他努力想要甩掉这份对他纠缠不休的疼痛。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疼痛似乎惭渐远离了他,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也一点点舒展开来。

云曦月依旧禁闭的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流希带笑凝视自己的动人画面。

曾经,在他身下,就在这张大床上,美丽的流希,那朵艳丽又绝美的奇葩在他面前缓缓绽放。

他为他的娇艳眩目,更因他的媚人怦然心动。

那一刻,他为自己终于得到了长久以来一直渴望的人儿激动万分。

那一瞬间,他拥着他,在心底发誓,要疼爱他一生。

当他进入流希,与他合为一体时,他告诉自己,此生此世,他都将永远守护,永远呵护这朵只适合被捧在掌心中的娇贵花朵。

可现在,才短短数日光阴,他就将违背对他许下的诺言。

如果流希知道自己对他做了这些,他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流希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的模样,云曦月就无法遏止心口的抽痛。

该死!咬着牙,云曦月手臂掩面,换了个躺姿。

转过身,他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张谈不上绝美,却温柔和善的女性容颜。

想起那抹笑,云曦月不禁低喃出口,“妈妈……”

记忆里,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深爱着自己的母亲,从来不打骂自己,就算自己做错事,她也只是浅笑着和自己讲道理,告诉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

对于母亲,云曦月只有深深的依恋,每每忆及和蔼的母亲,他心头就充满了暖洋洋的感受。

对云曦月来说,母亲是任何人都不可代替的存在。

可让他不曾想到的是,当他有能力给母亲更好的生活时,他那可怜的母亲却被该死的恶魔派人抓走,甚至还用她威胁自己。

那一刻,他就对天发誓,一定要不惜所有教出母亲,就算出卖灵魂,他也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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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蔷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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