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中小姐
芒市机场候机大厅里，人群涌动，在每个登记卡办理口上都排满了长长的队伍，像几十条身躯硕长的蜈蚣，扭摆骚动，烦躁不安。
冷美菱刚办好了登记手续，她戴着墨镜，披着白色高领皮大衣，手提一个黑色皮包，如一位平凡的单身白领，但又透着卓然清幽的高雅气质，从蜈蚣队伍的头部走出，通过通行检测，到了候机大厅，刚坐到一张候车椅上，周围就有不少男士纷纷投以火热的目光。
不能太过引人注目是作为一名特工的先决条件，这就是oo7经常化妆成垃圾筒、天花板、玻璃、狗、汽车等等平常事物的原因。
冷美菱只好张开一张报纸，遮住脸庞，减少自己的注目率和收视率。
但注目率和收视率越直线上升。
“你虽然挡住了脸，但是却忘了腿，注目率和收视率想不上升都很难。”身边一个男子低着嗓子说道。
“帅歌吟？”冷美菱一听就知道是这家伙，赶快放下报纸，往旁边一看，果见帅歌吟坐在自己旁边，他头染绿，耳边戴着耳环，脖子上刺着青，衣服和牛仔裤俱都破烂，而且是故意弄破的那种，真像一个正宗的古惑仔，最像的地方是眼神，正贪婪盯着她那莹白修长的小腿看，冷美菱忙稍微拉了一下裙子，又狠狠瞪他一眼，说：“装流氓！”
帅歌吟嘿嘿一笑，道：“穿流氓装自然得装流氓了，这次行动高度机密，像我这样子就不会有人怀疑了。”说着掏掏衣服上的破洞。
冷美菱用报纸遮住脸，一副夷然之态，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帅歌吟说：“刚到。”
冷美菱不再说话，闭目养神，只当他不存在。
帅歌吟说：“登机名字你叫凌灵，我叫云戈，对吧？”
冷美菱还是不理他。
帅歌吟心想，女人就是爱生气，运了运体内气息，打起精神，说：“你刚才看到的事情，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冷美菱长长的睫毛颤动一下，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淡淡的说：“你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你不必再说。”
帅歌吟说：“其实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
冷美菱嗤的轻笑了，却很冷，说：“是吗？”
帅歌吟说：“是啊，她就是局长派我去调查的苍仔队记者拉风，当时她使用武力威胁我，派她的主编使用火箭筒瞄准你的蜻蜓机，如果我不牺牲贞洁，给她亲一口的话，你就有性命之忧。”
冷美菱没有打断他，静静的听他说完，才睁开眼睛，道：“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帅歌吟摇头说：“不会，只不过这是事实，我对你是不会撒谎的。”
冷美菱揪揪朝西边的窗口瞄了瞄。
帅歌吟奇道：“干什么？”
冷美菱说：“看看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升起。”
帅歌吟说：“那当然……”突然反应，“没有！”张口结舌。
冷美菱说：“这是我和你合作的最后一个任务，与任务无关的事情，少谈。”
帅歌吟撒娇似的说：“别这样嘛，美女，我觉得我们两搭档，简直天下无敌，世界第一，非常般配，如此神雕侠侣，绝代双娇，又怎能不笑傲江湖，倚天屠龙……”
冷美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快往旁边挪了点位置，离他远点。
帅歌吟也跟着挪了挪，又使二人的距离缩近。
冷美菱继续往旁挪，帅歌吟持续跟进。
继续挪，继续跟进。
挪，跟进。
他们把一条四五米的长椅就这样从一端抹到了另一端，再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冷美菱就快要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在此关键时刻，只听播报小姐甜腻腻的声音响起：“请4o15班机的乘客准备登机。”
“当！”的一声，登记舱门开了。
冷美菱顿时闪电办的冲进舱门，然后被后面的人流淹没。
一队队人马争先恐后的往里钻，像是一个个灵魂往天堂的门缝里挤。每次帅歌吟坐飞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次尤为强烈。他瞧着前面那些高矮胖瘦身体健康的乘客，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悬在四不着地的地方，那是在玩命。飞机是天堂和地狱的中转站，如果平安回归人间，则属于危险**。
