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而朵拉走到跪倒在地上的飂面前,如幽潭的墨绿眸子直盯著飂抱著瞳顼的手瞧,眼中尽是嫉妒。
她没办法得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飂,我并没有背叛你,我会这么做……只是想除掉自己的情敌而已。”
“你别想动他一根寒毛!如果你敢动他,就是和我为敌!”飂怒吼,伸出手臂护住瞳顼。
飂的举动更让她光火,她巴不得现在就亲手杀了他怀中的人,就算飂会恨她一辈子她也不在意了;她咽不下的是这口气,这辈子她从没有输过!她冰冷的说:…你可别忘了,根据陶盾的法律,偷袭皇族的人可以当场处死。”
“你敢!除非你不想活了!”
“呵,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吗?”
“丽朵拉,你……”
“你们不用再吵了!”有琴鸣音插进了他们的对话,
手里不知何时已拿著一把长剑,“反正今天你们都会死,还有什么好争吵的?”
“你说什么?”这和他们的计画完全不同,丽朵拉抓住有琴鸣音的手臂质问。
“什么意思?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们放心……
我会仁慈的让你们在死亡的路上彼此有个伴的。”
“等一下,这跟我们之前说的一点也不一样啊!”她花容失色的说。
“愚蠢的女人!”极粗鲁地,有琴鸣音挥开丽朵拉的手,将她推倒在地上,“我会那么说只不过是要让你照著我的计画去做,呵!你可真是个相当听话的棋子呢!”
“有琴鸣音……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不准叫我的名字!”有琴鸣音发狠地往丽朵拉的腹部踹去。
“唔!”她痛得按住伤处,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你最好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好了,回到主题……”他举著剑,“恩,我该先杀谁呢?对了,当然是我们伟大的陶盾王罗!”他走近飂,
“呵,被自己爱的人所伤,滋味如何?很不好受吧!”
“他是因为被你控制意识而不是出自他本身的意愿,我怎么会不好受呢?”飂讥讽了回去,但现在的情势极为不利,他胸部的伤口还不断地冒出血,虽然勉强能动,但他不能放著怀中的瞳顼不管。
“哈!好一个陶盾王,临死前还不忘大放厥辞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样?当然是想要这一片大好江山罗,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五年来在蓝泽家委曲求全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藉机接近陶盾。等到你们全死在我的手上,不论是蓝泽家还是陶盾帝国,全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哈——”
“就算你杀了我,你也当不成陶盾王的!”飂冷冷地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只要得到刻著陶盾国徽的皇家印章,就是正统的王位继承人了。”
“你!”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几个,而有琴鸣音连这件事都知道,看来他真的计画得相当久。
“对了,顺便告诉你,我已经知道那个徽印你把它藏在哪里了,这样……”有琴鸣音又举起了拿剑的手,“你就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丽朵拉挡在飂的面前,锋利的长剑不留情的刺人她的左肩。
丽朵拉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笨女人,你就是这样才永远成不了气候,有琴鸣音拔出刺人她身上的剑。
“既然你那么爱他,还甘愿为他挡剑,那就先让你去死亡路上等他吧!”他飂起剑又要刺向丽朵拉。
咻!
一枚银色锐利的飞镖划破天际,不偏不倚的射穿有琴鸣音拿剑的手,他手中的长剑因而掉落。
这暗器是飂所发出的,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他总会在靴子里藏著经过特别设计的飞镖。
“我劝你最不要乱动,飞镖已经喂了特殊的毒药,虽然不足以致死,但你一动的话就会加速血液的循环,到时它就会麻痹你的全身,让你以后永远也动不了。”
飂放下怀中的瞳顼,朝有琴鸣音走去。
“不可能!”飂的话令有琴鸣音惊恐地看著自己的手。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手上的伤口竞看起来比刚才更扩大泛紫,而且并不会感到疼痛,这是伤处周围神经渐渐麻痹的最佳证明。
“看你现在还能怎么办!”飂将有琴鸣音身边的长剑踢得老远。
“不可能……上帝是站在我这边的,我不会输的!”有琴鸣音像发了疯似的大吼,看到躺在地上沾满血迹的匕首,他冲过去要把它捡起来。
“想都别想!”洞悉他的企图,飂追了过去。
有琴鸣音拾起了匕首,但手腕已被飂给抓住。
两个男人开始扭打,争夺手中的短剑。
虽然飂的伤势不轻,但在这危急之际,哪还会去计较伤势?再加上他原本就是军人出身,优势的力量逼得有琴鸣音节节后退。
不一会儿,他们已退到不能再退,因为有琴鸣音的背部正抵著身后的窗户,窗户和悬崖垂直成一直线,高度少说有二、三十丈,向下看去,深壑里汹涌的溪流如一条绢白丝线,在他们推挤下掉落的石头过了许久仍无回音。
“我不会输的……我将成为这里的国王,有琴鸣音像疯子般喃喃自语,在激烈的动作下,麻药正慢慢侵蚀他的身体。
飂轻易地把他压在窗台上,“投降吧,至少我可以保你不死!”只是会让你像个废人似的度过余生,这是你伤害瞳顼应负的代价!
