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远离市区的家中。

三层楼的花园别墅,一向是东方岩放松心灵的休憩站,不只因为家中有位善良体贴的继母总是细心地照顾着他,更有文静甜美的妹妹东方雪像道清泉般不时洗涤他渐趋污秽的心灵。

父亲去世之后,在商场上孤军奋战许久的东方岩,若不是有着家中这两位女性的支持,想必早已教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给压榨得心力交瘁。

然而现在的他却百般不愿意回到这个他一向视为安乐居的家中,原因在于雪儿,在于母亲……

“少爷,你回来了。”管家田嫂热心地接过东方岩手上的公事包,动作熟练得就似她以前做过无数次,事实上在东方雪未曾遭逢巨变之前,这项工作一向是她的特权。

巨变?

是不是他一直把妹妹宠得、保护得太滴水不漏,所以雪儿才会如此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

以前雪儿的挚友寒舞樱就曾经警告过他,雪儿迟早有一天得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虽然他是她的兄长,也无权不让她接受日晒雨淋的洗礼,因为他会让雪儿失去自我求生存的能力。

偏偏他太溺爱雪儿,即使明知道寒舞樱说得对,他还是忍不住地想把雪儿保护在他打造的温暖堡垒中,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没有历练过的花朵果然经不起这个无情社会的摧残,而他正是使她陷入这种困境的始作俑者。

但若不是有夏桀这种社会败类的存在,雪儿又怎么会……

想到夏桀,他的头又痛了,他到底绑夏桀来是为了折磨他,还是为了体会被自己搬的石头砸痛脚的感觉?

他没见过比夏桀还难缠的人物,不论他怎么声色俱厉的威逼恐吓夏桀,他都能不当一回事地尽情指使他为他做事。

从上一回险些掐死他后倒了杯水给他开始,就注定了自己在和夏桀对峙时,是处于挨打的局面,难怪商场上大家对夏桀的评价虽然不高,可却还不曾听说他有谈不成的生意、摆不平的敌手。

他真的发挥了维护雪儿的狠劲,曾用力地往夏桀脸上招呼过几个热辣辣的耳光,但夏桀在露出了迅速到几乎捕捉不及的倨傲神色之后,竟大有把命豁出去之感,根本不为所动,还三番两次地以惹他发怒为乐,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皮肉之痛。

在东方岩莫名其妙地被夏桀惹恼而忍不住动了几次手之后,他终于明白这是夏桀想折磨他的伎俩,想藉以突显自己对夏桀的无可奈何。

他到底该拿夏桀怎么办?

放他回去未免太过便宜这小子,何况他嘴脏得让东方岩完全吞不下那口气,但若是一直囚禁他,他又怀疑这对夏桀来说根本不算惩罚,反而还让他得到了一个显得有些不情不愿的佣人。

他仍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拿夏桀没辄,为什么在心里、嘴里痛斥夏桀的同时,却又会按着夏桀的心意去为他做事?

他真是快要疯了。

“雪儿今天去上课了吗?”轻轻扯开束缚住自由的领带,无奈的叹息随着这个动作自薄唇泄出。

田嫂摇了摇头,“小姐连房门都没出来过。”虽然不明白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从主人们的谈话中,似乎可以知道小姐是失恋了,她真不明白,以小姐绝丽的容颜及优渥的家世,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还不容易,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地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这般要死不活?

东方岩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饭呢?她有吃吗?”

田嫂再度摇了几下头。

该死的!当那个该死的夏桀正享用着他买来的大餐时,他的雪儿竟然滴米未进,相较之下,他又燃起了想撕碎夏桀的冲动。

“那夫人呢?”如果他没猜错,母亲一定又像前几天般躲在房里悲叹自己无法保护雪儿,

这是东方家男人的错,不能让家里的女人无忧无虑的生活……

唉!东方岩心疼地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夫人她……”田嫂露出了个尴尬的表情。

东方岩了然地点点头,今天一整天都在和公司的股东周旋,之后又听夏桀不住地抱怨菲佣厨艺太差,在他塞了夏桀一嘴汉堡之后,才让他安静下来,未了又得回家来接受另一项考验,他怎么还有精力来应付这一切?

“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疲惫的表情在脸上一览无遗。

“少爷,你不先吃东西吗?”

