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琳韵苦恼地看著巴著她不放的张健民,这才明白他所说“因为有你”的意思是什么。
自从他坦白说出患有这种怪病后,他老以治病之名,行性骚扰之实,只要逮到机会就要和她腻在一块,害得她开始怀念原先拒她于千里之外的那个张健民。
“可以放开我吗?”被他紧紧抱住而无法好好切菜的李琳韵,诚心地恳求他别再进行这种强迫性的疗法。
张健民贴心地替她拨开刘海,在她耳旁轻声回道:“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很喜欢我这么做吗?”他指尖缓缓划过她雪白的手臂,一阵酥麻感流过她的心田。
“哪……哪有!”李琳韵羞赧地推了他一把,讨厌被他看出心底羞耻的欲望。
她羞红的脸看得他一颗心怦怦跳,从没想过原来恋爱的滋味比想像中的还要来得甜美。
“别装了,明明就有。”他早就看穿她了。“而且我说过,只有这样才能够治好我的病。你瞧,这疹子的颜色不是更淡了吗?”他冠冕堂皇的将自己的恶行正名化。
老实说,他觉得与其花大把钞票求医生治好这怪怪的过敏症,还不如用这以毒攻毒的方法还比较有效,再说这么做不但可以治病,还可以和琳韵培养感情,岂不是很好吗?一举数得耶!他真是太佩服自己聪颖过人的脑袋了。
夸耀完自己后,他更加大胆地将手恣意的游逼她全身,挑逗著她的理智和自己的把持力。
“喂,如果要限制级下去的话,请回房间好不好?”她真是受够了自从他们两人在一块后,常常在家里上演的香艳镜头。
忽然响起的第三人声音打断张健民的“恶行”,也拉回李琳韵神游的理智。
“我说向海岚,你到底会不会看场合啊?”张健民瞧见是向海岚这黄毛丫头,随即嗤鼻道。
“哼,我才想问你会不会看场合咧,这里是厨房,做菜的地方耶,你怎么可以做这么猥亵的行为啊!”向海岚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半。
李琳韵闻言,红著脸跳开张健民的怀抱。张健民见状,当然是不客气的怪罪于胡乱说话的向海岚。
“你不懂就别乱说,这叫情趣!噢……我忘了,像你这种男人婆哪里懂什么情趣,唉,真是可怜了英宇兄啊,一个善于制造情趣的男人竟然喜欢上你这种没趣的人,真是惨啊!”他狠狠的将她一军。
“你——”向海岚气得鼓起腮帮子瞪著他。
“怎样?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吧?”张健民得意洋洋的。
“谁说的!”
“我说的!”
眼看他们即将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李琳韵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搞不懂他们的感情明明好得很,为何偏偏爱斗嘴呢?
这时,有人按了门铃。
“来了。”她洗干净手,丢下幼稚的他们,迳自去应门。
原来是邮差送挂号邮件,她随手在签收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宇,收下署名赵英宇的邮件。
“原来是商业月刊。”她看著手中厚得像教科书的英文商业月刊,记得曾听张健民说过,赵英宇是知名跨国集团的全球总裁,会看这种商业杂志也不足为奇。
“咦,这不是外公吗?”透过半透明的封套,她忽然发现月刊的封面人物竟是她那没正式见过面的外公,当初找上她的律师,拿了一张照片告诉她,照片中极具威严的老人就是她未曾谋面的外公。
她连忙拆开包装,压根忘了这根本不是她的书。
没错,那坚定的眼神和令人心生畏惧的面貌,在在告诉她,这人的确是她外公!
她急急翻开报导她外公的那一页,用那烂得可以的英文试图看懂报导的内容。
“因为……天然气的价格飙涨……股票价格也一起涨……”不行了,满页的英文字母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赶紧合上杂志,免得再看下去会昏倒。里头内容都跟商业有关,一大堆专有名词,看得她十分吃力。
不过她仍有些担忧,心想要不要回去看外公?毕竟这世上她只剩他一个亲人了,虽然他很专制的强迫别人接受他的作法,但看在他派人找到她的份上,她应该要去看看他……
可是健民怎么办?她想起当初骗他说自己是孤儿的事,要是现在告诉他她是骗他的话,不晓得他会有多生气,搞不好还会以为她是存心拿他寻开心。
想到这儿,她担忧地皱紧眉头。
“你在想什么?”刚回到家的赵英宇,一进门就见到李琳韵忧心仲仲地抱著一本书站在玄关。
“啊,没有呀!”她慌张地开口否认。“对了,这是你的。”她将那本商业月刊塞进他手里,转身匆忙离开。
“喂,你紧张什……”赵英宇不解地瞧她快步冲上二楼。“究竟在急什么……咦,没想到她对这种杂志也有兴趣。”他翻到被她拗到的书页,稍微读了下内容,不明白这种商业报导有什么好让她紧张的。
“喂,我问你一件事。”李琳韵唤了一声正在准备暑修教材的张健民。
吃完晚餐后,她就窝在他房里看著从租书店租来的漫画,但心思却一直绕著稍早前从商业月刊里得来关于她外公的消息。
“你问啊。”他埋首于教材中,淡淡的开口。
“万一我不是孤儿,嗯……也就是我还有亲人在这世上的话,你觉得怎样?”她问得似乎很随意,但耳朵却竖起来等著听他的答案。
“那很好啊。”他不假思索的回道,“多一个人关心你,再说你不也一直很希望回到被亲人呵护的时候?”