他最后一个走上飞机，享受着最后的安全感。他的工作，是世界上最不安全的工作，易受到杀手、怪异生物、特别阴谋、未知事件等不可抗拒因素的杀害。他很怕，但怕又有什么办法。前面没人，最后还是得上。安全感来自于自己，而不是其他事物。女人的安全感也绝对不应该放在男人身上。可笑的是女人往往寄托于寻找有安全感的男人。她们忘记了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男人也往往最危险。帅歌吟觉得自己悟出了一点男女哲学的思想，微笑着走上飞机，空中小姐在各个拐角处，突兀的冒出，用甜美得不像职业性笑容的准职业性笑容朝他笑着说：“欢迎光临。”她们脸上的脂粉在还没有掉下来之前一个个都像二十多岁的妙龄韶华，脂粉掉下来之后，这个数字估计得乘以一倍。为什么就不能有空中帅哥呢？让我这样年轻英俊的帅哥来干这种有益身心的工作，为广大青少年妇女服务，岂不是好？帅歌吟突奇想，想起自己身穿空中小姐服装的场面，再想起目前贫困的生状况和危险的工作情况，不禁一阵唏嘘，一阵感伤。他找到位子坐下后，心情又瞬间平静了，冷美菱坐在他左侧，靠着窗户，婀娜温软的娇躯散着宁定心神的馨香。幸好，身边有这样的美人，也还算安慰，看看戴着墨镜，假装闭目不理人的她，他笑了，嘿嘿，无论你跑到哪里，我总会找到你的，他心说。
机舱里的乘客们6续坐好了位子，系好安全带，空中小姐甜腻的嗓音开始回响：“各位乘客！请根据乘机指南坐好，把手机关掉，本机马上就要起飞，飞往新西伯利亚机场，祝各位旅途愉快！”又接着用英语念了一遍：“LadIesandgenTLemen……”后面的听不懂，英文不好，写不出来，也没这必要，还不如写两句废话。
帅歌吟看着窗外，听到飞机嗡嗡的轰鸣，机场外的景物飞快向后滑动，不一会儿，景物开始倾斜，机内的身体也受到压迫，血压加大，心提起，飞机离开地面，冲天而起，从窗口往下望去，路面细如面条，高楼大厦变作火柴盒大小，窗外涌起朦胧的云雾，看不清了，飞机腾升到一千米的高空，平稳前行。提起的心放下。
飞机行驶了十分钟，帅歌吟强忍着说话的冲动没有去打扰冷美菱，他听出她鼻息均匀，含有奇异的韵律，没有睡着，只是在调息身体的不适，心想，哼，不想理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跟我说话。
空中小姐翩然而来，带着一股幽香，推着一车饮料，出现在他旁边。
“先生，你要什么？我们这有可爱可乐可吃可乐可亲可乐可玩可乐可以看不能喝可乐……还有鲜柳多鲜李多鲜菜多鲜鱼多鲜肉美味油渣多……如果要喝茶的话还有红茶白茶绿茶蓝茶花茶虫茶高蛋白奶茶……要喝奶的话有牛奶羊奶酸奶甜奶咸奶猴子奶……要喝汁的话我们有柳丁汁橘子汁榨汁压汁泡冰汁卤肉汁……”空中小姐甜甜的一一说出来，比绕口令还绕，不去说相声，未免有些屈才。
“真的吗？你能给我什么？”帅歌吟打量着她，她挺有女人味。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空中小姐也瞧着他微笑，他挺有男人味。
“真的？”帅歌吟故意惊讶的说。
“那你想要什么啊？”空中小姐秀眸低垂，声音小了下来。
“白开水！”冷美菱插过来，打断他俩的话。
“醒了？睡得爽吗？”帅歌吟问她，“我听得出你正在用内功调息，是什么功？”
“关你什么事？”冷美菱不理他，只是用眼睛瞥着空中小姐，说，“白开水。”
“哦，对不起。”空中小姐满怀歉意的躬身说，“没、没有。”
“啊，这么多饮料，连白开水都没有？”帅歌吟奇怪的问。
空中小姐的脸色就变得像白开水一样。
“那绿开水，红开水，总有吧！”帅歌吟说。
“有，有！”空中小姐说，倒了一杯绿茶给冷美菱，又往前面走开了。
“飞机上怎么会连白开水都没有，难道？”帅歌吟小声的对冷美菱说，“这飞机有问题？”
“哼，你以为哪里都有劫机犯啊？”冷美菱说。
“我听说有个叫‘劫机别动队’的恐怖组织，专干劫机，有机会倒要会会他们。”帅歌吟说，“听说他们最常用的一招就是派一个老太太假装晕机……”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个沙哑尖涩声音叫了起来：
“小姐，我要吐了，我晕机了。”
帅歌吟看到前三排处，有个头花白的老太太佝偻的身体颤微微的站起来，朝空中小姐伸出布满龟裂皮肤的糙手。
啊，说劫机劫机就到，劫机来得比曹操还快，帅歌吟登时脑细胞紧张，拳打和脚踢都蓄势待。
“没关系，吃了这颗防吐牌避晕药，我包你想吐都吐不出来。”空中小姐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拿出一个药丸给她，“因为它是用全天然树脂加上山渣、辣椒、生姜、芥末、咖喱……精心酿制而成，吃了以后无论坐车坐船还是坐飞机坐宇宙飞船或者看解剖尸体腐烂的死人都不会头晕呕吐，是由我们芒市安全药物集团花了十年研制出来的高科技产品，它荣获……”
还没说完，那老太太就迫不及待抢过她手里的药，一口吞入腹中，“啊——”她吃了药物之后高兴的跳起来，面对大家，露出一张红光满面的脸，赞道：“吃了这个避晕药，我果然全身一阵轻松，再也没有头晕眼花，耳鸣腹胀，恶心想吐，想吃酸物的感觉了，我现在浑身充满了无穷无劲的力量，好像年轻了五十多岁，回到了婴儿时期，见到了伟大领袖……”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广告时间。”空中小姐忙示意老太太坐下，又对全体乘客笑盈盈的说，“各位乘客都看到了这位老太太的情况了吧，防吐避晕药不但能避晕，对女人来说还能滋阴养颜，对男人也再创高巅，而且它还有各种针对性的治疗作用，对孩子来说能避孕，对老人来说能长命。”她拿起避晕药的盒子，继续用纯正的普通话说道，“防吐避晕药是您乘坐飞机或者解剖尸体的最佳选择，乘机不用呕吐套，要呕就吃避晕药。谢谢大家看了这么久都不觉得烦，也没有准备用臭鸡蛋砸我，下面继续送饮料。”
