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日后,安雅市内最大的市立医院。
火凌守在流希身边已有整整三天。
三天里,他一刻都不愿离开病榻。凝视着身上插满管子,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流希,火凌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拼命啃咬、疼得他几乎窒息。
病床上,流希面容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火凌差点以为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没有任何生气的尸体。
伸出手,火凌小心翼翼触摸上流希的脸颧,冰冷感立刻从指尖传遍他的全身,让他胸口一窒。
“对不起……流希少爷,都是我的错……我没能守护好你,我辜负了主人对我的嘱托和期望。对不起……对不起……”
心疼的用指尖游移在流希精致的五官上,火凌一遍又一遍地自责道。
“凌,这不是你的错,这件事……”不忍火凌如此自虐,同样在病房里守了好几天的紫魅急急地开口安慰道。但他才开口,就被站在身边的逐云阻止。
忍下怒火,紫魅瞪了逐云一眼,得到的却是逐云对他摇摇头。
随即,他被逐云拉离病房。
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在流希身上的火凌,完全没留意到两人的离开,此时此刻,悲伤的他眼里只看得见流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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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紫魅略显不悦地撇撇唇,“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这件事明明是主人的错。要不是他硬逼蔷薇做什么鬼侍奉,他又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更可恶的是冰焰,明知道蔷薇身体不适,还下得了如此毒手……”
“紫魅……不要随意挑起火凌和主人之间的矛盾。”逐云不带情绪,一副就事论事的语气更让紫魅恼怒不已。
“什么叫我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火大地挑起眉,紫魅瞪起琥珀金瞳,怒视逐云。
逐云见状不由得暗自叹息,“紫魅,你还太年轻,一直以来大家都把你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你完全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以及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带来什么样的可怕结果。
“你刚才看见火凌对蔷薇的态度了吧?火凌深爱着蔷薇,这也是当初火凌为什么会放弃至高无上的地位,选择成为蔷薇贴身侍卫的唯一原因。
“现在蔷薇变成这副模样,你却还在一边火上加油,万一火凌在冲动之下,对主人产生报复想法……不管对火凌还是对主人,这无疑都不是个好消息。更何况,我们身边还有一个‘炙羽’在虎视眈眈呢。”
咬紧下唇,紫魅沉默地低下头,他不得不承认逐云说的都很对。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考虑许久,紫魅才迸出这句话。
“我知道。”拍拍他的肩,遂云用微笑抚慰了紫魅有些动荡不安的心。
“逐云,你说蔷薇他……他会醒过来吗?已经三天了……”紫魅脸上再次浮现出浓浓忧愁。
“不知道,现在一切都很难说。”皱起眉,逐云眼底同样满是忧虑,“医生说他身上都是外伤,之所以昏迷不醒,全都是因为他自己不想醒过来。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他……”想到最糟糕的结果,逐云不禁暗暗咬牙。
“要是蔷薇真有什么万一的话,那凌他……”紫魅简直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也许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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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踏出电梯,云曦月远远便望见守在病房门口的紫魅和逐云。
见两人神情凝重,云曦月脸色一变,加快步伐来到两人面前。
“紫魅,逐云,你们怎么站在这里?”缓慢的语调中深藏着云曦月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焦虑。
“主人!”
“主人!”
见云曦月出现,紫魅和逐云慌忙低头行礼。
“不要叫我主人,我不喜欢。每次听到过两个字,我都会想起那个让人厌恶的老家伙。”云曦月不悦地扫过两人。
紫魅和逐云对望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地答道:“是的,曦月少爷。”
“云流希的情况怎么样?还没醒?”绕过两人,曦月走向病房。
“还没有。”逐云垂下眼,恭敬地回道。
“是吗?”微挑眉,曦月推开门,径自走入,“那……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说,蔷薇身上所受都是外伤,只要按时换药,多多休养就可痊愈,并无大碍。”紫魅接下去说道。
“哦?既然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这个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紫魅忙用眼神向逐云求救。
“曦月少爷……”
逐云领会地接口,但他才出声,就被云曦月打断,“该不会是他的求死心太强,所以一直不愿意清醒吧?”
见逐云和紫魅齐齐默声,云曦月俊颜越发阴沉。
一进房,映入云曦月眼帘的就是坐在病榻旁,双手紧握流希左手,满腔深情和愧疚的火凌。见到这一幕,云曦月眼里闪过暧昧不明的光芒。
“火凌,云流希的情况怎么样?”
