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终于停了。
天空蒙蒙亮的时候，韩森已经醒来，可是舍不得起床。他满足又自喜地轻抚着正睡在自己怀里的童妍，眼睛瞬地看着她，不敢相信童妍就依偎在他怀中。
不过，他更高兴童妍终于接受他，这比得到她的初次更重要。他好喜欢、好喜欢童妍！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当童妍求助地投进他怀里的瞬间，他欣喜若狂！那是她信任他的举动，也就代表她接受了他，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呢！
韩森望着童妍温柔的笑了。自从母亲去世后，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笑，卸下冷漠的俊容，此时此刻韩森看来就像是阳光男孩，耀眼而温暖。
睡梦中童妍感觉到有人在摸她，潜意识以为是潘志翔，陡地尖叫了起来，“潘志翔，不要！走开！”然后惊醒。
“不要怕，童妍，我在这里，潘志翔已经被我赶跑了。”韩森忙安抚道。
童妍坐在床上，一脸茫然。“韩森？”
陡地，昨夜的记忆涌现脑海——
韩森温柔的对待她，让她的初夜很美好，不如想象中的可怕。虽然有几次想起顾虑要拒绝他，但他似乎都能察觉，适时堵住了她的嘴，还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的说：我爱你……
“早安！”
“早……安。”童妍小声的说，不敢看韩森。
事实上，她开始后悔了。
虽然知道韩森爱她，她也爱韩森，可是他们这段情是不能曝光亦不被允许的。而现在，她却和韩森发生了关系，她心里好不安。
敏感的韩森看出她的表情不对劲，几秒前仍浸于喜悦之中的脸色一下子骤降冰点。
“你后悔了。”他断定的说，“为什么？我啊里做错了？”
童妍转过身背对着他回答：“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使情况变得更复杂。”
“什么意思？”
“我觉得……好像欺负了你一样。”童妍不安的说。
“你欺负我？”他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禁扬高眉心，坏坏的说：“是我‘欺负’你吧！别胡说了，我们相爱不是吗！发生这种事是很自然的！”
“可是你……我……年纪……身份……家世……我……结婚了……”
因为心里惊慌，所以童妍说得断断续续，但足以处韩森听明白。
他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生气的说：“你干嘛在意这些教条式的约束？”
“我……我……社会大众会怎么看待我们的恋情？”
童妍想必是受限于传统，因为大家怎样，所以她也要跟着怎样，不然就会被批评的口水淹死、被非善意的眼光瞪死。
“难道年纪经我大就不可以在一起，一定要年纪小才可以吗？”
“也许……你错把我当成你母亲。”她很不想用这个借口，但是韩森很维护母亲。
“你以为我有恋母情结，所以找一个年纪比我大的女人充数？”韩森听了火大。“照这么讲，你的年纪还不够资格当我的母亲，另外，那些身份、家世……你觉得高攀了我吗？那好，我立刻回去登报断绝与韩家的关系！”说罢，他拿了衣服就走。
童妍飞快拉住他。“韩森，不要！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很高兴！但我已经结婚了，有好多责任与负担，你应该知道的。”
韩森紧握住她的手臂，放轻声音，说服的说：“跟潘志翔离婚好吗？他不是好个丈夫！他会打你，还在外面养情妇，根本不重视你，把这种状况告诉你的家人，他们会谅解的，好不好？”
童妍突然出现疑惑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潘志翔在外面养情妇？”
因为心急于说服童妍，所以韩森没察觉自己说溜了嘴。
“你连这种事也调查了？”
“对……对，我查了。”韩森顺着她的话语。
童妍黯然的说：“那你应该知道我母亲身体不好，她以为我的婚姻很幸福，所以病情很稳定，我怕离了婚会刺激她；可讽刺的是，潘志翔却等着我外遇好离婚。我现在是进很不得啊！”
韩森现在明白她的处境，但……
“我怎么办？你清楚我的感情——我不是说着玩的。现在你要我要消除这份感情把你忘掉，我不会！你教教我吧，童‘老师’。”他轻轻的摇晃她，紧接着，他竟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亲吻她的手心。“我不能没有你……”
见状，童妍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倒吸一口气，整颗心揪痛了起来，简直不能呼吸。
