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樊舞阳在傍晚时分回到丰川家,一屋子的人急得团团转,包括丰川诚和丰川由香,当然还有被大家骂得狗血淋头的司机渡边。
“哦!回来了!回来了!”
看到人影,蓝野直美第一个嚷起来,她兴奋的叫声仿佛天籁,让满屋子焦急的人都静了下来。
樊舞阳缓缓走进正厅,感觉到关心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舞儿,你去哪里了?”
宫驭征气急败坏的迎向她,担心溢于言表。
她垂下眼睑,硬着头皮胡扯,“我……多逛了几条街,就……迷路了。”
“什么?”宫驭征皱起眉头,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理田。
渡边回报元小姐不见后,正在公司主持会议的他几乎发狂。
他丢下开了一半的会跑回来,详加盘问了渡边之后,派出千腾帮一百二十名身手矫健的保镖找她。
几个小时下来遍寻不获,而现在她居然说她只是在几条街中迷路罢了。
这么说来,他的手下都是饭桶喽?
嗅到那股火药味儿,丰川由香笑着说:“人平安回来就好,大家都累了也饿了,先到餐厅用餐吧,让他们小俩口好好谈谈。”
丰川诚频频点头。“对,由香说得对,大家吃饭吧。”
他临走前还含笑看了孙子及未来的孙媳一眼,显得十分满意。
一时间人去楼空,偌大的厅堂恢复了寂静。
宫驭征蹙着眉心看着她,想教训她,却什么也没说,最后他叹息一声,伸手把低头不言的她拉进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住她。
“舞儿,你真是把我急死!”
他把她的头颅压在胸前,她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像在控诉着她让他有多么担心!
她悄悄的抬起睫毛看着他。
她才不见几小时他就这么失魂落魄,要是明天发现她不告而别时,他不就要发狂了?
“别怪我小题大做。”他心有余悸地说:“最近有许多心狠手辣的歹徒四处作案,媒体又报导了你我的婚期,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你想太多了。”她满足的轻叹一声。“我说了,我只是看橱窗漂亮,一时贪心多走了几条街,哪知道这样就迷路了。”
他心疼的看着她。“那你一定饿坏了。”
“哦一一迷路的时候,我太饿了,所以就随便找了家西餐厅进去吃一顿,才会耽搁那么久的时间,你知道的,一顿西餐吃下来,至少一个小时跑不掉。”她含糊地说。
他笑了。“你真聪明,懂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样我才有力气认路回来啊。”
他认真的说:“总而言之,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许单独行动,若不是我陪你,就是渡边陪你,不可以再单独行动了。”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想牢牢的记住,因为明天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专注的凝视令他怦然心动,那澄亮的黑眸如星般动人,令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她红唇一下。
他唇边浮着笑容。“怎么了,这么一直盯着我看?”
她着迷的看着他,如梦似幻的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英俊。”
他笑着摇头。“以有,你从来不曾说这种情话,都是我说比较多。”
她也微笑起来。“驭征,你真的很英俊,而且很有男性魅力,我想,只要是女人都会无法自拔的爱上你,遇到你,真是我最大的幸运。”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可是她脱口而出喊得那么自然,就像已经在心中喊过千遍万遍。
就算明日一别再也不会相见,他的名字也会根植于她心中,她不会忘记他的……永远不会忘记面前这张迷人的面孔。
他狐疑地打量她。“今天晚上你究竟在外面喝了什么汤?怎么嘴巴变得这么甜?”
今晚的她很反常,平常她很羞涩,还经常因为他稍微亲热的举动而脸红不安,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也会说情话。
不过情话从情人的嘴里说出来总是动听的,他忍不住将她拥进怀中,吻她的额心、眉毛、眼皮、漂亮的鼻心……一路吻到她尖尖的下巴,然后温存的取下她的围巾,亲吻她颈项。
摹然,他停止亲热的进攻。
“你的脖子怎么了?”
