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痛……好痛……
刺骨的疼痛自她的额头迅速扩散,疼得让她想要去拉扯。
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去碰触她的头。
「截哥哥,你看她会不会有事啊?」一道动人的婉柔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放心吧,风落来瞧过了,都是外伤,没大碍的。」低沉且充满威严,这是一名男子的声音。
冰凉的液体抹上了她的额,暂时止住了她剧烈的痛楚。
沁人的药香从她鼻间窜人,引导她再度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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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她还是虚弱地无法动弹,只能尝试著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女,她正俯身看著自己。
「你醒啦?」
原来在昏沉沉之中,她听见的女音就是这名清丽少女。
「呃……」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以成音。
白烟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先别急著说话,风落说你喝了太多的水,伤了喉咙。」
拿起置在一旁的杯子,白烟萝撑起她的颈项,喂她喝口水润润喉。
「怎么样?有没有好些?」白烟萝盈盈一笑。
「好多了,谢谢。」勉强道谢的声音仍然嘶哑。
「别客气了。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怎么会落水的?」白烟萝一问就是一堆问题。
「我叫——」她猛地一僵。
叫什么?她的名字叫什么?
「啊——」剧疼再度袭进她脑中,让她忍不住尖叫。
房外立刻冲进来两道人影——
「萝儿!」朱云截迅速抱住烟萝,小心翼翼地检视她全身上下。
「你没事吧?」他慌忙地问。
「没事呀,只是吓了一跳。」
白烟萝给了他一个大惊小怪的白眼,却又娇羞地红著脸依偎著他。
陆羽心屈著孱弱的身子,手臂交叠在胸前,眼眶泛著莹光,不停地抖颤。
「风落,快瞧瞧她怎么了!」白烟萝担心地说。
从刚才一进门就始终冷漠不语的男子,闻言马上点头,想要上前诊视。
「你不要过来!」陆羽心将自己抱得更紧。
白烟萝不理会朱云截不赞同的眼神,挣脱他温暖的怀抱,缓缓地靠近哭泣的女子。
「你怎么啦?」
陆羽心伤心地抬起星眸,泪珠不停滑落。
「我不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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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孟阳气得拍桌大骂。
一张价值不菲的花梨方桌应声而裂。
他高高兴兴地去云游四海,带回来一大堆礼物,想犒赏这群徒弟们。没想到才一回狂嚣岛,他们竟然用互相残杀来欢迎他。
宇文隽恢复了冷静,一语不发地坐在一旁。
于飞站了出来,主动全盘托出。
孟阳愈听脸色愈发沉重,最後竞跌坐在椅上。
「糟了,糟了!」孟阳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你说陆羽心跌下断肠崖?」
于飞凝重地点头,「是的。」
「下落呢?」孟阳急急地问道。
「不明。」
「什么叫不明?」他气极了。
「少主疯狂地下水找寻,徒儿也一直不断搜救,可也只找到红樱的尸首,没有陆姑娘的踪影。」
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孟阳也只能暂且这样安慰自己。
「孽徒!可知道你犯下了大错?」他气恼地对宇文隽一吼。
于飞兄弟以为他是为了谷红樱的事生气,连忙跪下。
「师父,这不是少主的错!」于南为宇文隽辩道。
「师父,是红樱太感情用事,落崖惨死、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的。」于飞平声地说。
「我是在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陆羽心?」
跪在地上的两兄弟和原本事不关己模样的宇文隽,都一阵愕然。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义父,莫非你早就知道杀我家人的是正剑山庄,盗走剑谱的是陆天刚?」宇文隽敛眉一问。
孟阳百般的无奈,原想把一切旧事随时光封住,可世事岂能尽如他意?