韩森……生性高傲的韩森大概不曾如此让步、如此低声下气，但为了她，他竟这么做……
那她呢？她没办法像韩森那样……
深吸一口气后，童妍装出无情无义的神情，正色道：“不管从啊方面看，我们这段情都不被社会所容许。”
韩森猛地站起身打断她的话：“我不管社会怎么想！告诉我，你是怎么想？你一点都不爱我吗？”
“我不爱你！”童妍狠心撇开头去，一气呵成的说出。
闻言，韩森轻轻转过她的脸，勾起她的下巴，使她面对他，“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再告诉我一遍你不爱我。”
“我……”望着韩森深情祈求的绿眸，童妍顿时觉得自己像无情的郐子手，亲手斩断两人的情缘。“我不爱你，韩森，你只是我暂时的避风港。”
听到童妍这番狠心无情的话，韩森那晶亮的绿眸一下子失去光彩……他咬了咬牙，受伤且不甘地转过身去，不想看到童妍。
他这么在乎她，她一点都不领情，只在乎社会的眼光及那可笑的责任！
他算什么？多愚蠢的爱情，他把她摆在生命的第一位，而他在她心中却连一点点分量、地位都没有。
这实在太好笑了，他像个傻瓜，不但失去爱情，同时也失去自尊，败得也惨！
韩森极力想装作若无其事，可惜他还年轻，年轻到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更不懂得如何在伤他心的人面前掩饰自己内心的狂风暴雨。所以当他想大声嘲笑自己时，不但笑不出来，反倒眼泪先掉出来。
韩森用手掌大力抹去泪水，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后，才转过身来。他的眼神已恢复惯有的冷漠——甚至比以前更冷，但其神情是不甘心的。
韩森哭了？童妍惊愕他眼眶含泪。
韩森低沉而沙哑的说：“好，我知道了。我只是你暂时的避风港，你很坚强，根本不需要我。我对你来说，是个见不得人的错误……很好！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语气铿锵有力又决绝，童妍听得心惊胆跳。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不再出现她的面前”？
“韩森……”童妍想问清楚，她追上去抓住韩森的手，韩森用力甩掉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倘若当时童妍不顾一切的拦下韩森，也许事情会有不一样的发展，但她没有，而她之所以没有拦下他……不，正确来说是不敢拦，其原因在于韩森临走前那怨恨的一眼……那似乎是恨死她的意思，她畏惧得任他离去……
而这个遗憾就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童妍，成为她心上无法抹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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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森回到家，就看到潘志翔和他的“一家人”一起用早餐的画面。
韩文德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韩森，昨晚到哪儿去了，怎么没回家？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他撒谎，一反常态的主动跟韩文德说话，“爸，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韩文德一怔，“什么事？”
“我们到书房谈。”
“韩森，有什么困难就在这里说吧，大家都是一家人，可以一起商量。”说话的是韩文德的小老婆，“志翔是莎莉的男朋友，没关系的。”她看到韩森睨了潘志翔一眼，以为韩森对潘志翔有顾虑。
潘志翔立刻殷勤的接道：“是啊！韩森，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把我当外人不成？”
韩森始终没理会潘志翔。
莎莉对韩森的冷漠投以生气的一眼。他有什么毛病啊？志翔跟他讲话从来都不理人家。
“韩森，我们去书房谈。”韩文德想到童妍跟他说的话，决定听听韩森的心声。这孩子鲜少主动找他说话，如今他有事要跟他商量，一定是有什么事逼得他不得不向他求援。他想听听看是什么事？
“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们。”韩文德跟其他人说，然后和韩森走进书房里。
