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袁星灿呆了一呆。
抓着那张房契，她下意识的走到隔壁去，差点和要出来的柯南宇撞个正着。
她扬着手上的房契，“这是怎么回事？”
柯南宇瞄了一眼，“一份感激。”
他一直对那天听见的话耿耿于怀，想了好久才想到在哪里听过江平哲这个名字，原来他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曾经和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一起来拜访过他。
他将这件事交给江特助负责，很快的就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对于袁星灿这个前男友，他只有满满的轻视，并且对她的识人不明感到生气。
于是他买下了那间公寓，但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告诉她，一直到爷爷以她不适任为由将她开除。
“感激？”她瞪着他，“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你也不必替我买下我的房子，然后像做善事似的施舍给我。”
那表示他知道了她有多笨，她是如何被一心想往上爬的男人利用，然后再被狠狠的丢弃！
“这不是施舍，我也不做善事！我说过了，没有好处的事我不会做。”他盯着她冒着怒火的美眸，“你这么生气是为了什么？”
她一跺脚，“当然是为了你没有问过我，就自作主张的插手管我的事！”
“所以你宁愿失去这房子，也不要我帮你？”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帮助？”她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她并不是没有能力可以处理，他凭什么以为他可以连她的私事一起过问了，他只不过是她的客户而已！
“帮助是要你付出代价的。”
他原本不想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跟她谈这些事的，但是看她固执而不肯让步的样子，他是没有别的选择的。
“你以为我会花一大笔钱，买下一间价值不菲的公寓，送给跟我毫无瓜葛的形象顾问？”
她蹬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买下这房子的钱，算你跟我借的。”
她瞄了瞄价钱，“我还不起，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三个月内都还不出来？”
“对啦对啦！”她怎么可能还得出来？她这些年来的积蓄早就买房子用光了，以她一个月八万的薪水，二个月内怎么可能还清呢？
“很好。”他平静的说：“如果你三个月后还不出来，那就嫁给我吧。”
耶？他说啥？嫁……嫁给他？
她瞪大了眼睛，呆了足足三十秒，“是你说错，还是我听错？”
他笑了笑，“我要出去找雪野了，你没有听错，我的确在跟你求婚。”
袁星灿愣愣的靠在墙壁上，她觉得头有一点点热，有一点点昏。
一定是因为太晚了还没睡的关系。她现在知道熬夜不但是美容的大敌，而且还会产生幻听，所以她要回去睡觉了。
她晃到房门口，手才刚碰到门把，柯南宇的声音便在她耳朵旁响了起来，“你还没给我答案，还钱或是嫁我。”
“哇！”她因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大跳，“你都这样突然冒出来吓人的吗？”
他把手放在门把上，阻止她将门打开。“天快亮了。”
天快亮了？什么意思？“那又怎么样？”
“如果雪野不是离家出走，她应该快回来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
不对不对，为什么他们会扯到雪野身上去了，她连忙把话题抓回到刚才他的惊人之语。“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天快亮了。”他知道她指的不是这件事，可是他就是不想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一定是太寂寞了。
当她在屋子里点亮了灯，等他回来时，居然让他觉得感动。
当她温柔的对着他微笑，吃光他做的莱时，他居然会觉得好满足。
当她帮助雪野发掘自我时，她那认真的模样，使他无法不去在意她。
终于在昨天傍晚，当她和东方殷实贴近说话时，他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作吃味。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作不能没有她，不能忍受心爱的人不在身边。
他会同意爷爷开除星灿，原本是基于不想制造战争和对立的心态。
她压根就不认同他的作法，如果让她继续留下来，接下来一定会为了雪野争吵，而他绝不愿与她起争执。
“不是！”要不是平常斯文惯了，她一定会用可以震破他耳膜的声音吼他，“你刚刚跟我求婚？”
“是呀，我不是说了吗？还钱，或是嫁给我。”
“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就把求婚这个字说出来？”她忍不住吼：“婚姻不是儿戏！”
看她惊慌失措得语无伦次，脑筋打结得无法思考很有趣吗？
“我知道。”他同意这句话。
婚姻绝对不是儿戏，他非常明白，这也是他为什么迟迟不结婚的原因。
因为他还没爱上一个值得他终生守护的女人，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说了爱，那就是一辈于的事了。
他比谁都还要清楚，婚姻不是儿戏。
“你不喜欢我，也用不着戏弄我！”开这种玩笑恶劣又低级，她以为她会因为他的求婚而沾沾自喜，高兴得飞上天了是吗？
她才不会那么笨，把这种无聊玩笑当真！
“我喜欢你，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不喜欢了。”他认真而深情的注视着她，“从你在电梯里撞到我开始，我就知道，你只能属于我。
你以为我做莱给你吃。是为了展现我的手艺吗？你以为我买下这间公寓，是为了展示我的财富吗？你以为我不过问你和雪野玩的花样，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摇摇头，“星灿，错了。我一直在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伸手拉她的手，“好了，给我一个答案。你可以拒绝我，如果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在乎我的话，你可以说不，你可以推开我，你可以叫我死了这条心。”