虽然她从未说出口,但他清楚她很希望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有人关爱她的家。
“嗯……”原来细心的他早就看出她内心对家庭的渴望,李琳韵快乐的露出迷人浅笑,高兴他一直在注意她。“如果那个亲人是大坏蛋呢?”
“有多坏?”
“要尽心机把人家情侣拆散的坏啰。”
张健民闭目想了想她的形容。“嗯,这的确是很坏。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吧,我想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才对,毕竟哪有人狠得下心拆散有情人。”
有啊,我外公就是这种狠得下心拆散有情人的坏蛋。李琳韵在心里说道。
“怪了,你没事问这干嘛?”他好奇地斜睨著她。
“呃……没呀,好奇问一下,因为我手上的漫画就是这种剧情嘛。”明明看的是一本搞笑到极点的校园漫画,她却一脸正经的把这当作借口。
张健民望著她可爱的脸蛋,嘴角扬起一抹笑弧,“你放心,如果是我们碰到这种事的话,我绝对不会轻易的就让人拆散我们的。”
“要逃走吗?”她想他一定会像爸妈当年那样为爱远走天涯吧。
“逃走?拜托,我才不是那种会逃避了事的人。”他冷嗤一声,对这种鸵鸟心态十分不屑。“我会抓著你的手,光明正大的跟你家的人说:‘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而且不光是说,还要他们每一个人都诚心的送上祝福才行。”
“真的吗?”
他的目光回到教材上,但头却点个不停。
李琳韵感动地牵起嘴角,好高兴听见他出自内心的甜言蜜语。
“其实……我还有一个外公。”她决定告诉他事实。
张健民愕然转头看向她,“你不是孤儿吗?”
“本来是,可是我外公半年前找到我。事实上,那时追我的那两个外国人也不是什么黑社会的,他们是我外公的手下。”
张健民从书桌前站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这么说的话,你刚才讲的那些假设情况是真的啰?”他抽定她手中的漫画,讶异她眼角竟泛著点点泪光。
“对不起,我对你说谎。”她难过地擦掉溢出的泪水。
他在她身边坐下,舒了口气,发觉自己明明受骗了,却没有想像中来得那么生气。
“算了,反正你还是有坦白告诉我,不过我倒是满想知道你外公是拆散了哪对情侣。”
她挪了挪身于,将头懒在他腿上,打算将父母的爱情故事一点一滴的告诉他。
每每望著大都会在夜晚里也不熄灭的点点灯光,他总是想著在这世上是不是有人跟他一样感觉自己很寂寞。
不过这种情况要改变了,因为他找到了女儿留下来的宝物——李琳韵。
“老爷,我们找到孙小姐了。”管家走进客厅,朝著正在欣赏夜景的老人报告。
他——尼洛·雪诺赫鲁,一头白发,虽然已是八十岁高龄,但从他端正五官和挺直的背脊,仍旧看得出来此人年轻时一定相当俊俏,也很意气风发。
“很好。”他一口饮尽杯里的琴酒,“明天派人去接孙小姐,然后直接起程回俄罗斯。”
终于找到她了,这一次他绝不让悲剧重演。
“孙小姐。”
李琳韵在超级市场采买今天晚餐的食材时,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用俄文唤住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李琳韵发现来人是当初在饭店看守她的保镖之一。
“我们是在报导某所大学失火的新闻里发现您的。”要不是那天刚好有同事打开电视,否则他们就算在台湾多待几个月也无法顺利找到孙小姐。
李琳韵推著车子离开蔬果区,以俄文回答他:“请你回去跟我外公说,我很高兴他认我这个外孙女,但是我不想再接受那些无聊的国际礼仪训练。”
既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外祖父和外孙女,就应该接受她本来的模样不是吗?就像她不计较外公当年对她父母的无情作法,还愿意喊他一声外公一样,所以他也不该再勉强她去学那些跟她沾不上边的国际礼仪。
“孙小姐,您可能要亲自去跟老爷说才行……”
听出他话中有话,李琳韵不安地看著他。
“老爷生病了,没办法亲自来台湾接您回去,所以要麻烦您自己去俄罗斯找他,而且最好是马上!”
她吓了一跳,“马上?”