“我吃过了。”是啊!那个该死的夏桀以晚餐想有人陪他吃为由,硬要他也以汉堡、炸鸡等垃圾食品里腹,而他居然也照做了。

“少爷,如果你等会儿饿了,厨房蒸锅里有热粥可以吃。”热粥已准备好一整天,就为了小姐有食欲时可以让她享用,没想到小姐居然还是不曾动过半口。

东方岩颔了颔首,拖着彷佛千斤重的步伐上楼,想到待会儿得面对的一切,他的心不由得拧了起来。

“阿岩,对不起!”带着泪痕的脸,蓦然出现在房门边。

“为什么道歉?”东方岩放柔了表情。

“因为我没用,我没办法安慰小雪,没办法让她吃饭,我一看到小雪的样子,我就先忍不住地哭了,我真是个没用的母亲……”说着,她又哽咽地哭了起来。

东方岩走上前去,把母亲揽在怀里,“没这回事,我知道你很关心雪儿,雪儿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谁都没办法劝得了她,除非她自己想通,你是不是也陪着雪儿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厨房里有粥,我叫田嫂端上来给你,别雪儿还没恢复,又换你倒下了。”

“可是……”

突然一阵尖叫声从东方雪的房里传了出来,东方岩一惊,连忙冲了过去。

“田嫂,怎么了?”东方岩推开堵在门口的田嫂,发现雪儿瘫软地跌坐在布满玻璃碎片的地上。

东方岩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把雪儿抱上床,体重越来越轻的雪儿,几乎要让他觉得她快消失了。

“雪儿,怎么了?”拨开她已被泪水沾住的长发,东方岩关怀地看着雪儿。

“我、我只是想倒杯水喝,可是……可是却被我搞砸了,我怎么这么没用,我怎么这么笨……”东方雪自责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东方岩心疼地看着雪儿,不仅因为心疼她自虐的行为,更是心痛雪儿竟然连手劲都变得这么虚弱,她的体力正因缺少食物的补给而快速消退。

“你不笨,雪儿,你只是爱错了人。”

“不是的,夏桀他只是……只是比较寂寞,他……”一想起夏桀,雪儿的泪水竟越冒越凶。

“雪儿、雪儿……”东方岩轻摇着东方雪的身子,他甚至不敢太用力,就怕把她瘦小的肩膀给摇散了。

东方雪仍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不论东方岩怎么开口劝慰她,她就只是哭,哭得东方岩心都要碎了。

直到东方雪哭累睡着,东方岩才敢将她放置在床上,才敢让自己温热的身体自她身上抽离,他甚至怀疑东方雪是哭得过头以致昏睡过去的,这夏桀到底在她身上下了什么样的蛊,能让她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少爷,你上哪儿去?”才把夫人安抚进房,转个身就见东方岩抓着西装外套,气急败坏地往门口走去。

“出去一下,不用给我等门了。”

望着东方岩的背影,田嫂是打从心底同情辛苦的他,公事繁忙外回到家里头还不得安宁,为什么小姐就是看不见少爷对她的好,还一味地死钻牛角尖?感情的事还真是教人难解啊!?

***

原本惺忪的睡眼,被眼前这个一进门就朝着他大吼大叫的男人给折腾得越见明亮,夏桀索性坐起身来,研究起他骂人的模样来。

和东方岩虽然只有未经介绍的数面之缘,但他是早就久仰对方的,除了一起泡在俱乐部的朋友经常提起他之外,光在自己老头的嘴里就不知听过他的大名多少次,在老头的眼里,东方岩似乎是他唯一欣赏的年轻后辈,因此夏桀心中下意识地已有了和他互相较劲的心态。

然而相处过之后才知道,东方岩还是有致命的弱点,他没见过感情这么丰富的男人。只凭这一点,他就能让东方岩俯首称臣。

外人给东方岩的评语泰半是冷酷无情,只是一个真正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替妹妹讨回公道而如此大费周章,他其实是个多情的人,但他的情只展现在他认定的人身上,任何女人要是被他爱上了,一定只有幸福两字可以形容。

完全不同于他夏桀,因为爱上他的女人,他只能用可怜二字来哀悼她们。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好不容易等东方岩骂完了,夏桀才趁隙开口发问。