他说的是真的吗？他喜欢她？在乎她？他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是吗？不是他在作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宛如万枚烟火同时在她脑袋中炸开来，灿烂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的盛开。
她完全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和……欢喜。
他，喜欢她？
她仿佛一尊僵硬的石像，只能看着他，而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你在想什么？”原来等待答案是让人这么难过又不安！
“我……”她苍白的脸慢慢的红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能说她早就已经为他神魂颠倒，为他茶饭不思了吗？
她从来就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却在初遇的那一瞬间，遗失了一颗心。
“就说你愿意。”他握紧了她的双手，诚恳的说：“好吗？”
她不语，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好吗？”他有点焦急了。
袁星灿还是不回答，这时候柯雪野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碰撞声，他们两个互望一眼。
“雪野！”
他拉着她冲进房间去，跳窗进来没站好的柯雪野跌在地上，惊慌的拾起头来。
“哥哥？星灿？”惨了，他们怎么会在她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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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雪野捧着一杯牛奶，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偶尔她看向袁星灿的眼光都带着一些求救味道。
她早就看出来哥哥对袁星灿有些不同，所以她刻意拉拢她，希望她能在关键时刻影响哥哥，作出对她最有利的决定。
她把一切都考虑清楚了，可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发现，她本来想至少要等那个舞会过去之后，至少让爷爷和哥哥知道，是人家不要她，而不是她不听话。
“你到哪里去了？”柯南宇坐在她对面，没有责备也没有怒火，只有满满的担心。
“没有。”
“你说谎。”柯南宇说道：“雪野，说实话，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我知道。”他只会对她失望，为她操心，然后更加保护她。
可是她非常的确定，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弄错了，她已经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女孩了。
“你不会生我的气。哥哥一直都在保护我，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我怀疑。你半夜偷溜出去，一句交代也没有，回来也不解释，你觉得我应该把你当成年人看待吗？”他严肃的说：“成年人不会这么不负责任。”
柯雪野求救似的喊了一声：“星灿！”
“也许雪野有她的理由。”她坐到柯雪野身边，柯雪野立刻抓住了她的手，依赖的意味明显。“她不说，并不表示她出去做了坏事。”
“如果不是坏事，为什么不能说？”柯南宇说道：“星灿，你帮她要有限度。”
“我不是帮她，只是她说的对，她已经长大了，她有能力处理自己的事，不管你接不接受，你都得认清她有自由意识，当她想拥有秘密时，她可以什么都不说。”
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他说那个疯男人跟雪野的名誉有关，为了保护她，所以他什么都不说。
“她没有，如果她有能力处理自己的事，就绝对不会……”他连忙闭嘴。
他忍不住懊恼。干嘛提那些陈年旧事呢？差点伤害了雪野。
柯雪野无奈的一笑，“就绝对不会像个傻瓜一样的被欺骗、被玩弄，我让你和爷爷失望，你一直不说，其实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她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看到妹妹的眼泪，柯南宇真是自责到了极点，“雪野，我只是关心你，不想你再受到伤害。”
“那你要保护我多久？”柯雷野说道：“因为我做错过一件事，因为我让你们失望过一次，所以我不能再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吗？”
“你没有做错事，你只是太年轻了。”他叹了一口气：“年轻得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差点毁了自己一辈子幸福，他只是努力在补救呀！希望来得及给妹妹找到真正的幸福快乐。
“因为我没听你们的话，所以我是活该。”她擦擦眼泪，“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我不了，我不要因为怕你们再次对我失望，就欺骗自己。星灿。”她握着她的手，“你说的对。真正喜欢我的人，喜欢的是我的本质，他不会在乎我是不是柯家人，他不会在乎我有多少财产。”
柯南宇一听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我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很平凡、很穷的男人，他是真心喜欢我的，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反对，可是我不会让步。”
“雪野！你又……”为什么雪野总是要以身试火，让自己伤痕累累呢？
“我又再次的挑选了一个你们完全不认同的对象是吗？”她微微一笑，“这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我不能自己选择？”她转头看向星灿，“星灿，你说好不好笑？每个接近我的男人，我哥哥总是觉得人家是有企图的，因为我又丑又笨，要不是为了钱，哪有人会喜欢我？”
“雪野，你不要这么说！”袁星灿忍不住也想哭了，她不喜欢雪野说这种话贬低自己。
“不，是真的。”她嘲讽的说：“这世上只有你、哥哥和爷爷觉得我好，从来没有人注意过我。所以当有人说他喜欢我，为我疯狂时，我开心的以为自己找到真爱，得到幸福了。”