「没错!灭了你全家的,确实是正剑山庄的欧阳义,可是谁告诉你,是陆天刚偷了盘天剑谱的?」
宇文隽的俊脸,因想到家恨而变得冷酷。
「我爹一直都把剑谱贴身藏著,即使被欧阳义追杀时,他也不愿交出剑谱,可他死後,剑谱竞不翼而飞,那贪生怕死的陆天刚居然马上向正剑山庄称臣,枉顾他与我爹是生死至交。」
他的黑瞳中燃著复仇炙火。
「原本,我只是以为陆天刚软弱怕事而已,直到……」
「直到你看到羽心丫头背上的刺青吗?」孟阳无力地接口。
「义父,您怎么会知道羽儿的背……」宇文隽微愕。
孟阳怒色稍霁。
「当年你落崖被我所救,带你回狂嚣岛,收你为义子,并且将毕生所学全数传授子你,却始终不愿让你涉入江湖,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宇文隽无语。
孟阳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问。
「这一切全是因为当初答应了你爹的誓言。」
「誓言?」
事到如今,也该是把一切说出来的时候了。
「先不论你对陆天刚既有的坏印象,以你这三年来的观察,你认为以他侠义豪情的所作所为,有可能会在当年不顾生死至交吗?」孟阳问。
宇文隽张口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驳孟阳的理由。
影奴回报的消息,都是陆天刚如何帮助贫困,锄强扶弱,他一味地认为,那是陆天刚掩人耳目的假象,所以不予以理会。
孟阳的思绪回到过去……
「十八年前,狂嚣孟阳乃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那些所谓正道人士,假著名门正派的面具,全都不层与我结交,普天之下,就只有宇文承德和落叶山庄的陆天刚,毫不在意我足个杀手出身的人,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我们三人一直保持秘密往来,就连亲人妻儿也都没让他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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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亭外,一轮皎白圆月。
长忆亭内,三人对饮。
「承德,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瞒了这么久?」陆天刚皱眉道。
「是啊,枉我们结此深交,难不成你是伯我夺走你的宝贝秘笈?」孟阳一身黑衣劲装,债起的硕肌硬是把衣服挤得鼓鼓的。
宇文承德连忙摇头,「要是怕你们,今晚就不会告诉你们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欧阳义既然已经知道你得到了盘天剑谱,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陆天刚眉头锁得更紧。
宇文承德满脸懊恼,「我无意问得到这旷世奇书,也不知道消息是如何走漏的,竟然让欧阳义知道了,早知如此,当初得到此书时,就应该毁了它!」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承德,剑谱内容你可有仔细琢磨?」陆天刚问。
「有了!」孟阳握拳击掌。「反正剑谱在你手里,你就赶紧照著练,这样就不用怕他了。」
宇文承德神色一凝。「这我早就想过了,剑谱也详细看过,这盘天剑谱不愧是武功绝学,以我的根基和资质,根本练不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本略显破旧的册子,递给陆天刚。
陆天刚拿过剑谱一看,真如他所言,一般人足无法学这剑术的。
「那怎么办?以我们三人的功力,要对付欧阳义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
宇文承德神色一凛,「天刚,这是场打不赢的仗,我没有理由拖你们下水。」
「说这是什么话!」孟阳气得拍桌大骂。「我们俩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是啊,承德,兄弟是结交来做什么的?」陆天刚也是一脸下悦。
「我知道你们义薄云天,可是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留得青山在啊!」
「承德,听你这么说,莫非你早有打算?」
宇文承德点点头。「我宇文承德只有隽儿这一脉单传,倘若皓月山庄真躲不过灭庄之祸,盼请两位兄弟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保住这宇文家唯一的命脉,并且让他从此不要涉入江湖。」
「这……」陆天刚和孟阳犹豫著。
「请受承德一拜!」
宇文承德不等回应,屈膝一跪,对著两人一拜。
「承德!快起来,我们答应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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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山庄里,亭台楼阁处处张灯结彩,庄里头每一个人都是一张笑脸。
原来是陆天刚得一凤女,欣喜地摆满月酒。
「陆夫人,你瞧这玉雕的小人儿,长大以後肯定是个美人儿。」蕙娘逗著陆夫人怀中的婴儿,眼中净是羡慕之情。
她嫁给宇文承德後,虽然为宇文家生了个隽儿,可她心底却一直希望再有个女儿。
陆夫人也是一脸骄傲,「好说,你家隽儿才真的是长得俊,日後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葱娘这才露出笑容,隽儿的确是她的骄傲。
「陆夫人,要是你真喜欢隽儿,不如我们来结个儿女亲家吧?」蕙娘兴冲冲地提议。
「好啊!」陆夫人也欣喜地附议。
「这怎么行?」
带著宇文隽与陆天刚一同进屋的宇文承德闻言,连忙阻止。
两位夫人顿时哑口无言,蕙娘尤其尴尬。
「怎么不行?难不成你嫌弃我女儿?」陆天刚笑著问。
「天刚,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就这么决定了!」陆天刚豪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宇文承德内心悲喜交加,能有这样的好友,他死而无憾。