“是的,孙小姐。老爷病得不轻,希望能尽快见到您,我们已经订好了机票。”
她微蹙起眉,“可是我要先跟健民说一声才行。”她本打算买完东西就回去,压根没想到会得知她外公重病的消息。
“孙小姐,老爷命在旦夕,耽搁不得的。再说飞机上有电话,您可以上了飞机再打电话说也一样。”他说得字字卑微,无非是利用她的同情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琳韵为难的看看他,徘徊在重病的外公和心爱的情人之间迟疑不决。
“孙小姐,老爷真的很想在他走之前,亲眼看看您,而不是透过照片抚慰寂寞的心灵。”他最后再下一剂猛药,不信打不动她。
“好……好吧,我现在就跟你回去。”既然外公这么想见到她,身为晚辈的她也不该拒绝他的要求,再说在飞机上可以打电话告诉张健民她要去俄罗斯见她外公,她想一向疼惜她的张健民应该也会赞同她的作法,不会责骂她的。
五天了,琳韵失踪了足足五天。
他问过超级市场的工作人员,有人指证说看见琳韵被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外国男人架上车扬长而去。
穿黑色西装的外国男人?他立刻想到那一定是她外公做的好事。
他气愤的将桌上的文具全挥落地上,悔恨当时应该跟著她一块出门。想到她被逼迫时的惊吓模样,他不禁深深自责。
“喂,这是我的办公室,别乱搞好不好,亏我还这么帮你。”赵英宇庆幸在他发神经之前,早一步把电话拿起来。
“你这叫帮吗?电话联络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进展!”张健民火气直冲九重天。
早知这身为跨国集团的总裁好友这么没用,他才不会浪费救人最重要的黄金七十二小时在他身上。天哪,他越来越担心身在异地的李琳韵了……
这都要怪她那个信奉独裁主义的外公,先是拆散她父母不果,现在又要把毒手伸向他们两个年轻人身上,真是造孽呀!
“谁说我没进展?”赵英宇放下电话。“我早帮你查到她外公后天会举办一场盛大宴会。”
“真的吗?太好了!”张健民欣喜若狂,打算现在就去订机票,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俄罗斯。
“嘿,别这么急,我话还没说完。”赵英宇打断他才刚萌芽的喜悦。“这场宴会我可没办法混进去。”
“为什么?”
“因为我没拿到她外公的邀请函,试问你要我怎么带你去?”赵英宇贵为知名跨国集团的全球总裁,照说像这种大型宴会应该也有他的份,可他就是没有收到邀请函。
“怎么可能?!”张健民仍然打死也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赵英宇要他相信这个铜铸铁打的事实。“要知道尼洛·雪诺赫鲁——也就是李琳韵的外公——可是欧洲响当当的大人物,不但拥有全欧洲营运最良好、最庞大的天然气公司,还因为大量持有各国政府的公信债券,对欧洲各国政府来说他也深具分量,因此说难听点,像我这种小人物,人家根本看不进眼里。”不是他不愿意帮好友,而是他真的只能帮到这种程度。
不过话说回来,他压根没想到李琳韵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居然有个叱咤商场、财力雄厚的外公,难怪那天她会盯著那本商业月刊不放,原来是在看她外公的“伟大事迹”。
“那该怎么办?”张健民担心地问道。他可不想就此和她分处两个国家,一生无法相见。
其实他这五天来上网浏览了不少关于她外公的事迹,发现他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年轻时曾是KGB的高级干部,退役后进入天然气公司任职,凭著他准确的判断力和应酬手腕,一步步将不起眼的小公司推上国际舞台,成为同行中的佼佼者。
因此张健民可以了解为何李琳韵对他又爱又恨,爱是因为他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而恨是因为他固执的死脑筋害得她父母必须远离家乡来到异国生活。
“你放心,我早就想到谁可以帮你混进这场警卫森严的宴会了。”赵英宇轻笑道。
“谁?”张健民一听他有好对策,立刻著急的凑上前去。
“尼洛·雪诺赫鲁向来只跟两种人往来,一是政府高层,二是王室成员。”赵英宇扬起嘴角,给他一个暗示,他相信聪明如张健民一定能想到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果然,张健民听完后,立即露出笑容。
“原来你说的是‘他’呀。”没错,在他认识的人里头,的确只有“他”才够资格参加那场宴会。
瞧他高兴的神情,赵英宇晓得他已经猜到是哪号人物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了。
“不过……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想他会出面帮你吗?”虽然当年是好哥儿们,但随著时光流逝和疏于联络种种因素,两人的友谊还算数吗?赵英宇下免有些存疑。
张健民哈哈大笑,完全不以为意。
“放心、放心,他欠我一个大人情,所以这个忙他不帮不行。”
他所谓的“人情”,也不过就是当年毕业考时,替这位大人物护航,让他顺利毕业罢了。
他拿起电话,准备打国际电话请“他”出来帮这个忙。