“曦月少爷,您来了。”乍听房内响起云曦月略显傲慢的声音,火凌温柔地放下流希的手,缓缓把视线转向他。
望了眼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流希,云曦月脸上的悠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高深莫测。
直直走到病床边,云曦月毫不客气地坐在火凌让出的坐椅上,头也不抬地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是,曦月少爷。”逐云和紫魅虽有犹豫,可最后还是顺从了他的命令。
唯独火凌,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凌,我们出去吧。”紫魅见状,急忙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出去。
“不要拉我,我不走。”挣脱开紫魅的拉扯,火凌冷着脸,走到云曦月面前。
“曦月少爷,想必您也看见了,流希少爷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管您说什么,他都无法听见,更无法回应您些什么。所以您和他独处,也毫无意义。”坚定的眼毫不退缩地凝视着身前一脸傲然的云曦月,火凌强压满腔怒火,冷冷地讥讽道。
“凌……看来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已经是流夜唯一的主人了吗?身为你的主人,难道我连和云流希独处的权利都没有吗?”冷着眼,云曦月气焰高涨。
“火凌不敢。但是流希少爷是上任流夜之主,命火凌用生命去保护的对象。三天前我已经有负于他的嘱托,所以今天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他半步!”抬起不屈的眼,火凌不卑不亢地答道。
“不要和我提云老头!我不想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听火凌提及云翳,云曦月立刻沉下脸,满眼不快。
“曦月少爷,上任流夜之主曾把‘玉钥’交给过我,并给我一道密令,只要有人伤害到蔷薇,不管他是谁,我都可以凭‘玉钥’处罚他,哪怕是这任的流夜之主……也不例外!”
“你威胁我?”云曦月的声音比冰还冷。
摇摇头,火凌走到床的另一边,痴痴看着沉睡中的流希,“我只是想提醒您,不管如今的您拥有如何崇高的地位,这些也都是你所憎恨的对象——您父亲、上任流夜之主赋予您的。这是谁都无法泯灭的事实。”
“我也说过,我不稀罕这份所谓的财富和什么鬼地位,只要你们把我母亲还给我,我立刻带她远走高飞,永不出现在你们面前,是你们不肯放过我!”提到这件事,云曦月反应激烈异常。
“曦月少爷,在蔷薇没有康复前,我希望您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以免打扰到他的恢复。”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不驯地扬起头,云曦月布满憎恨的眼对上火凌波澜不惊的眸。
“如果您不答应,那我只能采取强制手段,用‘玉钥’来命令您!我想……您也不愿意在刚成为流夜之主的第三天,就颜面尽失的受到惩罚吧?”面对云曦月的怒火,火凌显得从容不迫。
沉默许久,云曦月恨恨瞪了火凌一眼,随即愤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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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云曦月怒气冲冲向自己跑来,紫魅和逐云忙让出过道。等云曦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后,紫魅和逐云走到火凌身边。
“这样做……好吗?”紫魅有些担心。
“凌,你不该和曦月少爷起冲突,这对你,对蔷薇都没有好处。”逐云的脸上同样充满忧虑。
“大不了,我带流希少爷离开这里。”凌的视线依然缠绕在流希身上。
“凌,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单凭一己之力就能保护蔷薇?而且蔷薇现在身体状况这么差,只怕还没走出这个医院就……最重要的是,蔷薇他愿意和你离开这座城市吗?”逐云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不等凌回应,他又径自道:“对蔷薇来说,这里有他最最美好的回忆,他的爱起于此,也消于此。他绝对不会和你离开的!”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所以离开是最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但和被云曦月不断欺凌来说,这也是唯一办法。必要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带走他。”双手握拳,凌眼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听到这话,紫魅与逐云对视一眼,心中皆充满不安,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要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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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满身怒气,云曦月匆匆回到流夜。
每个人都被他冰冷的面容、赤红的双眼给吓着,没人敢上前,就连他的护卫们都离他远远地,不敢靠近。
云曦月见状,心中更为恼怒。
“烈,你过来!”看也不看地,云曦月强压怒气,随意召唤。
“曦月少爷,您有什么吩咐。”见自己因躲得不够快而被逮个正着,烈边在心底大呼倒霉,边听话地走上前。
“冰焰他人呢?”