他拉著宇文隽走向陆夫人,指著她怀中熟睡的小女娃道:「隽儿,这小羽心就足你未过门的妻子,日後你可得好好疼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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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宇文承德一家人均留宿落叶山庄。
深夜时分,一个尖锐的哨音响起,孟阳一身黑衣再度出现在陆家的花园里。
「孟阳,你派影奴通知我们,要我们在这等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陆天刚隐约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孟阳一脸凝重,「我派遣在正剑山庄打采沽息的影奴回报,欧阳义近日来行踪诡谲,还在夜里训练一群东洋杀手。」
宇文承德一听,脸色骤变。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陆天刚束手无策,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宇文承德觉得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放手一搏了。
孟阳,江湖中人并不知道你和我们的交情,欧阳义也下知情,隽儿交给你是最安全的。」
孟阳拍著胸脯,「我狂嚣孟阳指天发誓,将隽儿当成我亲生儿子养。」
宇文承德吁出一口气,从怀中拿出那本祸首——盘天剑谱,递至陆天刚面前。
天刚,本来我是不该将此害人之物给你,可我实在想不出要送什么给未来的儿媳,这剑谱就当是我这公公送给羽心的订亲信物。
陆天刚连忙摇头,「承德,这本剑谱你应该留给隽儿才对,他虽然小小年纪,却已有大将之风,更何况我仔细观察他,发现他潜质颇深,足个练武奇才。」
「天刚,你听我说,我这么做也是存有私心的,要是把剑谱给隽儿,万一他也不聿被捉到,那岂不是让欧阳义得逞?把剑谱送给羽心,她毕竟是我宇文家的人,
日後她要廷嫁给了隽儿,盘天剑谱仍是属于宇文家的不是吗?」
「可是欧阳义相当清楚你我的交情,我担心……」陆天刚也有所顾忌。
「我有办法!」孟阳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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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到现实,孟阳仍难掩激动,他连续叹了几门大气。
「我们用了种特殊染剂,将剑谱写在小羽心的背上,除非她有了肌肤之亲,否则平时是看不见的。
「原本我们约定五日後,我去皓月山庄带走你,可没想到欧阳义居然在第三天就行动了。」
宇文隽握紧双拳,又再度放开。
「为什么您从来不说?」
他一直以为义父是碰巧救了他,也一直认为陆伯父是弃友背义之人。
「你爹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能放弃复仇,不涉江湖恩怨,才会让我带你来狂嚣岛的。」
「皓月山庄被灭之後,我和陆天刚密商之下,决定至你成年之前,暂时不再相见,以免被你发现,这回我回狂嚣岛,就是要告诉你一切,没想到晚了一步。」
宇文隽一个跟舱。
他想到自己对羽儿的无情、狠心……
蓦然一吼,他拔腿就往外冲,口中还直喊著:「羽儿……」
孟阳飞身一跃,使劲地在他背上一点,宇文隽两眼微翻,暂时昏睡过去。
「这小子功力怎么进步这么多?连我都需要使上八成内力才能点住他的穴。」
于飞扶起没有意识的宇文隽,「少主练成了剑谱里所有的武功。」
孟阳一愣,呐呐地说:「原来他们俩已经……」
难怪隽儿会有此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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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
云天别苑的一间厢房里传来了细碎的哭泣声。
「你是说,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什么?」宇文隽的心阵阵剧痛。
记忆全失?
「影奴回报,皇帚偕同皇后游太虚湖,意外的救起一名受伤溺水的女子,清醒後却记忆全失。」
宇文隽转身正要离开,孟阳赶紧唤住他。「隽儿,你要去哪?」
宇文隽一个回身,沮丧的神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足他一贯的自信倨傲。
他噙著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去云天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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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心逐渐习惯了在云天别苑的生活。
她不喜欢热闹,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後院,或是赏花、或是煮茶。
看完了手中的书卷,她吁了口气起身。
「连大哥?」
瞧见连风落正站在亭外,陆羽心有礼的打声招呼。
连风落回子一笑,走进串中。
「你的头疼近日还发作吗?I
「好多了,不硬去想事,就不那么疼了。」
陆羽心递上一杯冒著热气的好茶给他。
连风落是救她的大夫,也是除了义兄之外,唯一让她下会害怕的男性。
失去以前记忆的她,不知为什么,只要是男人三罪近她,就会让她十分惊恐害怕。
连风落看诊後,认为是残存的记忆让她排斥异性。
「想不起来,就不必强迫自己。」
「嗯。」
凉亭中,充斥著一种平和、温馨的气氛。
眨眼间,一道蓝色身影闪进亭内——
宇文隽一把攫住陆羽心的手,一轻扯就把她带人怀中。
「啊——」陆羽心骇得直尖叫。
充斥在鼻间的男性气息,让她有种既熟悉、又害怕的感觉。
宇文隽看进陆羽心的眼,凝望著正用陌生眼光对视他的翦瞳。
一种前所未有,像是心硬生生被撕成两半的感觉,在胸臆问翻腾。
他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昏厥在他怀中。
宇文隽转身要走,却被连风落挡住。
「让开!」
「你是谁?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
连风落冷然的气势,与宇文隽的不相上下。
早在他冲进凉亭前,在暗处就看见羽儿与这男人有说有笑,这已经令他怒火中烧了,这男人居然还敢阻挠他!
