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请你捧着你的午餐离开我的视线。”
在员工餐厅里,应巳龙冷着一张脸,坐在靠窗的角落以冰刃似的口吻拒绝任何一个巴望着与他同席而坐的不识相家伙。
但是世界上有一种人,永远少了筋,永远弄不清楚别人下的逐客令——应御飞就是其中之一。
“唷,巳龙,怎么只喝咖啡?午餐是人类工作的原动力,今天的特餐是牛肉面耶,瞧这面条又白又Q。”他捞起白色条状物换来应巳龙嫌恶的一眼。
“拿远一点省得我吐了你一身。还有——尽量别将面条挟离汤碗,最好你整个头埋到碗里,用吸的。”
“这是什么意思?”应御飞不解。
“我昨晚梦见被一只体形和你有得比的超级巨大蚕宝宝吐丝将我东缚在茧中,它吐的丝就跟那又白又Q的面条差不多粗。原本不起眼的小昆虫放大百倍,清楚得连身上细微的嫩毛都看着一清二楚,软软绵绵的蚕体、寒温、吸盘的百足黏在皮肤上——你说,我怎么吃得下?”应巳龙故意说得云淡风轻,满意地看到应御飞反问的模样。
“这种话别挑吃饭的时间讲!”应御飞吱了声。
从小到大,应巳龙只要作了恶梦的隔天,最喜欢在饭桌上谈论梦境中鲜血狂喷、肉块乱飞的场景,逼得众人跟他一样食不下咽,恶劣的应家人性格!
“谁教今天的A餐是面条?偏偏勾起我昨天‘与蚕共舞’的恶心画面。别紧张,反正你又没看见蚕丝从蚕宝宝的血盆大口里吐出来……对了,我昨天才知道,原来蚕宝宝也会笑哩。”
“怪人作怪梦!”应御飞重哼一声,咕噜噜的肚皮战胜应巳龙描述的心画面,吸嘶有声地品尝美味午膳。
“今年老头子生日你回不回去?”应御飞抬头,唇边挂着一条面。
真像,真像昨夜他梦里那只吐丝的蚕宝宝。
应巳龙不着痕迹撇开头,将注意力移转到窗外的花圃,透过模糊的玻璃反光和应御飞对话。
“会、承关呢?他会回来吗?”虽然他们五兄弟各自搬离大宅,但全在应氏集团办公,每天见上数次面也不惊讶只有应承关在两年前放下属于他的工作,跑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五专去当教官。
“他说尽量,不过应该和往年一样,喝杯酒就走人吧。他和老大像仇人似的,每见一次面我就怕他们两个打起来。”
“他如果和老大干起架来。你站在哪一边?”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应巳龙仍问得好奇。
“废话,当然是承关那边。”应御飞想也不想。五兄弟里他和老二的感情最深最浓,其余兄弟的亲情感都不够真,充其量只能算有一半相同的血缘。
“我也是。”
“老大做人果然太失败了。”
“无关做人失不失败,而是感觉不对盘,没有想为他做些什么事的使命感。”应巳龙略显无地搅弄咖啡。
短短数分钟之内,应御飞已经解决一碗特大牛肉面。
“使命感?又不是日本武士,还讲这种古代忠义的用辞?”他嗤笑一声,尔后二点零的视力瞧清推开餐厅大门、婀娜多姿“扭”进来的艳丽女人。“巳龙,你瞧她。”
“谁?”应巳龙让兄弟突如其来移转话题给搞得一头雾水。
“应氏集团最有名的花瓶。”
应巳龙顺着应御飞轻蔑的目光而去,窈窕的艳红身影正赖在企画部某位中年襄理身上,十指蔻丹像绽放的花瓣,菱嘴吐露着咯咯轻笑,看来再加点媚劲,企画部襄理就要上勾了。
“她哪里惹到你了?”
“她是第十二个——也是最近一个被我丢出保全部门的秘书。”应御飞嗓音扬高了十六度。
秘书——多么神圣的两个字!代表着高等工作能力职称,一手包辫顶头上司无法兼顾的公事,专业的技能及得体的应对……可惜就是有这种专门搔首弄姿却一无是处的花蝴蝶,霸占着圣洁光辉的秘书职位,以她的无能来破坏秘书高贵的节操!