烈闻言一愣,见云曦月不悦地眼扫向自己,他赶忙回神,“曦月少爷,您忘了?三天前因为冰焰在台上失控,误伤蔷藏,所以被您处罚,关进暗房了。”烈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被烈这么一说,云曦月恍然想起当时自己似乎是有下过相同内容的命令。
“曦月少爷,要是您想见冰焰的话,我这就带他过来。”带着讨好的笑容,烈说道。
“不必了,”云曦月摆摆手,“你带路,我直接去见他。”
“这……”没想到云曦月会这么说,烈再次愣了愣,但被云曦月锐利的眼一瞪,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清了清喉,烈恭敬地低下头,“是的,曦月少爷,请您跟我来。”
十几分钟后,在烈的带领下,云曦月来到位于流夜地下三层的暗房门外。
“曦月少爷,冰焰就在里面。”走到一扇精铸铁门前,烈停下脚步。
“嗯……开门。“
“是的,曦月少爷。”守卫应声利落地打开门。
看了眼漆黑一片的房间,云曦月淡淡吩咐,“把灯打开,然后你们就都下去吧。”
“是,曦月少爷。”
烈和守卫齐声回答。
待守卫和烈都离开后,云曦月信步走进因开灯而变得光亮的房内。
踏入没有任何摆设,连床都没有的空间,云曦月一眼就看见蜷缩在墙角的冰焰。
沉着脸,他向他走去。
“冰焰,你反省了吗?”站停在离冰焰一米远的地方,云曦月朗声问道。
缓缓抬起搁置在膝上的脑袋,冰焰那双冰蓝色的水眸中充满迷茫,许久后,才慢慢恢复神采。
“曦月少爷……”认出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云曦月后,冰焰难掩失望地垂下眼,黯然同时布满他的面容。
“怎么?你在等人?”不等冰焰回苍,云曦月略加思考后继续道:“难道说……你在等火凌?”想起冰焰看向火凌的眼神很特别,云曦月大胆猜测。
没有反驳,冰焰只是默默低下头,垂下的小脸上布满苦楚。
“你喜欢火凌吧……冰焰。”这次,云曦月说得十分肯定。
“是的,我喜欢凌。早在十四年前,我第一次踏进流夜时……就已经迷恋上他了。”轻声低述,冰焰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当年情形。
“十四年前,我第一次来到流夜,看的第一场表演……就是凌主持的。当时的他已是流夜最出色的调教师。年轻的他高傲、冷俊,对人也总是冷冷淡淡的。可他在我面前却总是那么地温柔,脸上总带着温和的微笑,每次见到我,他眼底的冰雪就会在瞬间融化。那个时候的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冰焰的眼神迷离且充满梦幻色彩,脸上则挂满甜蜜笑容。
但紧接着,仿佛想起什么事似地,冰焰的脸色变了,布满怨毒,“可自从蔷薇出现后,凌就完全变了。昔日的高傲不羁全都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温柔和软弱!在蔷薇面前,他就像一只狗,一只只会对他言听计从,其他什么都视而不见的忠狗!为了能待在离蔷薇最近的地方,他抛弃高人一等的地位,甘心做一名小小的护卫。
“看着这一切我心痛万分,我曾经为此劝说过凌,可凌却怒斥我。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告诉我,他从看见蔷薇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他,就算蔷薇看不上他,只要能守在他身边,他也心满意足……
“这怎么可以!凌的微笑、凌的温柔都只能属于我……蔷薇他凭什么夺去!所以我讨厌他!恨不得杀了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最后几个字,冰焰俊美的脸上布满狰狞,双目中燃烧着熊熊妒火。
“那可不行哦。”轻笑着蹲下身,云曦月用手抬起冰焰的下颚,“我可以把火凌给你,但蔷薇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你再碰他一下。能欺负他、伤害他的人……只有我一个!”
云曦月眼光如刀,锐刺得让人无法直视,可冰焰却没有移开眼光,“曦月少爷,您喜欢蔷薇?”