“不!要死的人是你!”有琴鸣音摆脱了飂的手,拿著短剑奋力一击。
飂俐落的挥掉了他手中的匕首,并顺势靠向有琴鸣音,反抓住他的手臂。
岂知他们俩的重量同时间靠向后面的墙壁,竟让早已经因风化而脆弱不堪的墙壁迅速瓦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掉。
措手不及的,有琴鸣音悬挂在半空中,一手抓住勉强才没跟著掉下去的飂的手。
“快,把你的手给我!”飂伸出另一只手想把他拉上来。
“哼!我要死也要拉著你一起死!”有琴鸣音又抓住飂的另一只手,想把他给拖下去。
但他完全忘了,他已接近全身麻痹的状况,发麻的手臂根本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
他先是一手滑落,“不……我还不想死,快救我……”他极度惊惧的说。
飂伸长手想反手拉住他,但他的另一只手却又跟著松脱。
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峡谷中,谷底突然吹起一阵狂风,卷起漫天的飞沙,直到声音停止为止。
飂强忍著痛楚爬起来,回到瞳顼身边,他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现在在他怀中毫无反应的人儿。
“丽朵拉,你没事吧?”他关心地询问坐在一边的丽朵拉。
“我没事,没有伤到要害……对不起,飂……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哭得像个泪人儿。
太好了,飂还会担心她。
她该心存感激了,她害飂害得那么惨,已经不敢奢求飂的谅解了。
她是嫉妒瞳顼没错,也想藉这个计画来除掉他,不料自己却也因此被有琴鸣音给利用,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她会帮飂挡下那一剑是因为她在瞬间想通了,虽然她得不到飂的心,但她还是可以保留藏在心中的感情。
可是如果飂死了,她的心也会跟著死去。
就因为如此,她才会勇敢地帮飂挡下那一剑。
“是吗……那就好……”
“飂!”
伴随者丽朵拉尖叫声的是飂支撑不住而倒下的伟岸身躯。
一个月后丽朵拉穿过长廊,双手捧著餐盘,上面放著精致可口的餐点和一杯新鲜的果汁。
她来到了女主人房前,在卫兵帮忙开门后走了进去。
她将餐盘放在小茶几上,“飂,你的身体才刚痊愈,我看你还是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吧!”
她走到床前,关心地看向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飂,而他始终紧握著躺在床上的人的手。
那一天他们三人被随后出现的卫兵所救,幸好都没有生命的危险。她休养几天就可以下床走动,而飂靠著平日的锻链和旺盛的生命力,差点深人心脏的刀伤也在三个礼拜后就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瞳顼的话……医生们虽然已确认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外伤,但他却未曾醒过来。
多名医生的诊断都一致认为这是病人本身求生意志的问题,也就是说,是瞳项的潜意识叫自己不要醒来的:这是心理的疾病,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
为此丽朵拉才厚著脸皮求飂让她留在陶盾,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嫉妒心所害的,飂甚至有权可以取她的性命,但他没有,只是对她口头上的训斥。
她知道飂变了,变得不像以前的冷漠,更可说是温暖,是瞳顼让他改变的。
对飂的爱,她只能把它化成祝福。
如今她只希望能等到瞳顼好了以后,才安心的离开。
“没关系,我不饿,我要等瞳顼醒来才回去休息。”飂固执的摇摇头,握紧了瞳顼的手,目光中是说不尽的愧疚。
他对瞳顼只有一味的强迫和威胁,只懂得用强势的侵略来表达自己的爱意,他甚至记不起来他有没有对他说过什么甜言蜜语。
如此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爱,难怪会令人想逃。
你说是吧?瞳顼……
“飂,你别这样,连医生都不确定他是否会清醒,你再这样硬撑下去,总有一天会累垮的。”她双手搭上飂的肩膀,“你先回去歇息,这里由我来照顾,好不好?”
“不!我不会离开,我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飂挥开她的手,毅然决然的说。
“可是,飂……”
“别再说了,我还撑得住,而且……恩?”飂诧异的睁大眼睛。
“怎么了?”
“他动了,我感觉到瞳顼的手指动了一下。”飂低下头,万分惊喜的叫了出来。
“不会是你的错觉吧?”丽朵拉看向躺在床上的瞳顼,“噢!我的老天!他终于睁开眼睛了,太棒了!感谢上帝的保佑。”她跪了下去,又是哭又是笑的,喜极而泣的直掉眼泪。
瞳顼不仅张开了双眼,还坐起身子,但迎上他的是一副奇怪的景象——房里的一对男女各自欣喜若狂的感谢著上苍。
“你终于醒了,这实在是太好了!”飂乐不可支的抱住瞳顼。
“呃……能不能请你们告诉我,这是哪里啊?还有……你们是谁呢?”瞳顼小心翼翼的问道。
飂欣喜妁表情马上变得僵硬,他拉开两人的距离,“你说什么?你不认得我了吗?”