“你又丢了一个秘书出门?”应巳龙失笑。应御飞所谓的“丢”,可不仅是口头上夸饰的辞汇,而是当真以行动来表示。
“我要的是一个能辅助事务的帮手,而不是整天坐在电脑桌前由萤幕反射中梳理一头散发的废物!”应御飞说得义愤填膺,让原先便偏向于四恶的五官看来更加狰狞。“我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人事经理,胆敢再用个只有外貌而毫无内涵的花瓶给我,我就拆了他人事部!”巨击轰的一声,拍击到桌面,溅出咖啡杯里墨浓的液体。
应御飞生平最痛恨顶着一张漂亮脸孔,一口令人发麻的娇娇嗓,做错了事就撒撒娇,对她说话大点声就哭得死去活来的家伙——不论男女!
“为什么就不能派个像玄玮那样精明干练的秘书给我呢?不,只要有他的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再不然像Archer的贴身秘书也行。
应御飞感叹一声,童玄玮本身的工作量远远超过冠上“应”姓的每个男人,连掌握重权的应家老大恐怕也比他清闲,而他仍能将一切事物打理得井然有序,让应氏业绩蒸蒸日上。
令人不解的是,以童玄玮这样的能力,足以打造一片属于地的黄金帝国,他甘愿领着死薪水,窝在应氏当个特助?
“去向老大抱怨呀。说不定他会大方将童玄玮让给你。”
“想得美咧,教他把玄玮拨到保全部当个小小助理秘书不等于教他把总经理大权交接一样不可能吗?我只是随口说说,明天就等着看踏入保全部大门的秘书又是哪块料,要是不合我意,哼哼——”应御飞冷笑两声,手指关节扳折得嘎嘎作响,显示着他将以暴力行动为最后手段。
餐厅的一角突然引起阵阵骚动,两兄弟互望一眼,极有默契地道:“Archer来了。”
每天中午固定曾上演的“午餐约会”,就是应家兄弟中最俊帅,也是应氏集团女性职员心目中的偶像——Archer踏入餐厅的那一刻。
在众星拱月下,包裹在灰色西装下高躯结实的身躯傲然跨入餐厅,笔直朝两人方向而来,及肩的棕褐色发随便束在脑后面对众家助理、会计、业务、小妹的热情包围毫无所觉。
在他眼中,所有人的五官都不是正常的眉眼鼻口,而仅是标明着代表每个人身分职称的中文字汇,对于一个外国人而言,要明白辨别东方脸孔是门太过艰深的功课。
Archer捧着一本成语大全,心思全落在书中细密的细子体,连抬头的动作也省略,又精准无误地坐在应御飞旁边的空位。
众家姑娘看见应御飞那张比黑道大哥更黑的恶人脸,当下一哄而散,躲到角落继续对白马王于——应家四公子投射爱慕眼光。
“我一直以为‘小头锐面’是称赞女孩子漂亮的鹅蛋脸,难怪我那天秀了这句话,客户当场变脸。”Archer带着浓厚外国腔的中文,无论听过多少回,总会令应御飞发笑。
“中文的复杂不是区区一本成语大全就能摸透的。”应御飞抽走厚重的书本,给Archer一个咧嘴的笑。
“面目可憎。”Archer买弄了一句贴切成语,形容他眼中所见的应御飞。
应巳龙起身,认真摇摇头。“那叫音容宛在。”
Archer露出好学不倦的神情,点头,在心里记下。
“我还獐头鼠目咧。”
“这句更好,记下来。”应巳龙提醒Archer。
“没想到在你脸部的表情就能代表三句成语,佩服、佩服。Archer做出揖身举动,这是他从八点档亲情伦理爱情古装大戏中学来的身段。
“你们两位继续打屁吧,我等会儿有客户要来,不奉陪了。”应巳龙话语甫落,修长的双腿已大步迈开。
Archer看着他的背影,露出略略不满的神色,许久才将视线调回到应御飞脸上。
“打屁?巳龙临走前为什么留下这句奇怪的话?屁要怎么打?”