“为什么这样问?”云曦月收回手,站起身。
“因为我看得出来,您对蔷薇的态度很不一样。虽然您口口声声说,因为蔷薇是上任流夜之主的爱人,所以才想以得到蔷薇来报复他,可您看蔷薇的眼神中,却依然带着一种很特别的光芒,这种光芒我曾在凌看向蔷薇的眼中见到过,它的名字就叫做温柔。”凄然一笑,泳焰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蜷缩得更小。
微微一笑,云曦月选择忽视冰焰所说的一切,“冰焰,我可以让你得到火凌,不过作为交接条件,你必须带他离开安雅。”
“离开安雅?”冰焰惊讶地重复云曦月的话。
“是的,离开!我讨厌火凌老是一副维护者的样子挡在蔷薇前面!”云曦月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仰头看向年轻的主人,冰焰突然笑了起来。“曦月少爷,要是您真的想得到蔷薇的话……那么,我可以给您一个建议。”
“说说看。”
“蔷薇生性倔强,而且宁死不屈,这点想必您已经看到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快点说!”云曦的眼底闪过不耐。
“呵呵……其实很简单,既然硬的不行,那为何不试试软的呢?”
“软的?”云曦月满眼狐疑。
“是的,您和前任流夜之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要您对蔷薇温柔点,定可轻易攻破他的心房。一旦他放下敌意,那么得到他,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说话间,冰焰笑得狡诈。
“你的意思是……让我成为臭老头的替身?”不悦地眯起眼,云曦月的声音中充满危险。
“我知道您不喜欢这样做,可想要得到倔强无比的美艳蔷薇,您不付出代价怎么行?就算是成为前任流夜之主的替身,对您来说,还没有到不可忍受的阶段吧?”
“冰焰,你是一个不错的人材,我还想让你多为我工作几年……所以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极限。”轻柔的声音中满是威胁,云曦月丢下这句话,站起身,直直向铁门走去,“看来你的反省还不够,冰焰,你就在这里再多待几天吧。”
望着云曦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空矿的房间里又恢复黑暗,冰焰痴痴地愕了好半晌,最后他疲惫地把头放回膝盖,“凌、凌……我好想你,为什么你不来看看我?哪怕你的出现只是为了责骂我、惩罚我,我也高兴啊……凌,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凌……”
不断呼唤凌的名字,冰焰任由滚烫的泪染满衣襟。
可是寂静的黑暗中,除了他自己带有哭腔的低唤声外,再无其他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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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昏迷后的第六天清晨,流希在众人期盼眼神中睁开眼。
恢复神智后的流希,张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见云曦月。”淡淡的语调不带一丝情绪。
听到如此要求,火凌二话不说立即照办。
再度踏入这间曾被火凌要求再也不许进入的病房,云曦月面色阴沉,注视着病床上一脸色苍白如雪的流希。
“你找我?”站停在病榻前,云曦月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已做到,现在请你兑现你的承诺吧。”流希的声音虚弱却又异常坚定。
盯着流希明亮的眼许久后,云曦月淡淡地说出一个地名,随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淡漠地望着云曦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流希把眼转向火凌。
“凌,帮我把医生请来。”没有起伏的音调让听者心中都为之一震。
依然没有迟疑的,火凌点点头,“是的,流希少爷,我这就去。”
几分钟后,面带献媚微笑的主任出现在流希面前。
“流希少爷,您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我背上的伤……会留下疤痕吗?”可能是镇痛剂未退,流希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疼痛,自然对伤势一无所知。
但他说起此事时,声音却颤抖得厉害,可见他心中的重视程度。
“呵呵……一般来说,不会。因为您身上的伤看似严重,却并不是很深,而且治疗得十分及时,手术也相当完美。只要您以后这段时间注意调养,并适当地忌口,痊愈后绝对不会留下痕迹。”主任说得信誓旦旦,只差没有拍胸脯保证。
流希听后,久悬的心终于放下。
“嗯……没事了,你出去吧。”一旦放下心来,流希就觉得整个人有些疲倦。
“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有事请您随时召唤我。”流希崇高的地位让主任不敢有任何怠慢。
送走主任,火凌再度回到病床前。
“流希少爷,我看您好像也有些倦了,您就合眼再睡一会儿吧。”俯下身,火凌满脸温柔。
“好。”的确感到有些睁不开眼,流希没有异议地颔首。
望着流希沉沉睡击的容颜,火凌心中溢满柔情。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哪怕是付出我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俯首在流希额头印下轻轻一吻,火凌笑得坚定。
不管怎么样,只要眼前的人没事就好。
