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戚家,京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从事茶楼、镳局、布庄、钱庄四种买卖,各由戚家四位公子掌管打理,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商界内的势力可是大得吓人。
不管是戚家的哪一种买卖,在京城里都是最赚钱的,谁都比不上,不过树大招风,对戚家事业眼红的人自然也多,当然了,存心挑战扯后腿的人也不少。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只不过暂时离京半个月而已,『无戚茶楼』就安静得出奇,来喝茶的客人只剩小猫两、三只,简直冷清到了极点。」
瞧瞧这是什么情况?掌柜闲到在嗑瓜子,跑堂的闲到在一旁打瞌睡,就连进来喝茶的那两、三只小猫,也边喝茶边发呆,整个魂都不知道神游太虚到哪里去了。
坐在三楼的雅座上,掌管茶楼生意的四公子戚无雍单手支着下巴,瞧着一、二楼冷清的光景,内心正困惑不已,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身穿自家布庄出产的墨绿色高级锦缎,腰系上好白玉坠饰,举手投足之间自然展现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贵公子傲气,让人难以忽视,再加上他端正的样貌、上好的家世,是不少京城闺女们心仪的对象。
他微拧着眉,快速翻阅王管事送上来的帐簿,才知道这半个月来茶楼的生意急速下滑,就像是从山顶摔下崖谷一样,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惨」呀!
他也只不过到外地去探望久违的朋友而已,结果一回来无戚茶楼就风云变色,要不是亲眼看到,根本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难道历史悠久、一代传一代的无戚茶楼就要在他戚家四公子戚无雍的手上败掉了,还背上一个千古骂名,从此在戚家再也抬不起头来?
「啧,这怎么行?本公子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啪地一声合上帐簿,戚无雍马上凝肃起脸,压迫感十足地唤道:「王管事。」
「是的,四公子。」一直随侍在一旁的王管事赶紧应声。
王管事很清楚主子的脾气,其实主子平常还满随兴潇洒的,并不会摆架子,但是只要主子一板起脸,还隐隐散发出让人感到有压力的气势,那就是主子生气了,可轻忽不得。
「这半个月来,无戚茶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提起无戚茶楼的惨况,王管事瞬间苦着一张脸,只差没直接落泪了。「还不是隔街那一间『醉茗居』,他硬是抢走了我们的顾客。」
「醉茗居?」戚无雍没好气地皱起眉头。「那一家茶馆又做了什么事,真是无聊透顶。」
说起最近一年新开张的醉茗居,同样是卖茶的,却老是爱找他们无戚茶楼的麻烦,举凡茶种、价钱、店小二的服务态度,他们都想一较高下,简直就是以抢走无戚茶楼的顾客为乐。
「四公子,是这样的,最近半个月来,醉茗居推出了新的稀奇茶种,不论身分贵贱,只要在他们馆内累积点满十壶的茶,就可以喝到那新的稀奇茶种,而且价钱还是……」
「免费?」啧啧啧,真是不得了呀,他还真担心那个醉茗居的万老板会因为想打垮他们而血本无归,这样他会狂笑不……
「不对,是半价。」
王管事的指正马上让戚无雍微勾起的嘴角僵住,微恼地瞪他一眼。「下次讲快一点。」
「是是是,下次改进。」王管事暗流着冷汗继续说:「他们毕竟还是商人,亏本的事情不会做太多,不过好奇心人皆有之,虽然喝个十壶的茶才能换来一杯半价新茶,大家还是趋之若鹜,我们的客人也就这样凑热闹跑光了。」
想起无戚茶楼以前的繁荣光景,再对照现在这凄凉的景象,王管事忍不住又想唉声叹气起来,简直是不胜唏嘘呀。
「那又如何?这种新鲜感也只是一时的,我想再过不久,大家就会对醉茗居这种把戏厌烦,也不会笨到先被骗了十壶茶的钱,才换得一杯更贵的不知道有什么名堂的茶。」
「四公子,这……可难说了。」
「为什么?」
「因为听说那个茶真的很特别,喝过的人都说好,而且是爱不释口,就像上了瘾——」
「王管事,来了,茶来了!」
就在这时,茶楼内其他的店小二突然从外捧回一杯茶,兴奋至极地马上端往三楼。「我们可是拚了老命才换来这杯茶,王管事您一定要好好珍惜呀!」
想他们五条好汉刚才可是硬拚完十壶茶,喝到肚子都快撑到破了,好不容易才换来这一小杯神秘的极品茶种,如果不小心浪费掉,他们可是没那个肚子及勇气再去挑战第二次连灌十壶茶了。
一拿过店小二递过来的茶,王管事慎重地端到戚无雍面前。「四公子,就是这一杯,我们可是因这一杯而输得凄惨无比呀。」
瞧他们个个脸色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戚无雍倒是轻笑一声,只觉得他们太小题大作了,就不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
「我就不信有什么好稀奇的,绝对是少见多……」一掀开茶盖,一股特殊浓郁的香气马上让戚无雍一愣,完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接着他瞧向杯底,一片片对开的长针形茶瓣沈淀在下方,密合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不只香气四溢,还美丽无比。「这……银针茶?」
他简直是不敢相信,不明白醉茗居是去哪里拿到银针茶的?这个茶种不只珍贵且稀少,没有特殊管道的话,根本就拿不到这种茶。
「什么?银针茶?这下可好,我们茶楼根本没有任何茶可以比得上呀……」
谜底揭晓之后,马上引起大家一阵哗然,除了戚无雍之外,其他人大多只听过这传说中的茶种,根本就没机会见过,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王管事听到之后更是紧张了。「四公子,怎么办、怎么办,没想到醉茗居居然有办法弄到银针茶,我们该不该去拜访燕云山的……」
一提到那遥远的地方,戚无雍的眉头马上打结,显然很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似的。「王管事,别告诉我,你打算拉着我一起上燕云山。」
「是没错呀,四公子,现在不上燕云山,是要怎样和醉茗居力拚呢?」
他们无戚茶楼的茶叶向来是由燕云山上专产茶叶的燕族所提供,历经好几代都是如此,现在要想拚过醉茗居最快的办法,就是找上燕族,请他们帮忙提供更特殊的茶种,来和醉茗居的银针茶一较高下。
身为茶楼主事者,遇到这种状况当然是该马上动身冲上燕云山,准备来和醉茗居拚个你死我活,但戚无雍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一听到要上山,他马上来个抵死不从。
「不,打死我也不再上燕云山了!」
「嗄?为什么?」
「反正我不去就是不去!」
为什么?就是因为他才去了一次,就被那难走的山路给怕到了,暗自发誓绝对不再走第二次!
想当年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却为了要继承无戚茶楼的事业,被大哥硬拉着走一趟燕云山,不只让他尝到不少苦头,还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连连,不只被自己的大哥修理,也让燕族的人看笑话。
一回想起那丢脸的记忆,戚无雍更是排斥上燕云山,因为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挫败,他宁愿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也好过上一趟燕云山去活受罪。
「可是四公子……」
「没有可是,我还是那一句话,打死我也不上燕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