那是一块明显的瘀青,而且大得离谱。
“哦——”她拉长声音,微张着嘴。
她知道了,一定是车祸的撞击造成的,而且铁定瘀青不小,否则他的表情不会那么凝重。
“我也不知道。”她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大概早上在雪地里不小心滑倒造成的,不要紧,我一点都不会痛。”
“你这样真令我不放心。”他皱着眉头。“我明天要到冲绳去开会,要去三天,干脆你跟我一起去。”
她连忙否决。“不!不必了,你开会不方便带着我,我还是待在这里就好。”
他的眉头还是深深蹩紧着。
“那么你答应我,不可以乱跑,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知道吗?不要再让我着急,不要让我放不下心。”
她重重点头,就怕他再提起要她同行的要求。
他重新拥她人怀,汲问她淡淡发香,却有种莫名的、隐隐不安的感觉滑过他心头。
他失笑了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婚前症候群吧,但愿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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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东京,大地尚在一片白雪复盖之中。
樊舞阳一身合贴的黑色劲装出现,她提着简便行李,轻而易举便跃上高墙。
要避开重重森严的守卫离开丰川家对她而言不是难事,牟天的魔鬼训练营不是白待的,她武艺精湛。
翻墙过后,她回头深深的看了壮观的宅院一眼,高墙里参天的树木被白雪盖住了,天地之间就仿佛只见雪。
这个早晨美得叫人叹息!
她眯了眯眼眸,终于上了她昨天开回来的小车,发动冰冷的引擎,直奔成田机场。
人是顺利离开了,而她的心却遗落在某处……
她甩甩头,不能想,现在不能想这个,她要专心的开车,在预定时间到达机场,然后在宫驭征没有发现之前顺利飞离日本。
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也是酷刑,不管对她或官驭征都是酷刑。
五点三十分,分秒不差,她走进机场大厅。
一名男子在她进人机场大厅的第一时间立即尾随着她而行。
她本来置之不理,可是他真的跟得太离谱了,于是她停下脚步,回身直视着跟踪者,不悦的挑起眉。
“你想做什么?”
他友善地笑了笑。“樊小姐……”
他还没说完就被她给打断。“我不认识你。”
而且她现在心情欠佳,识相的话,最好不要惹她,自动滚远一点。
“樊小姐,我是纽约国际刑警组织的探员,我叫欧司敌。”他诚恳的再度开口,“樊小姐,事情是这样的……”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她以杀人的眼光瞪着那名无聊男子。“要搭讪找别人。”
欧司敌无辜的看着她。“我不是登徒子,我真的是纽约国际刑警组织的探员。”
他只是长得比较不称头而已,可是也不能否决他探员的身份啊。
不过据闻他的其他三名孪生手足也在袁昶霆、陆驰风、关存焰那碰了大钉子,所以他现在这点小小挫折应该不算什么,他要再接再厉!
“樊小姐……”欧司敌不气馁的追上去。
突然之间,樊舞阳移动步伐,几秒钟之内就与欧司敌拉长距离。
欧司敌傻眼的看着目标越走越远,他根本追不上,她的脚程居然那么快,太匪夷所思了。
樊舞阳顺利的摆脱欧司敌的纠缠顺利登机,可是她的座位旁却等着另一个比欧司敌更难缠的男人,而且还是个标准的登徒子。
“你应该不意外看到我才对,美女。”
凌获仰对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欢迎她登机。
“猜到了。”她撇撇唇,把手提行李放好落坐。
昨天凌获仰现身救了她,她就猜测他一定知道她订了今天的机票回纽约。
依他的个性,当然会想尽办法弄到一张跟她同班邻座的机票,好向她炫耀他的“有办法”。
“亲爱的舞阳,待会飞机上就会供应餐食,我们终于可以一道用餐了,真浪漫!”他对她绽放一记期待的笑容。
“昨天那朵水仙花呢?”她扬扬眉。“被你搞了吗?”
“别把我讲的那么下流。”他开怀的笑了。“我放了她。”
她不置可否的哼了哼。“还真仁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十分遗憾的说:“她醒了之后就要咬舌自尽,我不放人行吗?”
樊舞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可以选择让她咬舌死。”
凌获仰对美女向来没有免疫力,尤其昨天那种绝色,更是他无法抗拒的美女品种之一。
“太残忍了。”他啧啧摇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让她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别忘了她昨天差点置我于死地。”
凌获仰慵懒的笑了笑。“忘了那点小仇小恨吧,你的前方还有更大的大仇大恨等着你去鞑伐呢。”
她秀眉一皱。“什么意思?”
他一副“不会吧”的表情。“元赫还没通知你吗?”
她瞪着他。“别卖关子。”
此时,飞机绕着跑道滑行了几圈之后,缓缓起飞。
樊舞阳心一紧,刻意忽略的离愁在瞬间悉数涌上,心中那股微酸的感觉太清晰了。
“那我就说喽。”凌获仰那张英俊又促狭的面孔,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她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事情是这样的。”他兴味地微笑道:“你知道至尊盟的盟主欧阳海棠女士和家父向来势不两立吧?”