帅歌吟心里一惊，手里本已握着的臭鸡蛋放下了，这臭鸡蛋是“迷幻弹”，能迅将人熏晕，还能产生迷雾，乃美露的最新明，对防止罪犯劫机有妙不可言的奇效。
空中小姐似乎想起帅歌吟还没选饮料，车子退了回来，对他一笑，说，“先生，您想要什么？我们这有我们这有可爱可……”就准备再背一遍台词顺口溜。
“我要红烧卤肉油榨奶油苦茶**！”帅歌吟心不在焉的说，“有吗？”
“当然有。”空中小姐马上倒了一杯“红烧卤肉油榨奶油苦茶**”，她有意无意的弯下身子递杯过去，胸前领子乍然开口，雪白峰峦柳暗花明，波涛浮动，一缕春光中，掉出一张名片。
帅歌吟闪电般接住那张名片，扫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张丽玲，高天航空公司空中服务部席空姐，电话号码：133xxxxxxxx。他说：“小姐，你的名片掉了。”说着，就要将名片放回原处。
空中小姐羞涩一笑，面晕桃红，推着车赶快往前走了。
帅歌吟瞥瞥身边的冷美菱，故意将名片拿到她前面一晃，笑道：“唉，尽管我刻意保持低调，可是魅力勃让我苦恼，少女的热情我实在吃不消，啊，吃不消。”一边念着，一边向那空中小姐张丽玲望去，张丽玲恰好这时朝他回眸一笑，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说：“快来啊，人家等你，呆会儿见。”匆匆逃走了。
帅歌吟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压低声音得意的笑。
冷美菱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傻瓜，你看看后面。”
帅歌吟翻过名片，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一行娟秀的字：“机上有劫机犯，机长请你过去。”心底顿升一股凉气，这里难道真的有劫机犯？机长又是怎么知道的？忙问冷美菱：“你怎么知道后面有字？”
冷美菱摘下墨镜，自信的说：“我自然知道。”把名片拿过来，用手指往字上一抹，那字迹立时溶化了，什么也不剩。
帅歌吟道：“这是怎么回事？”
冷美菱说：“才刚写上去的，字迹未干，你去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帅歌吟说：“她是不是认出我们的身份了？看起来并不简单啊。”
冷美菱说：“哼哼，她是谁，我看你比我清楚。”
帅歌吟捏捏拳头，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她到底是谁？”说完，就起身追着空中小姐过去。
冷美菱微蹙黛眉，差点晕了，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理解人话？
张丽玲越走越快，帅歌吟行动缓慢，始终和她保持着三五米的距离。他看着她那像一朵花儿在春风中摇曳的细腰和丰臀，心想，这小妞还真不赖。
张丽玲走到了机身前端，将推车放入储物室内，转身出来时，正和帅歌吟打个照面，她惊得脸色苍白，欲往回走，帅歌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好，带我去见机长。”
张丽玲说：“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叫非礼了啊！”
帅歌吟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你不非礼我我又怎么会非礼你呢？”
张丽玲懵了，道：“你说什么？”
帅歌吟道：“哼！快带我去见机长，否则，我就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张丽玲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本次航班的席空姐，你放手，我带你去见机长。”
帅歌吟放了手，张丽玲噘着嘴往前走到机长室门口，敲了门，一个大胡子男人的脸从门口露出，说：“什么事？”他的嘴巴长得像一只鳄鱼，牙齿往外蹿，一个个的呈三角锯齿状，丑陋得令人害怕。
张丽玲尊声道：“机长，他来了。”
大胡子说：“请进。”
张丽玲带着帅歌吟走进机长室，身穿机长制服的大胡子上下打量着帅歌吟，帅歌吟一只眼珠打量机长，一只眼珠观察周遭情况，于是他看到机长臃肿的身体将制服撑得鼓鼓囊囊，肥厚的肉把脖子淹没了，直接将下巴和肩膀连在了一起，那双大手宽阔如扇，骨节长而有力；他又看到这室内从外面看起来小其实却很空阔，摆着很高级的办公桌和真皮沙，桌上有电脑和咖啡机，还有一大摞文件夹，一本笔记本，一只钢笔。
机长对帅歌吟一笑，道：“请坐。”
帅歌吟走过去，当他的脑袋背向机长的时候，机长突然出手了。
机长的手握起来，那拳头就如一个大锤，出呼啸的风声，一拳砸向了帅歌吟的脑袋。
帅歌吟竟然茫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