应御飞双眼一翻,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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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强烈紫外线发挥比平日更炙人的杀伤力,在正午时分穿透每一个汗流浃背、往来匆匆的行人。
脱下深蓝色的鸭舌帽,胡乱抹去额际晶莹剔透的热汗,简品蕴停好她钟爱的小绵羊机车,从牛仔裤中取出一张让洗衣机强力蹂躏过的名片残骸,所幸上头的字迹仍清晰可见。
其实她也毋需凭借这张名片来找地址,响亮有名的应氏大楼所在地随便翻开工商杂志也能反复瞥上五次。
藕臂撑着半个人大小的牛皮纸包裹,往不断透着冷气凉凤的大门移动。
迎面走来两个等高的男人,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侃侃而谈,毫不浪费分秒时间,正做着会议简报。
“刘备先生!”简品蕴认清了开口说话的先生,正是那天“买身”的童玄玮。
面无表情的男人停下脚步,反倒是童玄玮压低头,想快步逃离现场。
“刘备先生,你不记得我啦?我就是那天三国历史博览大展——”
“你好、你好!好久不见!有空再联络、有空再联络。”童玄玮抢在她吐露多窘境前迎上去,双手包握住她的小掌,不停上下摇晃,唇形努力在口里嚷恭敬有礼问候的空档,无声地要求她闭上尊口。
“刘备先生?”面无表情的男人扬起眉,打量着一身轻便衣饰的小女生。
“就……就是那天……你知道的嘛……杂志有登……”童玄玮支支吾吾。
简品蕴先朝那名男子颔首,而那名男子虽然抿紧唇角不肯施舍任何善意微笑,仍是有礼地点点头。他称不上帅,却散发独特傲人的自信风采,毋需昂贵的衣物衬托,是种绝对的高高在上。
简品蕴小脸转回到童玄玮易上。“我今天是拿照片来给你和赵子龙先生的,这一袋是给你的。喏,还有一张加洗放大的裱框照噢。”她像在颁发奖状般地双手捧上。
放大的照片中更加清晰看到一个笑得好僵硬的古装男人,除去金框眼镜的保护,他精明的眼神无所遁形。
“另外那一大包又是什么?”童玄玮指了指放在她脚边足足到她腰间高度的东西。
“这是给赵子龙先生的。”
差别待遇!加洗给他的就这么小一袋,给巳龙的就那么大噢!
“他应该在办公室,你自己上去找他吧,偏心小姐。”
简品蕴嘿笑两声,点头,再度“扛”起牛皮纸包,正欲踏进应氏大楼时,童玄玮叫住了她。
“简小姐,等会儿到了服务柜台,记得别再叫他赵子龙,接待小姐不知道哪里能挖出一个赵子龙来给你。记住他叫应巳龙或者指名找应五先生。”
“好。”他认真点头,抛下一句“谢谢刘备先生”后,一溜烟闪进大楼里。
“这张照片照得相当好。”众人口中没人缘、没人性的应家老大睨瞧照片正中央的身影。“它将你虚伪的无能外皮剥得一干二净,赤裸裸呈现在众人眼前,一个真正的童玄玮。”
语毕,他跨入了驶近的黑色轿车。
“真糟糕……被着出来了吗?”童玄玮推推鼻梁上的镜架,声音近乎耳语,在手掌有意无意阻挡的唇角,扬起一股冰冷无温的浅笑。
为了避免初来乍到应氏大楼的路痴迷失了方向,醒目的谘询处就在大门敞开的不远处,两名打扮得体、外貌清丽的年轻小姐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浅笑地抬起头,正对上看来像送货小妹的简品蕴。
“有什么事吗?”职业的笑容、专业的口吻,A小姐轻声询问。
“我要找应……”惨了,她又忘了“赵子龙”的本名。“好像是应巳——”
“你要找应四先生?他在国外部门,请搭A栋电梯到四楼,左转。”A小姐不待她思索完毕,自作聪明地指点错误方向。
“谢谢。”
简品蕴照着接待小姐的话上了四楼,在错综复杂的走廊交叉口茫然四顾。
她脱下鸭舌帽,搔搔汗湿短发。“我该转哪一条的左边?”还是干跪在这走道上大喊“赵子龙”三字,或许比较有效。
简品蕴先试着小小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动静。嗯,再试一次,这回的音量足足大上两倍,呃……应氏集团的隔音设备还不错,仍然与先前同样的结果。
她努努嘴,正准备尝试第三回——
“小姐,你要找誰?需要帮忙吗?”她身后传来好甜美的嗓音。
简品蕴回头,一张略带香气的面纸也顺势擦拭她红扑扑脸颊上成串的汗水。
一个挂着弥勒佛笑靥的年轻小姐等着简品蕴开口求救。
她有着福态的脸庞和身躯,雪白无瑕得令女人羡慕的肌肤看来像“白抛抛”的可口麻署,而且白里透红——是包着香甜的红豆馅呢。
“我……我要找人,国外部在哪里?简品蕴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一整层都是国外部门,你直接告诉我名字,也许我帮得上忙。”
小一号的弥勒佛再度散发慈样博爱的光辉,令简品蕴不由得对这位头一回见面的小姐产生好印象——虽然比不上一楼询问处的两名小姐拥有亮眼动人的外貌,有着令人更加欣赏的和蔼。
“应巳——应五先生。”她马上改口。
“应四、应五先生?”小弥勒佛轻顿,点点头开始指点迷津”应四先生就在右手边这条走道直走第五间办公室进去,穿过二十个座位再转弯,就可以到他私人秘书办公室你最好先向齐秘书预约与应四先生会面的时间,这样成功的机率比较大。”应四先生是不随便见客的。
小弥勒佛顺便将手上刚倒好的茶水奉献给看来相当饥渴的简品蕴。
她大呷一口,才含糊道:谢谢。你们应四先生的大名是什么?