“不要说了。”柯南宇说道：“那都已经过去了。”
“不，我要说，我要让星灿知道，我也要让你知道，我早就已经走出来了。
柯雪野幽幽的说：“他是宁静园园丁的儿子，那天他爸爸身体不舒服，所以他到花园里帮忙，我就这样认识了他。
他对我很好，我是疯狂的爱上了他，可是哥哥和爷爷都反对，但我还是不顾一切的跟他私奔了。我跟他结婚，没有人给我祝福。”
她苦笑了一下：“他说他要开创事业，需要钱，要我向爷爷和哥哥拿钱。
他以为我说为了他不要一切只是说说而已，他以为我随时能回去拿钱，以为以哥哥爷爷疼我的程度，绝对不会不管我的。
是呀，哥哥和爷爷不会不管我，但是我却没有那个脸回去，我为了他抛弃了我的家人，可是他爱钱更甚于爱我。
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我没有勇气认错。他开始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他钱，他要将我们的一切卖给八卦杂志，他知道柯家不能容许丑闻，他知道我……我的裸照能让哥哥拿出一大笔钱来……”
柯雪野泣不成声，将头埋入袁星灿怀里，而她早已泪流满面。
“雪野……”
可怜的雪野，那种打击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什么有人能这样伤害一个善良的女孩？
柯南宇厉声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他不愿意她再提起过去的伤痛！
“不提难道就能忘记吗？”柯雪野抬头，无力的一笑，“哥哥，我能说出来，那表示我已经走过来，我甚至能够面对他了。”面对疯狂的他，她已经不再感到歉疚了，不是她毁了他，而是他对金钱的追逐害了他。
“爷爷知道我的处境之后，非常的生气、他开始给他钱，只要求他跟我离婚，可是他不肯。他知道只要我在他身边一天，他的金钱就不虞匮乏。但他像个无底洞，再多的钱都填满不了他的贪婪。”她深吸了几口气，“那时候我做了一件傻事，我以为死了就解脱了。”
袁星灿惊呼一声：“不可以！”
雪野微微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雪野，别说了，剩下的我来说完。”柯南宇心疼地看着他刨受折磨的妹妹。
“你替我做的事情已经太多了。”雪野摇头，“哥哥知道他虐待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于是带我回家，不让他找到我，爷爷也停止再给他钱，于是他急了，开始威胁说要公开我们的事，可是哥哥态度很强硬，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找不到媒体发表他的故事。
总之，他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之后，他开始恨我，有一天他闯进来，几乎把我掐死了。”她摸着脖子，似乎还心有余悸。
“还好哥哥及时回来，打昏了他，等他醒来之后就疯了，他受不了一无所有的刺激。”柯雪野神情本然的说：“然后哥哥就开始照顾他，在后面的林子里为他建了房子，请了专人来照护他。”
她从来不敢走进林子一步，她怕听到他、见到他，可是她知道她迟早得面对他，她得将自己从过去中释放出来，她不能让哥哥和爷爷失望。
之后星灿来了，她教她重新找到自己，她有了自信，她对未来有了希望，她对于她再度爱上的人有了把握。
她知道不能再让爱她的亲人失望，她知道他们想要她嫁入豪门当少奶奶，但那不是她要的。
袁星灿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也知道了柯南宇坚持不肯说的用心。
柯南宇一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袁星灿温柔的抚着她的背，“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看着柯南宇，心中对他的那份喜欢和欣赏已经无限扩大了。
她发现她爱他。因为他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善良。
他为了保护他爱的人，伤害了别人，但他没有转身走开，他留下来收拾善后。他的责任心让她感动。
“还没有过去。”柯雪野说道：“等到哥哥愿意再次相信我的那一天，事情才会真正的过去。”
“相信你？相信你的选择？相信你这次不会再受到伤害吗？”
他不知道办不办得到，他不知道他放手了之后，会不会制造另一个惨剧。
“是的，相信我。”柯雪野说道：“我不会再错了。”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答应你。”
柯雪野听到哥哥的回答，明显的感到失望。
“你说过雪野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会从教训中学到经脸的。”袁星灿说道：“或许你该给她一个机会。”
他摇头：“让她用一辈子的幸福去赌？”
“难道嫁给东方殷实就不是拿她的一辈子去赌吗？”赌他会忠实多久，赌他会不会爱护她，那不是一样的吗？
“哥哥，如果今天换成是你，你会怎么样？”柯雪野说道：“你会希望人家用保护你、为你好这种理由，来阻止你跟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如果全世界都反对，你有为了心爱的人，跟全世界对抗的勇气吗？我有，我相信你也有，只是你比我幸运，你不需要证明你爱的那个人值不值得你这么做！”
她看错了一个人，就表示她完全没有看人的眼光吗？就表示她之后的选择一定是错的吗？
柯南宇看着她，再看看袁星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或许她是对的。
“我从来也没想过真的要让雪野嫁给东方殷实。”那只是一种手段而已，他当然知道东方殷实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所以他对这门亲事一直没有爷爷乐观。
“所以，你是不是该让雪野跟她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件很好的事，你不觉得吗？”
他看着她，笑了，“我觉得。”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确是一件很好的事。
“哥哥，谢谢你。”柯雪野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笑了，“我就知道你最讲理了。”
不过，要是他没有爱上袁星灿，他能体会她的心情吗？谢天谢地她抓对了靠山。
袁星灿看她笑了，于是小声的说道：“是他吗？”
“什么？”
“祝平安呀！”她凑在她耳边说，一下子就看见她羞得连耳根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