瞳顼望了他好久,最后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喔,我没印象欸……”
“难道他失忆了?”丽朵拉不敢置信的惊呼,站起身关切的看著瞳顼。
“不可能!你是瞳顼·涅伊德尔,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是谁?”飂粗暴地摇著瞳项的身子。
被飂给吓到,瞳顼惊惶地叫著:“放手啦,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知道我是谁,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认得你们啊!而且,我愈努力去想,我的头就愈痛,我不要再想了……”他痛苦的说。
“好了,飂你别再逼他了,我这就去找医生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先冷静下来好吗?”丽朵拉连忙劝阻飂的疯狂行动。
她说完便赶忙走出去。
丽朵拉的话让飂冷静下来,他才注意到眼前的瞳顼全身发抖,怯懦的看著自己。
这令他内疚的把他搂进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吓到你了吧?”
“呃……没有,我才感到抱歉,我竟然把你给忘了,可是……我……”
“嘘,别说了。”飂的手指点在瞳顼的粉唇上,“没关系,我们一起再把记忆找回来就好了。”飂拥紧了怀中的人柔声说道,但言语里却有一丝的苦涩。
他想,这是上天对他的处罚吧?让他爱的人忘记自己。
可是……上帝啊,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将惩罚降临在瞳顼的身上?
有错的是他,他宁可背负起一切的罪行,也不愿看到瞳顼为自己而受苦!
一大早,陶盾王城里的一隅显得特别忙碌。
这里是丽朵拉的寝室。
“好,把那些东西放进这个箱子,啊,那件衣服我不需要了,随你们处置吧!”丽朵拉精神奕奕地指挥者。
瞳顼现在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虽然医生们都断定他失去记忆,但是这样她至少可以放下心中的担子;而且她之前答应过飂,在确定瞳顼没事后她就必须离开陶盾。
“你今天真的要走吗?”瞳顼踱进了房间,万般不舍的说道。
“恩,等一下就要出发了。”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们才相处几天而已,况且连你的名字是什么,我还不知道啊!
“那又怎么样?反正医生不是说过我只有十岁前的记忆,哈!那我像个小孩子,也无可厚非吧!”他有恃无恐地说,还不在意的耸耸肩。
“恩……是啊!”
丽朵拉敛起了笑容。
没错,瞳顼只有十岁之前的记忆,他还记得克耳涅所有的事物,但只限于在十岁之前:至于陶盾帝国和之前所发生的事,更甚至于是飂和她,他就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关系,只要他能醒过来就好,当初医生们判定时飂曾笑笑的表示。
但她知道,他们俩还有许多的问题要去克服。
“小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路.”
丽朵拉的贴身侍女说道。
“我知道了,我等一下就下去,你们在楼下等我吧!”她先遗走身边的侍女,对瞳顼暖暖一笑,“我该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恩……我会的。”
他没精神的应了一声。
“顺便帮我向飂说声再见……瞳顼,真的要道别了。”她不舍地转过身,强颜欢笑。
“等一下!”
瞳顼猛地从身后抱住她。
“呵,你真的那么舍不得我啊?”
“丽朵拉,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恩,你放心,我……嗄?等等……”话到最后,她才察觉出不对劲,她推开了瞳顼,疑惑地看著他。
不可能的,他应该不知道她的名字啊!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急切的问。
“丽朵拉啊!”
“这……你怎么会知道?”不对啊,他根本不记得她是谁,也没有人会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的?呃……难道他是假装的?瞳顼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忆!
“不会吧……你……”
瞳顼没有说话,只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瞳顼,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对丽朵拉笑了笑,走到窗前,迎向洒进来的和煦日光,“之前我和飂总是为了以前发生的事而争吵,这让我觉得好累……可是我们又无法改善这种僵局,所以……”
所以他为了能抛下那些无形的枷锁,才决定假装失忆。
他知道自己大自私了,竟然想用这种方法来逃避,但……能不能,就让他任性这一次……一次就好。
“就当作是对飂的一个小小报复吧!”瞳顼喃喃自语著,一想到那件发生在山洞里的事,还是让他觉得有气。
并没有听到他最后说的话,来到他身边的丽朵拉自顾自的说:“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她拍胸脯保证。
“谢了。”
“不过要是被飂知道了,我们两个可能会死得很惨。”她咕哝著。
“恩?”
“没什么……”她尴尬地笑著,接著竖起右手的食指,“一年,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后我会再来一趟,到时无论如何我都会把真相告诉飂的。”
“恩,一言为定。”给她一个肯定的微笑,瞳顼望向楼下,如获至宝似的呼叫著站在楼下门口处的人:“飂!”他大力的挥著手。
发现了楼上的两人,飂抬头对他们回以温暖的笑容,且说了一些话。
这时刮起的狂风所引起的声音让丽朵拉听不清楚飂说的话,“飂说什么啊?
听不到……”
但瞳顼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拉起丽朵拉的手,“太好了,飂说要带我去送你一程,我们走吧!”
此情此景,令丽朵拉由衷地一笑。
呵——看来,瞳顼的选择是正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