沉重许久的心直到此刻才算真正放下,但感到欣喜的同时,火凌心中的警戒之心也越发高涨起来。面对云曦月这样的敌人,他绝不会轻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保护好流希,保护他唯一所爱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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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流希的身体还十分虚弱,火凌在不放心的情况下,索性让人在病房中又添了一张床,以便自己彻夜陪伴在他身边。
而流希对此,也只是淡淡瞥了眼,没有任何异议。
望着沉默寡言、对什么事都毫不关心的流希,火凌心疼之余,也不免感到嫉妒和羡慕。流希真的是爱惨了主人,只可惜主人他却……
叹息着摇摇头,火凌把餐点捧到流希面前,“流希少爷,今天的菜色都是您喜欢的,我来喂您吧。”
说着,火凌用勺舀起一些已经挑净鱼刺的鱼肉,把它递到流希面前。
看了眼面前的勺子,流希半晌后才微启唇。
见状,火凌微笑着把勺子递入他口中。
等流希吞下后,他再送上第二勺……
时间就在两人的你喂我吃下中慢慢流逝。
一切都显得那么地平静。
要是永远都能这样下去……那该多好。
明知不可能,但火凌依然抱有些许幻想。凝视着自己面前那张绝美的容颜,火凌唇角的笑意渐深。
真希望这份平静能维持的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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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在人们的不经意中流逝得特别快。
或许是火凌照顾得当,三个月后流希的身体就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当流希听到医生宣布自己可以回家慢慢休养时,他立刻吩咐火凌收拾东西。
“凌,再帮我做一件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那抹绿色,流希幽幽道。
“请您吩咐,流希少爷。”停下忙碌的积手,火凌走回流希面前。
“这里让别人收抬,你先带我去一个地方。”
“您……是想去见主人吗?”火凌心念一动,低声询问。
“没错,我要见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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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火凌驱车送流希到连云翳的长眠之地。
“你不必跟来。”见火凌正欲下车,流希淡声吩咐。
火凌闻言一怔,但他随即点点头,“是,流希少爷。那就请您多注意身体,别太……太劳累……”本想说别太伤心的火凌在看见流希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后,实在不忍心刺激他,便硬生生把那两个字给咽了下去,改成劳累。
“嗯。”点点头,流希丝毫没有注意到火凌的异样。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就只有翳,满满地……全是他的笑容和温柔。
踏上幽径小道,流希慢慢步向他的目的地。
两小时后,双眼红肿得不成样子,脸色比先前更苍白的流希出现在火凌面前。
“我们走吧。”坐上车,流希轻声吩咐。他的声音略有些嘶哑,火凌知道这一定是他哭太久的缘故。
“流希少爷,您还好吧?我这就送您回去。”从后视镜中注意到流希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他担忧地提议道。
“不,你先送我去见邑先生。”说着,流希报出一个位址。
“邑先生!”想起这位邑先生的身份,火凌微拧俊眉。
“没错,我有些事想请教他。我先闭会儿眼,到了后你叫我吧。”
“是,流希少爷。”见流希已经合上眼,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火凌只得把无奈和迟疑全都咽下肚。在轻声附和后,他默默地发动车子。
由于邑住在相对比较偏僻的郊外,火凌开了大半天的车,才把流希送到这位被誉为当今世上最著名的刺青大师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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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先生,好久不见。”美目紧盯跟随北浇出现在门口的矮小老人,流希脸上露出淡淡微笑。
“流希少爷,好久不见。”年约七旬的邑身着一袭深色衣服,长相平凡,唯有他那双闪着精把的眼眸透露出他的不凡。
“邑先生,麻烦您帮我看一下,背上的伤会影响当初那幅画吗?”坐在幽静的小室中,流希恭敬地看着对面的老人。
“嗯,那就请流希少爷先把外衣退去。”邑垂下眼,淡淡道。
“是。”没有任何迟疑,流希褪去上身全部衣物,随即转过身让邑能看清他的背部。
洁白的背上还留有一些淡淡的痕迹,虽然不深,却足以让邑皱眉。
观察许久后,脸色凝重的邑终于开口,“流希少爷,您背上的伤虽然已基本痊愈,但您还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好生保养,不然的话,那幅绝世之作就会完全被毁。”
“你、你说什么?”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流希一时间有些呆然。震惊和恐惧布满他的眼瞳,就连身子也跟着微颤起来。
“不过您不用太担心,我会帮您配一些药草,您回去后定时敷用几个月后就会没事的。”见流希流露出欲泣的悲痛神情,邑连忙安慰他,
“您……说的都是真的?我背上的图会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差池地保存下来吗?”流希还是很担心。