“这是我的房子,你管我来干嘛?”脱下眼镜的东方岩,显得愈发俊秀英挺。

“不是我要管你,只是听你刚才的抱怨我可以知道,你很累,不只是公事让你觉得累,回家得应付两个柔弱的女人更让你力不从心,既然是这样的话,你现在该去的地方是你女朋友的家,让她的温柔和体温安抚你狂乱的心绪,你对着我发泄只会浪费力气,我不会安慰你的。”

没说出口的是他还打搅了他的睡眠时间,虽然这些日子他过得比小学生还规律,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睡得连身体都快生锈发霉了。

唯二接触的人是菲律宾妹及东方岩,而东方岩大概是真的想让他因欲望无处发泄而死,居然找了个又丑又胖的女佣来照顾他,想来是怕他兽性大发连佣人都不放过,可是改天一定要找机会提醒东方岩,如果再不换个女佣,会被辣手摧花的人很可能是他了。

东方岩涨红了一张脸,仔细回想自己刚才对夏桀发泄的怒气,似乎提起雪儿精神崩溃的地方少,而抱怨自己压力大的部份多,他到底是怎么了?

甚至之前在照顾雪儿时,他还曾想过,即使夏桀这人爱挑剔,又是东方家的敌人,可是和他相处的时间却是他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刻,不必因为公事的负荷让他拘束压抑,也不必因为雪儿及母亲的不稳定而烦躁不安,这……

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害他陷入这种窘境的人正是夏桀啊!

“谁想要你的安慰!”怒声低吼却反教自己心虚不已。

夏桀耸了耸肩,他始终不认为东方雪目前的状况他得负上责任,因为在和东方雪交往之前,自己就曾言明不会放感情进这个爱情游戏之中,更不可能爱上她,是她太傻,和其他女人一样,以为在她的柔情爱意下,他会被攻陷。

事实证明,他夏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爱!

和东方雪的分手十分平和,没有撕破脸、没有破口怒斥、没有声泪俱下、更没有要求负责,只除了多出东方岩这多管闲事的家伙。

甚至在见东方雪的最后一面时,她也只是在颊边轻轻滑下一颗眼泪,这颗眼泪曾让他不曾跳动的心恢复了一下生机,可惜随后心又如同往常般一如止水。

想不到在东方雪看似平淡无波的表情下,竟对他暗藏了这么深的感情。

“是,你是不需要我的安慰,现在怒气发泄过了,你也该回家睡觉了。”夏桀不耐地挥挥手,就像是赶苍蝇似地想挥开东方岩,随后翻了个身躺在床上,代表他已不想再见到东方岩。

东方岩却有些呆愣住了,因为心头原先不适的感觉,还真的就这么烟消雾散了,原来压力是需要找个释放点来排除的,可惜自己直到现在才察觉。

“我今天要在这里住下。”实在不想再回家去,家里总是回荡着雪儿伤心的低啜。

夏桀一听,错愕地回过头去,竟发现东方岩正脱下衣服,换上一套干净的睡衣。

“你要睡这里?”

“这是我的房子。”东方岩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提醒夏桀这个似乎已被他遗忘许久的事实。

“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难不成你要睡沙发?”

“要睡沙发的人是你。”东方岩走向床脚,打算解下夏桀的脚链。

“不……这张床这么大,我看我们还是一起睡好了。”只要东方岩过来解开他的脚链,就会发现这条铁链已经被他用餐刀磨得快让他重获自由,一想到自己这几天秘密进行的计画会被揭穿,平日冷静的他也不禁紧张起来。

东方岩狐疑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你该不会是不敢和我一起睡吧!我对女人的魅力无限大,说不定也能让男人神魂颠倒吧!或者你是怕自己真会迷上我,为了避免东方家的一对儿女都栽在我手里……好吧,你还是把我移到沙发那里去好了。”这招以退为进的方法,不知能不能瞒过东方岩。

东方岩突然凑近夏桀,大手用力地紧握住夏桀弧形美好的下巴,一双黑磁石般的眼睛就盯着夏桀的脸直瞧,瞧得夏桀心跳不住加快,深怕已被东方岩瞧出他的秘密。

屏住气息的夏桀,为了让东方岩转移注意力,先是给了他一个如春风般妩媚的笑容,直到认为东方岩已经因为他的笑容而目炫之后,他再一手攀在东方岩的肩上,学猫诱惑主人般,伸出舌头轻轻舔着东方岩紧抿着的唇角,无限的性感风情尽在眼角眉梢处流转。