“应骥超,英文名字ArcherWillis是人马座的意思。”小弥勒佛笑出灿烂,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情绪浮现。
“那我应该不是要找他,我要找的是应五先生。
“喔——原来你是要找应巳龙先生?”为了避免错误小弥勒佛干脆道出全名。
“对对对。”简品蕴点头如捣蒜。
“应巳龙先生不是国外部的人噢,他的办公室在B栋五楼,负责国内业务部门,你必须再回到一楼大厅,搭乘右手边的电梯上去。”小弥勒佛将她领到窗户边比画着正确路线图。不过我不清楚庄巳龙先生在不在办公室。”
“报关系,谢谢你。要不是遇到你,恐怕我现在还在走廊上大声呼唤呢。”也可能被应氏警卫当成了擅闯重地的小偷贼子。
“不客气。”小弥勒佛再献上一个沁人心脾的笑容,才缓缓走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简品蕴听从小弥勒佛的指点,来回奔波于应氏大迷宫,最后总算正确抵达目的地,碰巧应巳龙正与大客户会面不便“接客”。
“我可以在那里等他吗?”简品蕴指着角落的小沙发。
接待的女职员狐疑地打量她,原先她还以为这名送货小妹东西丢了就会走人,倒没料到她相当有耐心,非得亲眼见到收件人。
“好吧,要不要喝杯咖啡?”女职员随口询问,换来简品蕴期望又欣喜的点头。
见状,女职员不着痕迹地叹口气,早知这就别问,她又得多忙一趟到茶水间泡咖啡。
“那边有商业杂志可以打发时间,因为应先生恐怕还要谈很久。”
这句“谈很久”的推论果然一语成讥,在简品蕴喝完第四杯咖啡,翻完一柜子的财经杂志后,仍不见应巳龙的办公室大门有开的迹象。
简品蕴捧着冷掉的咖啡一口一口啜饮,直盯着原木色的门扉。
事实上她并不想亲自跑这一趟,但又觉得用货运或快速不够诚心。她不是个迟钝的傻丫头,也相当清楚那一日赵子龙先生态度上突然转变,只是她不清楚这样诡异又令人措手不及的情绪变换原因,她只知道,这样的转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
或许是她无意间说了或做了什么失礼的举动而不自知吧。
“要不要再来一杯?”换了第五个接待女职员,却与前四个问出同样的问句。
“不用了,谢谢。”她摇头,拎起包着牛皮纸的大幅相框照片和一线相本。“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将这些东西交给应先生?”
“没问题……请问你需不需要留言?我可以代为转达,或是请你用下姓名与联络电话?”第五位小姐询问着。
“不需要了,他看了东西就知道是谁送来的。”至于姓名和电话……说不定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简品蕴重新戴回鸭舌帽,漾开微笑。“应氏的咖啡很好喝,谢谢你。”
她背回粉包小背包,哼着小曲慢步踱到楼梯,多享受几秒应氏集团超凉的空调设备。
简品蕴前脚踏出办公室,应巳龙后脚便送了两名客户出来,寒暄恭维数句后才让业务代表他送客户回饭店。
“应先生,刚才有位小女生送了这些东西来给您。”女职员递上重量不轻的物品,应巳龙疑惑地瞄了一眼没有注明任何字句的牛皮纸。
“有留姓名吗?”