他的黑瞳闪过一丝挑衅的精光。
「我是她丈夫!」
「你想带她去哪?」
宇文隽抱著羽心走没两步,又被他伸手挡住。
「狂嚣岛。」
蓝色的身影,再度飞身而去,一点也没因为多抱了个人而慢下速度。
连风落一点要追的动作也没有,优闲地啜著刚才陆羽心泡的茶。
「你怎么就这样让羽心被人带走?」
朱云截带著笑,缓缓走进凉亭。
「他有一双好眼睛。」
「这是什么理由呀?」
朱云截忍著不笑。
「这下你惨了,萝儿要是知道你让羽心被带走,而且还是个陌生男人,她肯定闹得你三天三夜不能睡觉。」他幸灾乐祸地说。
连风落一双黑眸闪过黠光。
他倒想看看,烟萝到底会闹谁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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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心睡了近二个月来最舒服的一觉。
梦中她就像是飘浮在软绵绵的云上,轻松、自在,没有像以前一样,出现一张狰狞的男人脸孔。
嘤咛一声,她缓缓苏醒,煽动卷翘的睫毛,慢慢睁开双眼。
映入眼前的景像,令她产生一股熟悉的感觉,像足她曾在这儿生活过……
水蓝色的床帐,精漆红木桌椅,仍摆著棋盘的棋桌……
一男一女在那儿对弈的情景,突然浮现她脑海中——
「隽哥,你输了!」女子露出欣喜的笑容。
男子俊美的脸庞没有输了的懊恼,他浅浅勾起嘴角,宠溺地对她一笑……
陆羽心甩甩头,适才虚幻的景像随即不复见。
眸光转到蒙尘的琴桌——
群芳过後西湖好,狼藉残红,
飞絮蒙蒙,垂柳阑千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
垂厂帘拢,双燕归来细雨中。
一双纤纤素手拨过琴弦,流畅的音符由她玉指轻泄而出。
一曲吟毕,她回首巧笑倩兮地对倚坐在一旁的男子盈盈浅笑。
「你的琴艺可比你的厨艺好多了。」
男子掬取她如云乌丝,挑逗地轻嗅著发香。
「讨厌!你这是夸奖人家,还是在贬人家?」由他手中拉回自己的秀发,眉眼问净是娇羞。
男子只是笑,没回答。
「隽哥,你爱不爱我?」她凝起水眸,认真地问。
「你老是喜欢问这个问题,那你可爱我?」
「爱呀。」她美眸流盼,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爱你呀,那你到底爱不爱人家?」
男子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我疼你,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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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陆羽心惊觉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似乎那些片片段段,全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小姐,你醒啦?I
捧著香味四溢炖品的春情,一进门就见陆羽心已苏醒。
把端盘放在桌上,她火速地冲到床边。
「小姐,我想死你了!」她紧紧拥抱著陆羽心,语带哽咽地说。
「姑娘……」
陆羽心顿时傻住。
这泪眼婆娑的女子,乍见之下有点面善,可是……
「姑娘,你怎么了?」
「小姐?」春情霎时愣住。
才几个月而已,怎么小姐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似的?
「请问你是谁?」
陆羽心黑白分明的眼,满足问号地看著她。
春情蓦地瞪大眼,清秀的脸上净是错愕。
从小一块长大,待她情同姊妹的小姐,居然不认得她了!