“当然。”邑笑得和蔼,“但是这草药对你的身体会有不小影响,不但会让你感到火烧般的疼痛,同时也会影响你的食欲和精神状态,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上下打量了下流希比几年前更瘦弱、单薄的身躯,邑收起笑颜。
“没关系,我可以的。再大的痛苦我都可以撑过,所以请您不用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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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从邑这里获得的草药,流希回到建于市郊的玻璃屋。
谨慎的火凌在这之前,已经把屋里屋外所有密码与警报系统全都换了一遍。
但让火凌颇感意外的是,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云曦月竟然真的一次都没出现在流希面前。火凌不知道是自己的威胁真起了作用,还是他另外有计划。
至于流希则整日一丝不苟地,关注着背上伤痕的消失情况。
那些药就像邑所说的,既难喝,副作用又大,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背上那由翳亲手留下的印痕,流希就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吞下所有汤药。
远远凝视如此苛待自己的流希,火凌除了心疼却什么都不能做,他很明白流希的想法,就算他自己看不见,但那是云翳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他不想,也不愿破坏它,那是他属于云翳的标记……他们两人相爱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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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三个月一晃而过。
随着流希的身体渐渐康复,云曦月却依然毫无动静,甚至已经完全遗忘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火凌总觉得心头很是不安。
他看不透这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男人。
尤其当他收到手上这份报告后,更猜不连云曦月的想法。
不过猜不透归猜不透,这份报告还是要处理掉,绝对不能让流希少爷看见,不然他铁定会为之疯狂。
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火凌在心底拿定主意,起身向门口走去。
才拉开门,火凌就和迎面推门而入的流希撞了个满怀。
“流希少爷,小心!”见流希被自己撞得飞出去,火凌惊骇地伸出手,慌忙把他拉回怀中。
“唔……”捂住不巧被撞到的鼻子,流希一阵晕头转向后,总算站稳脚。
“对不起,流希少爷,对不起。”火凌满心歉意地连连道歉,并小心翼翼地省视流希全身,“有撞到什么地方吗?”
“凌,你匆匆忙忙准备去什么地方?”放下捂在脸上的手,流希有些不悦。
“没,没什么,刚才流夜那里来了电话,有些事要我过去处理。”尽管心中有些忐忑,可火凌脸上依旧笑得温柔。
“去流夜?现在吗?”见火凌说话有些不自在,流希心中疑虑丛生。
“是的,流希少爷。只要处理完毕,我立刻回来。”攥紧握于掌心的那几张纸,火凌有些紧张。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瞒了眼火凌手上那叠薄薄的报告,流希满脸狐疑。
“没,没什么,只是一些列印错误的废纸而已。”慌乱地把纸揉成团,火凌干笑着,把纸团丢进身后不远处的废纸篓里。
冷淡地瞥了火凌一眼,流希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向废纸篓走去。
见流希从废纸篓里拿出那几张纸,火凌长叹一声,无力地垂下肩。
摊开那几张几乎被揉烂的纸,流希慢慢看起来。
扫了没几行,发觉事态严重的他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还想瞒我!”看完后,流希面色冷峻地走到火凌面前,抬手就是一掌。
流希打得很用力,火凌的脸被打偏,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五条深深的红痕,看上去甚是触目惊心。
“对不起,流希少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这件事……”
“不想让我担心?难道你想等云曦月把整个云氏都卖光后,才告诉我?”愤恨地把纸丢在火凌脸上,流希大步向外走去。
“流希少爷,您要去哪里?”见流希向大门走去,火凌急步赶上。
“当然是去云氏找云曦月!“
“我和您一起去!”凌心焦地跟进。
“不必了!你待在这里就行了!”
“可是……”
火凌听后心一沉,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流希无情打断,“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带你去的,你就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反省!”
冷冷的一句话,阻止了火凌继续前进的脚步。
看着流希渐渐远去的背影,火凌心中充满苦涩和酸楚。
流希少爷,到底什么时候,您眼中才会有我的身影?难道说,这一生我都只能追逐您的背影,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为止吗?
我的流希少爷,我多么希望您能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我也心满意足。
流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