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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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就是耶诞夜,连这个奇迹之城拉斯维加斯也不例外,涌入无数来此度假的游客,全城陷入一片欢乐的氛围。

位于市中心,一座占地辽阔的雄伟建筑,是本市大财主戴蒙先生所居住的宅邸;他是拉斯维加斯的传奇人物,靠白手起家打下这片江山,更是向老爷多年的拜把之交。

而今,宁则轾端坐在别墅的偏厅内,拿着听筒正为着满头华发的老者听诊。

「好了,戴蒙先生您的身体复元得很快,只要您再照着我的指示别太常做激烈运动,就更好不过了。」宁则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咛。

「唉!果然是逃不过医生你的眼睛。」戴蒙苦笑,「可是你知道要我整天不运动,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盯着眼前恭谦有礼的轩昂男人,戴蒙的眼里满是欣赏,之前他一心想招宁则轾当自己的孙女婿,而且他的孙女还是号称赌城之花的大美女;只可惜他好说歹说,这名年轻人还是不为所动。也因此,他更欣赏宁则轾,更嫉妒老友身边尽是些不可多得的人才。

「呵,戴蒙先生,我没要您不运动,只是希望您能循序渐进;毕竟您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宁则轾忍不住微笑。

唉!果然是志同道合的人才会成为朋友吗?

这位戴蒙先生的脾气和向老爷可以说是如出一辙,总是不愿意当个配合的病人。

「好吧,我会依照你的指示,不过宁医生,你真的决定圣诞节那天就要回去了?」戴蒙不舍地问,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他能多陪陪他这个老人。

「嗯,我在这里也待了快一个月,台湾那边应该积了很多事等我回去处理,再说……」宁则轾突然沉默下来。

他想起只要一回台湾,便可以和雷哲诺德分道扬镳了。

这一个多星期的相处,他们每天活像在过谍对谍的日子,他防着他,而那小子尽做些惹他生气的事。

在他眼里,雷哲诺德根本是个心机重、城府深的人,他应该巴不得快点甩开他,可是……到现在他还开不了口告诉他自己后天要回台湾的事。

「而且什么?」戴蒙好奇地问。

宁则轾干笑,「抱歉,我是说您的身体差不多康复了,只要按时服用我所开的药,这样我也达成向老爷交代的事情。」

「是吗?我还想多留你一段时间,好好地款待你呢。」

宁则轾发出会心一笑。呵,这戴蒙先生真的和向老爷太像了。

「好吧,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留你,不过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请您尽管吩咐。」

戴蒙对站在门前的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捧了个端盘进来,盘子上放了个小小的白色瓶子。

睇着放在眼前的端盘,宁则轾好奇地问:「这是?」

「奇异药水,也有人叫它神之水,你应该听过吧?」

宁则轾不禁蹙起眉头,「我知道。」他当然有听过,这是新一代的毒品,凡是对它上瘾的人,就只能任由供药者操控,因为这世上还没有解瘾的方法。

更可怕的是它的副作用,只要一滴无色无味的神之水混进含有酒精的饮料里,和酒精发生作用后,除非立刻和人交欢外,别无其他救命的方法。

这种害人不浅的毒品,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是我在赌客身上搜到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正牌商人,岂能容许有人在我的场子里犯罪?所以想请你帮我研究看看,是否真的没有解药?」

「嗯,我会的。」宁则轾将瓶子放进口袋里,「不过,我回台湾后可能暂时无法拨出时间,所以还请您多等一阵子。」

「没关系,你肯帮这个忙我已经很高兴了,对了,如果医生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话,也请你尽管说。」

「真巧,我刚好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呢。」宁则轾突然想到。

「是什么事?」

「呵,我想请您暗地里帮我查一个人。」

「喔,是什么人?」戴蒙感到兴趣,他好奇是什么人,会让这个彬彬有礼却又和人保持距离的有为青年恁地在意?

「我想请您帮我查,那天在您的赌场里最后和我赌梭哈的那名客人,我想只要调出当天监视的录影带,应该就可以查出他的真实身分了。」

宁则轾知道在人背后查对方的身分,不是正人君子会做的事;只是他认为,他非常有必要知道那家伙的真实身分。

哈!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二十三号这一天,眼看宁则轾出门的那一刻,雷哲诺德高兴得都快飞上天,他以最快的速度草草完成宁则轾交代的工作,再带着无比兴奋的心情,蹦蹦跳跳地来到书房门口,旋转了下门把,如他所料的锁着。

不过这种小锁,他哪会放在眼里?雷哲诺德拿出预备的发夹,轻而易举地打开门。

哼!宁则轾用这么简单的锁就想防他?太小看他的能耐了!