「她连你都认不得了吗?」
宇文隽走进屋内,脸色阴鸷。
陆羽心一听到男人的声音,连看都不敢看,就缩起身子往床里头靠。
「岛主,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她怎么变成这样?」春情纳闷地看著如同惊弓之鸟的陆羽心。
自从落叶山庄被烧後,她就一直被安排住在狂嚣岛产业之一的客栈里,直到几天前,才被接进狂嚣岛。
原本她还在兴奋能再见到小姐,没想到小姐居然什么也记不得了。
「你先出去。」
「可是小姐……」
「出去!」他低喝道。
于飞动作迅速地抓住春情的手腕,在宇文隽真正发怒前,离开凄情居。
室内一阵安静。
陆羽心把头搁在两膝之间,双臂紧紧抱住。
「你就这么怕我?」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她猛一抬头,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瞳中。
「啊!」她惊喘一声,撑起身子又想往後退,却发现自己的背早已抵住墙。
她想起来了!
是这男人!是他突然冲入云天别苑,还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省人事的!
那么……这是哪里?
宇文隽无法忍受她对他的惊惧,他冷凝的眸中进射出火光,伸手箝住她纤瘦的手臂,却发现陆羽心正不停地颤抖著。
她怕他!
这一项认知令宇文隽心痛,抓住她手臂的手失控地一紧,使劲地摇晃她。
「为什么怕我?为什么忘了我?」
他怒红著眼。
「啊——放开我!放开我!」陆羽心惊惶地槌打他、推拒他,却撼动不了他一丝一毫。
突然,她不再挣扎、不再尖叫。
宇文隽猛然一惊,松开手。
陆羽心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软床上,昏了过去。
「羽儿!」
宇文隽一慌,执起她雪白的皓腕一探。
幸好只是惊吓过度,并没有大碍。
「羽儿……」他捧起她绝美的脸,在她微凉的唇边低语。
他灼热的薄唇轻轻啃嚿她柔嫩的丹唇,嗄声道:
「羽儿,我爱你!」
宇文隽心疼地搂她入怀,与她一同躺在软床上,伴她入眠。
******
「喂!你干嘛拉我出来?」
春情没好气地甩开于飞的手,擦著腰怒视著他。
于飞一脸冷漠地瞅著她。
「看什么看!」春情被他看得有些怪怪的,别扭地拉拉自己的衣裙。
于飞下理会她,迳自找了块乾净的石头坐下。
「喂!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拉我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多久没见到我家小姐啊?」
于飞仍是一副扑克睑。
「你!」春情气得头发都快竖直了。
好小子!本姑娘跟你杠上了!
于飞板著脸闷哼一声。
他真不明白眼前这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女人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要不是他拉她出来,也许她早被少主一掌给劈了。
想不到她一点也不知道感恩,还对他龇牙咧嘴,像麻雀一样吱吱喳喳地骂他。
哼!女人,你的名字叫麻烦,不!应该叫无理取闹。
******
隽哥,救我……
迷雾之中,她不停地狂喊。
哈……哈……一个笑得淫邪的狰狞男子,不住地撕扯她的衣襟。
救命呀!救命啊!
谁啊……请救救我……
「羽儿!醒醒!」宇文隽轻拍陆羽心的脸颊。
不,不要碰我……
她仍持续在恶梦中挣扎。
宇文隽扣住她不断挥动的手,看见她因为害怕而流下眼泪。
「欧阳鸿……住手……不要碰我……」她扭动著身子。
宇文隽顿时一僵——
她撞伤了头,什么部记不得,不认得从小一块长大的春情,不认得他,却在昏睡之中还记得欧阳鸿!
该死的!他早该知道那件事会让冰清玉洁的她难以承受的。
他的心剧烈地撞击著胸膛,引发一阵阵刺人的痛楚。
「羽儿,快醒醒,那是梦。」
一滴泪滴落在陆羽心的脸上。
湿凉的感觉唤醒了陷在恶梦中的她,缓缓睁开眼睛。
「你……为什么哭?」
宇文隽看著她,粗哑地说:「为了我曾对你做过的不可原谅的事。」
陆羽心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抚上他的颊,拭去他的泪。
她很怕男人,非常的怕。
可是眼前这男人……
他的拥抱不会让她厌恶,他的气息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他的泪让她感到心疼。
他倒吸一口气,压住她的强健身躯蓦然绷紧。
「你怎么了?」陆羽心感觉到他的僵硬。
她丝毫不了解她能轻易地挑起他的欲望。
「哦,天啊,羽儿小妖精……」他粗嗄地低语。
强忍住熊熊欲火,他试探性地用唇轻轻摩挲她樱红的唇……
陆羽心在他的诱哄之下,陷入情迷意乱之中不再坚持,与他一同进入狂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