“没有。她说您看了东西就知道是谁送的。那位小女生等了您将近两个小时。”她补充道。
应巳龙唰的一声撕去牛皮纸,在女职员的呼声中揭晓谜底。
是那天在三国博览会时,他被简品蕴拖到室外草丛边“料理”的照片。当时顶着大太阳,好不容易拗得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他坐在树丛边抽着烟,心不在焉的逗弄一只窝在他脚边的杂色花猫。
取景的她由左侧偷窥,避开了杀风景的香烟。收纳他无心露出的慵懒浅笑,与被顽皮右手食指给抚触得好满足的猫儿,让身着铠甲的他与活泼可爱的猫儿,两个全然不搭嘎的身影并存而不相斥。
简品蕴来到了应氏?
“她什么时候走的?”应巳龙口吻急切,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刚刚……五分钟前。”女职员沉醉在照片中上司迷人的笑颜里,被他一问才猛然回神。
应巳龙拎起一旁简品蕴带来的相本纸袋,忙不迭追了出去。
电梯的指示灯停留在一楼,显示她正准备离开应氏大厅?应巳龙弯进安全门,三步井做两步,飞快奔跑,只闻响亮的皮鞋踩踏声迥荡在楼梯间。
询问处的两位小姐头一回见到优闲俊逸的应五先生奔驰得连头发都乱了,不禁开口问道:“应先生,发生什么事了?火……火灾吗?”
问话的同时,两个女人似乎也做好送命的准备。
“有没有看到一位短发的年轻女孩离开应氏?”他一口气问完。
B小姐松了口气,原来应先生的慌张和火灾全然无完“应先生是揭穿着连身鹅黄洋装的那位吗?”
应巳龙压根不知道简品蕴今天的穿着、不答反问:“她走了多久?”
“应该有五分钟吧。”这次回答的是A小姐。
应巳龙追出大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室内外的温差少说也有十度以上!
他跑到最近的公车站牌及计程车招呼站,遍寻不着熟悉的身影。
难掩的失望纠葛于心。
该死!要是方才没有听王副理吹捧他家养的那只会跳火圈的笨狗,他至少能提早二十分钟结束会谈!
就在应巳龙激愤地回到应氏大楼,还不断频频回首看向马路上的车阵时,一道讶异的嗓音蓦然在大楼阶梯前响起。
“赵子龙先生?”
简品蕴!
“你不是走了吗?”
急迫的问句听在简品蕴耳里自动转化为“你怎么还没滚呀”的尴尬,她干笑两声。“我马上就走。”
搔搔头,绕过应巳龙高大的身躯,强压下心头泛起的悲哀。呜……她就知道自己不该来应氏的……
“等等,柜台小姐说你五分钟前就走了。”应巳龙在跨一步,挡在她面前,打量着她的衣着——一件黑色无袖的T恤外加轻便牛仔裤、与柜台小姐所说的鹅黄色连身洋装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呃……我在应氏大楼里多吹了几分钟的冷气……对不起。”不知何故,道歉的话不由自主地吐出,她急忙再向右边移动两步,可惜无论她如何绕圈圈,应巳龙的身影永远笼罩在她面前。
呜……她只不过多吹了一下下的冷气,喝了四杯香醇的咖啡,没必要找她算帐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简品蕴眼睫上扬,从压低的鸭舌帽前端睇觑应巳龙。
“外头很热,到我办公室去喝杯咖啡吧?”应巳龙终于发现自己的反应让眼前娇小的女孩紧张得像只待宰羔羊,他放轻声音询问。
还喝呀?简品蕴柳眉打了十数道小结。“我刚刚才喝完四环耶……”
“那换个地方,喝点不一样的吧。”他晃晃手上的相本袋子,“顺便一块着照片?”
简品蕴又让他的态度给迷惑了,尤其在面对他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
“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下班了。”他答得理直气壮。
简品蕴一怔,才缓缓追上先行的男人,望着那只朝后方的她所伸来的手掌,仅仅迟疑三秒。她柔软的小手便轻轻复了上去,五根长指随即轻轻收拢,将柔荑握在其中。
两人身影离应氏大楼越来越远,简品蕴还是免不了困惑——
“赵子龙先生,你下午两点半就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