她点点头,觉得这个开头有点文不对题。
“其实,他们过去是一对恋人,因为细故,分别嫁娶。”
听到这里,樊舞阳总算挑起眉毛,有点反应。
她不知道凌一坤和欧阳海棠曾是恋人。
“这大不可思议了,那样一相见就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竟曾经深深爱过?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家母病逝,欧阳女士的丈夫恋上别的女子,抛妻弃女走了,所以这一对有缘无份的恋人现在都恢复单身。”
她挑挑眉。“然后呢?”
凌获仰微笑道:“他们一直在争,谁才是唐人街的最大。”
她点点头。“这点我知道。”
因为两大帮派素来不合已不是新闻了。
但奇怪的是,虽然火药味十足,倒是从来没有传出两方人马有械斗伤亡的情形,满特别的,跟一些水火不容的黑帮不太一样。
甚至她记得有一次,凌一坤被某黑帮刺伤,救护车送达医院,欧阳海棠竟在附近出没,被眼尖的记者拍到后,她忙说自己是来散步,然后慌张的逃掉。
“你也察觉到某些地方不对劲了,是吗?聪明的小血豹。”凌获仰扯出一抹笑意。“因为私底下,家父和欧阳女士还深深爱着对方。”
在他们谈话间,飞机进人平流层平稳的飞行着,在机舱的安全带警示灯熄灭后,旅客纷纷解开安全带,美丽的空姐开始来回走动,以甜美的笑容询问旅客的需要。
凌获仰向空姐要了一杯白兰地,十分享受的啜饮着。
“瞧,老年人的爱就是这么别扭。”他对她眨眨眼。“因为面子上的问题,都不肯先向对方低头,还不时招惹一些烟幕弹来使对方暴跳如雷……当然我是不会这样对你的,舞阳,我对你从无贰心。”
她不领情的白他一眼。“你偏离主题了,少爷。”
他痞痞的笑了笑,拉回主题。
“就在一个月前,他们又开始大争特争谁才是唐人街的最大,这次双方撂下狠话,谁先得到世界四大宝石,谁就是唐人街的最大!”
他微微一笑,续道:“成为唐人街的最大后,赢的那方可以要求输方做一件事,输方不可以拒绝,以三十天为期限,截止日当天在唐人街的龙凤酒楼交验成果。”
樊舞阳皱着眉头,他则舒服地伸长腿。
“我想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为了争一口气,家父不惜派人掳走小珊,为的就是号令元赫替他找宝石,因为他知晓元赫的四名养子女,就是你们,师出牟天之门,没有什么是鬼才牟天做不到的,所以喽……你们应当很好用吧。”
听到这里,樊舞阳的俏脸绷得死紧。
“令尊何必出此怪招,元赫是他的女婿,他大可亲自对他开口,相信元赫高兴替他效力都来不及,根本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她冷冷的说。
他笑。“你也知道家父直到小珊结婚那天都还不接受元赫,认为一把年纪的元赫拐了他的女儿,婚后更是硬起心肠对他们夫妇不闻不问,又怎么临时拉下老脸来求他向来都表明不钟意的女婿呢?”