他们在书房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好半响两人出来后，韩文德好像中了奖似的，神情如释重负又愉快。
好久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笑脸，韩文德的小老婆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呃……没事！大家吃饭吧。”韩文德意外的卖了个关子。“韩森，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韩森这次没有拒绝，拉开一张椅子落坐，一名佣人替他重添一副碗筷。
感觉出韩文德和韩森之间似乎有达成某种协议的和谐，莎莉隐约感到不安。虽然爸很疼爱她，但他更疼韩森，不管韩森做了什么丢他脸的事，最后他都会原谅韩森。
以前，每看他们之间气氛紧绷的样子她就觉得高兴，恨不得韩森天天惹爸爸生气，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安慰爸爸，当个贴心又温柔的她女儿……但现在从爸的神情来看，他对韩森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事？
“你们在书房谈什么？”莎莉问。
韩森淡淡的笑说：“谈我即将出国的事。”他首次笑着对大家说话，所以在大家对他的笑比他要出国还惊讶。
“真的？你要出国？那很好啊！”最好永远都别回来！莎莉口是心非的道。
“以后就要麻烦小妈照顾爸了。”韩森有礼得像换了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心底打的主意。
“喔，应该的。”她有点受宠若惊。
“是要去留学吧？需不需要我提供留学资料给你？”莎莉热心的说，希望他去的国家越远越好。
“谢谢。”韩林嘴角扬起的角度有点讽刺，似乎知道她不是真心。“对了，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他突然问向潘志翔。
潘志翔没料到韩森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心虚有些惊慌失措，“这是……这是走路……摔的。”
“咦，你不是说是击退想威胁你和莎莉的歹徒所受的伤吗？”韩文德问道，稍早潘志翔是这么告诉大家的，“怎么这会儿受伤的原因改了？”
“走路会摔得这么严重吗？”韩森装作无知的说。
“真正是怎么回事？说！”韩文德这才有所怀疑，威严的问道。
“我……这……”潘志翔本来就畏惧韩文德，如今被他这么一逼问，更加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唉呀，爸！志翔击退歹徒后余悸犹存才会说错话，你就别问了嘛！”莎莉暗中瞪了韩森一记白眼。
“我没问你，你别说话。志翔，你说。”潘志翔越隐瞒，韩文德就越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这……这是我……”
“那是你企图强暴自己的南征北战被人揍的，对不对？”韩森突如其来的揭穿他。
韩森这一说，如同丢了一颗炸弹，砰的一声把众人炸得头昏眼花。
“你结婚了？”韩文德不悦的问。“我以为你是莎莉的男朋友，怎么会结婚了？”
原来，莎莉隐瞒父母亲，谎称潘志翔是她的男朋友，但他们根本就不是，所以一方面拖延父母，一方面逼迫潘志翔，要他对童妍施压，让她签字离婚。
“我……我……”潘志翔解释不出来。但韩森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莎莉！”韩文德喊，脸色变得好严肃。“你呢？难道你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这个猪头！他竟敢有二心！
莎莉的母亲在一旁紧张的不得了；韩文德自己首两个老婆，但不见得允许自己的女儿成为人家的小老婆。
韩森冷眼旁观这一切。
每次潘志翔以莎莉的男朋友身份来韩家作客，韩森看在眼里总想当众揭穿他，但怕童妍爱到连累所以忍隐下来。今天提这事，纯粹是想发泄，反正他也没有谁好维护了。
“是……韩森乱说话！”莎莉推托着。
韩文德的心思全在“潘志翔到底有没有结婚”上，根本无暇注意韩森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韩森以餐巾优雅的擦嘴后，把混乱给他们去处理，自己则退出暴风圈。
恶魔！莎莉咬牙切齿地瞪着韩森离去。
韩森不管他们要如何解释，只希望忙摆脱内心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