亏威尔常笑说,如果这世界上有黑道大学,那他一定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因为他十八股武艺样样精通,黑道该会的他都会。

嘿嘿,家里的财产、帮主的位置,我来了!

待雷哲诺德走进书房里,再看到书桌后的保险柜,他的眼睛差点没凸出来。

可恶!那姓宁的家伙并不笨嘛!

要是普通的保险箱他三两下就能轻松打开,可眼前这个最新型的保险柜,光要开连环的三道锁,他最快的时间至少也要五个小时!

然而,宁则轾出去看诊,再怎样也不可能那么久才回来!

雷哲诺德挫败地坐进椅子里,抱胸苦思办法。

不经意地,他的眼角余光瞄到放在书桌上的相框。

雷哲诺德好奇地起身,拿起那个看起来做工有点粗糙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是二个笑容满面的小男孩,其中一名小男孩,虽然有着现在成熟男人所没有的天真气息,但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宁则轾。

这是他所不认识的宁则轾,他除了对他冷言冷语外,从来就吝啬对他展现任何一个真切的笑容。

他想照片里另一个长相平凡的小男孩应该对那家伙非常重要吧,否则有哪个人会连出国都把小时候的照片带在身边的?

不知为何,雷哲诺德的心像被揪了一下,有点难过。

正当他看照片看得出神,门口处响起一声喝斥。

「你在做什么?别碰它!」

是宁则轾!雷哲诺德惊恐地看向门口。

不待他把相框放回书桌上,宁则轾已神速地来到他面前,一把抢过相框。

一想到宁则轾极其小心地把那个相框放回桌上,再粗暴地把他拉离书房,还一把将他推倒在卧室的沙发上,雷哲诺德感到无比的屈辱。

原来……他比一个相框还不如!

雷哲诺德气愤地瞪着宁则轾,然而看到他骤然欺身向前的动作,吓得他连忙缩进椅背。

「说!你有什么企图?我不只一次警告你别进书房,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宁则轾擒住他的手腕。

「别含血喷人!我……我只是好奇,才会想进去看看。」他急得找借口来搪塞,偏偏又漏洞百出。

「你何不明说自己是想偷东西?要不然就算好奇,哪会费心去开一道上锁的门?」

雷哲诺德倒抽一口气,「不,我才没有!」他狡辩着,不管如何他也不能承认,不然宁则轾一定会把他赶出去,

「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一开始就看透你了,你以为凭自己的美貌就可以把我骗得团团转?省省吧,我可没以前那些被你骗的人那么好骗。」

宁则轾快气疯了,他最恨不听他警告的人,而且他还动了他的相框,碰触到他最不想让人接近的禁忌,也让他说出口不择言的话。

「随便你怎么说!」雷哲诺德羞愤地挥开他的手。

这家伙以为他是为了目的,连自己的自尊也可以出卖的人吗?

「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啦?」

「你对照片里的男孩也会说这种话吗?」雷哲诺德不懂自己为何这般问,只是这句话不经思考便从自己的嘴里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宁则轾倏地变脸,像只受伤的野兽,蛮横地擒住他的双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啧!他果然没猜错,那个男孩对他「非常」重要,自己才提了一下,他便目光如炬,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

雷哲诺德扬起小巧的下巴,高傲地说:「难道不是吗?瞧你激动的,对我,你当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处处防着我,而对照片里的男孩……」他轻笑,「你却非常、非常地宝贝嘛!」

「不准再提到他!」宁则轾咬牙警告,他在忍耐,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向宠恩,可如今雷哲诺德一谈到他,他的情绪便不受控制地失控,怒气瞬间引爆。

「我有说错吗?都到了美国,你还随身携带那张照片,不是吗?」见宁则轾抿紧的嘴,他更尽情地挖苦,「怎么不说话了?哦——该不会那个男孩怎么了?还是他抛下你,你才这么生气?」

「我警告你别再说了!」宁则轾放声大吼,扬起的大手就要赏他一巴掌。

雷哲诺德惊慌地闭上眼等待他的暴行。

宁则轾的手停在半空中,冷哼地说:「你放心,我不像你,除非必要,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他的语气满是鄙夷。

「你说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你没资格这样说我。」

「难道不是吗?我要你别进书房,你偏要进去,还拿好奇心当理由?啧,连鬼都不会相信你。」宁则轾松开手,坐进身后的沙发里。

「那是……」雷哲诺德急着想澄清。

「不用说了,你的目的是想要我即将要发表的新药资料吧?」宁则轾直截了当地说。与其在心底疑神疑鬼,不如和他摊牌说清楚。

雷哲诺德别开眼,没承认,可也间接默认。

「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商业间谍还是什么?我直接告诉你,你要的东西就在书房的保险箱里,只剩下最后的阶段还没完成。」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不懂,既然宁则轾都知道他的目的,怎么没拿扫帚赶他走?