“令尊真是高明。”她忍不住嘲讽。
“原谅这个无知的老人家,还有,顺便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凌获仰倾泄出满满笑意。
“赌约开始不久,有天我经过书房窗外,看见家父暗暗握着拳头发誓,嘴里念念有辞,内容大概是这样——如果我赢了,我就要她嫁给我,一定、绝对、要!唉,为了成全这个老不修的私欲,真是辛苦你们四个了。”
樊舞阳看着凌获仰,他俊容上那抹幸灾乐祸实在让人看了不爽。
他闲闲的继续说:“在这场比赛里,欧阳女士全军复没,四大宝石被你和袁昶霆、陆驰风、关存焰分别得到,所以,”他对她梦幻式的一笑。“我家快办喜事了。”
她瞪着他。
“对了,我查过了,那朵水仙花是欧阳女士的小女儿。”他叽哩呱啦的说:“袁昶霆、陆驰风、关存焰在寻找宝石的过程中,也受到欧阳女士其余三名女儿的攻击,她们分别是欧阳玫瑰、欧阳茉莉、欧阳蔷薇,不过你们实在太高强了,她们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对手啦。”
她还是瞪着他。
他干笑两声。“怎么这样看着我,怪恐怖的。”
她扬起眉毛,眯起眼眸。“你根本早就知道。”
所以他才会一开始就叫她不必太认真,所以他才会一点也不着急,昨天他的出现也不是个意外巧合,他老早就知道那个欧阳水仙是派来狙击她的。
他耸耸肩。“找与家父去参加市长家的宴会,欧阳女士也是座上宾,他们各带舞伴,先互相嘲讽之后打起赌来,我无意间经过
她眼眸眯了起来,想到刚才那自称纽约刑警探员的家伙
“那个欧司敌——”
“哦,他啊。”他无辜的笑了笑。“为了让这场游戏更有趣丰富,我匿名向纽约国际刑警报案,宣称两大帮派因绑架案会引起重大火拼,要他们速速处理,谁知道他们竟然派出四个自认神探的笨蛋来查案,一点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故意在飞机起飞后才告诉我真相?”她根本不必急着飞回纽约,不过现在想下飞机也来不及了。他再度无辜的对她展露他迷人的微笑。“原谅我的小心眼,我实在太嫉妒那个拥有你心的家伙了,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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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舞阳一下飞机就风尘仆仆的直赴元氏大楼。这个时候元赫应该在办公室,他的行程向来一板一眼,该坐在办公室批公文的时候,就绝不会坐在会议室里开会。
斐丽张口结舌的看着她。“呃——樊小姐——”
她像怒火女神般的冲进元赫的办公室,一
丽不敢阻止。
“舞阳?”。。MIM:;”如”’看到她之后,元赫停下手中拨电话的工作,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想打电话给你。”
她逼视着元赫,平时的冷静自持全消失了。
“听说这个见鬼的救爱任务全是你岳父搞的鬼?”
元赫觉得稀奇了。“你怎么知道?”
樊舞阳蹙着眉心,重重握拳。“该死!”
原本她还不大相信凌获仰的话,可是现在连元赫都承认了,她还能说什么?
元赫连忙劝她。“别这么生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已经通知昶霆、驰风和存焰,可是他们三个都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只好等他们回来再向他们解释了,这也不是我的错啊,你们不能全怪我。”
“不是你的错,哼。”樊舞阳撇撇唇。“为什么你现在又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都是小珊的功劳。”
提到爱妻,元赫就得意了。
“小珊机智的听出其中一名绑匪的声音非常耳熟,那群绑匪见被她识破十分惶恐,在她的威胁恐赫下,他们拉开她的眼罩,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被关在天地盟的仓库里,当场大发脾气,我岳父那些绑匪手下们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放了她。”
小珊告诉他,在被禁锢当时她就觉得奇怪。
哪有一个肉票可以在被绑期间吃香喝辣的?可是她就是那样,每天都吃得好撑,而且送来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樊舞阳挑挑眉。“所以,你们现在大团圆了?”
元赫很满意的说:“而且我老丈人也接受了我。”
她眯起美丽的眼眸。“还有吗?”
元赫的顺遂听在她耳里真不是滋味,想到自己对官驭征的欺骗无可挽救,元赫的声音就益加刺耳。
“你怎么知道还有?”元赫笑咪咪的说:“小珊回来后,我坚持送她到医院检查检查,怕她这一个月被关坏了,没想到却检查出她有身孕的结果,真是把我乐坏了。”
“真是皆大欢喜啊。”她的语气十分讥消。
“我要做爸爸了。”
元赫咧开一个十分满足的笑容,想像他与凌获珊的孩子会有怎样的一张天使面孔。
但愿是女儿,他要一个百分百像小珊的女儿,然后极度疼宠她,把女儿宠上天也没关系……
“这么说来,红星之爱是用不着了?”
她不由得转动手上的戒指,眉心紧紧聚拢。
“是用不到了。”元赫保证地说:“不过我答应过你们的事还是会兑现,你们可以开始想想要到哪里度假了。”
樊舞阳深吸了口气,昂起头转身要走。
元赫一怔,连忙出声叫回她。
“舞阳,怎么了,你要去哪里?一个月不见。不一起吃个晚饭吗?”
她没有回头,依然走她的。
“不了,你自己吃吧。”
她真怀疑往后的自己还会有胃口,在她如此欺骗了一个男人的感情之后,她大概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会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