东方岩霎时愣住了,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虽然不及夏桀的丰功伟业,可是他也和不少女人交往过,但就是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夏桀此刻的风情,他冶艳得几乎教他克制不住自己想吻他的欲望。

见东方岩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夏桀不经意地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东方岩松开禁锢住夏桀下巴的手,如果刚才夏桀的媚笑及举止让他燃起了想吻他的渴望,那么他最后那个淘气可爱的笑容,不啻是让他付诸行动的催化剂。

还以为东方岩已经对自己放松戒备,没想到他竟然一把抱住他,用力封住他来不及呼喊出声的唇。

从来不曾被这么炙热的气息侵略过,一向只有他攻城掠地的份,没想到今天却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而引火自焚。

夏桀的唇比东方岩想象中的要柔软得多,也香甜得多,大多数女人的唇上不是有着气息难闻的唇膏,就是嘴唇已被化粉品给侵蚀得失去了光泽及弹性,然而夏桀的唇却像少女般令他……着迷。

舔舐着夏桀饱满的嘴唇,却还想更进一步侵犯柔软的口腔,偏又不得其门而入,东方岩轻轻往他腰间一捏,怕痒的夏桀身体一个跳动,更契合地教东方岩给抱个满怀,而差点发出呼声的嘴正好让东方岩乘隙进入。

东方岩以舌攻击着夏桀脆弱的牙龈,这个动作让夏桀整个人脱力地瘫软在东方岩的身上,舌头也失去抵抗地让东方岩给紧紧缠上。

夏桀是深知怎么深吻能让女人无法自拔,可是他却不知道一旦自己教人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也会和女人一样被快感给征服得不能自已。

东方岩坏心地挑逗起夏桀蛰伏已久的情欲,在夏桀已经被吻得不由自主而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时,东方岩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热吻,甚至轻轻咬着夏桀的下唇,直到夏桀睁开眼睛。

望着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脸,夏桀心惊地推开东方岩,被咬住的唇微微一痛,让夏桀为之脸红不已,更让他觉得丢脸的是,在他们的嘴唇之间,竟然还牵连着一条银丝般的唾液,这让他想起他和东方岩刚才亲蜜的举止。

夏桀恼羞成怒地抹去脸上的情欲证据,另一手想推离开东方岩的怀抱,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瘫回东方岩的怀里。

东方岩不禁闷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更加惹恼了夏桀。

“你……滚开!”

东方岩就着怀抱夏桀的姿势,往床上一躺。

“放开我,我不想和你一起睡。”

东方岩害他丢足了大脸,向来只有他夏桀让别人深陷情欲的份,想不到今天却让东方岩随随便便一个吻就迷惑得浑然忘我,他已经不是冲动的少年,为什么还这么容易被影响?

“放心,我对女人的魅力虽然不及你的无限大,可是也不曾让男人神魂颠倒过,除非你真的害怕会被我影响,否则我就去睡沙发。”东方岩带笑的眼眸直盯着夏桀看,还故意把他说过的话扔回给他。

说真的,本来还不想和夏桀同床共枕,可是现在心中却扬起一股跃跃欲试的异样感觉。

“谁会让你影响?!”

东方岩滑进棉被里,左手置于夏桀的颈子下,右手环抱住夏桀的身体。

夏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望进东方岩充满笑意的眼瞳中,他百分之百相信东方岩是蓄意的。

东方岩右手的手指故意掠过夏桀下腹的敏感地带,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是个极度敏感的人,即使对他而言应该是不具有任何意义的吻,都能轻易地勾起夏桀的反应。

“逮到你了。”

一直屈居弱势的东方岩,总算找到了夏桀的弱点,他相信改朝换代的时候就快要来临了。

夏桀咬着下唇,屈辱盈满眼眶,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尊受损。

东方岩不忍地轻啄一下夏桀的唇,把他的脸带进自己的怀里,今天知道了他的弱点已经足够,要是再让他看见夏桀的眼泪,他怕自己会心软,会对他产生不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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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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