「因为我后天就要离开了,而你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缠着我。」宁则轾话才说出口,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哽在他喉咙里。

难不成他感冒了?怎么会,他一向很注重自己的身体啊!

雷哲诺德张大了嘴,片刻他从沙发上跳下来,一手抓住宁则轾的领子,「你说什么?你要走了!」

「没关系,我能谅解你因为时间不够,来不及下手而感到生气。」他调侃着。

「废言!我当然会生气,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们的关系快要终止了,难道你不会舍不得吗?不行!我不准你回台湾,你干脆待在美国别回去。」

雷哲诺德把发自内心的不悦,毫不保留的说出口。

宁则轾好笑地提醒他,「哦,原来你会舍不得结束我们的关系?」

是他误会了吗?雷哲诺德这小子满脑子不光只有阴谋和诡计?

「嗄?」雷哲诺德愣了愣,脸庞刹那嫣红,他究竟说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忙不迭地放手,还故意拉开距离,「开玩笑,我怎么会舍不得?就快脱离被人差使的日子,谁会不快乐呢?」

「真的吗?」宁则轾噙着笑,审视着他。

雷哲诺德被他瞧得一步一步往门口退,不行!他得找藉口离开这里,静下心来另外想个办法,而且……他才不承认自己会觉得不舍。

「好吧,在你回去前,我坚持在圣诞夜帮你饯行。」他在房门口宣布。

「随便你,这也是你最后下手的机会,不论你想怎样,放马过来吧。」

「你等着瞧!」雷哲诺德以傲然的口吻说。「我这就去为明天作准备。」「该死的!宁则轾那个王八蛋!」

雷哲诺德激动地砸着房间里的贵重摆饰。

他趁着准备的空档,到威尔下榻的饭店,本来是想问好友看看有什么妙计,却演变成他的出气大会。

「雷哲,拜托你别再丢了,我信用卡的额度再高,也不够你砸啊!」威尔看着满地碎片,心痛地说。

就算他有钱,可这里是五星级饭店,这些东西他也赔不起啊。

闻言,雷哲诺德停下手边的动作,回头瞪向他,「你怕什么?等我继承了家产,你还怕没钱赔吗?」

「话不是这么说吧。」威尔苦笑,他可不想被这间饭店列为拒绝往来户。

只要认识他们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是死党,毕竟一个是西岸最有潜力的律师,一个却是唐人街黑帮帮主的继子;这二个身分完全背道而驰的人,却是从高中开始的拜把兄弟,应该是说二个人各自欣赏也同时畏惧对方的能力。

在别人眼中,雷哲诺德是个带领手下逞凶斗狠的黑道份子,更是个用聪明头脑为帮里扩张版图的副帮主。

外人都怕他,都说他是个流着罪恶血液的人;可只有真正认识他的人,才晓得他真正的本质。

「雷哲,你一定要那么坚持吗?你继父的病稍有好转,或许我们可以换别的方法。」威尔语重心长的说。

「我坚持!那家伙都跟我下战帖了,如果我放弃,不就被他给看扁了!」

帮里的一切他势在必得,再怎么样他也不会让那个对帮里毫无建设的继兄给夺去。他付出那么多心力,合该全部的东西都属于他。

「可是,宁则轾不也承认,他的新药还没完成吗?等到药完成了,也不见得有效,不是吗?」

「不!我相信,只有他研发的新药是唯一可以治好我继父的药。」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如此认为。

「雷哲……」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拿到那份资料,要是你还想劝我,那我只好自己离开了。」

知道他的脾气,威尔不禁叹气。

「好吧,我帮你,你在电话中提过他后天便要回台湾,可是那个保险箱你至少要五小时才能打开。」

「嗯,没错,我也有想过直接拿刀威胁他,可是以他的个性一定不会就范。」

威尔挑眉,「幸好你没做。」他可不想为此再帮他打官司啊!

雷哲诺德无奈地说:「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明天帮他饯别时,在酒里放入无色无味的安眠药不就成了。」

「安眠药?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雷哲诺德惊呼,他这个律师好友比他更适合混黑道嘛!

「我也帮你准备好了。」威尔从口袋里拿出白色小瓶子交给他。

「谢啦,我就知道在这种时刻你是最可靠的。」雷哲诺德兴奋地给他一个大熊式的拥抱。

「不客气,只要你事成后,还记得要付这一笔赔偿费就好了。」威尔盯着一地的碎片,哀怨地说。这……他真的赔不起!

「没问题!」雷哲诺德回以一记绝美的粲笑。

呵,他迫不及待圣诞夜能赶快来。

他想看宁则轾那家伙发现东西被他偷走时的嘴脸,肯定会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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